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抓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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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火灼感愈来愈强烈，腰腹处尤甚，像被一只炽热的巨掌牢牢掐在掌心。
随着热意翻沸上涨的，是将他缠锁的吸力。
被看不见的银钩穿透了灵魂一般——有人执着另一端，渐进、却不容拒绝地收紧了手里的长索。
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像猎物的纪栾，电光火石间想起了这种被吸拽的感觉——
自动预警系统的瞬移！
但也不完全一样。瞬移时更像被卷进了漩涡，□□和灵魂仍为一体；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像只寄居蟹，灵魂被拽着，硬生生扯离名为□□的外壳。
最糟糕的是，和028的链接也跟信号不良一样断续起来。想要挣扎却无处使力，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纪栾只能一点一点感受灵魂与身体的剥离——
最后猛然一下，他的意识彻底被扯进黑暗混乱的深渊。
辛夷树下，青年安静地阖着眼，好似落进一场恬静睡眠。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咳咳！”
变调的尖叫被僵硬的喉管肌肉拦成了呛咳，纪栾在惊恐中，死死对视着眼前一双毫无生气的灰黄瞳孔——
一只死猫。
终于从黑暗里挣脱出来，一睁眼，就正正对着一只死猫。
直到咳喘的幅度大到对面那双瞳孔也跟着晃动起来时，他空白的大脑才缓缓意识到：眼前那个乌漆麻黑的轮廓，和瘆人的幽蓝色瞳孔，都只是映在辉晶石面的倒影。
而倒影的来出——好像是他自己？
纪栾一骨碌翻起身。
还真他妈是他自己？！
一身黑毛，四只脚，两只尖耳朵——我又变成猫了？还换了个品种？！
“028！028你人呢？！”
几阵呲啦的电流声响过，028还在状况外的呆瓜音此时竟像天籁：“喂、喂喂？信号怎么好像不太对......你叫我吗？”
“救命！你快看看我怎么回事！”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大概是赛博瓜子仁掉了一地。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猼狸了？！”
纪栾猛一扭头，又盯着倒影细看。
耳朵尖且细长，四只足掌比一般的猫大上不少，透过墨黑浓密的毛发，能隐约看到头上有两处小小的额角——乍看像只纯黑的缅因，细看还真是猼狸。
魔界的特产妖兽。猼狸。
艹。
黑色的毛脑袋张望起来，从高高围起的晶石缝隙向外觑看，越看心越凉。
殿拱高挑，胸腔骨架般从正中长梁向两侧延伸，罩出一片宽大开阔的寝殿。殿内装饰用度无一不华贵，却又冰冷毫无人气。那高低错落于四处的辉珠与烛火，与其说是晕开了半昏半明的光，不如说是在孕生幽暗的阴影。空洞又安静的寝宫像具被制成精美标本的动物尸骸，一丝丝透出森然冷意。
……就这种邪门的建筑风格，如果不是在魔域，他纪栾把这地砖生吃了。
“被勾魂儿了？不应该啊！”028难以理解，“你已经是元婴境，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抽走真魂呢？即使是大乘的修为也做不到啊！”
纪栾扒拉着面前的晶石阵，心中有不太明朗的猜想：他仅来过魔界一次，就见过两个人——绝对和他们脱不开干系。可勾魂索灵需要精准的知道对方是谁、身处何处，只是凭着当初的一面，他们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况且这术式极复杂，一个粗糙的召唤阵怎么可能就......
“砰。”
厚重的殿门忽然发出声响，随逐渐敞开的缝隙，几句对话也由远及近地清晰起来。
“......试了......死了。”
“少城主几日没出现，原来是在做这个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几乎是立刻躺下装死的纪栾，感受到两个裹挟着冷气的身影的靠近。一只手摸上他的腹部，魔力倏然灌通四肢。
“没死，只是昏迷着。”语调似乎松快了一些。
黑色晶石映着男人松解的眉心。
这是好事。若真死了，我倒是要愁一愁该怎么交代。炁辛想。
上次城主一道魔气击碎了少城主半边臂膀，纵是他自己，也在事后意识到有些过了——毕竟那不仅是他妹妹的唯一血脉，也是魔域至尊的后裔，加上因胥玄息一事被仙域抓住把柄，城主已经承受了魔尊的雷霆之怒，对巫煜寒便无论如何要做些补偿。
因此当少城主说要只猫，城主便答允了这要求。只是魔域少有人养这样弱小的生物，下面的人也不敢真就只寻一只普通杂色的三花狸进献给花鬼城少城主，斟酌了半天，最终以大价钱弄了只奇珍的猼狸，当成猫送来。
只是没想到才送来两天，巫煜寒就找上他，冷着脸毫无波动地说，猫死了。
要真是轻易被少城主弄死了，城主大怒的烂摊子，还得是他来收拾。
自知劳碌命的炁辛一路跟回来，先是庆幸自己少了件麻烦事，紧跟着就开始好奇巫煜寒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是你前几日叫我教的灵召阵？”
“嗯。”
“你这是要召唤什么？”
“我的猫。”少年的话冷淡简练，“它消失了，应该是灵体。直接召唤没成功，应要有肉躯，才能落身。”
所以找城主要了只猫。终于恍悟的炁辛哑然失笑：“没有打下烙印，仅凭记忆里的气息去召唤，即使再高阶的灵召术也绝无成功可能。”
没可能？
少年面具下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可他感受到了，有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始终融在他掌心深处，方才他施咒时，那股气息骤然变得如此明显，像再一次被紧攥着握进手里。只是随后那猼狸一瞬间就瘫软了下来。
他以为它死了。
可刚才，他似乎又看见那僵硬的尾尖有些微颤动。
“烙印。”伫在阴影里的少年突然问，“烙印连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像......火烧？有灼热感。等你有了签契的魔兽，召唤时不必说便分辨得出那种感觉。”
“那么烙印，有没有可能在无意识间直接打下？”辉石折出的光点，印在那双盯着猫尾、一眨不眨的深色眼瞳里。语气平缓又冷静，像豹兽伏着身子，慢慢踱向它的猎物。
“没听说过。”炁辛思忖着，“不过或许两方血液混融时，强势的血系会自动刻下烙印。”
哦？——
突然伸出的手一瞬间掐住猼狸腹部，看上去四肢仍软绵绵垂趴着，但巫煜寒没错过掌心下那一瞬间痉挛般的僵硬感。
手心贴触的地方，又一次腾起炁辛所说的、不会认错的烧灼感。
面具下的嘴角慢慢勾起，那双空洞淡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浮出类似愉悦的气息。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少年转过身来，对着炁辛简单道：“知道了，你走吧。”
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上次已经上过课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直到目送炁辛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后，掐着猼狸的手才抬至眼前。从乌金面具后传出的声音此刻终于带上波动。
“抓到你了。”
***
炁辛回答烙印连接会有火灼感时，纪栾就已经知道。
好嘛。装不住了。
028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开口：“纪哥、纪哥......我查出来了。”
“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快死了吗？我从别的系统那儿学来过一个杀手锏——就是借主角的命——你知道，主角的气运与天地相连，在最危急的时候借上他的运命，世界意识很大可能会保你不死。
这个挺复杂的，算是钻了bug，而且要是真的操作了后果可能也会很严重，要不是那时候的确没别的办法了我也不会用这一招......”
“不过当时我也仅仅是刚开头，莫桓暄的灵力一传过来我就终止了——但是、但是这玩意儿一旦开始，就意味着你和巫煜寒的魂命有掺混......”
“所以不是因为什么血液交融，只是我与他掺混的部分魂命，自动变成了类似烙印的标记？”
“就一点儿......我以为没什么大事。”028有点后悔。
纪栾倒是冷静很多——毕竟三个男主这种事儿他都扛住了，对异常状况的接受能力已经今非昔比。他甚至在几秒内就想明白了这处境。
“有解吗？”
“有！给我时间，我可以把掺混的部分抹消。”
“先别抹。这不是坏事。”纪栾立刻道。
他很久之前就考虑过一个问题：当三个主角的剧情线同时开始后，他将以什么身份靠近巫煜寒？
世界意识约束着他不可以莫名无理地出现，已有的身份又限制他不能在身为正道仙君的同时帮扶一个魔修，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在师兄和徒弟剧情都稳定的间隙闭关消失，同时另创一个能混进魔界的身份，再慢慢靠近巫煜寒。
很明显，这样的安排会导致对巫煜寒的主线参与度极少，同时剧情也将极不可控，但他也没别的办法。
直到现在——咱们好学又执着的巫煜寒同学，仅凭着一缕掺混的魂气，硬生生把他给召来了！
千古难题，迎刃而解了！
不用他费尽心力混进魔域，也不用再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男主，更不用使尽解数来降低这个谁都不信的大魔头的戒心——
我去找你，哪比得上你主动抓走我啊哈哈哈哈哈！
纪栾简直要仰天大笑几声，十几种剧本套路排着队往他脑子里跳——巫煜寒再鬼畜难料，现在也不过就一个小孩儿，他唬一唬，拿捏起来不是轻轻松松？目前他唯一的劣势就是可能随时被强制召唤——就看他怎么编了。
***
——“抓到你了。”
声音和腾空感一瞬间召回意识，在少年话音落下的那刻，乍锐眸光和爪尖的寒光一并亮起。
腰肢在空中反拧，借着在手腕上的蹬踹，不过眨眼间，纪栾已经从少年掌心脱开，跃到了面前一尊烛台之上。
“......”手中乍空，像是慢了半拍、停顿半晌才慢慢收拢掌心的巫煜寒，眼底有点晦暗的阴翳。
“他好像很不爽诶。”028小声说。
纪栾也惊讶于巫煜寒如此明显的不悦——果然因为还小吗？不像原著中描写的那般喜怒难测。不过这是好事，起码于他而言，城府尚浅的男主更容易掌控。
在心里又迅速过了一边说辞的纪栾定定神，只是还没等开口，却听眼前人突然道：
“回来。”
转平摊开的手心一如初见，不容置喙的语气却比之前更甚。
烛台上的墨黑魔兽转正了坐姿，直起半身与少年平视。
“我不是你的宠物。”
这道干净又沉稳的声音突然响在巫煜寒的脑海里，顷刻间意识到声音来出的少年，微微睁大了双眼。
那双猫瞳稳定自若地与他对视着。一只魔界的妖兽坐立于灰白烛台上，光与影却没增加它与生俱来的邪气，反而冕上了一层神秘和......超尘？
“我抓到了你，你就是我的。过来。”
猼狸没动。
“若不是我有意来到你身边，仅凭这样粗糙的灵召，你以为自己唤得来我吗，巫煜寒。”
被指名的少年眸光骤变——“你到底是谁？”
“我啊，”
清亮的声音略被压低，黑色长尾似不自觉摇动了下，气流和烛影便如受了蛊惑，微微弥散交缠。
“我是你的一条命。”
“我的命？呵。”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命竟在一只猫手上？”
“不在我手上。而是我，”微曳烛火在那双深邃瞳孔中跃成光点，“可以成为你的第二条命。”
“巫煜寒，我会替你挡去灾祸，为你辟开生路，救你于生死危亡。”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抓到你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