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杞榆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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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杞榆城与曜陵宗相距不算太远，纪栾与莫桓暄二人御剑前去，未至申时已到杞榆城上方。
杞榆城外罩了一层结界，看其上泛动的紫白流光，应是由璇英仙君所封。
此时天光正亮，但不知是不是隔了层结界的原因，从空中望下去，城内一片灰暗，看不分明。
纪栾问028:“确定没有？”
028道:“又看了一遍原著，的确没交代这部分情节。”
叹了口气的纪栾直接掐断识海通讯：“真没用啊。”
028掀桌：“......”这也怪我！！！？？？
莫桓暄本不想让纪栾涉险，但纪栾坚持同去，一是因为他真心把素来宠他的璇英当姑母，二是因为怕莫桓暄独自一人会遭遇险境，三是因为此事可能与朝昶也有关联。
在《破天II》中，为了凸显主角前期的弱小悲惨，作者写过一段朝昶养母被妖邪所害，而朝昶正因同门陷害被困于戒堂，未能及时相救的剧情。
原文里，朝昶身受三十二条戒鞭，刚被放出来，就听闻养母在他被罚期间遇害的消息。他痛呕三口血后，对着养母的碑位发誓一定要变强，报仇雪恨。
搞这么虐身虐心惨绝人寰的剧情，就只为了进一步增强朝昶变强的欲望，纪栾是真的无语。既然现在朝昶的剧情不需要死守原样，他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十五岁的朝气少年承受这种痛苦。
朝昶拜入曜陵宗后，他的养母就跟着迁居到了附近的杞榆城，正是此次邪祟作乱的发生地；原文中养母离世发生在朝昶入宗门不久之后，因此时间也对得上。
虽然028确认了原文中没有提及养母受害的具体情况，也没记录过此次邪祟作乱，但时间和地点都符合，纪栾心里隐隐有是的预感。
如果还来得及，他自当全力相救。
***
两人御剑缓缓降落于城门之外。
站近了看，才发现紫白结界已变得薄如蝉翼，似是一阵风都能吹破。其上流光忽明忽暗，俨然已是撑到了极限。
纪栾和莫桓暄却是松了一口气——结界仍在，起码证明人还活着，尚有一丝余力自保。
......虽然这一丝余力，不知能存留多久。
莫桓暄靠近城门，将掌心覆在结界上。只见波纹一荡，先前的结界渐渐消散，一道坚厚巍峨的新结界耀着金光冲天而起。
两人向里走去，刚跨过城门，几道身影就从墙后扑跪至他们身前。
“仙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救我出去吧......”
“让我出去，我是人，真是活人，救救我吧......”
几个人“咚、咚”得磕头，没几下额头就一片血肉模糊，可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反反复复用那几句话讨饶。
这几人好像数日未曾入眠，每人都双眼赤红，瞳仁紧张怪异地颤抖，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仰起头的时候，额头上的血汩汩流下，倒比鬼更像鬼。
纪莫二人用灵识扫寻了一番，眼前的几人虽然神魂不稳，但的确是生人，只是不知道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他们吓成这样。
莫桓暄默默侧身，让了一步。
跪在地上的几人如蒙大恩，猛的朝城外冲去，却在即将踏出城门的一刻，撞墙一般摔在地上。
莫桓暄眉心锁起，对纪栾道：“不是我。”
他已解除结界对这几人的禁制，璇英的结界也被他撤下，现在这股外力，只可能来源于城中作乱的妖邪。
纪栾伸出手去—— 一道力度将他的手狠狠弹回。
他静息探查了几秒，心里一沉：“不是结界，是笼阵。”
遇上这种阵法，是最坏的情况了——毕竟笼阵破解起来，比结界麻烦太多。若是后者，直接附掌上去以灵力冲破就是；但若是前者，必须先毁去阵眼，否则极难将其击破。
璇英命悬一线，眼下最缺时间，可这阵法灵力雄厚，想来阵眼也不易寻。
......没想到才刚入城，情况就严峻起来。
不知何时，城内开始浮起淡淡的雾气。
那几个滚落在地上哀嚎的凡人看到这股雾气，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罗。
“又要来了，又要来了！”
纪栾还想好好询问一下城中情况，没想到几人一息之间作鸟兽散，竟是一句也没问成。
虽未到黄昏，城中却昏昏暗暗，这莫名的雾气一浮起，更添一丝诡谲。
正对着他们的长街首端落着一道牌楼，斗拱花板隐在雾里，只有黑红的主柱最是分明。一眼望去，就像巨兽张大的口。
恐惊动妖邪，两人未祭出飞剑，只暗运灵力，向长街走去。
***
杞榆城虽然不大，但也算有名——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做灯的手艺，且做出来的花灯精妙绝伦，因此得了个“灯城”的花名。
杞榆城还有个出名的正元灯集，通常在每年秋日月最圆的时候举办。灯集举办的时候，人潮涌动，长街通明，千百种花灯齐放，颇负盛名。
纪栾数年前也曾慕名来此地凑过灯集的热闹，可现在见到的景象，与他印象中万家灯火的杞榆城毫不相似。
......长街昏暗破败，两侧商户宅楼均门窗紧闭。空荡的主城，一个外出的活人都没有。
纪栾四处打量，一转头，视线隔空对上一只漆黑的人眼。
那人眼正藏在窗隙间窥视，猛得和纪栾对望，两边都怔住了。
只听见一阵慌乱中撞翻桌椅的声响，随后那道窗缝被“啪”的一下，死死合上。
两人方才入城时还听见些人声，自从雾气漫起，城中就变得一片死寂，让这阵响动乍得像惊雷一样。纪栾余光瞥见好几处撬开的窗缝门缝，也跟着悄悄紧闭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妖物？魔修？还是......
“是恶鬼。”
似是知纪栾心中所想，莫桓暄低低开口。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座临街的客栈。门前迎客的花灯还挂着，灯芯燃尽了，没有添上新油。
适时一阵风刮过，虚掩着的破门“吱嘎”一声，被幽幽晃晃的吹开，一股极难闻的的气味从门内倾泻而出——
血腥气，腐臭气，还有浓郁到无法忽视的鬼气。
......下一秒，纪栾和系统在识海里抱头尖叫。
只见门内两具尸体横在堂前，看衣着像是店内的伙计。尸首胸腹都破了个大洞，腥烂的血肉混着肠肚流了一地。脸上仍是生前惊惧哀嚎的表情，被拔去舌头的口大张着，一眼可以望见喉管。
楼梯中间另倒着一具尸体，应当是想要逃命的客人。一样是死相可怖，长长的血迹拖了一路。
纪栾不是没进灵异世界训练过，吓人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这个委实太刺激了点！人身上总共那么点零件，这位鬼修是每样都要抽出来玩玩？
纪栾看得胃里翻江倒海，莫桓暄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城中作乱的定是鬼修了，且看这三人明显已死多时，伤口上附着的森森鬼气还在腐蚀着皮肉，显然是只怨念深厚的恶鬼。
两人不敢再耽搁，立刻开始寻找璇英的所在。
万幸的是，虽然无人指路，他们也很快的找到了灯丰庙——毕竟在一城鬼气里，很难有什么能比贴着仙家符箓的庙门更显眼。
一开门，便看见昏迷的璇英躺在地上。一个脏兮兮的小鬼跪在旁边，扭头看见他俩，眼泪和鼻涕“哗”的一下就在脸上冲出三道沟。
“你们也太慢了吧！”
***
小庙阴森，只有供祠前点了盏油灯，豆大的光晕摇摆不定。
莫桓暄半跪在璇英身边，细细查看她的伤势，时不时封住几个穴道。纪栾牵着小鬼候在一边，偶尔忍不住探头探脑。
男主都出手了，他当然就只有在旁边带孩子的份。
全脸脏兮兮，唯独眼睛亮的出奇的小孩，盯了纪栾一会儿：“你不上前看看吗？”
纪栾在外人面前还端着珞仪仙君风姿清雅的范儿，“师兄较我道行更深，也更通医理，你我上前只怕会碍他手脚。”
小鬼面无表情：“呵，不行就说不行。”
......028笑到放屁。
这哪里来的小鬼，嘴这么毒？
纪栾额头青筋挑了两下，愣是没想好怎么反驳，只能把他扯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大把华清丹。
华清丹调理脏腑清除污毒，就是排毒过程不太美妙......说我不行，拉去吧你。
莫桓暄尤自专注，半晌之后站起身来，低声道了句，“好了。”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立刻凑到跟前。
璇英仙君面如金纸，唇色惨白，腹部一道深深的伤口上鬼气浓厚。饶是已经失去意识，手指还掐着结界的法诀。
纪栾看得心里难过。璇英待他极好，这些伤他恨不得替她受了。
“性命暂时无忧，但璇英受创极重，”手指移到伤口之上，“这鬼气有些不对劲，我竟拔除不了。”
“需尽快把璇英带回曜陵。她灵力尽散，扛不住鬼气侵蚀。我虽护住了她的心脉，但怕撑不了多久。”
莫桓暄抬起头，面色凝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孩儿鼻子一抽，眼圈开始红了。
“都怪我......”
***
一切要从半月前，确切来说是正元灯集的当晚说起。
那夜灯集依旧是与往年别无二致的兴隆，全城无论男女老少，都提着花灯熙熙攘攘挤在街市上，热闹非常。直到接近子时，夜雾渐起、人将散尽的时候，一道叫声突然划破夜空。
青宝——就是这个小鬼，城中的一个小乞丐，刚好在羊汤摊子前晃悠，想看看能不能在大叔收摊前蹭碗汤暖暖身子。
听见这叫声从身后的鸳鸯楼里传出来时，他没在意——那些腌臢人，就喜欢听楼里的姐姐们叫。
等第二道惨叫传出来，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对：这明明是道男声，还有，怎么突然暗了？
像是有谁轻柔地吐了一口气，“噗”的一下，百盏灯火齐灭。常年灯火通明夜夜笙歌的鸳鸯楼，在一息之间陷入黑暗。
他惊疑之下回头，刚看到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从窗口滚落，就被一泼温热腥臭的液体浇了一脸。
那东西滚到他脚边，似乎抽搐了两下，然后不动了。周围极黑，他借着星子和云间半透的月光，盯着那团形状奇怪的东西看了半天，才慢慢认出来——那是一个人的半身。
他脸上，就是这人被破成两半时泼出的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杞榆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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