116、血缘 ...
-
秦昊不知如何回应清漪的自嘲，在话语落地，四周重归寂静之时，秦昊心里生出一股荒谬感，他想这个世界确实是变了，变得乾坤颠倒，次身叛离主身，罪者将被平反，真仙陨落尘埃。
清漪不在乎秦昊是否给予回应，哪怕秦昊现在想通知不老山天神将她抓捕，她也不再担心了。
担不担心又如何？已经是在逃亡，无论如何，她绝不如此轻易再见主身。
她不想死，想要作为一位独立生命活下来的欲望此刻空前强烈，这让她不由得回忆起仙古里做过的梦，梦境里是青月仙的过往，在明月高悬之前，有无尽黑暗想要泯灭月亮的光辉。
秦昊忽然朝清漪挥手，示意她就此离去。秦昊并未生出通知不老山的念头，在清漪离开之后落座蒲团上，屋外悬挂一轮月芽，还未至满月时，月亮的弧度向镰刀的刀锋，清冷锐利，好像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割万物。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年纪的秦昊刚学会说话，不老山的尊者们认为那是极好的踏入修行之机，他是不老山看重并全力培养的天才，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他觉得这很好，他优秀并且被人喜爱，唯一让他失落的事情，是少有机会能与父母相处。
满月象征着团圆，他很少在满月时回到父母身边，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意这点象征了，石昊走入不老山的前夜，玉盘似的明月悬挂天宇。
有的时候秦昊会疑惑，石昊是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爱吗？怎么凭空多出来一个弟弟，还能笑着阖家团圆。
秦怡宁他们不知道，秦昊很在意这个多出来的亲哥哥，石昊的出现，证明他的名是一种寄托，让他获得亲情瞬间遥远似空中楼阁，他觉得不真实，并为此患得患失。
清漪说得没错，他是笼中困兽，他不知道如何在这里家里立足，所以只能下意识选择将石昊推开。
他们是一家人，他没有这个多出来的哥哥。
可他身体里却又多了一块属于石昊的至尊骨，他能挖出来吗？
秦昊忽然嗤笑一声，他不能。
他不敢挖，是不舍得，也是父母不同意，不老山不同意。
清漪现在离补天教远远的，但他没有，他现在就在不老山之中，只要不老天尊愿意，随时都可以投落目光关注他。
修士不知寒暑，可今晚夜色透着冷意，连带无边月色似寒气，秦昊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入定修行，也不曾整理思绪，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秦怡宁站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日装扮清雅，不像大教曾经的圣女，犹豫片刻后才叩响秦昊的房门，秦昊回过神，问她：“母亲，有什么事吗？”
房门未开，秦昊或许是有事。秦怡宁轻声说：“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看看你哥哥。”
“......”
秦昊神情有些木然：“母亲，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秦昊不知道，秦怡宁也不知道，但秦怡宁不认为自己找不到石昊：“能看见的。”
“母亲。”秦昊忍不住想要提醒秦怡宁，自复生上界到如今，如若石昊真的想见，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重逢过？
秦怡宁打断他的说，语气肯定极了：“我是他的母亲。”
......可你也是我的母亲。秦昊沉默，他偏过头。
我不想见他。
秦怡宁说不清自己现在站在秦昊房门外说这些做什么，她只是心里在慌，没有缘由的发慌，冥冥之中有什么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有些东西正在脱离她的认知。
她是石昊的生母，她不可能见不到石昊，秦昊是石昊的弟弟，他们是亲兄弟，他们避不开的。
血缘就是这样奇怪，它就像宿命的锁链，几十年前她与石子陵私奔，时间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回到了不老山，因为她是在不老山出生的孩子。
至于石昊究竟在哪里，秦怡宁不知从哪里去思考，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不愿意相见。虽然从事实上来看，石昊的确从未想过要远离血脉亲缘。
他还不知道不老山之中发生了什么、与自己相关的人心里在想什么，篝火与美酒，朋友与爱人，还有长辈，这个夜晚丰富多彩，他们听完了曹雨生说的八卦，天还未亮，石中天觉得下酒菜不够，回屋取卤肉，让石昊好好坐着聊天。
石昊乖乖听话，歪了身子去吃曹雨生的瓜：“你去见过太阴玉兔没？”
哎我说不是吧，怎么是个人都想吃我的情感八卦啊？！曹雨生神情高深莫测，疑似故弄玄虚，十分稳重有架子的朝石昊摇头，低声说：“你不懂。”
石昊没忍住，心里轻轻敲出一个问号：“我需要懂什么？”
曹雨生摇头晃脑：“一朵花，喜欢它的人可能会纯粹的欣赏，可能会折花，还有的人呢，可能会养花。”
哇，你怎么能装成这样。石昊坐直身子，听曹雨生慢悠悠出声：“你不懂，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你不知道她活泼起来多可爱，她能这样一直可爱下去，有我没我难道很重要吗？”
石昊摆摆手，不接这个话，扭头看钟离。心想这是不一样的，他和曹雨生差太多了，懂的不是一个东西。曹雨生眼见石昊想要换话题，急忙抢先，将八卦之火烧去石昊身上：“你怎么追到的先生？”
“怎么就是我.......”
石昊脱口而出的话半路夭折，他朝钟离眨了眨眼，故意问钟离：“谁追的啊？”
少年人明知故问，眼睛含着期盼，亮亮的。他开开心心，落进眼里甚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于是先生露出笑，坦诚道：“我追的。”
真给石昊捡到宝了，曹雨生糊了一把脸，对石昊说：“我觉得我有些困了。”
“你先别睡。”石昊被钟离握着手腕，侧头对曹雨生说：“我有一个想法。”
曹雨生神情恹恹：“你说。”
“宁川用雷劫液帮助仙古遗族祛除诡异，雷劫液驱邪的方法不出意外是他学的我，现在不知有多少遗族老祖在支持宁川。”石昊说着顿了顿：“我不确定那些与我相熟之人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曹雨生有了些兴趣：“宁川这个人，我觉得假模假样，天生麒麟子的名号打出来，那么多大教抢着要他，你猜他怎么说的？”
“宁川说自己因道而生，修道之路自然是要匡扶正道的，因为这个理由，宁川不和任何教派结交，但如果有什么惩奸除恶之事，他一定会帮忙，这也是他针对罪血的原因。”
“我说他假就是因为这个，你认为天国这种以杀证道的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宁川没有针对天国，他直接忽略了这个杀手组织。
宁川要真是什么正人君子还好，就怕这正义的模样是装出来的。石昊的想法不无道理。
曹雨生偷偷伸手指石昊身后：“也不用那么担心。”
“不行。”石昊否决曹雨生的暗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曹雨生语重心长说：“你不懂。”
你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带吃的啊！曹雨生头疼，问石昊：“那你想做什么？现在三千州最大的事就是万族盟约带来的影响，你不露头没人会注意到你们。”
“他们需要注意到我。”石昊回答：“不然当世皇朝来为罪州做解释，就有可能真的说不清了。”
曹雨生愣了愣：“你要和皇朝对着干？先生不是第一王朝.......不对。”
曹雨生正说着，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黑衣人是第一王朝的遗嗣，钟离在第一王朝祖地镇压诡异，于是大家都认为三者之间有很深的联系。
现在黑衣人拿出万族盟约，当世皇朝鼎力支持，隐约是与黑衣人合作的模样，所以他们下意识的认为当世皇朝继承了第一王朝的正统，当世皇朝背后会有钟离的支持。
再加上当世皇朝要为罪州翻案，这就是向石昊交好，仙古遗族那几位老祖当着众多教主的面说石昊是他们的恩人，和石昊处理好了关系，那这当世皇朝离第一王朝的大一统就近了许多。
我靠，好一个借势，难怪石昊要搞出点动静，这要是不做出分庭抗礼之势，当世皇朝岂不占尽石昊的便宜？！
曹雨生认真问石昊：“你想拿谁动刀？”
“想要名正言顺，目前只有天人族最适合。”石昊解释：“我若砸毁天之城，当世皇朝未必会动，但宁川未必，如果宁川仍然坚持他的正义，他不会就此罢手，那他帮助过的仙古遗族，就可能成为当世皇朝的眼中钉。”
当世皇朝行事不光明正大，石昊纵使知道三千州需要统合应敌，也不会认为当世皇朝最适合做这种事。
如果找不出人或者势力来完成这件事，等他从天神书院回来，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血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