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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安宝庙 ...

  •   肃穆旷阔的声音悠远传来,无波无澜:“仙姑福蠡。不循尊卑,有失礼节;妄变形影,侵害生民。此可为实?”

      福蠡靠坐原处,心口绞痛更是懒与之辩驳,不做回予。

      倏地,一束金光压下,福尧光唤出错金敕令扇撑于瑞霭,又听:“此可为实!”

      福蠡挑起秀眉、憋着嗓子,阖上了眸子道:“不知何错之有啊?”心中却是不忿:以强欺弱、乘人之危非真君子所为,祖宗的没做就是没做,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做,何况我都没老子!”

      那道声音仍旧固执询问:“此可为实。”

      癔症了?还问,这是又惹着谁了?

      “然也,却有因。”此言一出,金光透过扇花,九嶷双肩顿觉数十道般得天雷同劈来沉重钝痛,像是要将仙骨震裂。

      福蠡回答时分,众神齐动捻诀,万仙皆语汇聚成一句话:仙姑福蠡,褫夺仙位,贬至地府重积功德,送!

      “你就是因果。”一道传讯随之而来,伴着几片菩提叶轻叹。

      咦哟,她捏着鼻子学:“我就是因果。”哼哼,我不信。

      趴伏在云霭上的九嶷仙被那道金光穿透,乍现一个圆陀陀,光灼灼的窟窿,金光直射入地。

      道祖端坐道:“福蠡缘厚,叫她自然造化。”言罢,便化作一缕彩云散去。

      福蠡转瞬从十八端离恨天瘫倒在地府十八层阴暗的地面上,真真是跌下了云端。

      这番大动干戈定然是奔着福蠡伤筋动骨去的,这不她哀嚎:脖子疼腰疼、屁股也疼!仙力也受损!老倌儿欺负人,待我恢复如初,定揍你们找不着北!

      撒气一通,尧光也累了,索性她两眼一闭,睡得天地昏暗不知时日几何。或许因她是被贬的仙官,又许是她威名在外,地府仙神也无人沾边管她,任由福尧光是生是灭。

      冷月无声,渐黄昏。

      冥界仙官此刻不少都拭着汗,祈愿这尊大神可千万别来自己殿门,来了送不走那可就坏菜了!

      这些人这般想倒不是没有原因的,大伙儿都晓得齐天大圣大闹地府,无忌猿猴寿数的事。这福大神可一点儿不落下风,直接勾画了去一本儿的生死簿,给判官直接吓晕了去。

      墨耒也连带受戒,二人又被道祖训诫一通领罚,好在大圣略施小计救下二人,才不至散魄。至此后,福九嶷大闹地府传遍天庭冥地,她一来所有冥官皆是闭门拒客,从源头上断掉上门的可能。

      可事与愿违——一直在闭门,从未谢过客。

      这时分,一个小女娘自顶侧探出脑袋,见她衣着华美却瘫在地上不得动弹,凑上前也没胆敢动她,只喃喃问:“侬是谁家小姐啊?我们乡里有讲过,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是要当仙人的。你咋子在地府伐?”

      福棉眼睛被光刺的暂时有些看不真切,嗓子憋得生涩干疼,呆望着她,心道真漂亮的小女子,醒醒神欲言语嗓子却是撕扯疼痛。

      女娘见她痛苦,奔向几里外的溪水边,饱饱打了一竹节,扶起她送饮。

      福蠡周身顿觉一轻,眼睛先变得清明了些,“女娘仁善,你将这张符箓攥在手中,尽快投往善道去吧。”

      那女娘未及叩谢,便被福蠡一阵清风送走。

      福蠡环顾一周,她将地府犄角旮旯走过八百遍了,还能不知晓此刻身处何地?

      “老倌儿,我们许久未见,不知最近可好?”

      那阎罗吊眉怒目,面貌肃杀居于雕花梨木椅,开口却笑问:“好啊好。九嶷,怎么又来啦?”两旁的鬼差瑟缩,连忙给尧光摆座敬茶。

      想来应该是实在躲不过,送走这尊大神的重担落在了他身上,原本怒目相此刻看来也多了几分无奈何。

      “这不是感念地府风光,特意被请下来玩儿嘛。”福蠡附着一身的泥尘脱口相对。

      真是你敢问,我就敢胡说八道,阎罗凝噎:“那九嶷啊,你瞧这宫殿狭小,地府事务你定然也是不通晓的,不若去那冥河忘川畔捞魂,清闲自在如何?”,他满眼希冀地瞭九嶷仙,扒拉来扒拉去为数不多的几个闲职,就她先前那等优良作风谁敢真给派职,为人难为官之人更难。

      “成。”

      一字终于教阎罗放下心来,能屈能伸这是师傅教自己的第一个道理。

      阎罗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轻咳一声后,道:“摘,九嶷仙。”愣神的两只小鬼听此,回身挂写有九嶷仙的木牌于镂板上。

      这便是正式地归入地府的意思了。

      福蠡转出阎罗殿,粉底花靴点一点砖土,瑞霭腾然蹬在脚底:“千里雾霭还在的。”

      心中算得清朗,虽然不晓得能做什么快些积德重修,但此间无人管教,好过在天界条条框框束缚。

      得了些法力滋补的福蠡这会儿步子稳当,凭栏而望,翠蓝的忘川水回映在眸子间未曾言语。身后游魂都离她远远的,唯恐沾染邪气。

      原是那赤金烈光打到地府,瞬间化为煞气,福蠡估摸着自己应比横死的厉魂身上煞气还重百倍。

      遥想当年福棉自己好歹也算是个风姿绰约、飒飒亭亭的仙姑,救人除害可谓是一个没少,如今倒也成了破落户……

      在她暗自感慨世事难料时分,一张符灵自错金扇钻出,幻化未纸扎人模样。
      见那显化出得形象是两腮桃红,嘴点赤色,眸染一抹淡绿的纸人。

      “纸人戊戌,供仙姑驱策”

      福蠡便催动神识,捻诀确实有不熟悉的法力在流动。“真是够胡闹的。”拂去衣袖的暗尘没忍住嗔嗤。

      仙神法宝有了灵识,便可内修,化人形,成为真正的器物神。可他竟选了另一条不归路。

      原本福蠡想叫他自行修炼去,可这时竟渐渐感觉冥桥越发拥挤,还有细微的纸张碰撞出的刺啦声响簌簌在耳后出现。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刚召出错金扇观像,只是微微侧转过头,就见婴尸舞着小手向自己爬来却又被纸人挤在上边,两眼灰青地盯着自己,似是想要抱。

      八万万阴八万面,心智混沌只思执念,但怎得寻来我处?

      更有甚者直接将脑袋拔下怼在了福蠡眼前,她叹道:“苦命。”

      桥上纸人只增不减,看起来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念头,皆是张口挥臂,瞪白眸子。

      纸人之重量于三界是大相径庭。其中此物在天界最轻,如同浮云鸿毛那般。可眼前是地府,纸人属大阴,便真真的是一人重立于这桥。

      不妙!必须尽快脱身,冥桥陈木何时断、断不断还真难说。

      呼吸间横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福蠡心念不好,这桥再挤便要塌了!

      福蠡一届符仙驱阴赶尸必然烂熟,但她所箓皆为至阳符,若是贸然出手定会大伤阴魄,说不准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的都不在少数,此法过险不妥。

      在心中一转叫:“戊戌,帮忙!”

      戊戌未及施法,桥头的纸人拼命挤向桥间,念出法随。陈年横木终究没能抗住这般多纸人踩踏,直接从中间开裂沿至每根横木,这桥自中间断开,可谓是塌了个彻底。

      福蠡坠入河中,随着沉重的横木被代入忘川河深处。据说忘川水饮多就连仙神也会失智,想到这里她在心中连叫:“这群老仙贼,不就是重修嘛!也没说不行!”

      就在福蠡心中挨个儿暗骂仙界众神不做人,意识逐渐昏沉时分,忽的被一股仙力扯住,不知拉向何方。

      顿觉意识清明,福蠡缓过神思。他祖师爷的,大圣八十一难也就这般了吧……

      忽听得高处哭声凄婉,转瞬又嬉笑如孩童:“我吃食来了!我吃食来了!”

      抬眸,高耸漆黑的山上,居高临下一男子模样的阴鬼吐着长舌,双手合计四指应该连三加二都计算不成。喉头传出嘻嘻的笑声还夹带着些许哭闹,既像女子又像幼婴般的声响。

      福蠡打量着新奇玩意儿,化得体衣装,自新绣花腰带抽出黄符,掷向地面:“土地,为何不来?”

      只见一阵光雾后出现个老者,别着木簪,合掌相迎:“九嶷仙,老身怠慢还请多多恕罪。”

      福蠡扬了扬手相问:“土地,这是个什么地方?那又是个什么阴鬼?倒是从未见过。”

      土地团手回道:“仙姑,此乃背阴山,这怪叫做:阴怪四不像,吃男人食女人吞耍畜兽,就连婴孩都不曾放过。会幻化人形兽象,因此骗得过路阴灵不知凡几。”

      言语时分,身影矮缩的老翁土地忙现,手拄着木拐,急忙道:“九嶷仙姑,切莫叫那妖怪给欺骗了去。我一时被他给压制,才叫他抢先应了仙姑的唤符啊。”

      福蠡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土地,一时竟难以分辨:“哦?这等稀奇。”

      福蠡拿错金扇敲者圆翘的下巴:“不若你们说说我有何等本事?”

      其一别木簪的慌道:“九嶷仙姑因着私自下凡,叫赵宋本该衰落的道途周转一时,所以才叫贬下地府。”

      福蠡摆摆手道:“唔…不好不好。怎的叫你明白的这般清楚。” 没听着马屁,反倒还落道数落,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另一拄拐恭敬道:“小仙着实不知仙姑入地府之实情,只知福蠡仙姑会敕人敕兽亦敕仙,如今已经是同那伍斯子修符八百年同样的道行了。”

      福蠡满意乐呵:“这才有理嘛。”

      “仙姑切莫被这妖怪迷了眼去,这妖怪乃是食人早已成了精,学会了十二般变化的精怪。”

      福蠡一怔:“哦?竟是这般。”

      戊戌终于出声,道:“仙姑,我先前被压制,如今才挣脱。需我出手吗?”

      福蠡颔首,道:“不必。”

      福尧光迈着四方步道:“你二人说得都有理,不过可惜……”望着他二人紧随地目光,骤然将错金扇挥向右手边头别木簪的土地。

      那土地错愕道:“仙姑!当真不是我啊!”

      福尧光叹道:“那群老倌儿的说辞都是这些吧,难为你这般等我,只苦了那些个阴灵。”

      福蠡腾霭携符横劈向其,只寥寥几道金光后,无数青黑的魂魄自阴怪四不像七窍冲出。

      口中叫喊着阴魂飘散前最后的执念:“阿娘,我想吃颗荷包蛋。”

      “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爹爹,还要荡秋千。”
      ……

      藏红金线莲花绣衣变换在身,头发不再半散而是以一支不晓得是何种花的枝梗簪子扎起。

      手上一把折扇,这扇面竟是拿敕令符纸所做,扇柄镶金边,唤作:错金敕令扇,好不潇洒贵气。但也是怪了,这扇子配着福蠡怎么看都有种纨绔之辈的漫不经心劲。

      福蠡幌一幌金扇,骤然飞彩生辉:“渡生符。”洒洒符光荡向股股乱飞的阴魂,拂过此光竟得了全魄。

      “心念光明,尽数投胎去罢。”

      背阴山下符光散去,男女少兽不一例外相拜感念,土地随之拜身离去。

      乘霭闪身入山道,却不似外边所看气派,而是白雾蒙蒙,只有一条道可以看清。哪怕是福蠡手中所持敕令扇都吹不开这片浓雾,索性她便着地跟随雾气指引走。

      戊戌地问道 :“仙姑,你有把握斗赢布雾之人?”

      谁料—— 福蠡扇着金扇道:“没有啊,不然我为什么顺着迷雾走。”

      戊戌一噎:“……那你还敢走!”

      福蠡两手一摊,耸耸肩道: “三界六道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

      戊戌不说话了,因为自己的确找不到其他路可以走通。

      黑暗的尽头影影绰绰出现一个人形,墨色锦衫融入在其中有些看不真切。但相隔如此距离仍旧可以感受其外露威压。

      “仙姑,感觉此人不善。”,戊戌端详后有些不适地搓脸出言道。

      福蠡兴致鹊起,问道:“你怎么看出不善的?”

      戊戌“嗐”了一声,道:“我戊戌这么些年识人无数,一眼看出此人就不是个善茬。”

      福蠡嗤笑:“看走眼喽。”

      戊戌惊诧道:“仙姑,你认识这人?”

      福蠡:“自然是认识的,此人实乃声名远扬的真君子。”

      戊戌深知声名远扬之人清高非常,疑惑问道:“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话本子里都说这样的仙官都是立于光明处,不染暗尘吗?”

      福蠡道:“不晓得,或许他就是那个例外也说不准。”

      且说,福蠡初见墨耒真真是闹过大笑话的。五百年前,仙坛会*。

      福蠡因着偷吃了颗南极仙翁殿内的仙丹被关了祥云阁,最丢脸的是还未偷吃成功!

      “丢人!太丢人了!偷吃便罢,竟然还被那童子给逮着了……”飘荡萦绕着的层叠厚云都被这顽徒翻滚搅动。

      她滚云蹭雾丝毫不受旁边闭目打坐之人的影响。殊不知,这坐着的正是墨耒,他才是冤大头。

      墨耒受城隍爷之托给寿星公献寿诞礼,不料那童子将将把自己引入殿内,去屏风后舍沏茶时分,忽而叫道:“哪个贼子!”

      倏地,一阵卷着殷红仙光的人影钻入屋中:“坏菜!竟还有人!这个无赖竟敢耍我玩儿,等回去一定狠揍他!”本想乘无人之隙来拿个一两颗,这般小数谁又可晓?不料遇上这折回的二人。

      童子也循着神光追来:“好你个福九嶷竟敢偷吃仙丹——”

      话未尽。

      福尧光三步并作两步捻着仙丹趁墨耒不备,自腰间抽出无字黄符口念:“齿关现。”竟是直接将仙丹裹着无字符塞入他口中。

      福尧光拱手称罪:“仙童得罪,放心无字符能护着仙丹无碍,权当做本仙姑从未来过。”回身踮脚便欲逃。

      墨伯英速速施以法力引出仙丹,这时分福蠡见其术法才晓得此人并非寿星公的仙童,也是心中罪孽按下逃遁之心。

      童子见仙丹无损接过后置在丹瓶,也是长吁口气:“哼,怎么不跑了!”

      福尧光道:“未想连累他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童子抱着丹瓶忿忿道:“那还教你多留时分,待我去请寿公。”

      好在寿星公宽和,只叫福九嶷禁步祥云阁:“不知这位仙官怎的也来了这处,不该是寿星老头作为啊?”这是终于停下了搅动云层,趴在云雾缭绕间问道。

      墨耒道:“我自己来的。”

      这叫福棉想不通,问道:“为何?”

      墨伯英道:“代命赠贺,却犯下错处该领此罚。”

      福蠡一怔,心念:这人莫不是脑子不灵光,你自己不说谁人又晓得?不过倒也算是个正道君子,却是叫我给拖累,说道:“仙官行事正直,不晓得可否告知名讳相识?”

      他团手礼至说道:“墨耒。”

      福蠡向着不远处的暗影招手:“有幸得见墨大仙官,让小仙万分惶恐。”

      戊戌轻戳她的臂弯,缓语道:“仙官怎的有些促狭。”

      墨蠡眼神只掠过她光润的面颊,淡然道:“特地在此相迎,无需多礼,还请快些跟上。”

      福蠡背手,洒脱地迈步跟着他:“伯英兄怎得在此处?”

      墨耒背脊宽厚,叫人莫名安心。听他道:“此处乃我管辖地界。”

      是了是了,三界都常打趣道:地府有十一阎罗,十个都是正式坐镇阎罗殿,剩下的一个隐匿便是在地府内的墨耒。

      那如此有些地权,也属正常,福尧光想着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安宝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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