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云雀不休

33、第三十二章

　　赤地星动用了十几个临时数维基站，才恢复精神力连接。

　　谢流金试着用精神力连接了近地机甲，一瞬间机甲内的照明全部打开，中控系统重启。

　　显示屏上跳出最新的新闻报道。

　　三人交出了艾德琳中将给他们的坐标信息，但情绪都并不高涨。尤其是卡达莉亚，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克利托这位大少爷倒是清闲，他不知从哪顺来了一个苹果，正咔嚓咔嚓地啃着。

　　“哎，那不是之前来过的男的嘛，姓桐生的那个？”克利托指着新闻报道喊道。

　　其余两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看到报导中，那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正站在演讲台前，对摄像头微笑。

　　卡达莉亚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冲到显示器前，看见报导上称那个男人为——桐生议员，桐生澈。

　　“副总先生的助理也能参与竞选？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个规则。”克利托还在啃苹果。

　　“因为他根本不是助理！”谢流金的声音响起。

　　克利托恍然大悟，点点头。他像是反射弧很长一样，沉默了半天，突然爆出一句：“那他不就是在骗我们！”

　　“是在骗那个位置坐标。”卡达莉亚低声道。

　　他们到底是学生，对联盟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斗争尚且不清楚，刚刚经历过学园遇袭的温室花朵们，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克利托想了半天，问：“那桐生澈要坐标位置干什么？”

　　“反正不会是好事。”谢流金说。

　　这位少爷终于放下苹果，愣愣地问：“是我要把坐标信息位置给他的，对吧？”

　　谢流金听到这话，难得没有保持好脾气，反而冲克利托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克利托有些慌张地看向卡达莉亚，后者正瞪着显示器里的年轻议员。

　　“那还算我的错了。”克利托嘀嘀咕咕，“秦副总又不是不在了，大不了我们直接找他去呗”

　　“秦副总好几天没有在新闻上露面了吧？”卡达莉亚迟疑地说。

　　她这话一说，大家才意识到，行政总统年事已高因病修养，北枭出事之后一直都是秦副总出面处理大部分事情。

　　自从海盗在赤地星第一岛屿链附近被抓后，秦副总好像就再也没露过面了，连最近的新闻报道中也几乎不提及这个人的存在。

　　“我觉得这是不太对劲。艾德琳中将明显和副总先生是一队的，但安防部的人敢明目张胆地带走她。还有，如果秦副总能阻止这一切，那我们根本不会看到联盟发言人诬陷秦上将的话。”谢流金说道。

　　“你是说，秦上将真的是勾结海盗了？”克利托咬着苹果问。三个人一同陷入沉默。

　　这时报导跳转到另一则采访，三人看了却都是一怔。

　　斯帝恩教授在病房里接受采访，他看起来格外疲惫病态，但仍然对着镜头温声说：“我现在感觉身体好多了，但大不如从前，不再适合教书，以后恐怕要退居后线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那些学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还能不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斯帝恩教授苏醒后，接受采访时仅仅说了那么几句，便不再说了，反复提及的只有学生们。记者想套出他对秦冽背叛一事的看法，他却始终闭口不谈。

　　联盟医院下面挤满了记者和政客，像是一窝窝的蚂蚁。谁也没注意到三个学生从侧门溜了进去。

　　斯帝恩闭门不见人，谁来了都只说身体不适正在睡觉。

　　“抱歉，教授正在休息，不见人。”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如此对学生们说道。

　　“麻烦你进去说一声，我们是教授的学生。”卡达莉亚说。

　　“抱歉，教授正在休息，不见人。”

　　这时病房的感应门自动开了，教授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快进来，孩子们。”

　　三个学生亲身经历了北枭遇袭，以及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现在看见他们熟悉的老教授靠坐在病床上，苍老疲惫的模样，都忍不住哽咽了。

　　“老师，出事了。”卡达莉亚开口，眼眶里却泛起一阵阵热潮。

　　“不急，好孩子，你慢慢说。”

　　斯帝恩望着那三个学生，听他们语无伦次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提到桐生澈时，这位老教授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教授，秦上将真的叛变了吗？”卡达莉亚问。

　　斯帝恩沉吟了一会：“在这个时代，我们有时候很难相信别人，因为人心总是看不透的。秦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未必了解他内心的想法，但就算他真的叛变了，也绝对不会拿别人的性命给自己铺路。”

　　卡达莉亚犹豫着开口：“老师，我们能做些什么？”

　　被斯帝恩教授信任的秦上将，此时正在为找不到合适的补给站而不爽。

　　官方的补给站肯定不能去，那里的每一台机甲都要记录、上报，只能找找海盗们留下的隐藏补给站。

　　秦冽和海盗打了许多年的仗，对他们的习性算是熟悉，海盗疑心病重，走到哪都要留下点物资囤着，但这一片却没发现补给站的痕迹。

　　精神网络上显示附近的停泊点和跳跃点，每十秒刷新一次。秦冽聚精会神地盯着，盯了一会，却听见耳边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他从精神网络里退出来，瞥见顾霖双手撑着中控台，手背青筋暴起，垂着头，栗色的发梢正在颤抖。

　　秦冽默默离开中控室，顺带关上了感应门。

　　从地下城离开后，他们驾驶机甲超过二十个小时，说实话这个时间对于秦冽来说是正常范围，但考虑到那两个问题儿童可能会吃不消，秦上将的道德感难得显灵，他决定先在附近的停泊点，稍作休整。

　　附近的停泊点根据更新数据来看，很老旧，像是被遗弃很久了。秦冽操控机甲对接降落口，平稳地落地。

　　三人下了机甲。顾霖跟在最后，自发去找补给能源，率先走了。

　　“你去跟着。”秦冽对黎尘说。他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多说，顾霖刚才那会的哭声通过他的精神网络传进听觉神经，秦上将感觉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黎尘拖拖拉拉的，瓮声瓮气地说：“这么重视啊。”

　　“他没出过地下城，估计是个路痴，丢了还要找。”秦冽给了黎尘一个鄙视的眼神：“快去。”

　　“没有报酬吗，将军？”

　　“想挨揍吗？”

　　“……遵命。”

　　秦冽虽然说着要揍他，但还是抛给他一个小物件。黎尘接到一看，是个十分小巧的怀表，上面串了银链子。

　　以前穿制服不能配首饰，但怀表秦冽一直贴身带着。黎尘对这个似乎有点印象，不过星际时代没有人需要看表，所以他几乎没看秦冽拿出来过。

　　“里面有定位，快去快回。”秦冽说。

　　黎尘得了东西，浑身又精神起来。

　　他走了后，秦冽又觉得给怀表完全没必要，这家伙虽然也是个麻烦精，但以毒攻毒，秦冽不信他俩在一起还能跑丢。

　　补给站的人造空气尚且流通，只是气味有些古怪，混杂着一些燃料的呛鼻气息。秦冽没留离开降落口，光脑芯片依旧让他不适。

　　算算年份，距离第三计划结束，确实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准确来说，恰好十五年。他抬手摸了摸后颈，是时候要换了。

　　如果秦冽还在联盟，估计这事早就被他的私人管家安排好了，只是现在一堆烂摊子在等他收拾，根本没功夫关光脑芯片的事情，能拖一会算一会吧。

　　他有些烦躁，突然很想抽烟，指尖在衣袋里动了动，只感受到衣料的摩擦。

　　很久以前他做过一个银质的烟盒，上面有精致的浮雕，只是后来戒烟，烟盒就送给别人了。

　　现在倒是有点后悔。

　　黎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顾霖，顾霖走得很快，也不回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停泊点居然还有些剩余的机甲能源，顾霖检查了一下能源型号，幸好他的机甲信号也老旧，和这里的破能源正好对的上。

　　“顾霖，你说我们这样在宇宙里到处乱转，说不定在哪就遇到你姐了。”

　　黎尘记得小蛇那天外出采买，应该没有回地下城。

　　顾霖沉默半晌，说：“嗯。”

　　“将——我哥还挺喜欢你呢。”黎尘酸溜溜地说，“大概是看上你造机甲的能力了吧。其实吧，我也会点。”

　　“你们不是流民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顾霖却问，这是他们从艾斯维拉监狱相识到今天，他第一次问出这种问题，以前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以前不是流民，现在可不好说了。”

　　“我只是要确定你们不是海盗。”顾霖低声说。

　　“海盗？我们怎么可能是海盗，你怎么说的跟没见过海盗一样，他们一个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手段下作——”

　　“你说谁手段下作、蓬头垢面呢？”有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的黎尘的话，这声音从他们身后来。

　　黎尘猛回头，满脸戒备。他的精神力虽然没有连接这里，但人一直保持警醒状态，怎么会有人能交无声息地接近他们。

　　说话的那人，是个面容年轻的女人，个高腿长，一头短发，戴着口罩，腰间别着激光枪和一些小型热武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那双翠绿的眼珠泛着精光。

　　黎尘将顾霖挡在身后，“女海盗？”

　　身后的顾霖看清了来人，却怔了怔，失声喊道：“姐！”

　　对方歪了歪头，手摸向自己腰间：“谁是你姐，小孩，别套近乎。”

　　黎尘戒备她的热武器，却见她突然飞踢过来。黎尘仰面躲闪旋身，刚刚站稳身形，结果正好对上那女人手中的喷雾。

　　她眯眼笑了笑，按下喷雾。

　　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扑面而来，直冲双眼和鼻腔。四肢顿时无力，黎尘靠着墙才勉强站住，他冲顾霖喊：“快跑！”

　　那女人一脚将他踹倒，然后不紧不慢地放倒顾霖，语气懒散地警告道：“在外面，别乱认亲戚。”

　　黎尘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走来，将透明药液注射进他的胳膊。

　　“那是……什么！”黎尘拼命挣扎，却被牢牢按住，那劲瘦的胳膊居然力大无比。

　　“别害怕，一点肌肉松弛剂而已。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黎尘不理她，只绷紧肌肉，试图阻止药液注射，挣扎间，脖子上的银链子滑了下来，上面串着的怀表叮当一声落地。

　　女人咦了一声，伸手捡起。

　　“不准碰！”黎尘伸手去夺，结果药效发挥，还未起身就摔倒在地。

　　那女人将怀表从他的脖子上扯下来，眯着眼看了会，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是秦冽的人啊，话说他不是死了嘛，看来联盟果真不靠谱。”

　　黎尘咬着后槽牙：“你是谁？”

　　“女海盗啊，你不是知道吗？”女人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把玩着怀表说，“既然是秦冽的人，那就让他来赎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