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一和》坠云落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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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英语老师把听写本给孟颜峤，让她发下去，还是和以前一样，要重新过关的都剔出来放在最上面了，剩下的都是全对，或者错了三个单词，只需要改正就行的。

　　“有我吗？”英语老师还没走，王然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你觉得呢！”英语老师看着急匆匆地王然，要是他不冒头还好，现在她一见到王然就来气，她把手里的英语书当板砖，砸在王然的背上，“星星可数还是不可数，你这个都分不清吗？”

　　“星星难道不是不可数吗？”王然一脸无辜，“平时我们都说的星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不是这样吗？”

　　英语老师被气的差点背过去，她掐着人中，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出来给我数天上几颗星星。”

　　今晚天上的月亮很漂亮，就连平时难得一见的星星都齐齐冒了好几颗出来。

　　上节课下课，孟颜峤和姜颖去上厕所的时候还在讨论今晚的夜色真美呢，没想到此刻却被英语老师用在了实际的教学上。

　　“所以星星是可数的吗？”梁源一本正经，“其实我也觉得是不可数的。”

　　姜颖一副“抓到了”的模样，佯言要告诉英语老师，“汪老师，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姜颖，你害我！”梁源作势要去捂住姜颖的嘴巴。

　　“有没有搞错！你自己连星星可数不可数都分不清。”姜颖躲开梁源的魔爪，顶嘴道。

　　孟颜峤对两人轻而易举挑起来的逗嘴已经见怪不怪，她一笑而过，把手里的听写本分成两部分。

　　需要重新听写过关的比上一次多了一点，估计是这次的听写里有短语和语法的缘故。

　　她翻了翻，里面没有贺斯煜的听写本。

　　“你这次好像听写过关了。”孟颜峤第一时间向贺斯煜分享这个消息，她示意了自己手中的听写本，“这里面没你的听写本。”

　　她没有特意看名字，只是通过听写的字迹来辨认的。

　　贺斯煜的字迹很有个人特色，很好辨认。

　　“你找了？”贺斯煜抱着一摞过关的听写本，自觉地像之前那样，帮孟颜峤发听写本。

　　他自己倒没第一时间去关心自己在哪儿摞听写本里面，更不好奇孟颜峤的听写本。

　　因为孟颜峤的听写本每次都是全对，他不用特意去看，就能想象得到。

　　“找了。”孟颜峤点头，“这里面没找到，所以应该在你手里抱着。”

　　贺斯煜挑了挑眉，清冷精致的五官仿佛历经冰雪的消融，不再有初遇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写本发完，他拿着自己的听写本，孟颜峤凑了过来，数了数上面的错处，“刚好错了三个。”

　　“和前面的相比，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贺斯煜把听写本打开，可以看见上一次的听写，两次听写的正确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几乎全是大红大红的叉，一边几乎全是大红大红的勾。

　　“真棒！”孟颜峤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一句夸奖脱口而出，语气轻快，有点像哄小孩子。

　　她突然想起来，她姐就是这么哄她小外甥的。

　　孟颜峤呆呆地看着贺斯煜，脸色如常，过了一会儿，看似淡定的转回去。

　　她盯着桌面上的试卷，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在思考做题。

　　实际上孟颜峤心里在想自己和贺斯煜说话啥的都不会脸红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慢慢地好起来了。

　　她连贺斯煜这样的同龄异性相处都不会脸红，其他同龄异性正常相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课代表！”被叫去数星星的王然回到教室，找到孟颜峤。

　　“嗯？啊？啊！”孟颜峤被突然凑近的王然下了一跳，因为他的靠近，脸颊爆红。

　　贺斯煜偏过头，微微扬起的嘴角瞬间绷得笔直，就连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汪老师让你把上节课剩下的语法填空给大家讲一下。”王然还没意识到问题，依然靠得很近，“明天上课直接做小测，就不评讲了。”

　　“我给大家评讲？！”孟颜峤往后靠了一点，身体下意识地抗拒，也不知道是抗拒讲题这个事，还是抗拒王然这个人。

　　“嗯嗯。”王然瞥见姜颖手里的辣条，很自然地伸手要。

　　姜颖躲开，先给孟颜峤喂了一口，然后才递给王然，让他自己拿。

　　孟颜峤麻木地嚼了两口，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味同嚼蜡，她的脑子里全被给大家评讲占满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跳在加速的基础上又一次加速。

　　“汪老师呢？”孟颜峤问。

　　“家里有事，回去了。”王然道，“等一下老秦会过来。”

　　“秦老师会过来……”孟颜峤像被打了一拳，如果说她好不容易攒起来一点点上台讲题的勇气，那么秦老师的到来，转瞬就把她的这一点勇气给打散了。

　　王然交代完英语老师吩咐的事，二话不说就撤退，和梁源勾搭着下楼去小卖部。

　　姜颖的眼珠子在贺斯煜和孟颜峤之间回来转了转，偷笑着转回去，主动为两人创造独处空间。

　　而孟颜峤现在都要慌死了，老师的话她不敢不听，可是她从来没有给全班人讲过题，光是想想就紧张得不行。

　　上课铃响起，孟颜峤握着笔，还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课代表，什么时候讲题啊？”有听说英语老师让孟颜峤把语法填空讲了的同学转过来问道。

　　孟颜峤像受惊的兔子，她强装镇定道：“马上。”

　　这下全班都知道了，不上是不可能的。

　　孟颜峤的腿紧张得不停颤抖，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停在心里催眠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

　　她找出试卷，手里拿了一支笔，准备上台。

　　“别怕。”贺斯煜故意扔了一支笔在地下，捡起来的时候，顺手抓住孟颜峤的手腕，他沉声道，刻意为之下，声音多了几分稳重，为的就是安抚孟颜峤。

　　“如果紧张就看我们这里，就当和平时给我们讲题一样。”他压低嗓音，只有他和孟颜峤才听得见。

　　手被抓住的时候，孟颜峤那胡蹦乱跳的心突然就卡住了，她对视上贺斯煜的眼睛，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她嗯了一声，整理好紧张的情绪，走上讲台。

　　一部分同学看着她，顶着这么多的目光，被讲台挡住的腿不受控制地发抖，孟颜峤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睛飘忽着，这和平时给大家听写英语单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听写单词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大家都低着头，可这会儿，好多人都看着她。

　　突然，孟颜峤触及到贺斯煜的目光，两人对视时，她好像看到贺斯煜用口型对她说了个“加油”。

　　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回想平时英语老师是怎么讲语法填空的。

　　孟颜峤用笔将句子简单做了一点勾画，先把句子用英文读了一遍，用中文翻译出来后，再将勾画的重点短语和单词着重强调了一下。

　　一套流程下来，简直就是英语老师讲题时的翻版。

　　起初，她的声音还有点抖，后来渐入佳境，就算面对同学的疑惑，她也能淡定地为之解答。

　　遇到需要拓展延伸的单词和短语，孟颜峤直接拿起粉笔，带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紧张，在黑板上将单词和短语写下来。

　　“这两个单词延展出来的词性需要着重记忆一下。”她指着黑板上的单词，上下指了指，“虽然它们不是以tion结尾的，但是也是名词，大家可以记一下，因为这两个词的出现频率挺高的，有时候可能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以为是动词。”

　　讲台下的同学闻言，纷纷把笔记记下来。

　　看着大家整齐划一的行为，孟颜峤的紧张彻底被成就感所取代。

　　她小小地走了个神，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心理。

　　在讲之前她确实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她害怕自己讲不好，可是讲出口以后，她慢慢就没那么紧张了，甚至有种这里就是自己的舞台，她应该把自己想说的尽情表达出来的感觉。

　　孟颜峤回头看了眼黑板，眼里亮晶晶的，悄悄翘起来的唇角显得她可爱又迷人。

　　眼看大家都停笔了，她站回讲台中间。讲到一半，班主任从后面进来，孟颜峤差点自乱阵脚，她的脚趾抠住鞋底。

　　心里默念：稳住，别怕！
　　他是语文老师，不是英语老师！
　　隔科如隔山！

　　班主任站在后面，无声无息，除了后排的贺斯煜，班里就连班主任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就是这篇语法填空的所有内容。”孟颜峤讲完最后一个句子，光芒收敛，乖巧地站在讲台上，留意了一下大家的反应，没有立马走人。

　　贺斯煜靠在椅背上，身体后仰，眉目肆意，抬手给孟颜峤点了个赞。

　　讲台之上，头顶的白炽灯聚成一道光，落在孟颜峤的身上，仿佛身上披着流光，闪闪发亮。

　　孟颜峤微微一愣，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明媚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