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云雀不休

11、第十一章

　　黎尘第一次收到恐吓信，这种仿佛只在肥皂剧和悬疑小说里面出现的东西，居然也会出现在他的包里。

　　图书馆开始放闭关音乐了，周围已经没有学生了。

　　黎尘环顾四周，他的座位并不在监控死角，如果调取监控，应该能看到是谁把恐吓信放进他的包里。

　　他离开图书馆后，径直回到宿舍。他特地挑人多的路走，现在他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杀手在小路上埋伏，他可能打不过。

　　不过，黎尘现在已经确定杀手就是重生者！

　　杀手在杀掉秦冽后，也经历了轮回，这两天没有露面估计是暗中调查，最后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那么，杀手应该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灯光下，黎尘再次打开那张折纸，发现纸是从别的地方撕下来的，一端还带有毛毛的撕裂痕迹。

　　贴在纸上的字，也是从别的地方剪裁下来的，不同字体、不同字号、不同颜色。现在几乎全面实现无纸化了，还有什么地方保留纸质文字？

　　是图书馆！

　　根据联盟要求，所有高校的图书馆都要以纸质书为主，官方的教材资料也必须有纸质版。所以杀手可能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那么这张纸很可能是图书馆的纸了。图书馆的纸，顶头会印着图书馆的标志和大字，所以杀手将那部分撕了下来，才会留有毛边。

　　但也范围还是太广了。

　　黎尘躺倒在床上，心想，现在杀手的目标是自己，不过，总比目标是秦冽要好。
　　他顺便翻了翻《星际时代人类近代史纲要》，一页还没看完就睡死过去，连谢流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谢流金回来的时候，发现套间里安安静静，黎尘的房间微掩，还有灯光透出。他往里看了眼，只见到黎尘大喇喇地平躺在床上熟睡，书盖在脸上。

　　他替黎尘关了灯，疲惫地走进浴室，发现外套后背不知何时被划了个大口子，他对着镜子背过身，努力扭头看后背，那口子像咧开的大嘴。

　　看来已经完全不能穿了。谢流金把外套脱下来，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夜已经深了。

　　天微微亮黎尘就醒了，他的窗帘没拉严实，光线从窗帘缝里一路爬到黎尘的床上。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睛看得更清楚一点了。

　　不是漆黑潮湿又封闭的房间，也没有弥漫满室的酒味儿，现在还不是新星际，也没有到白陨星战役的时刻。真是太好了。

　　黎尘跳下床，跟谢流金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睡眼朦胧的谢流金揉着眼睛，心想，他还真有活力啊。

　　图书馆的监控室是无人化看管，黎尘没有权限，无法访问。

　　他的包里揣着那张恐吓信，周围人来人往，也有人好奇张望。任何一个出现在图书馆里的人，都有可能是杀手！

　　黎尘不能把那张信拿出来，至少他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否则惊动了杀手，谁也不知道那家伙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他一边思考一边走路，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人。

　　黎尘定睛一看，发现是昨天医务室里的行政老师，对方很惊讶地说：“你的眼睛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嗯，好点了。”

　　“你来这边做什么？秦上将今天不在这里。”女老师笑着说，耳垂上坠着的珍珠耳钉，泛着白晃晃的光。

　　黎尘摸摸后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昨天在图书馆丢了东西，本来想调监控看看的，但是没有权限。”

　　行政老师思考了一会，“很贵重吗？”

　　“是秦上将的东西。要是没找到我就完了。”黎尘随口扯了个谎，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他的脸很具有欺骗性。

　　行政老师立马严肃起来，表示帮他试试权限。

　　偌大的监控室，行政老师刷基因锁进入，她扭头冲黎尘眨眨眼，“你要什么时间的监控？还有，你的东西放在哪个具体位置？”

　　黎尘撇到她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行政部门，安冬。

　　“中午十二点过后，六楼，东北角靠近楼梯道的那桌，东西就放在椅子上的包里。谢谢安冬老师了。”

　　安冬怔了一下，随后摸了摸下自己的工作牌，说：“快进来吧。没有上报就调取监控是不合规的，所以动作快点。”

　　黎尘进到监控室内，看见整整一面墙的监控屏，心里忍不住惊讶了会。安冬根据他提供的时间和地点缩小的监控范围。

　　两人一迅速倒放，监视器里一直显示没有提取到人像，偶尔提取到了，两人放慢看，发现只是路过的普通学生而已。

　　这时场景里出现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有男有女，整整齐齐地从他的桌前经过，前后回放，只有这一段让黎尘感到有些异样。

　　“这些是什么人？”黎尘问。

　　“他们是伊图教会的成员，最近在学校参观。平时好像不怎么露面，不过昨天确实是来图书馆借了些典籍资料。”安冬回忆着说。

　　黎尘在心里有几分吃惊。伊图教会，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枭学园？

　　联盟里有好几个派别，彼此之间内斗严重，在黎尘的印象里，伊图教会算是最长袖善舞又能全身而退的那一类。

　　北枭学园由联盟军署和机修工程管理会共同建立，他们与伊图教会之间的关系几乎是水火不容。

　　怎么会容许伊图教来学园里参观？杀手，不会和伊图教会有关吧？

　　安冬作为行政人员，也不参与这种事，只拍了拍黎尘的肩膀笑道：“你一个学生，怎么思虑还这么重？我听说你提前入学的，现在才刚成年吧？”

　　“嗯。”黎尘有些心不在焉，“十七了，按照联盟规定，早成年了。”

　　如果杀手和伊图教会有关，那可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敌人团体。黎尘知道伊图教会在联盟的根基很深，正因如此，他没有把握靠自己处理这件事。

　　要先提醒一下秦上将吗？但是每次轮回，秦冽都不会有上一次的记忆，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一个学生的话。

　　如果现在他是他的副手就好了，好歹能在他面前倒上酒、说上话。黎尘深深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越发凝重。

　　这时，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两人赶紧收拾东西离开监控室。

　　“你的包，别又忘了。”安冬提醒道。

　　黎尘接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凝重。

　　“今天多谢安老师了。”黎尘客气道。

　　“没事。他们都去听伊图教的会议了，我是新任职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过调监控的事情要保密。”安冬轻快地回道。

　　“伊图教的什么会议？现在还在开吗？在哪开？”黎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问道。

　　安冬懵了一下，回道：“好像是在E区综合楼的大会议厅开，我也不太清楚开什么会议，今早刚通知的，不过去的人挺多的。”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黎尘迅速道了个别，然后飞奔着跑了。她的个人终端此时亮了，安冬收敛起表情，往反方向走去。

　　黎尘飞奔到综合楼，赶紧往大会议厅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走来。

　　他们看见气喘吁吁的黎尘，便叫了他一声。

　　“你是那个学生吧？”

　　黎尘的视力还没完全恢复，但胜在他眼尖，看出两人提着两桶纯净水，可能是会议上的服务人员。

　　“是，是我。”黎尘反应迅速。

　　“你来得太慢了，要不是我们替了你一会，他们喝不上水，神可不会原谅你。”其中一个矮胖的白袍年轻人说。

　　“抱歉，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哎，别说了，别跟我们道歉，跟神道歉。”矮胖子又说。

　　看样子，他们是把黎尘当成了学生志愿者。

　　黎尘接过水桶随着两人往会议厅走去。一路上那俩一唱一和，要求黎尘等会先净手再焚香，把纯净水倒进白瓷壶里，冷水煮茶，晾好了再端上去。

　　一个破教会，事儿还不少。黎尘在心里评价道。

　　他在会议室展台后的准备室里做好准备工作，那俩人早不知跑哪儿玩去了。黎尘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只能先偷听他们的会议内容。

　　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不过听得出是个年轻男人在讲话，声音富有磁性，语气亲和，节奏不急不缓，像是很会骗人的样子。

　　过了会声音停了，反而冒出更多悉悉索索的交流讨论声。黎尘迟疑了会，立马有人急匆匆地进来，是个中年白袍人，他看见黎尘后，低声斥诉道。

　　“神啊，还不快上茶。”

　　黎尘立即端起托盘随他前往会议厅。

　　厅里一条长桌摆在站台上，下面乌泱泱的坐满了人。长桌上坐了五六人的样子，皆是穿着白袍，除了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西转革履，显得格格不入。

　　黎尘匆匆忙忙给他们上了茶，其中一个白袍人嫌他姿势不漂亮，不满地啧了声，嘴里嘟嘟囔囔说着“神啊”。

　　黎尘心道，没泼你脸上都算你走运，还嫌上了。

　　“别跟孩子计较，他也不懂。”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对白袍人轻声说。白袍人立马尊敬地应了一声，不再嘟嘟囔囔了。

　　听声音，他正是刚才发表演讲的那位。

　　黎尘只匆匆瞥了眼那人，正好对方扭头说话，黎尘只看见对方乌黑的头发。

　　下场后，黎尘将茶壶随便一丢，然后绕到后场，上到会议厅二楼，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他倒要看看，这帮伊图教的，能讲出什么鬼话来。

　　黎尘刚一坐下，就注意到斜后方坐着人，幽幽的苦橙清香传来，他心思一动，立马扭头，看见那道清瘦的下颌线以及隐在暗中的半张脸。

　　是秦冽，他也来了！

　　秦冽看得很专注，身边传来响动，他刚一扭头，那张讨人厌的脸就近在眼前了，真是躲都躲不掉。

　　黎尘绕到后排，坐到秦冽身边，语气带着点嘲讽地问：“将军也喜欢听他们的演讲？”

　　秦冽看着那双清泉一般的黑眼睛，还有颤啊颤的睫毛，冷漠地撇过脸，评价道。
　　“不喜欢，水少王八多，挺有意思。”

　　黎尘完全不记得伊图教会都讲了些什么，只注意到身旁那人的一举一动，秦冽多喘口气，他都跟着竖起耳朵听。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站起来鞠躬，黎尘坐得远，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不过对方身形高大，应该也健过身。

　　秦冽没有多留片刻，起身就要离开。

　　“将军参加会议，是想看到什么？”

　　秦冽原本可以无视黎尘，但还是轻描淡写地回复道：“想看他们笑话。”

　　两人随着人群往外走，黎尘觉得这场会议更像是伊图教会为了改变自身形象，而进行的宣传。

　　不知为何，黎尘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很是抵触，那家伙听声音就像是会把别人忽悠的裤衩都不剩的样子。

　　秦上将也许知道一些内幕，黎尘觉得这是个机会，让秦冽对伊图教会多一些警觉。
　　“将军，我觉得伊图教会的存在，也太过不合理了——”

　　“果真碰到你了，好久不见啊，小北。”富有磁性的声音穿过人群，径直抵达秦冽的耳边。

　　黎尘回头，看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对着秦冽微微笑道。

　　“啊不对，现在得改叫秦上将了吧。”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