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深渊》复己

1、第1章

　　越州口岸一号仓库区，数十辆货车整装待发，几个中年男人下车来到岸边，惬意地抽着烟。
　　而就在口岸附近，越州市公安局禁毒一队的化装侦查员们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按照计划埋伏在周围，就等指挥中心一声令下。
　　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指挥中心开始忙碌起来，电子显示屏多方位实时展示口岸现状，就在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刻，身为行动负责人的何希却不见踪影。
　　接到消息赶来的郁臣气还没喘匀就接过从前线打来的电话：“怎么回事？”
　　“货车已经开动了，抓还是不抓？”
　　郁臣捂住话筒，抬起头张望了四周，没看到何希。
　　“何副呢？”他眉头紧锁，心绪开始不安。
　　吴然连忙应答：“十分钟之前他说出去上个厕所，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们联系不上他。”
　　郁臣没多想，对着话筒下达命令：“不管了，先抓人！”
　　各高速收费口以及公路上都已设下卡点，如此天罗地网，就算行动时间有些偏差，那群人也逃不走。
　　越都高速收费站前，一辆红棕色货车被警方拦截，货车司机正是当前在越州横行霸道的毒品交易贩莫南的掮客——徐坤文。
　　与此同时，徐坤文的几个马仔也被警方分别在越州的几个重要高速路口上抓获。
　　“货呢？”郁臣从货车尾部跳下，面色不善地揪住徐坤文衣领吼道。
　　“什么货？”徐坤文一脸无奈地问。
　　徐坤文是莫南的掮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几天前，越州市局禁毒支队得到可靠消息称，今晚徐坤文会带着一批从境外走私回来的毒品从越州口岸运到边境地区，再交给莫南事先安排好的接货人——椒麻。
　　但如今，徐坤文是抓到了，可他的车上只有市面上最常见的几种鱼类，抽样剖开几条鱼的鱼腹后也一无所获。
　　郁臣低声咒骂了一句，又觉不解气，狠狠踢了几脚货车轮胎。
　　“老大，椒麻跑了！”陈泽生拿着手机不可置信道。
　　“收队！”
　　啪！
　　一摞文件被郁臣猛地拍在桌面上，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徐坤文。
　　这人面色枯黄，三分骨头七分柴，一张嘴满口黄牙，人至中年却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郁臣冷声问：“姓名。”
　　“徐坤文。”徐坤文晃晃脑袋，漫不经心地答。
　　“年龄。”
　　“警官，你们不知道我的个人信息？”
　　“知道。”郁臣抬眸盯着他，“今天晚上去一号仓库区做什么？”
　　徐坤文放软身子：“运货咯。”
　　“什么货？”
　　徐坤文不禁大笑起来：“鱼啊！难道你们不吃鱼？”
　　郁臣揉了揉额角，厉声道：“椒麻是谁？”
　　“什么椒麻？椒麻鱼？椒麻鸡？”徐坤文愈发无赖，“警官，话说我这也折腾了一夜，要不你给我点份椒麻鱼吃吃？”
　　郁臣推开桌面上的文件，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就在他走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徐坤文突发心脏病。
　　“老大，还是联系不上何副。”陈泽生试探性地看向郁臣，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联系了。”医院走廊里，任长明和几位省公安厅的领导并排走来，他们对郁臣似乎多了一丝探询。
　　郁臣看向他们，先是握手问好表示尊敬，又问任长明：“任局，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省厅的一位警监级别的领导解释道，“省禁毒总队的侦查员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对徐坤文等人进行了秘密侦查，在此期间，徐坤文一直跟一个人保持单线联系。
　　直到今晚，也就是你们的抓捕行动之前，徐坤文接到了一个电话，属地是越州，经过我们查明，电话号码所属人是你们越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队一大队副队长何希。”
　　郁臣黑着脸提出疑问：“号码所属人是何希，不代表给徐坤文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何希，你们确定没弄错？”
　　“何希失踪就是最好的证明。”
　　郁臣有些体力不支，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任长明走过来，向他介绍了一个人：“这位是禁毒总队队长冯江寒，他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你看——”
　　话未说完，陈泽生就慌慌张张跑过来：“徐坤文抢救无效，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原先郁臣还想着从徐坤文嘴里问出给他电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以此来印证他自己的判断。
　　可如今，徐坤文死了，最后一个给徐坤文打电话的那个人的号码所属人是何希，而现在，何希也失踪了。
　　他如同陷入了迷雾森林，久久寻不到出路。
　　何希是内鬼的传言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越州公安系统，不仅如此，就连媒体也似乎早早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就刊登了头版头条。
　　办公区里，禁毒一队所有人都堵住门口，试图拦住发狂的郁臣。
　　他本身极其善于控制情绪，同时也极度理智，让他失控的是，在何希失踪一事还没有得到有效调查之前，就有人急于让他们公安内部猜忌四起。
　　“郁队！”陈泽生难得丢弃自己的稳重，急躁道，“记者团的人就在楼下，你现在出去等于把自己往枪口上送！”
　　吴然也站出来劝慰道：“郁队，我刚刚下去看到救护车已经把人拉走了，徐法医说人没什么大事，你要冷静，不要让任局为难。”
　　救护车拉走的那个人是越州日报的记者宋文杰，今天早上直接在市局门口抓住郁臣，强行采访。
　　“请问3·12特大毒品走私案的行动负责人何希跟你是什么关系？”
　　“何希本人和毒贩勾结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怎么看待何希失踪一事？”
　　字字句句如同刀枪一般戳郁臣的心口。
　　如果不是保安大爷拉住，兴许宋文杰不仅仅只是被打掉了牙。
　　郁臣回到办公室，把自己封闭起来，他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将它举起细细打量着。
　　电话忽然响起。
　　三秒响铃，挂断，复而又响三秒，再次挂断。
　　第三遍的时候，郁臣起身接通电话。
　　那头只有风声。
　　“是你吗？何希。”
　　依旧静默。
　　“你——”
　　电话挂断。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滑落，郁臣只觉得余下的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漫长到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处理结果出来了，”任长明语重心长地说，“调离原岗位，去反诈中心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再把你调回来。”
　　郁臣没有任何反抗，他坦然接受一切，唯独不接受何希已经失踪了的事实。
　　他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