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老头”师尊》颜明

24、第二十四章

　　陆祊还未看清，腕上的锁链被咔哒解开。
　　闻如珩“噌”一剑就出去了。

　　雾里闪过一片剑光。
　　陆祊拽着应融猛然后退，两人交手极为迅速，长剑碰撞不断发出铿锵声响，闻如珩的白衣在雾中若隐若现，残瓦扑簌簌落下，一时竟然没能占据上风。

　　陆祊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便出手。
　　片刻之后，他察觉到了不对，打了这么久，对方似乎不欲伤人。

　　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祊从残破的烛台上随手抽了根蜡烛，用灵力点了好几根，暖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视线清晰了几分。他眯起眼，只觉得跟闻如珩对打的那个身影十分眼熟。

　　他看了半天，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脱口而出，跟应融的惊呼一同响起。
　　“南宫曜？！”
　　“大师兄？”

　　两人同时落到了地上。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桃花朵朵开的外衫，不是南宫曜还能是谁！

　　南宫曜目光掠过闻如珩和应融，也吃了一惊，将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

　　“好久不见，南宫前辈，别来无恙。”闻如珩稳稳道。
　　“大师兄怎么是你？”应融又惊又喜。

　　他是南虚洞府弟子，被送来蓬莱学习，是以他称呼闻如珩的时候一直叫“闻师兄”，因为南宫曜才是他正经大师兄。

　　修仙之人寿命很长，容色也衰败得慢很多，这样一看，南宫曜外貌竟与多年前相差无几，眼尾细长，一副妖孽模样。当然，在陆祊眼里，自然还是比闻如珩逊色几分。

　　他看了一眼陆祊，并未打招呼。陆祊才想起来，他现在不是蓬莱掌门的老头之身，南宫曜并不认得他这副容貌。

　　南宫曜收剑笑道：“久闻蓬莱大弟子盛名，果然不同凡响，闻如珩，多年不见了。”
　　应融奇怪道：“你们认识？”

　　哦，当年他带着闻如珩下山找万年雪，应融还在天子班嫌弃房舍太破，努力砌墙。
　　南宫曜看着他的小师弟，道：“有缘见过。”

　　不知为什么，陆祊觉得他看向应融的那一瞬间，眼神有些复杂，一时有些令人看不透，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当年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这位是——”

　　陆祊咳了一声：“在下，陆阳，城内算命先生一位。”
　　好吧，他站在几位仙师中间是有点格格不入。

　　但是！
　　他是自愿的吗！他不是好好在蜀中游历，莫名其妙被抓来了吗。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陆祊心情莫名悲怆。

　　“南宫前辈为何在此？”闻如珩礼貌询问道。
　　对哦，这男狐狸精没事来爬什么山。

　　“南虚洞府出面，自是为利。蜀中之地距幽谷很近，有遗落的秘宝，我来此处寻找。”南宫曜倒是毫不避讳。

　　幽谷是一道巨大的裂隙，横亘在人魔两界，西至大漠，东到南海，蜀地恰好处于幽谷附近，是以时常有魔物侵染，而秘境和宝物也格外多。

　　陆祊瞅着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上次遇到南宫曜就没什么好事。
　　纯纯坑货一个。

　　闻如珩和南宫曜简单交流了一番，南宫耀神色逐渐凝重起来，道：“妖邪杀人的事件我有所耳闻，那这寺庙恐怕不简单。”

　　应融惊叫道：“你们看那儿！”
　　陆祊心中不详的预感灵验了——庙门被烛火照亮的地方，寺门已经消失了，寺庙残破的墙壁都被诡异的雾气萦绕。

　　闻如珩上前查看，用剑试劈了好几次，道：“劈不开。”

　　他们被暂时困锁在了此处。

　　陆祊简直要仰天长啸了。
　　好不容易找到妖邪，又特么被困在这里了。

　　他一心想抓住妖邪，赶紧跑路，但距离他潇洒离开的目标好像越来越远了。

　　“你双目有异，能看到出口吗？”南宫曜道。
　　闻如珩睁眼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四处都是魔气，没有出路。”

　　几人在寺内四处探索，都没找到出去的办法。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应融精疲力竭地回到破烂的大殿内，看着殿内的人目瞪口呆：“你在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陆祊无辜地坐在一堆干稻草上。
　　他身前起了一堆火，架起一只小锅，把随身带着的牛油、八角、花椒、香叶和红彤彤的干辣椒丢进去，葱姜蒜瓣一应俱全，红油翻滚，香气扑鼻。

　　陆祊丢了肉干进去，用酱料润了润夹在白面馒头里，色泽相当诱人。

　　他现在装成一个普通人，又没辟谷，不吃不喝才有鬼了。

　　陆祊没法暴露身份帮忙。他此时本该在乞巧节快乐地玩耍，却活生生被拖到这个荒山野岭的鬼庙里，本来就惨得不行了，还不让他吃个火锅？

　　应融瞪着他，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南宫曜笑了起来：“各位，先歇一会儿吧，这位公子手艺不错。”
　　闻如珩看着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应融坐在他边上，南宫曜守在另一侧，见闻如珩过来，陆祊咬着白馒头想给他铺一片稻草出来，闻如珩却道：“不必，我跟你坐一块就行。”

　　陆祊挪了挪屁股，稻草铺得并不满，他一坐，两人就只能紧紧挨在一起了。
　　山间夜里阴冷，这么挨着倒是暖和了些。

　　陆祊把肉干和馒头一一分过去，闻如珩接过去，却并不吃，只是将手洗净，把馒头慢悠悠地掰成好几瓣，放上浸满红油的肉，给他递过去。

　　南宫曜在对面饶有兴趣地盯着二人。
　　他笑道：“闻公子风姿俊雅，不愧是当今榜上第一人，在下甘拜下风。”

　　陆祊好奇道：“什么榜？”

　　“修真界美人排行榜！”
　　陆祊一口红油呛在喉咙里，被辣得直抽气，半天才勉强倒匀了气。

　　“当今？那之前的榜首是谁？”陆祊咳嗽着，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用词。

　　“传言道，蓬莱仙山陆仙师年轻之时，乃是榜上首位，可惜在下见他时，仙师已是老极，未能目睹当年神采，实在可惜。”南宫曜感叹道。

　　陆祊：“……”
　　闻如珩神色微妙。

　　“师尊他——他那副模样，年轻时竟能排上美人榜？”应融一脸震惊，像是见了鬼。
　　你别这副表情好吗！陆祊心道，你看我如今不是英姿飒爽的。

　　他努力为自己挽回一点形象，道：“这个，岁月易逝嘛，皓首苍颜也算是一种美？”
　　怪他。
　　他当年为了保住清白，把自己的老头皮相折腾得要多丑有多丑。

　　南宫曜沉痛地摇了摇头。
　　应融回忆了一下师尊的容颜，又品味了一下“美人”二字，跟着沉痛地摇了摇头。

　　陆祊拿过一个馒头，没好气地塞进他嘴里。
　　没想到自己的老头形象如此深入人心，他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闻如珩脸隐没在黑暗中，看着陆祊一脸懊恼的样子，唇角压不住地往上弯。

　　柴火堆里的光忽明忽灭，照得室内残残破的佛像愈加狰狞，怒目金刚，栩栩如生的眉眼像是下一秒就要动起来，
　　应融瑟缩了一下，努力不去看那佛像，道：“我们人这么少，夜里安全吗。”

　　南宫曜道：“无妨，轮流值夜便是。”
　　陆祊故意道：“这种地方，最可怕的可不是人少。”

　　应融道：“人少还不可怕吗，那你说是什么？”

　　陆祊压低了声音，语气幽幽，眼神空洞：“是多了一个人——你身后！”
　　“啊啊啊啊啊！”应融惨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边上躲。
　　南宫曜安慰地拍着他的背。

　　几分钟后，应融才反应过来被骗了，愤怒地控诉：“你有病啊！”
　　陆祊乐不可支。
　　阴森的氛围也冲淡了几分。

　　闻如珩在他身边低笑出声，悉悉索索地躺倒，胳膊靠在他身侧。

　　应融被他惊出一身冷汗，半天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没好气道：“去去去，别在这儿扰乱人心！这破地方本来就睡不着觉，我坐着都屁股疼。”

　　陆祊看了这么多年灵异志怪小说，鬼故事什么的，信手拈来，吓吓应融还是很容易的。
　　他笑道：“别这么娇气，学学你闻师兄，都躺下了。”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却静了下来。
　　“怎么了？”陆祊莫名其妙。

　　闻如珩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却是传音给另外三人：“……我并未躺下。”
　　空气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陆祊顿时一僵，很慢地传音道：“你可有靠着我的腰。”
　　安静片刻后，闻如珩的声音传过来：“并未。”

　　陆祊后背寒毛炸了起来，他记得他吓应融的时候，闻如珩就已经躺了下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许久，如果他没紧挨着自己躺下，那——躺在他身边的是谁？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陆祊头皮发麻。

　　火堆里还有一丝余烬，勉强有点光亮，应融死死地抓着他大师兄的衣袖，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给众人传音道：“有有有有，地上有五个影子！”

　　陆祊掌心满是冷汗，缓慢地伸手出去，抽出一根带着灰烬了木棒，对准身边那个“闻如珩”就砸！贴着他躺着的黑影扭曲了一下，发出一声尖叫。
　　“噌噌噌！”
　　黑暗中两柄剑和一把扇子猛然朝着那东西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