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幻夜芳华

6、元宵（下）

　　这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好吃吗？哮天犬不甚习惯地用汤匙舀起了一颗元宵，看了半晌，抽抽鼻子又使劲嗅了嗅，一股子甜甜的香味，闻着很像常年弥漫在月宫中的那种味道。哮天犬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也就张大嘴，拿起汤匙往嘴里一倒，也不细嚼，直接就咽下了肚去。

　　“这什么呀，什么味儿都没有嘛。”这元宵下了肚，哮天犬就嚷嚷了起来。

　　摊主一听这位又开始嚷嚷了，忙就过来陪着笑，想说他这吃法不对吧，又怕得罪了他，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客，客官，这元宵，里，里面……”

　　“听说，以前天蓬元帅路过五庄观的时候，心心念念想吃那观里的人参果。可他吃了一整个，吃完了竟然还是不知道那人参果是个什么味儿。”琅玥斜了哮天犬一眼，轻嘲道，“幸而你吃得还不是那人参果，否则别人问你人参果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你不得告诉人家说，人参果什么味儿都没有嘛。”

　　“哮天犬叔叔，这里面有馅儿呢，香香甜甜的，很好吃呢。”坐了桌子另一边的女娃儿开口说道，声音软软糯糯，十分好听。

　　摊主听他们说了这些，忙笑着接了口：“是的是的，客官，我这元宵是用糯米粉和了水，里面包了芝麻猪油调得馅儿。”

　　“敢情，是我吃太快了啊。”哮天犬摸了头干笑了几声，就又去舀了一个，却不料他心急之下，汤匙用得越发不惯，只听一声轻轻的“噗通”，一颗元宵就掉入了他身后的河中。

　　那元宵掉入河中后，在水中沉沉浮浮地轻滚了几下，才是浮上水面，却是一沉就不见了踪影。

　　“母亲，那元宵怎么不见了？”小女孩看着那元宵沉到了水下，转过头好奇地问了母亲道。

　　“约莫是让鱼儿吃了吧。”母亲看了一眼河水，微笑着对女儿说道。

　　“那一定是条大鱼了。”小女孩带了点小小的惊叹说道。

　　“也不定就是鱼……”母亲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父亲和小男孩慢慢吃着元宵，却也听着母亲和小女孩的说话。

　　“那会是什么呀，母亲。”小女孩不解地问道。

　　“或许，也可能是条蛇。”母亲顿了一下，又笑了下，“可惜，你哮天犬叔叔掉的这个却不是当年吕洞宾卖的那个，那吃去的没有当年那条白蛇那样的福分。”

　　“母亲，吕洞宾怎么会去卖元宵，又怎么会被白蛇给吃了呢？”小女孩向来爱听母亲讲故事，这时眨了眼睛，就央了母亲道。小男孩虽没说话，脸上却也现了几分兴趣的神情。

　　“三百年前，吕洞宾为了度化有缘人，就在西湖边上摆了个摊卖元宵……”母亲看了看小女孩和小男孩，微笑着开了口，讲起了三百年前那个故事。

　　那个元宵夜，吕洞宾化成了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儿，在西湖边一株柳树下卖起了汤圆。

　　“吃汤圆，吃汤圆喽！大汤圆一铜钱买三只，小汤圆三个铜钱买一只！”

　　路过的人们一听吕洞宾的叫卖声都笑了。有的人说：“老头儿呀，你喊错啦！快把大汤圆和小汤圆的价格换一换吧！”

　　吕洞宾听也不听，仍是高声叫着：“大汤圆一个铜钱买三只，小汤圆三个铜钱买一只！”

　　人们朝他的汤圆摊子围拢过来，你掏一个钱，我掏一个钱，都买他大汤圆吃。不一会儿，镬里的大汤圆就捞光了。

　　这时，有个五十来岁的老人，怀里抱个小伢儿，也挤进堆里来。小伢儿看见别人吃汤圆，就吵着也要吃。但是大汤圆卖光了，那人只好摸出三个铜钱，向吕洞宾买了只小汤圆。吕洞宾接过钱，先舀了一碗滚水，再舀一只小汤圆在碗里，端着碗蹲下身来，用嘴唇朝碗里吹口气，那小汤圆就绕着碗沿，“咕碌碌”滚转起来了。

　　小伢儿高兴死啦，舀起汤圆正想吃，却不料小人儿手不够劲儿，勺子轻轻一抖，那汤圆咕噜噜一滚，就滚进了湖里去了。

　　汤圆在水里滚了两下，就见水里一个白色的影子游近了它，一抬头张了下嘴，就一口给吞下去了。

　　小伢儿看着到了嘴边却滚走了的汤圆，小嘴一扁就哭了起来，老人哄了会儿子，却没办法哄他不哭，只得又掏出三个钱来，想要再买一个，却见吕洞宾收了摊子，挑上了担子就要走。

　　“再卖我个汤圆呐。”老人急忙喊道。

　　“卖完了，卖完了。”吕洞宾喊了句，头也不回地就走远了，只留下了那个哭得伤心的小伢儿和无奈地弯下腰哄了小伢儿的老人。

　　“说来，那小娃儿原本是有机会被吕洞宾度化了的，可惜了……”母亲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这或许也是天意，那条白蛇吃了那个汤圆，至少可平白多上三百年的道行了。”

　　“吃一个汤圆，就能多三百年道行？那条白蛇还真是好运气。”哮天犬轻咂了下舌，说道。

　　父亲淡淡开了口，只说了句：“是福是祸，不可知。”

　　“多了三百年道行，还会是坏事儿？”哮天犬不解道。

　　“哮天犬叔叔，那白蛇虽然平白多了道行，可是它却欠了那小孩儿一份恩，以后它要是想要飞升成仙，就必须报了那份恩才可以。而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那白蛇以后可是要去轮回中找寻它的恩人，还要想办法报恩，若是容易还好，否则，只怕还是它自己潜心修行个三百年来得简单了。”边听着母亲讲完了故事，边吃完了碗中元宵的小男孩用着尚显稚嫩的声音开了口，对哮天犬说道。

　　听了小男孩的话，父亲和母亲微笑着对看了一眼后，又都看向了小男孩。

　　“你啊，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看事儿还不如小云蛟明白。”坐了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白衣女子丢了个白眼给哮天犬，嗤了一句。

　　哮天犬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摸了下小男孩的头，乐呵呵地说道：“小云儿那么像主人，当然比我聪明多了多了。”

　　旁边的小女孩听了，轻轻嘟了嘴，有些不乐意了：“哮天犬叔叔，那雪儿呢？”

　　“小雪儿那么像四公主，当然也比你哮天犬叔叔聪明得多了。等小雪儿长大了啊，肯定是三界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小仙女。”哮天犬看了小女孩笑着说道，说完，还怕自己说得不能让小女孩开心起来，接着又说了句，“小雪儿要是不信，就问看看你小玥姨，哮天犬叔叔说得对不对。”

　　小女孩看了看哮天犬，又看了看白衣女子，面上绽了个可爱至极的笑容，开开心心地低下头吃元宵去了。

　　吃完了元宵，留下了钱，几人便在夜色中如来时一般说说笑笑地慢慢走去了。摊主目送了他们走远了，心里羡慕着几分这家人的和乐融融，便快快收拾了摊子，赶忙回家，与家人过元宵节团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