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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类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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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礼觉得羂索表面上是在安抚漏瑚,实际是在暗戳戳地拱火。
因为漏瑚听到“朋友”二字后不仅没有爱屋及乌,反而更加怒火中烧。
“这就是蛊惑了真人的混蛋小子?!”漏瑚头上喷的火更旺盛了,纯礼想用来当锅炉的话可以节约好大一笔燃气费吧,“喂,你过来跟我打一架。”
“没用弱小的人类不配与我们并肩。”
漏瑚好像非常真心实意地,把真人当做是会被不良少年蛊惑的无辜小孩。
纯礼把无辜小孩这个名词套在真人身上,总觉得这是对对方的一种污蔑。无论是褒义还是贬义。
羂索在一边不走心地试图打圆场:“漏瑚,你收敛一点。纯礼他不是咒术师。不过只是同伴间的‘切磋’……纯礼,作为同伴,也该给我们看看你的实力吧?”
漏瑚一心想把这个迷了自己小孩眼的可恶人类按在地上锤,羂索一心想看看纯礼的实力,弄清楚他用咒力究竟换来了什么,以及研究该把这个棋子摆在什么位置。
说老实话,纯礼完全不想动手。那个脑袋会喷火的家伙看上去就是很麻烦的性格,如果被缠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不得安生吧。
黑发红眸的少年慢吞吞地开口:“不要。我很弱的。”
漏瑚闻言嗤笑一声:“还算有自知之明嘛,小子。但是我说了吧,弱小的人类不配与我们并肩。”
漏瑚下一刻就朝纯礼冲了过来,炙热到使空气都开始沸腾的火焰熊熊燃烧。
发电厂如果能得到这样省心省力的员工,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吧?
纯礼这么想着,他对那滚烫的火焰与愤怒的咒灵表现得无动于衷。黑发红眸的少年抽空瞥了眼羂索,羂索则一副不关我事笑吟吟看戏的模样。
——如果月山纯礼真的很弱,那么他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羂索把几乎把自己袖手旁观的态度摆到明面上了。
纯礼:“……嗯,好吧。”
羂索已经把他的名字交易给纯礼了,现在毁约纯礼怎么想都是自己稳赚不亏。
但可惜月山纯礼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
纯礼那双红眸平淡地看着咒灵燃烧着愤怒朝他袭来,血色流淌的眼瞳里波澜不惊。
黑发红眸的少年意味不明地赞叹:“你叫漏瑚啊。不错的名字。”
回答纯礼的是漏瑚袭来的术式。
顶着火山头的咒灵斗志昂扬地冲了过来,斗志昂扬地掉了头,斗志昂扬地被瞬间切成二十四块。
咒灵的躯体骤然分散,哗啦啦在沙滩上洒了一地。
紫色的血液喷溅到了袈裟的衣摆上,羂索看戏的姿态摆不下去了。
而漏瑚直到被切成二十四块后还没反应过来,咕噜噜滚远了的头颅差一点就滚进了海里,好在被花御提前捞住了。
单只眼的咒灵脸上还保留着嘲讽不屑的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漏瑚在震惊自己输的轻而易举,羂索眼底是惊疑不定和更多复杂的考量。
漏瑚很强,羂索是清楚的,目前的漏瑚拥有七八根两面宿傩手指的实力,在他培育的容器还没有发挥作用、两面宿傩还不曾重归于世之前,漏瑚可以说是现在顶尖水平的咒灵。
而他甚至没有看清月山纯礼是如何出手,漏瑚已然被切成了二十四块碎片。
没有咒力残秽,不是咒术。
黑发红眸的少年指尖隐隐有着白线缠绕的痕迹。切开漏瑚的,是那些突然出现的丝线?不是术式却能凭空出现的丝线?
羂索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彻底被击溃了。上一个让他感到棘手的还是咒术界目前的最强,行事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五条悟。
这个人,月山纯礼这个人,必须要拉到他这一方来。一旦这份未知力量被咒术界利用,那么他接下来所有的计划都将一败涂地。
羂索一颗心全悬在他未完成的大业上。
只有花御担心成为生鱼片的漏瑚,她急忙奔去捧起漏瑚仅剩完整的头颅,警惕地退远了很多,生怕纯礼再出手把漏瑚直接祓除。
“……这就是月山君口中的很弱?”
羂索连敷衍的笑都扯不出来,他微不可查地往旁边挪了挪,担心月山纯礼一个不高兴就对他本人出手。
夏油杰这具躯体还没发挥应有的效果,如果现在被摧毁会让羂索很苦恼的。
纯礼坐起身,这个角度离开了遮阳伞庇佑的范围,刺眼的阳光让少年微微眯眼。
纯礼心想,他没有说谎啊。虽然他可以把漏瑚切片,但要是另一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咒灵对他出手,他也会感到很麻烦。
——我可是很弱的。
自认为非常有自知之明,纯礼指了指捧着漏瑚头颅的咒灵:“那个是谁?”
羂索眯起眼,以遮掩眼中涌动的算计。
月山纯礼好像对“名字”有着特殊的执着,名字对他来说很重要。难不成他那奇怪的招式与名字有关,如果是这样……
羂索开始后悔草率地告知对方真名了。
但既然交易已经达成,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大脑飞速转动,羂索很快确定了自己的补救措施。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将月山纯礼牢牢绑在他的阵营,所以明面上的友好是必须要做出来,还要做得好看。
“那是花御。”羂索非常“好心”地解释,顺带指了指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洋里隐约浮现的身影,“那个是陀艮,目前还是个咒胎。”
希望这些咒灵能吸引月山纯礼一部分的注意,最好是能为自己分担“交易姓名”的束缚——羂索当机立断选择用他的塑料同伴们作为试探月山纯礼的棋子。
而漏瑚在被削成二十四块后,对纯礼的态度稍微和缓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他哪怕只剩个头颅被花御抱在怀里,依然会时不时叫嚣“你这个卑劣无趣的可恶人类”或者“离真人远点”,但总体而言,没有再说出其他过分的话。
花御则是与漏瑚完全相反的类型。
她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开口——当然开口了纯礼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纯礼看得出来,在得知自己是真人的“朋友”后,与感到被玷污从而跳脚的漏瑚不同,花御对他的态度堪称友好——
在纯礼躺在沙滩椅上睡觉时,会找来毯子给纯礼盖身上的友好。
“我听漏瑚说,他是由人类对大地的恐惧诞生的咒灵。那么花御呢?”
得到了来自非人怪物的关怀,纯礼秉持着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决定对花御抱以同等的关心。
花御看外型是个通体枯白的硬汉,但粗犷的外表下有着温柔的女声。
她说:“我仅仅是想要保护这颗星球。人类贪得无厌地破坏着森林、伤害着这颗宝石般的星球,而我只想给它更多休憩的时间。”
纯礼对花御的理想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只是道:“花御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
旁听的羂索在花御离开后,出于对纯礼更倾向于站在咒灵那方的担心,他开始挑拨离间:“花御是从人类对森林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什么保护什么时间不过是怪物行事的托词罢了。”
纯礼没有回应羂索的阴阳怪气。在这一片碧海蓝天的美丽空间中,纯礼靠在沙滩椅上,感觉腰不是很舒服了。
他转头问阖眼假寐的羂索:“我可以把我家里的床搬过来吗?这个沙滩椅睡得我腰痛。”
这个美好到虚假的地方是陀艮的领域。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昼夜循环、没有晴雨交替,周围的景色就像立体投影一般,梦幻且虚假。纯礼第一天问羂索要了眼罩和毯子,第二天他只想要自己房间里柔软的床。
羂索:“我这里不是你的度假区。”
纯礼睁着一双漂亮的红瞳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羂索:“……”
羂索举起双手:“行吧。”
月山纯礼那双如同鲜血浸染的红眸,羂索初次与之对视只觉得可怖。
那不该是人类会拥有的魔性之眼,在那双眼瞳中,羂索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沼泽中即将溺亡的人,无法挣扎,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深渊。
但或许是初见时,月山纯礼直接看见了羂索的灵魂。那份灵魂被注视时的心惊胆战扰乱了羂索的判断力。
现在羂索再与月山纯礼对视,他不会再感到额外的负担了。
那双注视着自己的血色双瞳非常平静,甚至能抚平羂索因为计划波动而烦躁的心情。
出于各种考量,羂索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给纯礼当勤劳的搬家工。
纯礼得到了他柔软的大床,而被切成二十四块的漏瑚还在长他的身体,目前还差两条腿就可以出院了。
火山头的咒灵瘫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羂索不仅搬来了床,还抱来了一大袋子零食。漏瑚觉得这简直是在他的雷区里反复横跳:“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共谋大业,不是在度假!可恶的人类!”
可恶的人类对漏瑚的暴躁并不在意。
纯礼对羂索提供的零食来者不拒,他就坐在漏瑚旁边啃薯片。啃了会儿见漏瑚面目扭曲头顶滋滋冒火花,决定践行一下美好的同伴情谊。
黑发红眸的少年把薯片递过去一点:“你要吃吗?”
漏瑚在月山纯礼伸手时就如临大敌,他还残存着被削成二十四块的身体记忆。
火山头的咒灵谨慎地打量了会儿纯礼手上人类的食物,半晌见没有什么危险,才放心地大放厥词:“我作为比你们更高一等的新人类,不需要进食这些低劣的产物。”
纯礼“哦”了一声,他对漏瑚的嘴硬习以为常:“好吧,真可惜。”
漏瑚本来在养伤,旁边把他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仅不感到愧疚,还理直气壮地在一边骚扰他。咒灵的听力远超普通人,黑发少年的咀嚼声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不断蹦跶。
这是同伴。这是同伴。这还是真人那孩子的朋友。
漏瑚闭上眼努力想忽视月山纯礼,他在咀嚼声和塑料袋翻动的沙沙声中翻了个身,过了会儿又翻了回来。
“……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