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27、27

　　白子杨又给他提醒说：“爸你自己也注意点儿吧，他一拳下去可能要睡两天两夜。”

　　“……”

　　这下好了，原本纯情稳重的标签现在又得加一个精通武艺……

　　因为睡得太多的原因，晚上白熙云又失眠了。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卧室沙发看和崔轶的聊天记录，看着崔轶以前说的每一句话让他一瞬间感觉什么都未曾发生，他还是那个有问必答，礼貌又愿意搭理自己的崔轶，他对自己客气的态度也还留有余温……

　　而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一闪而过。自己就想请他一起吃个饭而已，怎么比取经还难，自己最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

　　为了确认是否是梦境，他打了三个字发送了出去：睡了吗？

　　自己其实很清楚，只是想找个借口给他发消息罢了。等了一会儿他又点开了相册，然后一张张翻看从白子杨那儿弄来的照片，每一张他都看得仔细，至少停留一两分钟，翻到后面，他看见了一张在超市拍的照片。

　　他停了下来，画面的正中央能看见崔轶远远站在肉铺选肉的身影，他盯着照片出了神，那晚的经过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里，他们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逗猫，一起听曲儿。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夜晚，却感觉比以往漫长，每一秒都是满足，每个细节都清楚。这或许就是拍照的意义吧，能让他此刻寂寥的内心再次感受到温暖和愉悦……

　　白熙云不自觉地牵起嘴角，他把照片放大，想将那晚的人看得更仔细，但崔轶的脸越近就越是模糊。

　　……

　　他切出去看了一眼消息，已经过去十多分钟，崔轶并没有回复他，对此他并没有很失望，也算是在自己预料之中，他又开始打字，打完后再删除，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找出崔轶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开着免提紧张等待着，安静的房间只有手机里让人心慌的铃声。

　　过了很久，电话都快要自动挂断时，对面接了起来。

　　接通的一瞬间，白熙云的心也跟着停了一瞬，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以为崔轶要么不接要么会给自己挂了。

　　他坐直了身子，努力平复着心情，深吸一口气说：“崔轶……”

　　崔轶语气冰冷得像那千年寒冰：“有事吗？”

　　原来不是梦……

　　白熙云盯着屏幕没说话，他刚刚想好的词在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全忘了，脑海一片空白的同时也有些发不出声。

　　崔轶紧接着说：“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白熙云把手机举在耳边着急说：“崔轶，我……就想跟你说会儿话，行吗？”

　　……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了动静。

　　他一看屏幕，通话不知何时已经挂断。

　　……

　　漆黑的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屏幕上唯一的光线也熄灭，他乏力地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他才发现刚才自己语气是如此低声下气，以为这样他就会大发慈悲地回应自己吗？

　　他将大脑放空好半天都没动，明明是大热天儿却觉得冷，没来由的寒意将他包裹，一点点从毛孔钻进他的血肉。他喘不上气，像是溺在了水里，岸上的人却对他置之不理。

　　他突然有些困了。

　　常言，睡一觉就好了，不只是困了才睡，睡觉还能治百病。

　　但他病得不轻，得多睡会儿，当他从沙发睁开眼抓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尽管这样，他还是照常起来洗漱然后吃早饭，不对，午饭。

　　白子杨给他热的早餐已经有些冷了，他重新热了一下又煮了锅瘦肉粥一起吃。

　　下午有几个朋友打电话叫他出去喝酒，但他没什么心情就拒绝了，本来打算上楼接着睡的，但于航又打电话叫他出去玩儿，说是哪个游乐园又开业了，全场半价。白熙云真是搞不懂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去玩儿那些，自己本来也极度恐高，游乐园那些设施大部分都是在天上傻转，到底有啥好玩儿的。

　　结果白熙云去了才发现，这家伙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儿。

　　小男孩留着顺滑的锅盖头，穿着小背带裤，还挺可爱，白熙云问：“你儿子啊？”

　　“我侄子。”他指着白熙云又弯腰冲小孩儿说：“这个叫哥哥。”

　　小男孩抬头看他，字正腔圆说：“哥哥。”

　　这一声叫得白熙云差点儿没绷住，他赶紧打住：“别别，还是叫叔叔吧。”

　　于航笑了：“阳阳啊，叫叔叔。”

　　“叔叔。”

　　白熙云摸了摸他的锅盖头，于航又问：“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你怎么了？”

　　他一脸轻松：“没事。”

　　“可你脸上就写着有事。”他有些担心：“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白熙云不想说，这种说出来得不到任何解决的事也没必要说。这时旁边的侄子望着白熙云说：“叔叔，你看起来像是失恋了一样。”

　　白熙云看着他天真无邪的脸庞内心有些震惊。

　　这小孩儿还会看面相！？

　　他接着又说：“不然就是便秘了，因为我妈妈便秘就是这个样子，很痛苦，浑身不自在。”

　　于航一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问：“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白熙云不想理他，自顾自开始望游乐场里面走，而他越是拒绝回答就越是证明了这一点，于航牵着他侄子跟在后面不依不饶追问：“哥！是谁啊？”

　　“哎呀你怎么连我都要瞒着呢？太不够意思了。”

　　白熙云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特大新闻，他知道他哥这样典型的高富帅以前就有不少追求者，但于航从来没有见他跟谁好上过，虽然有几年没怎么联系，但他的小道消息还是知道不少，要是有哪个人成功傍上他了于航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于航跟在他身边，满脸都写着八卦：“哥你说话啊，到底谁啊？你快说啊！急死我了都。”

　　这就是他不想说的原因，这要是一说了，不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于航是不会罢休的，而自己也没心情跟他解释这么多。

　　白熙云一脸冷漠：“我便秘。”

　　于航：“……”

　　白熙云坐在腿都伸不直的小凳子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园内大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或者情侣游玩，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听得白熙云有些心烦意乱。

　　他看了眼时间，自己已经在这儿傻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实在忍无可忍看着旁边的叔侄二人，问：“不是我说你就带他专程来这儿喂鱼啊？”

　　于航坐在水池旁边举着棉花糖吃，他侄子坐他旁边拿着奶瓶激情喂奶，两人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于航这时把棉花糖递到了他面前：“哥你要吃吗？”

　　“滚。”

　　他拿开后笑了笑：“哥你别这么暴躁嘛，小孩子嘛，玩儿腻了就走了。”于航和他对视，又说：“要不……你也来试试，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

　　喂个奶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两分钟后……白熙云也坐在了水池边上，手里拿着奶瓶喂得投入。

　　他倒要看看到底多有意思。

　　“哥你到底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于航拿胳膊肘去戳他手臂，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滚开。”

　　他的棉花糖吃完了，把光棍含在嘴里盯着池子里的鱼：“不说算了……”

　　到家的时候白子杨也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厨房做饭，而自己，居然在游乐园陪于航侄子喂了一下午的鱼！

　　早知道要在那儿傻坐一下午，他就喝酒去了。

　　“爸你回来了。”白子杨从厨房走了出来：“饭还得等两分钟，你先看会儿电视吧。”

　　白熙云嗯了一声刚坐下，白子杨又拿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他递给白熙云说：“爸，这个是你的吧？”

　　他看了一眼，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盒子，第二眼，他反应了过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你哪儿来的？”

　　“崔轶今天给我的。”他举着盒子没动：“他说让我还给你，我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块表。”

　　白熙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摆着的正是那天下午自己送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手表，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里面，崭新依旧。

　　他抬头看白子杨：“他让你给我你就拿回来了？”

　　白子杨也是很无奈：“我当时也说了既然是我爸送你的那你就收下，可人家不想要我有什么办法。”

　　“……”

　　他收回目光叹了一声合上盖子放在了茶几上，他感觉这两天气都快被自己叹尽，心里的苦闷与心酸再度重合，但很快就消散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了，所以对此复杂且煎熬的情绪产生了抗体，还是说自己已经痛到麻木了……

　　他突然又有些胃疼，晚上也只吃了两口就上去休息了。

　　明明睡了一天，躺床上还是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别人失恋会哭，会借酒消愁，会找人倾诉。

　　而自己居然是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