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云雀不休

8、第八章

　　“好样的，老金。”黎尘悄声说。

　　“别说了……”谢流金感觉自己和秦上将只相处几分钟，脑子就要过度发热而爆炸了。

　　实训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考生，检修员连连打哈欠，叫他们快点开考。

　　秦冽坐回监考室，斯帝恩教授新奇地看了他一眼，教授心里清楚，秦冽在某些原则上相当固执，不会轻易动摇。

　　“那两个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能打动你。”斯帝恩教授笑眯眯地问。

　　“……”

　　“其实当个老师也挺好的，对吧？有时总能在学生身上看到一些温度或者棱角，至少比工作时的老家伙真实多了。哎呀，看着他们我都能年轻几岁。”斯帝恩感慨道。

　　秦冽很尊敬这位老师，所以还是假装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然后才给出结论。

　　“不好，讨厌的问题学生看多了会心梗。”

　　斯帝恩教授哈哈笑了起来。

　　光脑芯片产生的精神力连接机甲，随着精神力慢慢升高，黎尘的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

　　周遭的一切消失了，变成茫茫的宇宙。手里握的操控仪也慢慢浸上手心的温度。脑中传来电子音。

　　“考生黎尘，连接完毕，请确认开考。”

　　“开考。”

　　监控室里的两位考官也按下确认按钮。

　　视野中出现三台敌机，呈大三角形迎面压来，这是典型的三角阵型，如果从中间突破，三台敌机会迅速收拢队形，瓮中捉鳖。

　　黎尘好歹有区别于学生的实战经验，立即拽动操控仪，同时迅速加速。片刻后，机甲的前进路线呈抛物状，轻易避开敌机的夹击。

　　再次迅速转向，分毫不差地绕到敌机背部。黎尘的心里开始沸腾。

　　高能粒子炮毫不留情地扫射。

　　火光还未完全消散，很快，视野里出现五台敌机，黎尘率先开火，打乱对方节奏。他有意识地将五架敌机拆开处理。

　　将其中两架敌机被逼至跳跃点附近，他火力全开逼其进行空间跳跃，紧接着跟随其后。

　　经过空间跳跃点时两架敌机准备不全，跳跃后被迫分开，黎尘一放一追，很快将两架敌机击落。

　　一转头，剩下的三架敌机已经通过跳跃点，果真按黎尘所想，形成大三角队形袭来。再度击破。

　　“您的武器库余量不足。”电子音提示道。

　　七架敌机此时已经出现在眼前，并以一定阵型迅速移动。黎尘赶紧加速，然后猛拉操控仪，机甲以一种刁钻的姿势转身冲进敌机群中。

　　敌机立马开火，黎尘熟练地躲避。

　　“您的右翼已损伤。”电子音道。

　　机甲的运动方向难以控制，极度往左偏去。黎尘咬咬牙，选择火力全开，硬是打开了敌机阵型上的漏洞，趁着队形被打散，他赶紧追上掉队的那架机甲，开火。

　　“武器库余量严重不足，请谨慎使用。”

　　“真抠门啊，武器库就给那么一点点。”黎尘嘟囔道。

　　七架机甲，被他打散后，逐个攻击，勉强打落三架。同时他的机甲左翼也收到损伤，想保持直线行驶都有些困难。

　　离考试结束还有两分钟，最后两分钟，至少不能被敌机击落。

　　黎尘死死拉住操控仪，勉强保持机甲的超高速行驶。最近的跳跃点离他还有两个标准行距。剩余四架敌机在后面穷追猛赶。

　　“您的武器库受损！”电子音警告道。机甲尾部也收到重创。

　　火光四射，黎尘的动力不足，四架敌机越追越近，眼看着空间跳跃点就在眼前了，但黎尘的速度再难提升一步。

　　这个速度想通过跳跃点还有些困难，黎尘深吸一口气，下令释放武器库，然后提高速度。

　　在经过跳跃点的时候，黎尘突然失神片刻，机甲微微偏移路线，他回过神迅速拉紧操控仪，但机甲的下腹被跳跃点附近的能量漩涡击伤。

　　在考核倒计时结束时，黎尘的机甲勉强跳跃完成，敌机被阻拦在后。

　　黎尘靠在驾驶座上，感觉有点不适，感觉周围环境相当逼仄难以呼吸，他扭头看向电子屏，看见秦冽微微低头，似乎正在写着什么。他想起身，眼前却突然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

　　随后一头栽到地上，失去了意识。

　　谢流金结束考试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不断祈祷考核官手下留情。他刚出机甲，就听见外面的吵声。

　　他看见黎尘被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心脏跳漏了一拍，赶紧追上去询问。斯帝恩教授和秦上将正在说话，见谢流金跑过来，斯帝恩便说。

　　“黎尘昏迷了。你赶紧回去，跟你们中队长汇报一下这件事。”斯帝恩对谢流金嘱咐道，“回去后好好休息。”

　　谢流金离开后。秦冽看了眼个人终端，说：“老师，太晚了，您先回去吧，我去校医院陪护。”

　　斯帝恩看着昏迷不醒的黎尘，又气又急，嚷嚷道：“行了，我知道了。这帮小崽子，多看几眼我都要折寿。”

　　救护车将人送到校医院，经过医疗舱的初步诊断，确定为劳累过度和精神紧绷，导致精神力断连后引起的昏迷症状。

　　校医说：“精神力方面引起的问题，不能用医疗舱直接治疗，我先开点生理盐水，等他醒了再全面检查吧。”

　　纵然进入星际时代，人体上还是有很多问题难以被解决，比如精神力引起的一系列疾病和后遗症。

　　大约在地球时代末，光脑芯片刚被研发出来，就遭到了全民反对。大部分人都认为人体是造物主创造的精密仪器，不能被科技产物随意改造。

　　后来地球不足以支撑人类生存，人类需要到宇宙中寻找下一个家园，被地心引力束缚的□□就成了罪魁祸首。

　　光脑芯片被人们悄无声息地接受了，不断有人利用精神力操控飞船、星舰去往太空，航海时代从此开始。

　　当人类在稳定生存于赤地星、天河星、白熊星形成的三星系统后，星际时代开启。

　　所有人出生的时候后颈都会植入芯片，芯片辅助延长了人类的寿命，其中产生的精神力也会随年龄增长而升高，光脑芯片俨然成为人类的新器官。

　　但是，地球时代人们的担忧如预言一般，印证了星际时代在医疗方面，会遇到光脑芯片这个重大难题。精神力非自主断连引起的一系列后遗症，一直无法被完全治愈。

　　秦冽深知精神力对于他们太空军来说，是多么重要，精神力就是作战武器。

　　精神力非自主断连，轻则昏迷，重则引起脑死亡。即使经过康复训练，也无法再回到前线。

　　大概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黎尘还没有醒的迹象，校医时不时过来观测一下数据——除了精神力方面引起的问题需要医生之外，其余的疾病大部分只用医疗舱就可以解决。

　　“上将，您先回去休息，学生的情况有什么变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校医说。他并不了解这位过分年轻的上将，但潜意识都将他和联盟里那些帮高高在上的少爷兵归为一谈。

　　“不用，我等他醒来再走。你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我不会打搅你。”秦冽说。

　　他不喜欢“备受瞩目”、“众星拱月”的感觉，对于上将这个称呼，他的理解也不过是——打更多仗，责任更重的人，而已。

　　校医听到这种话觉得吃惊，偷偷瞟了一眼，发现那人正靠坐椅上，翻看桌上的医疗杂志，浑身散发着与“战争”之类词所不符的气质，仿佛不是将军，只是个清冷的学者。

　　外面吹起冷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势渐大。室内还开着冷气保持低温。秦冽看了眼躺在医疗舱里的人。

　　他起身，想将医疗舱的舱门合上避风，刚一动手，原本昏迷的人突然挣了一下，抓住了秦冽的衣角，手指还越发收紧，指甲都用力到发白。

　　秦冽掰不开他的手指，只好将舱门推开。昏迷的人似乎在做噩梦，想要拼命逃脱，眉毛都拧成一条了。

　　这也是精神力断连的后遗症？

　　突然，抓在衣角上的手猛地发力，秦冽重心不稳，双手急忙撑在医疗舱两侧来稳住身形。

　　麻烦精，力气还不小。

　　“秦冽……”

　　黎尘的眼皮动了动，慢慢醒来，先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然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醒了？松手。”秦冽说。

　　黎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抓着什么东西，摸起来像是衣服面料。他松开手，秦冽转过身拍了拍衣角，再回头时发现黎尘正在医疗舱里到处摸索。

　　“怎么了？”秦冽意识到不对劲，伸手在黎尘面前挥了挥，后者的目光没有波动。

　　黎尘一阵乱摸，周围的黑暗让他感到一阵恐惧。突然，啪的一声，他的手抓到一个温暖的东西，便死活不放开。

　　“将军，我的实操考核怎么样？”黎尘立即问。

　　“技术挺烂的。”他随口道，刚想将手抽出，却被黎尘更大力地反握住。

　　“你松——”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尘打断。

　　他可怜兮兮地说：“将军，我好像看不见了，周围好黑，连光源都没有。”

　　听到此话，被死抓着手不放的秦冽迟疑了一下，按铃叫来校医。

　　“校医要来了，再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不介意让你再昏迷一次。”秦冽附在黎尘耳边冷冷地威胁道。

　　黎尘：“……好的。”麻利松手。

　　校医过来，用医疗舱扫描了一下黎尘的大脑，说：“可能是精神力断接的后遗症，不过没有损伤到视觉神经，只是短暂性失明，先休息几天吧。”

　　黎尘并不怕黑，白陨星战役后每次犯病他的眼前都会发黑，相比黑暗，他害怕的是那种无力掌控的感觉。

　　他试探着站起来，然后迈出第一步，医务室很空，周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扶着。

　　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有人在他的耳边说：“快撞到墙了，往右走。”

　　黎尘往右挪了挪，又挪了挪，什么也看不见，对他来说心里是极其没有安全感。

　　“上将，看不见。”

　　校医补了一句，“上将，您可以走在前面，让失明患者跟着您走，会比较好。”

　　于是黎尘如愿地牵住秦上将的衣角，磕磕盼盼地跟着他走，时不时脚步配合不上，黎尘还会一头撞上去。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秦冽被撞烦了，反手抓过黎尘的手腕，索性拽着他走。

　　“联系一下你的中队长，或者生活老师，派个人过来把你领走。”

　　“今天是周一，中队长和其他人例行开会去了。”黎尘乖巧地说，“我没有生活老师的联系方式。”

　　秦冽：“……”不想说话。

　　黎尘被秦上将拽着手，手腕处传来沉甸甸的温度，秦冽的掌心并不热，甚至指尖还有微微凉意，但黎尘却感觉自己的手腕隐隐发烫。

　　从医务室到宿舍区才十分钟路程，黎尘一路上磨磨蹭蹭，硬是拖了半个小时。秦冽则是全靠修养支撑到宿舍楼下。

　　注意到秦上将的耐心即将告罄，黎尘立马一副乖巧的样子，鞠了一躬，“谢谢秦将军，秦将军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报。”

　　秦冽：“……”他眼看着黎尘一脸认真地对墙壁鞠躬，就不想说话了。

　　不远处，谢流金匆匆下楼来接人，秦冽拍了下黎尘的肩，“人来了。”

　　谢流金看到秦上将，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更不敢靠近，只是快速说了声感谢，然后就架着黎尘上楼去了。

　　黎尘进了楼还不死心，一边回头一边喊：“将军，回头见。”

　　“好丢人，你小声点。”谢流金无助地说。

　　秦上将——又是希望耳聋的一天。

　　终于送走了麻烦精，秦冽想起学园分给自己住的小洋楼还没有收拾，而天色又晚了 ，他只想回去洗澡，纠结半天，还是联系了艾德琳，在她那里借宿一晚。

　　艾德琳上了一天课，累得半死，但对于秦冽只字片语解释的事情还是很感兴趣。

　　“这么说，你还把问题学生送回宿舍了？真稀奇。”

　　“毕竟是在我的考场上晕倒。”秦冽说。

　　“那也稀奇。明明可以联系别人送他回去吧，或者服务型机器人，办法总多得是吧？”

　　秦冽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雨丝，说：“不是没考虑，只是觉得麻烦。”

　　“不愧是您，我们凡人难以理解。不过，那个问题学生还挺有意思的。”艾德琳笑嘻嘻地说。

　　有意思吗？

　　秦冽想道，只是麻烦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