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36、36

　　褚沐洋开的药的确很有疗效，一晚上起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崔轶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洗漱完才慢悠悠下楼。

　　沙发上随意摆着几个玩具塑料圈，他走近扫了一眼，垃圾桶里有几条吃完的零食袋和空罐头，两只猫则依偎一起睡得正香，Jenny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红色的塑料圈……

　　看这样子，昨晚一人两猫似乎玩儿得很尽兴……

　　玄关没有白熙云的鞋，看来已经走了。

　　崔轶将沙发上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看见茶几上摆着的指甲钳，好奇将它们的脚看了一遍，结果是每只爪子都修剪得很干净……

　　他不禁脑补了一下白熙云抱着猫埋着脑袋挨个给它们剪爪子的温馨场景……

　　收拾完后才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张纸，他从书本下抽出纸条来看，上面只有简洁两三句话。

　　——早安！起来了记得多喝热水，这几天有点事可能不能来照顾你，如果有需要就联系我。

　　谢天谢地。

　　光看上边写的还以为是什么温柔暖男嘱咐小娇妻的话呢，在他看的过程门铃响了，崔轶放下东西起身去开门，不管门外是不是白熙云他都无所谓了，对于他的强行纠缠崔轶早已麻木。他坚信人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定律，只要得不到回应他自己也会走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门外并不是白熙云，不过是他的手下，男人穿着便装拎着一只精致的黑色小铁箱递给崔轶，用着不太标准的中文说：“您的早餐。”

　　崔轶更是放弃治疗般道完谢接了过来，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和谐。

　　这小盒子具有保温功能，共分三层，崔轶拿出来大概看了一眼，有小半块厚厚的牛排加溏心蛋，一整块很厚的炙烤吐司，一些乱七八糟的水果和一小碟蘸料。

　　这些东西不知为何看起来莫名突兀，像是路过某个西餐厅从里边顺来的……

　　唯一让崔轶有食欲的只有那块面包了，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有些赶，今天得去学校所以没办法坐下来慢条斯理吃，他拿上吐司咬了一口一边抓起校服匆匆出了门。

　　“董事长，这个视频您看一下。”

　　助理将笔记本电脑推到白熙云面前，视频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正对一条过道，白熙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办公室门口的走廊。

　　时间是十七点二十左右，画面上有个清洁工正在拖地，也有公司的人员路过，整体看上去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下午，大概过了一分钟，白熙云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监控画面只有他从办公室出来然后经过走廊的背影，再接着就发生了意外，白熙云走了几步过后措不及防地扶着墙跪了下来……

　　这倍感冲击的画面再次呈现眼前，当天已经够丢脸了，现在又来让他难堪，他幽怨的眼神缓缓望向助理，你几个意思。

　　“……”助理忍着笑：“您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的发展白熙云都清楚，很快，助理和旁边的阿姨一起跑来扶他，在两人将他捞起的同时，助理飞快按了暂停。

　　“董事长您看这儿。”

　　助理指着画面上的位置慢慢放大，虽然画质变得不太清晰，但白熙云还是看懂了，清洁工将自己扶起的同时趁机将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了上衣兜里，画面也正好停留在了这一帧上。

　　助理放慢了速度再次按下播放，只见她从兜里夹出手机再飞快塞进了她的袖套里，整个过程丝滑又熟练。

　　白熙云面无表情看完了整个作案过程，盯着屏幕问：“她现在人呢？”

　　“那之后的第二天就离职了。”

　　白熙云注视着画面上仍在播放的视频，她得手后没有立刻逃离现场，而是从容不迫将整个楼层都打扫干净后再拿着工具进了电梯。

　　清洁工名叫方婵英，白熙云对她印象还挺深，来公司也有两三年了，一直是个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的热心肠阿姨，除了做好她的工作以外对内部的人都很照顾，还总会为忙得没时间吃饭的白熙云送早餐，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只让他感到一种被亲人背叛的心累。

　　“需要将她找来吗？”助理问。

　　“不用。”那天下午韩飞的出现或许并不是巧合，如果她俩之间有关联，那就很好办了。

　　白熙云顶着烈日出现在一栋老式小区附近，麻雀盘旋在头顶，错综复杂的电线交织在空中最后缠绕在粗壮的枝头乱成一团，斑驳的楼与楼之间隔着错综复杂的巷子。

　　白熙云的出现让那些在树下乘凉下棋的人警戒起来，有三五个小儿在坝子追逐打闹，从脸上到身上都弄得脏兮兮的，他们围着白熙云追逐了一圈，在他西裤上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手掌印后才高兴散去。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些老人或者在外打工的青年小伙儿，因为地势偏僻更显安静。

　　“您好，方便问一下方婵英是住几号吗？”

　　那人摇摇头。

　　白熙云发现，不管他怎么问，大家都是一致的摇头摆手，让他不明白的是他们究竟是不认识还是故意为她隐瞒，又或者知道些什么所以不想牵扯进来。

　　问不着路他只有沿着胡同一路找进去，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他终于还是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远处的人正端着一个盆子从屋里走出来。

　　白熙云不急不慢走过去招呼道：“方姐。”

　　方婵英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后堪堪愣在了原地，白熙云轻描淡写笑了一下：“我有点事儿想向你打听。”

　　“老……老板，我……”她哆嗦着嘴口齿不清。

　　白熙云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她连忙甩头一脸无辜：“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模样怎么看都只是个可怜的柔弱妇人，若让旁人瞧见此景，还以为是□□收保护费来了。

　　白熙云盯着她轻声细语地说：“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我或许还可以帮你。”

　　她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白熙云问她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拿他的手机，拿去做什么，又是谁指使的，她只说是“他们”让自己做的，又问她认不认得韩飞，她却像见了鬼一样开始发抖，连手上的盆都拿不稳从手中滑落，盆里的豆子撒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白熙云追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听到这话发现她竟然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掉在了地面，她的双手不像是害怕得发抖，更像是因为痛苦：“我不能说……我女儿还在他们那里……”

　　能近距离当着自己的面搞这些小动作，不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那都是相当强的，可眼下这个人又是那样的无辜可怜，好像那天下午做那些事的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

　　她颤抖着走向白熙云抓着他的衣袖，差点儿给他跪下，好在白熙云及时将她捞了起来：“老板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有办法，因为我女儿……”

　　白熙云听得晕头转向的，还未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街道上空回荡着巨大的枪响，林间顿时惊出一大片的鸟，等白熙云反应过来后，方婵英已经应声倒在了自己面前。

　　“Boss！！”

　　第二声枪声响起，保镖已经冲上来挡在了白熙云身前，在腹部挨了一枪的同时他迅速从夹克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冲对面楼顶连开了两枪。

　　这一瞬间有太多变故，对面楼顶的黑影肉眼可见的栽倒下去，保镖的这两枪虽然没伤到对方要害，但足以让他吃点儿苦头，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站不起来了。而自己因为有防弹衣的保护，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白熙云看见方婵英晕倒在地上肩膀不停地往外冒血，自己的手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开始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清晰。

　　他低头一看，猩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指尖一滴滴掉在地面，整个袖子跟手已经被染透了，这一枪，竟是穿过自己小臂再打进了方婵英肩膀。

　　……

　　病房独有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白熙云立在病床前望着床上昏睡的人。那一枪或许是想要她的命，好在被白熙云拉了起来好巧不巧躲过一劫，这才捡回了性命。

　　他不知道方婵英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又或许她来公司的目的本就不纯，现在已经有人对她下手了，对他们而言她早已没有利用价值，如果她是被逼的，倒也说得过去。

　　白熙云真是越来越好奇这韩飞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在给他指点迷津，这么贱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神秘的后台。

　　……

　　这段时间连着上了几天晚自习，到家已经很晚了，独自居住的崔轶却在门口看见了屋里亮着灯光，甚至有别的动静，他好奇之余一边有条不紊地开门，如果不是他爸妈回来了那就是进贼了。

　　他都准备好进屋解决强盗了，等他开门看清屋里的人后一瞬间所有的防备都沦陷，那坐在沙发上姿态无比悠闲的人不是白熙云又是谁，崔轶整个人都懵了。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走了进去，脸上难以置信问：“白熙云？你怎么进来的？”

　　白熙云翘着二郎腿浅笑着看他，崔轶说完后回答他的是客厅内另一道带着呵斥声音：“你说什么？没大没小的跟谁说话呢？”

　　崔轶循声望去，远处落地窗旁边站着另一个西装革履且熟悉的男人，崔轶傻眼了，张了张嘴道：“爸……”

　　崔文滔将烟掐灭走了过来，语气尽是训斥：“我平时没时间管你，我看你自由惯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崔轶被训得无话可说，像只耸拉着耳朵的狮子，一瞬间气场全无，他实在没想到崔文滔会悄无声息地回来，白熙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得了便宜还卖点儿乖，装不在意用着长辈口吻说：“放学了呀，没关系快坐下歇会儿。”

　　见他还杵在原地无动于衷，崔文滔望着崔轶又是一句警告：“不知道叫人吗？怎么现在越来越不懂礼貌了？”

　　气氛有些许微妙，崔轶看向沙发上的人，两人视线交汇，其中的暗流涌动只有两人知晓，白熙云淡定的模样像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将事情告诉崔文滔一样，但不得不说，他赢了，自己的确没办法跟崔文滔告状，有些事说出来未免太奇怪了。

　　两人对峙了片刻，崔轶还是妥协，冲他乖乖喊了一声：“叔叔好。”

　　闻言白熙云轻轻勾起嘴角，浑身都舒畅了。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