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云雀不休

10、第十章

　　医务室里，医疗舱里的机械手给黎尘流血的耳道止血，做了清洁，还上了一点消炎药。

　　“耳朵怎么伤成这样？”行政老师好奇地问，看伤口也不像抓伤挠伤。

　　“耳机固定在耳朵上，被克利托扯下来了。”黎尘乖巧回道，半点不提自己的行为。

　　“太过分了。”

　　黎尘长着一张很有欺骗性的脸，尤其眼窝深邃，睫毛很长，随着眼睛眨动而一颤一颤的，相当迷人，此时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战损”模样，看得行政老师母爱泛滥。

　　“对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行政老师问。

　　“考核的时候精神力断连，短暂性失明了。”

　　“啊，太可惜了，最近正好是期末月呢。”老师叹气道。

　　秦冽见黎尘和行政老师聊得生龙活虎，想起自己还要去见斯帝恩教授，便转生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黎尘在叫他。

　　“将军，我还没有谢你。”

　　秦冽眼看着黎尘对窗户喊话，沉默了一瞬。

　　“……我在这里。”

　　“哦。”黎尘循声歪了歪头，大脑在飞速运转，在秦冽几秒钟的耐心里，立马补充道。

　　“将军，我在图书馆复习《星际时代人类近代史纲要》，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听说将军以前是学园的优秀毕业生，还想请教几个问题。”

　　行政老师对大名鼎鼎但特别低调的秦上将也很好奇，可她亲眼看见，秦上将在听见《星际时代人类近代史纲要》这十一个字时，脸上迅速闪过厌恶之情。

　　然后，秦上将冷漠地开口。

　　“这都学不会，你看看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黎尘：“……”

　　行政老师不亏是干行政的，能清晰地从秦上将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再问这个问题就杀了你”几个字。

　　“啊，秦上将还有事要忙，我以前这门课学得很好，同学你有什么不会的，给我看看，也许我还会一点。”

　　秦冽走后，黎尘打起精神听行政老师口述星际时代的发展史，心里对这门的课的厌恶达到了巅峰。

　　当黎尘还在医务室里备受煎熬时，秦冽已经见到斯帝恩教授了。

　　斯帝恩约他在图书馆顶楼的会议室见面，主要是商量一下机甲实操方面的期末考试。

　　“你来啦，我的茶都喝两遍了。”斯帝恩教授笑呵呵地说。

　　“嗯，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秦冽拉开椅子坐下。

　　“什么事还能耽误到你？说来听听。”

　　“一个麻烦精，打架受伤了。”秦冽言简意骇。

　　“麻烦精啊，多青春的词。你呀，平时就是太冷静了，怎么样，在学园里呆几天是不是身心都年轻起来了？”

　　秦冽的眼皮跳了跳，想起黎尘的脸，在心里坚定否决了老师的说法。

　　斯帝恩教授笑了起来，拍了拍秦冽的肩，说：“说你冷静你也不冷静，说你正经你也不算正经。有时候心情都挂在脸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反驳我吧？”

　　他感慨地说：“到了星际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都拉长到一百九十多岁了。从十六岁成年，到一百四十岁步入中年，青年时期有足足一百多年啊。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不去认识有趣的人，做些有趣的事，怎么熬得下去。”

　　秦冽并不完全赞同这个看法：“生命不该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斯帝恩教授笑着拿手指点了点他。

　　“你以后可能会遇到喜欢的人，会结婚，甚至拥有孩子，你会和爱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虽然，这些事情和你当初要保卫全人类的梦想，毫不相关，但既然是人生的一部分，怎么能叫没有意义呢？”

　　秦冽直视着老师：“老师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毕业留言。”

　　斯帝恩教授的笑容定在了脸上。

　　“……哎呀，老师看怎么能叫偷看呢。不说了不说了，这个机甲实操的期末考试也快到了，咱们来商量一下时间——”

　　很多年前，秦冽毕业时，学园要求所有毕业生写下未来心愿，并亲手埋进女神像脚下的土地里。

　　虽然秦冽脸上嫌学园事多，但还是认真写了。

　　他没什么浪漫细胞，更不会写肉麻的诗句，只想了两秒，写下了自己的梦想——为保卫全人类的幸福而奋斗。

　　然后把写好的条子塞进某个喝完的玻璃饮料瓶，埋进土里。女神像沐浴在阳光下，脸上是经久不变的温柔坚定。

　　在那个温和的下午，秦冽毕业。从那以后，他的梦想和他本人一起，一头扎进联盟的腥风血雨之中。

　　黎尘在医疗室昏睡了一场，醒来后发现医务室里只有他一人，行政老师留言自己有事先走了。

　　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东西模糊的轮廓，像是高度近视了。

　　窗外是金色的夕阳。他上午学了习打了架，下午又被行政老师口述的星际史摧残，困得受不了，睡醒后饿得头晕眼花，他手脚并用地下床，准备去餐厅觅食。

　　谢流金接到他的消息，在站台等他。

　　两人刚碰上面，谢流金就看见他脸上的伤，正要问，这时克利托也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到站台来。

　　黎尘进医务室后，克利托被关了一下午，看了三个小时的教育视频，还要交一份两万字的检讨。

　　他看见黎尘双手插兜，轻轻松松地站在那，心里又来气了，指着黎尘喊道。
　　“你、你临阵脱逃！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是你太蠢。”黎尘毫不客气地说。

　　谢流金一看到克利托脸上差不多的挂彩，心里就明白了大概，立刻挡在黎尘身前。

　　“克利托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这里到处都是安保机器人。别想着天天找人麻烦。”

　　克利托看见谢流金，冷笑起来。

　　“谢流金，你倒是会装老好人啊，空有一身和稀泥的本事，有本事赤手空拳跟我打一架啊。也是，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骆，一唱一和，不然卡达莉亚怎么会跟我——”

　　“卡达莉亚根本就没有答应当你的女朋友，是你一直在纠缠她而已！”谢流金吼道。

　　黎尘印象里这是第一次看到谢流金发火。

　　“你要是再纠缠卡达莉亚，我会直接报警，你别以为仗着一些身份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根本不会尊重别人，没资格在这里生气跳脚。”

　　谢流金的脸都憋红了，仿佛胸腔里藏了个火山。

　　卡达莉亚？

　　黎尘想起来了，重生前他就听过这个名字——卡达莉亚·艾维拉。她后来好像是个战地记者，也是谢流金少将的未婚妻。

　　原来早在学园里的时候，他俩就勾搭上了！虽然这样形容不好，但是黎尘的脑子里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上辈子读书的时候，他居然一点也没注意到。

　　克利托被谢流金这么一吼，有些懵，他也是第一次听见谢流金这样愤怒的大吼，一时间连他阴阳怪气的本事也忘了。

　　这是穿梭机到了，谢流金拉着黎尘上去，只留克利托一个人在站台发愣。

　　两人到了餐厅，黎尘早就快饿晕了，但抵不过内心的好奇，一边吃一边问。

　　“那个克利托，家里是做什么来着，那么嚣张。”

　　“他姓米勒。”谢流金不想提起克利托，言简意赅。

　　原来姓米勒啊，克利托·米勒。

　　那么，联盟政府第一秘书长——米勒先生。岂不就是克利托的亲爹。怪不得他那么嚣张跋扈。

　　黎尘依稀记得，上辈子米勒先生去世后，他的独子也继任了秘书长一职，人们都管那位新秘书长叫“小米勒先生”。

　　他很难把动不动生气跳脚的克利托和秘书长联系在一起。不过说实话，克利托长得确实和米勒先生一模一样。

　　都是高瘦白净，都是乌黑头发是绿色的狐狸眼，骨相明显，浑身散发着精英味儿。

　　在白陨星战役结束后，黎尘的心理疾病反反复复，十七年里几乎没有关注过外界的事情，精神药物伤害了他的神经，让他浑浑噩噩，丢失了很多记忆。

　　现在在回忆中建立起各个人物的联系，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像是上帝在俯视早已知道结局的人间。

　　可黎尘明明不想要再次经历那样的结局。

　　“你怎么不吃了？”谢流金看黎尘脸色不好，问道。

　　“没有，吃撑了。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卡达莉亚？”

　　“她生病请假了几天，考试的时候会回来。之前，多谢你替她出头，她回学园后一定会当面道谢的。”谢流金的脸色更不好。

　　黎尘只勉强想起一个少女的轮廓而已，他出过的头多了去了，不记得也正常。

　　“小事而已。”他说。

　　谢流金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桌下的手紧紧收拢成拳。

　　吃完晚饭，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谢流金晚上还要去勤工助学，黎尘只好自己摸着往回走。

　　“你确定能看见？”谢流金还是不放心。

　　“能看见一点，跟高度近视差不多，你走你的，我自己能回去。”

　　谢流金赶时间，走了后，黎尘慢悠悠地顺着小路往回走。感觉吃饱了后，眼睛也恢复了一点，估计不出两天，就能完全恢复。

　　他想起来上午和克利托打了一架，自己的书和包还放在图书馆没带走，于是又去了趟图书馆。等他到的时候已经临近闭馆了。

　　黎尘麻利地将东西收进包里，可手却在包里摸到了一个陌生物件，摸出来一看，是一张对折好的纸。

　　他将纸打开，发现纸上粘着几个从不同地方裁剪下来的字。

　　“非要杀了你，才能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