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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鹤 ...

  •   林晚做了一个梦。倒不是说梦有多离奇古怪,或者说有意思。而是他梦到了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
      他飞在天上,手里拿着一把剑,面对着千军万马。
      少年总会有那么一两年很傻叉,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林晚的凤眼注视着前面。他不回头看,身后万千灯盏,都不是他的归处。
      “林晚!”
      有人在叫他。林晚猛然回头,在黑白交织的梦里他看不清来人的脸。
      不对。林晚是他随口起的化名,那个时候的梦里可不会有人这么叫他。
      林晚睁开双眼,一张超大的脸摆在他面前。
      晦暗的灯光,暧昧不分的情景。林晚把视野向下望去,这个人骑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鬼呀!!”林晚吓得双手撑住床榻往前爬,却砰的一声头撞在了墙上。
      “师尊,是我,周鹤。”
      “啊啊啊啊啊!□□啦!!”林晚拉着被褥把自己头蒙上。
      周鹤用力扯下被褥,说道:“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别睡了。”
      “啊,”林晚方才想起来,昨天夜里他说要辰时起来,“忘记了,你先出去,我,为师要更衣。”
      周鹤下了床,不忘把林晚的鞋摆正,出门后又顺手把门合上了。
      周鹤在屋外,靠着墙。
      他今年刚满十五岁,正是年少时。
      哐的一声,林晚整理好衣服出来了。
      周鹤侧过脸望着林晚。林晚头发束的散漫,刘海落下来了很多,让人从侧面只能看见他没有驼峰的高鼻子。
      林晚有一张嘴——淡粉色的唇,唇形很好。不过这漂亮的嘴里总是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阴阳门的女弟子闲着没事曾评过门面担当是谁,这时便不得不提阴阳门三美……
      “这天气可真好啊。”林晚感慨道。
      周鹤不语。
      他们睡的那间屋子里没窗子,走廊这处自然也是不能见外面的,何来一个天气好?
      林晚自顾自的向楼下走去。这是一家还不错的客栈,他俩昨夜来到二楼歇着。一楼可以吃东西。
      最后一节楼梯比前面的楼梯要高那么一点。不出意外的,林晚滑了一下,哐哐哐的坐地上了。
      周鹤才刚走两步。他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地上的师尊。
      “喂喂喂,你不知道过来扶一下我吗?”林晚不满的说,“你师尊我也是很不容易的好吗?”
      一楼人还挺多的。
      林晚说自己不会飞天御剑,所以两个人只能马不停蹄的往南山跑。昨天出发的,今日在金陵。
      这儿坐着一些散修和比较外门的人。
      周鹤为林晚夹了一块肉。
      周鹤为林晚舀了一碗汤。
      “你还喝汤吗?”周鹤问道。
      “可以的可以的。”林晚把自己的碗递过去,“这家汤真的很好喝,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
      “你不明白。”林晚喝了一口汤,回味了一下,“你这种从小生活在江南一带的人,不会明白这汤有多好喝。尤其是我有许多年都待在西北黄沙里。”
      “你梦见什么了,会觉得我是鬼。”周鹤冷冰冰的问。
      林晚捧着汤斟酌了一下言语,说:“梦见三年前,你差点被妖抓走。你三年前被抓走的时候,我还挺伤心的。”林晚喝下一口汤,“当时我捧着你的长命锁哭的稀里哗啦,不过你不知道。”
      “嗯。”周鹤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椒。林晚像江湖上不入流的混子,但他确确实实是周鹤的师尊。
      说来话也不长,林晚是阴阳门的一个客卿。
      阴阳门的门主姚尘晓也就把两个人当成神仙供着,一个是已经度过了劫,但是未能成神的一释;还有一个便是林晚。
      林晚能被这样供着,当然是很有实力的,但这不能掩饰他的不靠谱。
      就比如八年一度的南山论剑。阴阳门这边有十个名额,门主分给了林晚一个。林晚当然可以去参加,因为条件只是三十岁以下。但是林晚把这个参赛资格给了周鹤。
      倒不是说周鹤菜。主要这比赛是各地英杰天才的主场,周鹤一个刚十五岁、刚出灵核的少年去参加,还是有些太抽象了。
      周鹤本是一个性格极冷淡的人,听到这事儿也不经炸了一下。
      不过如果把南山论剑当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倒也不错。坏就坏在林晚把日期记错了。十二号出发,偏偏记成成了二十。
      南山论剑这个事情讨论度很高。
      就比如现在,隔壁桌的四个男人正在探讨。
      “要我说,那包是明月宗的黑恒夺冠!”一个头很高的男人唰的一下把碗摔在桌子上,“明月的黑白无双,其中黑恒直接被点名为下一任宗主!你说他应不应该夺冠?”
      一个没有头发的男人站起来,说:“兄弟,那真不一定。我跟你讲,神医谷的鱼望月知道吧?当代第一神医啊,随随便便拿个冠军。”
      “高估了高估了。”一个头发特别长的男人说,“神医谷终究也只是一个医术之地,咱就是说,看实力啊,还得看华山飞燕门!就那刀法!我告诉你们,靖康四十八年,可是飞燕门的季恸度过的那道天劫!”
      “那他已经上天了呀。”一个特别矮的男人一口饮尽了一大碗酒,“我要说啊,现在咱还得看太平山宗。这一带的太平山宗,可谓是人才进出啊。你看看那寻明月,那知天涯,个个都是奇才。”
      周鹤放下筷子,正准备问师尊阴阳门怎么样,发现师尊已经没人影了。
      林晚随手拨开两个男人,大声说道:“修仙门派哪家强?江南临安找阴阳!”
      四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哄堂大笑。
      “少年,我劝你少看点画本子吧!”高个子男人说道,“阴阳门不过就是人多,一群烂白菜而已。”
      “就是啊,修仙五大门派有他不过是个凑数的!”头发长的男人笑得极其诡异,“它呀,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小宗门而已。”
      “话可不能说这么绝。”林晚勾起一抹笑容,“来赌一把,这次阴阳门必夺冠!”
      男人们来的兴趣,从口袋里纷纷掏出钱。
      “这个是契约。”特别矮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你知道南山论剑,那当然也懂一些修仙术吧。我们来赌。”
      “当然可以。”林晚说。
      四个男人商量了一番。同时,林晚也咬破了他的手指头。
      白净的手指间带着血,在契约上划过痕迹。
      “师尊……”周鹤扯出了林晚的衣角,“你有钱吗?”
      “放心,”林晚侧过头对周鹤说,“没有!”
      周鹤说:“你还吃吗?”
      “不吃了。”林晚回答。
      “那我去把账结了。”周鹤一脸忧愁的望着自己的师尊,“你还是少赌一下吧。”
      “五百两!”没有头发的男人签下了契约,“我们输了一人给你五百两,而你输了一共只给我们五百两!而你仅且只赌阴阳门夺冠!”
      “没错!”林晚毫不畏惧,“什么时候履行契约?”
      “就结束那天。”没头发的男人说,“我们会在南山客栈的门厅里等你。契约你知道的,违背者只有死路一条!”
      ××
      外面天气确实很好。
      现在正值阳春四月天,巳时的太阳也刚好,不热不寒,正暖。
      林晚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周鹤再往南山赶。他告别了那四个男人,把一式两份的契约揣到了自己兜里。
      走去南山,可是要花个好几个月的的,所以他俩有一辆马车和一个马夫。
      林晚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郁郁葱葱。“到大山里了。”林晚嬉皮笑脸的说,“我们好像浅山里的孩子走进了大山。”
      轰的一声。
      林晚把脑袋探出去。
      周鹤捉住他的衣角,把他捉了回来。
      “危险。”
      “哎呀,没事的,头又不会磕树上。”林晚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
      “不太对劲。”林晚提高了音量,“叔,先停车!”
      马车并没有停下来。
      林晚看了一眼周鹤,前者一拳干碎了木板门,一只手抓住椅子,半边身子在外面。
      “车夫死了!”林晚的声音顺着风在往后飘。
      林晚翻过去,探了探车夫的鼻息,确认是死了。他捉住缰绳,停了马。
      周鹤从车上跳下来,他看了眼死去的车夫,心如止水。
      “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林晚翻了翻车夫的尸体,“情况只有最糟糕的一种了。”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这妖魔鬼怪自然也是有区别的。而他们遇到的明显是一个怪。他俩都是有修为的人,所以不会因为怪的苏醒而死去。车夫零点修为,命脉比较薄,会因为怪产生的震动而猝死。
      “师尊……”
      十丈开外,有一个大家伙。
      不是一般的大,周鹤大概只有它一颗牙齿。
      “很好,我们完蛋了。”林晚说道。
      一个怪,能让车夫猝死,那当然也能把他俩砸死!
      “鹤儿啊,”林晚一脸悲伤的说道,“很抱歉,没有看到你娶妻生子,我想我这辈子也不能看见了。不过没关系,为师可以先让你逃跑。”
      “林晚!”周鹤大喝一声,“你在说什么?赶快跑!”
      “跑不了的。”林晚的脸在阳光下栩栩生辉,“跑不了吃亏,跑不了上当——我意思是说我们跑不过。”
      林晚走上前,站在周鹤身前。
      “我不后悔收你这么一个徒弟。”
      “林晚?”周鹤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状,“你什么……”
      林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单只胳膊凌厉一甩,贴在了周鹤的心口。
      “多烧点纸。”
      “师尊?师尊你要干什么?过来,我拉你跑!”周鹤拉起林晚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林晚。
      “我说过我们跑不过他。”林晚一动不动,“就让我来拖住。”
      啪的一声,周鹤消失了。
      林晚看着眼前这个冒着火焰的大家伙。
      林晚慢慢的升空,与这个大家伙齐平。大家伙脑子里出来的火焰,并没有把林晚灼烧。
      林晚横空取出一把剑。
      “我好多年没有这么打过了……”
      ××
      周鹤一时有些精神恍惚,他双脚软绵绵的落在地上。
      他抬眸,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一个怪,车夫,林晚。
      林晚是很不靠谱,但是待他不错了。周鹤是苏州人,他的爹娘死于一场火灾,是林晚把他从那场大火里救了出来,又带着他在各地流浪,直到两年前来到了阴阳门。
      周鹤只活了十五年,而真正有记忆的五年都是和林晚度过的。
      “咦?周鹤,你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有着黄色的头发和淡黄色的眼睛,戴着围巾。他是江城子,平日里喜欢和林晚互损。
      “林晚那个大懒猪没来吗?你怎么凭空出现的?”江城子这个话唠子,第二句就提到了林晚。
      “小鹤,你来了。”这句话是一个五官很硬、很有攻击力的男人说的,他是野岁,“你师尊呢?我刚还在笑你师尊。还以为你要好几日之后才能到。”
      “我们……遇到了一个怪,师尊用传送符帮我传过来了。”周鹤开口道。
      “哦哦,是这样啊。”江城子笑了笑,“幸亏你现在过来了,毕竟第一场比赛在明日,要去吃烤鸭吗?一释说这里的鸭子很好吃。”
      “不,不,”周鹤对上江城子的眼睛,“快去救我师尊!他会死在那里!那是一只很大的怪!”
      江城子有些诧异,后退了两步。
      “你是真的周鹤吗?”江城子吃惊地道,“我第一次听你用这么大的音量和这么急的语气说话。”
      “怪吗?”闻华年打开了自己的折扇,“林晚怎么可能会死?”
      “对呀对呀。”江城子笑的肆意洒脱,“林晚怎么会被一只怪打死?他可是随随便便虐爆所有人。”
      ××
      这是南山。
      周鹤躺在床上睡不着。
      很久以前在湘潭一地的时候,周鹤打通了自己的第三脉,是离。这一脉打通的极快,那八九不离十,周鹤就是这个属性了。
      周鹤其实很讨厌火,或者说是畏惧。苏州那场大火烧光了太多东西,让他有了一定的阴影。
      周鹤从来都不知道林晚是什么属性,或许是木,也或许是水。
      周鹤翻了个身。
      大家都觉得林晚不会死,那为什么林晚要说出那么一番话。惹得周鹤伤心吗?那可真是恶劣啊。
      白天没干什么,浑浑噩噩的就过来了,好像听了一下这次南山论剑的战略和规则。
      周鹤又翻了一个身。
      该死的林晚,等到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最好毫无残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带着常有的那嬉皮笑脸。
      周鹤又翻了个身。
      林晚可真是让人担心。周鹤想着,如果等有一天自己很有实力了,就打个链子,把林晚时时刻刻的拴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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