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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看到了你的伤疤 ...

  •   秋风徐徐,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这阳光晒在身上,姜南觉得自己连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一放学,姜南便带着那群小跟班中的全部女生来到了本市著名的销金窟:金水流沙。
      这是场莫名其妙的宴席,好像从那次雨天以后,众人越发的意识到姜南脾气的古怪,时常阴晴不定,让人摸不到头脑。所有人伺候的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跟那朱野波一样又是被扇巴掌,又是被赶出去。
      平常他们坏事可没少做,但是大多数都是仗着姜南的名号。姜南人品虽差,但名号实在好使,她家里有权有势,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谁敢跟她结仇,毕竟跟她结仇的也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他们跟着姜南,可是耍进了威风。好在大小姐平常忙的要死,没心思管他们耍的这些小动作,这也让这群人变本加厉,更加狐假虎威。
      姜南刚穿进来就知道了这群孙子假借姜家的势,响自己的威风。要她说,之前的姜南是不是蠢,这群孙子的威风是耍够了,锅到好,全让她一个人背了。
      难怪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呢,原来都是些无妄之灾。
      但是也有可能,原本的姜南根本不在乎,她很清楚自己有权力,也知道这些权力能带来什么。她如此放任这群人滥用自己的权力做一些事,是因为在她看来,欺凌弱小,以权谋私本就没有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姜南认为,这位原本的姜南,要比她更狠毒,更冷漠。姜南自觉她做不到这样,只能说,如果之前的姜南只是一个人物角色的话,作者将这个人物塑造的很成功。
      成功的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姜南回过神来,眼下的事情不是对姜南的追思,是眼前的金水流沙。
      姜南让程亦提前三天邀约小团体中的所有女生,确保她们都能到场,美其名曰请她们吃饭。
      这些女生一听当即恨不得把头点烂。本就是一群混混,整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时不时再做点坏事。
      更何况,这可是金水流沙,是她们这辈子有钱都不一定有机会进去的地方。
      因此,理所应当的,没有人拒绝这场能满足她们身体和精神双重虚荣的机会。
      只是这顿饭,究竟是不是场鸿门宴,就不得而知了。
      进到金水流沙,这群小姑娘就跟眼睛不会动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这富丽堂皇的建筑。
      金碧辉煌的装潢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在这里,金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用来做垫脚石,做墙漆,做边框。
      路过超大的落地窗旁,缀着宝石的帘子随着风轻轻摇动,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购买赎罪券的颗颗钱币落尽钱柜的声音。
      小姑娘们各个心里都很雀跃,她们今天真是有福了,跟着姜南到这种她们这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消费。
      姜南告诉所有人,今天的消费,都由她姜南买单,请所有女生在这里吃好喝好。
      剩下的人一听,满眼放光,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丑陋的面容在这一刻挥洒的淋漓尽致。
      众人欢笑声不断,只有姜南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个坐在最边上,嘴角有颗痣的女生,叫沈小文,此刻的她举着酒杯正和别人欢快的碰杯,仿佛她已经挤进上流社会了一般。
      在原来姜南的记忆里,她只是一个边缘人物,女配没有记忆她是何时加入进来的,而当姜南来到时,沈小文已经在了。
      女配不清楚,可姜南却知道,如今笑的灿烂的沈小文,曾经也用同样的微笑逼死过另外一个女孩。
      沈小文带着一群人扒掉女孩的衣服,录下视频,发布到网上,任凭女孩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
      她把女孩带到工地上,让其他人朝女孩身上扔土,直到把她埋的仅剩一颗头……
      后来,那个女孩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罪魁祸首沈小文,却依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寻欢作乐。
      “南姐,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
      一个叫兔兔的女生端起酒杯,来到姜南身边,想要向她敬酒。
      姜南拿起酒杯,与她碰杯,一饮而尽。脑中却闪过很多片段。
      这个名叫兔兔的女孩,有着最可爱的名字,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情,她不仅自己做ji ,还骗身边的朋友,给她们下药,让她们沦为玩物。
      而她呢,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边安慰朋友,一边背地里收人头费。
      想到这里,姜南面上扯出一抹笑,兔兔见状,也马上回以微笑,嘴角扯的快要扬到耳朵上。
      众人见兔兔敬酒了,纷纷站起身,举起酒杯要向姜南敬酒。
      “敬南姐!”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众人举起酒杯,纷纷一饮而尽。
      接着大家重新落座,姜南突然开口道:“大家,知道这金水流沙么?”
      “怎么不知道啊南姐,这可是有钱人都不一定能来的地方,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会员才有资格来的,我们大家今天跟着南姐,算是开眼了。”
      “对啊对啊,南姐都是跟着你享福,平常我们哪有机会来这种地方啊。”
      ……
      大家纷纷拍起马屁,一个说的比一个夸张,生怕拍不到马屁股上。
      “是啊,这里花钱如流水,大家今天吃这一顿,都要花掉100万左右。”姜南装作有些肉疼的说道。
      “100万?!”众人惊呼,心底的震惊怎么都抑制不住。
      “是啊,大家可以想想,每天来这里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档次的人。”
      众人沉默,竟是纷纷开始想象了起来。见状,姜南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
      “据我所知,在这里工作,最底层的服务人员,工资都在10万左右。大家虽然可能瞧不起这十万,但是要知道,这只是底层人员的工资。”
      “如果有能力到更高一层,服务更高阶级的客人,工资更是水涨船高。”
      “如果再凑巧一点,能和霸道总裁来个邂逅,那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哎……”姜南突然叹息道。
      众人正沉浸在姜南编织的美好之中,突然听到姜南叹息,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南姐。”
      姜南装作很惋惜的样子:“这里总裁虽然多,可哪是那么好得到啊。”
      “总裁的心是普通人俘获不了的,只有特别的那个人,才能俘获他。”
      “不过哪怕就算是被包,也能达到普通人这辈子达不到的高度了。”
      “我以前来吃饭的时候,也见过那些小姐,各个都保养的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保养的真好,一看就没少在自己身上花钱,身上的奢品,有的我都买不到……啧啧。”
      姜南虽然这样说,眼睛却是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点子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在座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是怀着几分清高,凭着几分姿色,自信心都甩到太平洋了。
      她们听了姜南的话,恨不得现在就要与总裁来个邂逅。
      见识过了有钱人的世界,怎么可能还愿意踏踏实实地做普通人,嫁一个穷光蛋,生一堆穷光蛋。
      更何况,她们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她们自认为,姜南也就是有个厉害的父母,才能如此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对她们这些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平常就连说话都要看她脸色。要是自己傍上个大款,指不定是谁使唤谁呢。
      她们的内心反应,姜南大概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没办法,她们就差把心眼子全写脸上了。
      这群人之中,虽然也不乏有钱的,但像姜南这种家庭相比,还是不是一个阶级的。
      所以她们一面看不起姜南,一面又借她势耍威风,做尽坏事。
      既然这样,姜南要让她们知道,想借她手做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姜南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演道:“虽然总裁难遇,但其他的收入却是相当客观。”
      “我其实也见过很多这样的小姑娘,我虽然不齿,但也不得不承认,只是睡一觉就能拥有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钱,怎么算,这买卖都很划算。”
      “若是有朝一日做到管理层,那更是挥挥手就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到时候,都是别人求着你,一口一个姐姐,给你又送礼又按摩的。”
      “说不定到那时啊,还能自己包养几个小白脸,大家说,是不是啊?”
      像是听故事入了神,众人纷纷附和道。
      “是啊,南姐。”
      “这日子多舒服,我连想都不敢想。”
      显然,这群女生已经深深被姜南的话所吸引,那颗躁动的心已经按耐不住,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姜南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留给她们自己想象了。
      接下来,只需要有人引导她们来到这金水流沙,只要她们进来,再想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因为她们终会明白一个道理,越是上流的社会,东西越是免费。
      谁是上流社会,谁是免费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要说这金水流沙,也是个神奇的地方。表面上看着是高级会所,实际上藏着肮脏的勾当。
      金水流沙的老板靠拉p 客发家,不仅让老婆接客,还怂恿老婆拉同乡的小姑娘一起下水。
      后来越做越大,就开起了会所。老板通过调查锁定在本市孤立无援的女子,通过应聘的手段将她们囚禁在这里被迫接客。不仅如此,他还在女孩□□纹上“会所专用”四个字。
      再到后来,有了一定的资本,老板逐渐开始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会所,于是就有了金水流沙。
      他通过骗他认识的官员进行pc 并录下视频威胁,还让中套的官员继续拉新的官员进套。就这样,官官相连,官官相护,金水流沙的老板,彻底隐匿在庞大的官场之下。
      于是,这老板继续用他的老法子,囚禁少女,控制她们,让她们被迫接客,满足客人的怪癖。
      老板还在套房里设置暗室,正常检查根本检查不出来……
      可笑的是,这座富丽堂皇的金水流沙距离省人民法院直线距离不到500米,里面的冤屈却是被压在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之中……
      要问姜南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当然要感谢我们的女主,这可是她作为记者潜入金水流沙,收集证据,一站成名的一件大新闻。
      那时的姜南只知道为女主拍手叫好,现在看来,自己的愚蠢就跟书中的女主想要以一敌十一般可笑。
      哪有什么正义,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不能用的人,该舍弃就舍弃,该扳倒就扳倒,一波人的倒台只意味着另外一波人的上台,和正义沾点毛关系。
      女主,只是用来引炸的导火索罢了。
      姜南低头看了眼手机,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不耐。
      从现在算起,距离这座销金窟倒台还有5年。
      从这场聚会一开始,姜南就是在瞎扯。哪有什么100万,什么霸道总裁,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连这儿的菜都没有动过几口。
      不过,那有什么妨碍呢,你看那一个个,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女主人了呢。
      感谢你们自己犯下的罪行吧,这座地狱,我会亲自送你们去。
      姜南点了根香烟,久违的味道暂时麻痹起了姜南的杀气。
      想到这里,姜南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野心勃勃的女孩子们,似是鼓励,似是欣慰。
      去吧,女孩们,要竭尽全力的往上爬,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要知道,到那时的量刑,你们这群女生的刑罚可是要比那老板时间还长。
      为什么呢,因为你们,被当枪使了啊。这些事情,人家老板动动嘴,人口囚禁,人口买卖的事,可都是你们在做啊,我的女孩们……
      想到这里,姜南笑意更甚。
      看到主位上的姜南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打麻将的打麻将,浑然不知她们以后的人生将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姜南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结束了这场每个人都以意犹未尽的宴会。
      回到家已是深夜,姜南本意没想要打扰陈最休息,只开了走廊的灯,准备收拾一下就上楼。
      没想到刚一开灯,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姜南下意识抬手抽了过去,陈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看清来人后,姜南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
      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行为道歉的打算。
      陈最也不恼跟着姜南来到厨房,看着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才开口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事。”
      姜南显然没打算多说,可陈最还是闻到了姜南身上烟酒混杂的气味。
      陈最知道姜南不想说,他就没有多问。陈最有自知之明,他还没有自不量力到这种地步,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男主人。
      陈最只是有话想告诉姜南。
      “今天母亲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完全康复。我只是想说……”
      “姜南,谢谢你。”
      听到这话,姜南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像是没听到刚才陈最的话一样,她冷着声音说道:“你房间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自己打开看看吧。”
      说完,也不管陈最想说什么,径直上了楼。
      这样子,像是姜南甩了陈最一巴掌后依然不留情面的无视他。
      姜南回到卧室,她想起了刚才那一巴掌。
      姜南明明不是有意的,但是她不能向陈最道歉,因为她还没有确定一件事。
      这巴掌来的也是突然,就连姜南也没有想到,那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应激反应,至于为什么会应激,当然是因为在原来那个世界里……
      姜南控制住自己没有再深想下去,强制扭转话题,她想起来刚才对陈最说过的话,希望陈最听进去了。
      与此同时,陈最打开了姜南说的那个抽屉,今陈列整齐的医用物品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陈最取了一瓶碘酒和棉签,用棉签沾了沾碘酒给自己脸上消毒,又用医用冰袋冷敷在肿起的一边脸上。
      虽然自己刚被扇了一巴掌,但是心底却浮现一股暖意。他心中对姜南的某种芥蒂,正在飞速融化着……
      姜南卧室
      此刻的姜南,正咬着手指,眉头紧皱的盯着屏幕前这个人。
      “周彦澈,年龄26岁,哈佛大学法律硕士毕业。打过官司里面,至今无一败绩……”
      姜南念到这里,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会缺钱,为什么会盯上我?”
      姜南想不明白。
      姜南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顶级黑客,也没有那种传说中的金手指,她做事全靠自己那股狠劲儿。
      所以关于周彦澈的信息,她暂时只能查出来这么一点。
      关键是,这厮在大街上突然拉住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姜南有点恼,她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就好像不知道在何时,他就会突然给你一刀,让你猝不及防。
      姜南揉了揉太阳穴,长期高度紧张的状态让她的偏头痛又犯了。
      此时她的一边脑袋,就如同有一把电锯轰隆隆的锯在姜南的神经上。
      姜南揉着脑袋,手机突然发出声响,打开一看,是陈最叫自己下去吃午饭。
      看到消息,姜南哑笑了一下,陈最这“看门人”倒是当的尽职尽责。
      自从那次早饭,姜南让他再练练厨艺以后,陈最的厨艺真就如火箭一般飞速成长。
      其实陈最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姜南只能不遗余力的挑刺,甩脸色,要嫌弃,要生气……
      因为姜南知道,陈最必须有困难,有不断的困难才行……
      想到这里,姜南收了电脑,下楼来到了餐厅。
      午餐很丰盛,荤素搭配,有菜有汤,一看就是陈最用心准备的。
      即使是这样,姜南也没有夸过或是向陈最道一声谢。
      陈最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
      两人沉默的坐在桌前用饭。
      突然,陈最开口说道:“姜南,今天下午我需要回一趟家。天气突然降温,我要给母亲送些厚衣服过去。”
      降温了么?姜南不知道,她的别墅一直都是恒温模式,可能昨天晚上突然降温,别墅就自动开暖气了吧,姜南想……
      “好。”
      顿了一下,姜南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开口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陈最有些惊讶,但是他并没有提出什么疑义,很乖巧的回道:“好。”
      不问,不听,不看,这是他在这个职业上底线,即使……即使姜南要做的这件事……
      和自己有关。
      老城区的街道上,一辆千万级别的车子驶进破旧的小区,就像是唐僧误入了盘丝洞,即便是不识车的人,在看到这辆车时,也能意识到这车上的主人和自己的身份的云泥之别。
      那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和心中感受到的深深的压迫感。
      车子在楼下停好,姜南下车跟着陈最上楼。
      老旧的楼道,墙壁的油漆都已经脱落,楼梯上落着白灰。栏杆是铁质的,外层早已被氧化,铁锈的味道散落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不要扶栏杆和墙,就在三楼,可以走慢一点。因为栏杆和墙都很脏。”
      陈最细心的提醒道。
      少年时的每个人,多少都有些负气和清高,他们一边不屑于不公不允,一边又想要虚荣的做人中翘楚,不管是什么方面的。
      此时的陈最,就像被揭穿了心底最不堪的那一幕,纵使坦荡如他此刻也有些难以直视姜南。
      这一刻,陈最不得不承认,在姜南面前,他自卑了。
      或许之前,姜南没有亲眼看到过,陈最仍可以掩饰,可以抱有幻想。
      可当现实赤裸裸的平铺在姜南的眼前,陈最竟然荒唐的想到,他从此以后会永远丧失姜南的喜欢,丧失在她面前的所有机会……
      不论那边心中掀起多少惊涛骇浪,姜南都表里如一,始终平静如水。
      到了三楼,陈最正要打开门,隔壁的邻居却突然开门出来。
      走出来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13,4岁的少女,看起来好像要出去买东西,因为她手里拎着垃圾袋和零钱。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显得有些矮小,容貌平平,看到姜南和陈最有些怯生生的。
      狭小的楼道因为她的出现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空间里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姜南正奇怪她为什么不走时,女孩突然开口道:
      “陈最哥哥,你,你回来啦?”
      “嗯小柔,我回来拿点东西,给母亲送过去。”陈最少有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陈陈最哥哥,她……她她是你女朋友么?”
      女孩突然抬起一只手,微微的指向姜南。
      “不是的,这是哥哥的朋友,来帮忙的。”陈最偷偷看了一眼姜南,他也有些不明白小柔今天为什么这样问,但他还是及时解释,害怕对姜南造成负担。
      “好吧,那我走了。哥哥再见。”
      “再见。”
      女孩绕过两人下了楼,却在拐角处又向上看了一眼。
      那目光犹如实质,姜南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朝她看去,就在姜南看过去时,只一瞬,女孩的眼神又恢复到了胆怯。
      可还是被姜南捕捉到了,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就像是……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在窥视着人类。
      陈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打开家门进去以后就自顾自的去收拾了,姜南跟着进去,不由得四处打量了起来。
      房子很小很简陋,但是里面摆满了家具,虽然装修很破,但好在整洁,能看出来家里的主人有好好在生活。
      陈最去里屋收拾了,姜南看了眼沙发,和家里那张软到能让整个人陷进去的沙发相比,这张沙发,姜南怕自己坐下去都伸不开腿。
      她靠在墙上,熟练的掏出烟盒,夹起一根烟,点燃。
      一口浊烟吐出,姜南的眼前就蒙了视线。
      姜南还没吸两口,陈最就拎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姜南手里真的拿了根烟时,有些情绪还是难以忍耐。
      陈最走到姜南面前,用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与姜南对视。
      姜南有些不明所以,她又吸了口烟正对着陈最的脸上吐去。
      闻到烟味,陈最终是没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
      听到咳嗽声,姜南笑了,那一笑,犹如春风过境,百媚横生,像是闹够了一般开口问道:
      “怎么了?”
      陈最像是没听到姜南的戏谑,他把头扭了回来,对着姜南认真的说道:“姜南,不要在我家抽烟好不好?”
      眼看着母亲快要出院了,可是他以后几天都不会在家,如果留下烟味,肯定会对母亲的病情不利。
      更何况,他,也讨厌烟味。
      可是陈最不能要求姜南,或许之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他不是那种别人帮了他他就反咬一口的人。
      所以他求她,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向她示弱,求她把烟掐掉,求她不要抽烟。
      一看陈最这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姜南像是没了兴趣,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色。
      姜南将头微微向前伸,和陈最的距离突然拉近,然后凝视着陈最的眼睛,毫无情绪的说道:
      “陈最,你家真破。”
      说完,姜南就转身出了房门,朝楼下走去。
      那一刹那,陈最羞愤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知道自己应该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气不起来,就像他心底总为姜南开脱,总是认为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为什么呢?
      就因为刚才姜南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毫无情绪么?
      恶心,嫌弃,不应该是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么?
      他为什么没有从姜南的眼睛中感受到……
      姜南下了楼,站在自己的车旁边把剩下的半支烟抽完。
      从早晨开始的偏头痛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好过,右边是的脑袋连带着眼睛都是疼的。
      姜南不得已将头抬起来望向天空,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阴沉沉的天布满乌云,下一秒仿佛就要大雨倾盆……
      突然,小区另一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姜南看清楚。
      那是一对夫妻,约莫40岁左右的样子。骂声是那男的发出的,骂得很脏。
      可姜南看到,明明不止有骂。那男的拽住女人的头发,拽了一路,等到了姜南旁边的楼栋的时候,那男的猛的向前一甩,将女人甩倒在地。
      女人哭泣着,嘴里不断的小声求饶,她怕声音太大会引起男人更强烈的家暴。
      可那男的却是不听,看到女人被甩倒在地,就蹲在地上,嘴中边骂,边拽起女人的头发,在她脸上扇巴掌。
      小区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有人从二人身边经过,都躲的远远的,没有要制止的打算。
      姜南看到以后,眯了眯眼,将抽过的烟头踩在脚底碾灭。
      那男的似乎拽着女人的头发打着还不尽兴,他松了女人的头发,一个跨步坐到了女人身上。
      中年发福男人的重量几乎要将女人的肋骨压断,她逐渐发不出来声音,挣扎着,青筋凸起,脸憋的通红。
      男的的见女人又不说话了,对着女人的脸开始左右互扇,仿佛要把女人的脸扇烂。
      男人边扇边骂:“妈的贱人,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男的扇红了脸,如疯狗一般要置女人于死地。突然,脑袋传来阵痛,一阵闷响,男人被打倒在地。
      他侧躺在地上,脑门上流下鲜红的血液。男人捂着脑袋,强撑自己起来,他看向来人,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女,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中没有情绪,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她身形瘦弱,外衣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外套,显得如此的破碎而美丽。
      唯独手里那块不规则的大石头显得和她格格不入。
      看到是个窈窕少女,男人被击中的恐慌转瞬即逝,此刻的他,除了被砸的愤怒,那股莫名的□□也开始燃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刚要爬起来,就被姜南又一脚踹在地上。
      男人捂着被踹中的部位,疼的死去活来,没想到这臭丫头看着瘦,实则这么有劲儿。
      “c你md 臭婊子,别让老子抓住你,老子抓住给你b 弄x ,你他妈的贱蹄子……”
      男人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姜南本想就此收手,可男人持续不断的输出就像在麻痹姜南的大脑……
      那一刻,姜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扔掉了手里石头,眼神里的怒火再也隐藏不下去。
      她快步走上前去,拽住男人的头发,开始发狠的扇他巴掌。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掌都下了死手,没几下,男人的嘴脸就渗出了血。
      此时的女人逐渐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她赶忙起身,两手抱住姜南,想让她别再扇了,她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老公。
      姜南被女人拽的蹲不稳,手一松,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见状,女人也不再管姜南怎么样,立刻松开姜南去看自己的老公。
      “老公,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有没有人啊,快打120,快报警,来人啊,老公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打120……”
      明明她自己都已经撑不下去了,还硬是要拖着自己的老公远离姜南。
      女人的声音吵的姜南头皮发麻,但此刻的她就像是杀红了眼。姜南站起身,又重新捡起地上的石头,亦步亦趋的朝那男人走去。
      突然,手腕被人拽住,姜南想挣脱开却发现那人拽的很紧。
      姜南往前走不动一步,不得已回头看向那人,看看到底是谁要阻止她。
      辅一扭头,就撞上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陈最听到楼下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他赶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赶到楼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姜南扭头看到陈最时,陈最也看到了她。
      此时的姜南头发有些凌乱,那双好看的眼睛装的不是冰冷,也不是温润的春风,而是猩红的血丝。
      她的眼睛瞪虽大,可眼神却是空洞的,就像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手里的石头还被她紧紧握住,勒的虎口处都在发青。
      陈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至少在这之前,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过,被霸凌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过,母亲生病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过……
      他看着姜南,只是感觉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到窒息,痛到说不出话来。
      陈最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紧紧握住姜南的手腕,不让她再向前走一步。
      陈最很清醒,他知道,姜南可以做傻事,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但是她不能伤害到自己。
      显然,此刻的姜南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这样下去她只会伤害自己,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所以,陈最要阻止她,阻止她再去经历那种痛苦,阻止她后来的每一天日日煎熬……
      一直被陈最拉住的姜南此刻像是回过神来了些,从刚才的横冲直撞变成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最看到姜南有反应,他用空出来另一只手去触碰姜南手上的石头。
      刚开始姜南有些抗拒,死死攥住石头不放。
      陈最突然轻唤了一声:“姜南。”
      姜南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看向陈最,手中的石头也顺势被松开,落在了陈最的手里。
      陈最将石头扔在地上,见姜南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开始逐渐向前走,走到姜南身前,另一只手将姜南拥进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
      “姜南,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姜南。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民警赶到时,陈最还将姜南搂在怀里,直到民警提醒,他才松开,但握住姜南的那只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案情简单,目击者也多,很快就还原了整个案情。
      经过民警协调以后,双方都愿意和解,只是姜南这边要出一些医药费。
      陈最听后送了一口气,还好,对他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姜南似乎还在闹着别扭,陈最保险起见,他把姜南交给民警看着,独自去写保证书。
      姜南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两手碾着外套上柔软的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杯水伸到了她的目光里。
      “喝点热水吧,警局有些冷,别冻着了。”
      姜南木讷地用两手接过水杯,但是并没有喝。那人许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有些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到了。
      她温柔的摸了摸姜南的头,抚平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柔声道:
      “做的不错,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姜南抬起头望向那人走的方向,是一位女警员,即使只是背影,也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温柔且强大的力量。
      姜南收回视线,举起杯子喝了口水。
      那一刻姜南突然觉得,如果可以,她还想和她离得再近些。
      等到陈最解决所有的事情后已经是深夜,他领着姜南从警局出来。
      但出来以后还有个问题,就是以姜南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陈最不会开车,他只能拜托民警开车送他们回家,并保证再让出租车送他回来。
      民警也很善解人意,爽快的答应了陈最。
      只是当他坐进那驾驶座时,看到那高级的按钮和设计时,就跟什么都不会了一样,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摸索了好一会才让车子重新启动。
      车子缓缓驶过街道,一幕幕的场景在车窗里倒退。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如同草原的夜晚。
      刚一到家,姜南就自顾自的下车,独自朝别墅走去,也不管民警和陈最的尴尬。
      民警将钥匙还给了陈最,看了眼已经远去的姜南,反复咂了咂嘴还是说道:
      “我还是多一句嘴,同志你也别嫌我烦,回去多哄哄你这小女朋友,一看就是受委屈了。其实她做的没错,只是行为有点太过激了,更何况,她一个这么瘦的女生,万一打不过那个男人,出现危险了怎么办。我们应该坚持正义,但是执行正义,是我们警察的责任。回去以后,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别跟她唱反调,等她气消了就行了。”
      陈最满脸虔诚,一脸受教的表情回复道:“好的好的,那我现在给您打车回去,您等一下。”
      民警看到这帅小伙意外的竟然很听自己的话,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然后揉了揉鼻子说道,也有些“嗯。”
      陈最将民警送上车后,顺着花园走回了别墅。事实上,民警的那一番话,陈最并没有听进去一点。
      因为他知道,坚持正义有时候甚至不如姜南的那一石头好使。
      至少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不知道是因为民警那番挑起对立他心中对立的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陈最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和姜南站在了一边同仇敌忾。
      等到陈最走进别墅,看到别墅里的灯全亮着,照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奇怪的是,人却不见了踪影。
      满屋的光亮像是某人在宣泄她的不满。
      陈最像往常一样,挨个去关了灯,只留下了走廊的踢脚灯。
      明亮的屋子突然变得昏暗起来,走到楼梯口时,陈最突然望着那座通往二楼的楼梯出神。
      二楼的主人,此时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流泪?会喝酒?还是会抱着小熊说一整晚的话……
      不,陈最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陈最就是觉得,姜南不会这样,虽然她很疯,但同时也冷静地可怕。就像是吐信子的毒蛇一般,欣赏猎物的挣扎,再一点一点将其拆吃入腹。既残忍,又优雅。
      今天的反应,恐怕也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不过,这让陈最想到,姜南这个样子,莫名的有些熟悉,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那是在他父亲死了以后,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呢?
      陈最回想着,那时的他刚听到父亲的死讯,便再也抑制不住冲动,从厨房拿了菜刀就要直冲那人的家里,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同归于尽。
      当他转身,即将冲出家门时,一直在流泪的母亲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时的他,才12岁,身形跟母亲差不多高,但是力量却比母亲要大的多,所以他当时只要想,挣脱开母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也才12岁,可能他还没有见到仇人的真面目,就已经被抓住了。
      他的眼泪昭示着他的无能为力。陈最听到,母亲抱住他时,在背后泣不成声的一遍又一遍喊着“小九”“小九”。
      那时的陈最想了很多,想到仇人,想到父亲,想到以后……但是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身后的母亲。
      最后,陈最还是没能踏出那扇门,他面无表情将菜刀放回厨房,然后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门反锁,谁来敲门都不开。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整呆了5天,从来没出去过。
      5天里,他一点东西没吃,饿了就喝厕所的自来水,困了就睡,醒了就找个地方坐在那里,一遍一遍的想起父亲,一遍一遍的碾磨自己的伤口。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可以这么狠心,就留下他母子二人在这世上。
      父亲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从没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儿子才12岁么?
      钱难道就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么?那他的儿子呢?他的妻子呢?都是他想抛弃就抛弃的人么?
      他恨逼死父亲的仇人,他更恨弃他和母亲于不顾的父亲。
      他需要父亲,需要有人教他来面对这一切,而不是就此松手……
      谁来教他怎么办?谁来教教他?
      他从此以后没有爸爸了,他再也不能喊爸爸了……
      每每想到这里,陈最总是会把头埋进臂窝里,掩饰自己流下的眼泪。
      爸爸,小九好想你……
      5天后,他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从那一刻起,他的父亲倒下了,就由他站起来。
      他替母亲办理父亲的所有手续,卖掉房子替父亲还债,带母亲住进那个狭小的房子里,一住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陈最再苦再累都没有表现出一分,甚至有那么一刻,陈最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痛苦,就好像,他已经不会再痛苦了。
      可时间不允许他思考这些没有用的命题,他压榨自己的每一分时间,他用力的汲取所有的知识……
      他在忍,忍到有一天能够手刃仇敌,忍到有一天能够为父翻案。
      所以,姜南的样子,陈最怎么会不懂呢。
      陈最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怎样的曲折,但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刺猬,用满身的刺将自己包围起来,本以为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可突然有一天,却被别人发现了,还是被她最看不起的陈最发现的……
      尴尬,难堪,羞愤……所有情绪都会一涌而至,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没关系,姜南需要时间,需要独处,需要独自疗伤,就像他今天对姜南说的一样……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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