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灯》川二

5、打灯

　　《雾灯》开机组训一百天，其中员工可以因为各种事请假，但整个剧组不能停。
　　开机档期是因为被上面催的太急，选的不好，若过年放了假，日常任务只能加班。

　　老薛薛导是个急性子，就想着这几天加班回来，就也想请大家吃点什么。
　　但男女主一拍拍到晚，各个人员都陪着生无可恋忙到深夜回家。
　　焉的跟大白菜似的。

　　没人想吃他这顿饭。

　　打版结束。
　　霍见接过小艾递上来的杯子，和陆降一个通道下班，互相生疏了几息，霍见说：“谢谢你今天早上买的奶茶，我明天也带个给你。”
　　陆降沉默几秒，慢半拍没听明白似的问：“你给我一个人带？”

　　“啊？”
　　霍见回头，眼珠定了定，故作不紧张的温声：“给全剧组带。”

　　“kfc可以吗？你想吃什么？”
　　霍见决定，下！血！本！

　　陆降在门后的阴影里，浅色皮肤和周围黑色阴影交织，霍见第一眼没看出他的情绪，第二眼他跟上来了。沈宴书留下的矜持持重还在他身上，但比沈宴书少了份尖锐。他和网上不一样的与世无争，像个兔子，“行。”
　　霍见：“……”

　　霍见跟他分别前，陆降插着黑色外套的兜在背后看着她轻轻说：“我其实明天想请你吃饭，听其他演员前辈说演员之间会约个饭谈角色，给外面剧组关系好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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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见嘴型又做着：
　　啊？

　　和旁边助理陡然明白过来的样子有点反差。她眼睛属于不张扬的桃花眼，眼中明又亮。

　　黑夜里散着有些乱糟糟的黑色头发，又回头看他一眼。
　　陆降想到编剧编的他们高中时代里于沈宴书是结束那一天的和夏月的分别。

　　夏月回头。

　　陆降垂下眼睛说：“不止我俩，还有蒋莉和戎言武你看行吗。”

　　霍见忙不迭说：“我的荣幸。”

　　—

　　和陆降分开后，霍见小艾钻进车里，龙叔开车，霍见小艾忍耐到出车闸计费，小艾抓着见姐咆哮起来，“啊啊啊啊这个乐坛恶霸居然真从良居然请你吃饭！！”
　　什么情况？！！
　　天太黑她没敢仔细看，这个没素质没礼貌的大爷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啊！！！

　　自己的成见固然可怕，“恶霸”的改变让她口口相传的“认知”更加揪心！

　　龙叔没怎么听见，吃瓜：“是谁想潜规则小霍？！”
　　霍见：“……”
　　小艾：“……”

　　霍见拿起手机想跟杨姐说，不敢置信的懵逼：“我以为我请他吃饭一定是我先开口，天上掉馅饼一样。”
　　她低头点开手机，又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自接到这个主演邀约后一直是处于天上掉馅饼的状态。
　　她遇到太过顺心的事后总相信运气守恒定律，她会倒霉。
　　可这剧不会。

　　她怀疑真是今年元旦她爸妈特意为她到庙里上了几百块钱香的缘故……
　　魔幻一年。

　　龙叔在前面八卦。
　　小艾还陷在难以置信里，可见姐打电话不理她了，她从车座间爬过去又跟另个人新一轮叽叽喳喳。

　　霍见跟杨姐说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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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刻钟后。
　　又平静下来。

　　比她小三岁的陆降不仅是家境优越，天之骄子，通常世俗蝇头小利他都不会想，还可能有他只是单纯想拍好这部戏。杨姐说他还参与了这剧投资。
　　杨姐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深谋远虑，不停给她洗脑：“他是真的野心大想靠这部剧一部彻底翻身进演艺圈啊。”

　　“你尽量好好配合，我怕他结束了一不顺心鲨了你。”
　　“……”

　　霍见眼里的陆降一直是个演艺圈的新人弟弟，小她三岁，知世故而世故，礼貌小心翼翼，风生水起。
　　段位在她之上。

　　杨姐小艾说他狂躁不礼貌，惹得霍见马上就想看他在以前乐坛唱歌的时候是怎么把唱歌这个事做到人神共愤……
　　正挂了电话打算搜索时，第二天剧本换了，第二场整整三页的台词。

　　沈鱼鱼的饰演蒋梨给她发来一页打标注的图片和消息：【对手戏，我俩这么多台词（惊呆）】
　　霍见：“…………”

　　霍见不止跟她有这么多台词，跟陆降也有，许多事说开的一场戏，对状态好情绪饱满充沛还有极高标准。
　　不然可能差拍就差拍了，重头戏没演好，以后留给观众审判批评。

　　霍见真慌了。回复一句，开始找衣服洗漱上床背剧本。
　　想到明天，霍见打了不动产里的五万给小艾。

　　现在燃眉之急是没钱……

　　她真的穷。

　　—

　　第二天上午不用早起，但是进场拍摄后全程高强度。
　　霍见原还对着晚上这场饭莫名忐忑幻想，到最后结束时大脑空空。
　　卸了妆脸色苍白。
　　蒋梨剧中的cp男三戎言武今天没戏，晚上十一点到点了过来一起去吃饭。
　　蒋梨跟霍见在下午两点多的对手戏里早缓了过来，精神抖擞，说话也叽叽喳喳，见霍见陆降不聊，跟戎言武聊的热火朝天。
　　霍见跟陆降慢慢落到后面。

　　霍见表面是小白兔啊，其实在想，什么破店还要走十几分钟。

　　她脑回路氢气娇气，不是生活压迫就是坐吃山空的懒虫……怨念这个，走了好一截才反应过来陆降特地照顾她跟她并行。
　　霍见看眼陆降，轻声：“你请我们吃什么？”
　　“东北特色家常炒菜，可以吗？”陆降学她插着口袋问。
　　霍见：“可以，谢谢……今天kfc好吃吗？”

　　“好吃。”陆降弯眼，“谢谢霍老师。”

　　最后一句有些拖腔带调。

　　“……”霍见眼皮一诈。清醒过来。

　　陆降带他们走人烟稀少的小路，黑漆漆的马路长长的蔓延到商场遍布的街上。
　　到了一家一看就风味风格十足的东北菜店里，这家到这会了还有不少客人，甚至有标准包厢。
　　在这烟火气浓重的市壤里夸张。

　　开始上菜，服务员送来菜单，陆降说大家可以再点点自己想吃的，他点了没几样。
　　除了蒋莉，大家都是南方人，看菜单也看不出实物具体什么样，戎言武热场的熟稔说：“还能点啊？？不说东北菜都很大一盆吗？”
　　霍见听到立马跟蒋莉一块惊讶：“你来这么久没吃过东北菜啊？”
　　戎言武：“我才来几天？今天也才半个月。”
　　霍见正要说话，蒋莉一副较真马上要说的模样，霍见把战场让给她。看着蒋梨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感到好玩的跟戎言武争论。
　　戎言武无辜：“我东北菜哪个好吃都不知道。”
　　蒋莉这嘴：“那你这半个月吃什么的？吃空气？”
　　戎言武：“……”

　　蒋梨乐得不行，撸起袖子：“我给你们点试试，最好先把外套脱掉，这里暖气足，等会穿短袖都嫌热。”
　　蒋梨：“哦，我还给你们点西瓜……”
　　“对了……”蒋梨看向陆降，嘴角上扬的AK压不住：“我等会跟你平摊行吗？我刚才才发现我是这里的人，东道主，应该我请你们搓一顿。”

　　戎言武黑人脸，“蒋明星你就不能分开请一顿？我小鸟胃。”
　　爆笑！

　　霍见陆降笑起来。

　　“……”蒋梨无奈的假装生气盯着他。

　　戎言武：“霍老师今天给我们点了肯德基，谢谢。改天我请。”
　　戎言武抱拳。

　　四个都是年纪相差不特别大的，性格也都挺阳光，会互损，蒋梨在他说话中就想插嘴了，脊背立起来几次，cp相方最后的话彻底把她话打死在喉咙里。
　　戎言武还故意看她问：“你看我干啥？”

　　他俩剧里就是欢喜冤家。

　　蒋梨翻白眼：“看你帅，看你毕业后混的人模狗样。”

　　“……”戎言武想反驳，一下反驳不出什么话来，她话是好的，词没用对，两分钟后：“你也是，跟我混的大差不差。”
　　霍见笑喷。

　　戳到霍见的笑点了，霍见吃饭时一直乐。

　　菜果然是大盆的，但没三个南方人刻板印象里那么夸张。
　　四个都能吃，且吃不胖。
　　甚至蒋莉和霍见都能吃完。

　　虾也好。

　　霍见忍不住小声和蒋莉讨论这天的虾是冻虾还是死虾。
　　戎言武说到南方对北方的印象里，就雪和玉米很对味，其他暂时说不上来。
　　北方的雪是真大。

　　北方的一串玉米真是一根大玉米。

　　“我们上市知道吗？二十串玉米都吃不饱，啃的累死累活，一摸肚子毛没有。”

　　霍见附和：“你们这一串玉米都能当饭吃了。”
　　蒋莉：“啊？我们要吃三串。”

　　霍见：“啊？”
　　戎言武：“牛。”

　　戎言武用鞋背踢踢她。

　　相比之下乐坛恶霸陆降作为里面最小一个，反而话很少，照顾着每个人的给添饮料，其他三个都没反应过来，没想到最后最体贴看着闹的是他。
　　霍见笑完了低头，发现自己面前一个小纸杯里装满了龙虾。
　　霍见：“……”

　　霍见抬起头，陆降在对面戴着一次性手套边剥边看蒋莉说话。

　　“酒过三巡”
　　饭局和谐有气氛。
　　戎言武问他们过年怎么过。

　　戎言武：“我们要不要再一块聚餐吃个饭，顺便拍个照，告诉大家我们几个在剧组一起过年了。”
　　“……”

　　其他人，比如霍见蒋丽没意见。

　　霍见下意识看陆降什么态度。

　　少爷剥虾入魔了的还在剥，头顶的白色大灯照着，初出茅庐的男大样子，头发柔软，听周围没动静了几息后才抬起头，心不在焉说：“我得看情况，不知道那天有没有空。”
　　他过年也不回去，也不参加什么晚会，肯定是在剧组有空的，这话说的意思其实就是不会。

　　沉默下来。

　　正是过年时，戏很少，男女主陆降霍见以身作则，拍了两天。
　　到这天，才发现很多人都走了。
　　霍见助理小艾请假。
　　跨年守零点，辞旧迎新前夕的时候，霍见在拍戏缝隙跟家里人打完视频，杨姐给她打电话说怎么老不记得营业？发个微博！

　　霍见和陆降下戏，霍见便先出场，急忙在剧组里还有几十人蹲守的场外烟花圈里放了一个仙女棒。

　　拍了张她手握仙女棒的照片，和一张她临时托腮的自拍，穿着真要穿破烂的黑色外套顶着朴质的黑头发，发到网上去。
　　好在黑蒙蒙除了脸也看不清打扮。

　　文案一句她每年都给自己一次的座右铭。
　　——福备箕畴,万事顺遂。

　　但她还是没敢在拍这部戏时看网络怎么评价，她怕无论好的坏的都影响情绪导致她整个玻璃心念念不忘拍不了。然而她退出那刻，看到一条评论秒出：【我的宝宝，新年快乐（烟花）】

　　霍见眼眶一热。

　　她笨拙的腿酸了的摇摇晃晃站起来，融入剧组人员当中，和大家一起喜气洋洋说话玩烟花。

　　大家调侃她几次，她没听见。

　　后他们大声问她明天发不发红包啊？
　　“啊？”

　　“开玩笑的妹妹，都是打工人哪有钱啊……你男主明天说发红包，最有钱一老师！”
　　霍见：“……”

　　和年轻的陆老师比贿赂她大概能穷死。

　　薛导也过来放了个大烟花筒，接着带大家去饭店吃饭，他订位置订的迟，所以饭店跑旮旯里去了，开面包车要一个小时才到。

　　火速就出发。

　　也不分座了，比如谁该坐哪坐哪，霍见跟龙叔一起坐进一个员工的大面包车里。

　　霍见以为陆降也在。

　　到了地方。
　　彼此监督有没有人落车里，风风火火进去。
　　一个巨型大桌，菜上得如饕餮。

　　好一阵，霍见才又想起陆降。

　　没找见陆降，才听人说陆降下戏就赶去录本地电视台的临时通告了。

　　拿着手机在包厢里，所有人都喝的饮料，到点了一起数零点。

　　……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