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12、12

　　还能是谁，白熙云脸不红心不跳说：“子杨他同学。”

　　这的确也是大实话，于航在后面哦了一声，此时安静的车内传来一个姑娘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了一句谢谢，是从白子杨手机里发出来的，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了他。

　　白熙云问：“谁啊？”

　　白子杨默默将音量关小，说：“我朋友……”

　　“朋友？”白熙云回过头又问：“什么朋友？”

　　白子杨把手机放进兜里小心翼翼说：“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紧张什么？”

　　他的语气不急不慢但威慑力十足，让人不寒而栗，白子杨情急之下说了一句：“我尿急……”

　　于航在旁边默默扬起嘴角，白熙云还不了解他？前段时间整天都抱着个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地这么专注，脸上还时不时露出一些甜蜜且微妙的笑容，他爹只是懒得说他，毕竟也成年了，谈恋爱而已，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事，只要不影响学习他也不会严令禁止。

　　他只是说：“给我看看那姑娘的照片。”

　　“爸，人家不是我女朋友。”他又叹道：“这八字儿还没一撇呢。”

　　于航问：“只是你单方面喜欢人家吗？”

　　白熙云接着说：“说不定没看上这小子。”

　　“怎么会，要真不喜欢多半直接拉黑了，刚还跟子杨说谢谢呢。”说着他揽着白子杨肩膀问：“是吧？”

　　这俩八卦人一人一句，白子杨没法接，只是一笑：“是啊……”

　　白熙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刚把目光移向窗外就看见崔轶的身影出现，和他同行的还有俩姑娘，她们手挽着手跟在崔轶身侧后方一起走了出来。

　　白熙云拉开车门下去迎接他们，走近一看，他认出其中一个姑娘是吴萱。

　　崔轶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叔叔，让您久等了。”

　　“没事。”白熙云望着他们问：“不过怎么现在才出来呢？”

　　旁边的朋友解释说：“在教室打扫卫生。”

　　“哦哦。”他又冲吴萱她们说：“走吧我送你们一起回去。”

　　吴萱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叔叔，我们家离得近，慢慢走回去就行。”

　　白熙云看了眼时间，虽然天色还是大亮，但毕竟快七点了：“这么晚了走路多不安全，反正我也要送崔轶回去，一起走吧。”

　　吴萱想说自己每天都是如此，但看白熙云认真的态度还是答应了，因为她对白熙云的映象还挺好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在她心里，并不会排斥一个愿意对大家好的人。

　　白熙云走过去给她们拉开后座的车门，两个姑娘刚准备坐上去就看见白子杨坐在里面，虽然知道他是白熙云儿子，但还是有些意外地脱口而出。

　　“白子杨？你怎么也在？”

　　白子杨坐在里面看她们一眼：“我啊……”他指了指旁边的白熙云：“跟你们一样搭这位大叔的顺风车回家。”

　　白熙云这时站在外面说：“白子杨出来。”白子杨眼神清澈地望着他，就听他爹接着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退一万步讲，这也有个先来后到，他倍感不满问：“凭什么？”

　　白熙云没说话，望着他爹犀利的目光，他光速妥协从车里利索地钻了出来，然后走过去一手搭在崔轶肩上说：“那行，崔轶咱们走。”

　　他有时候真的恨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性格，因为全遗传给了白子杨，特别是这种找打的行为，白熙云气笑了，他一把拽着崔轶的胳膊，说：“白子杨，是不是我平时给你笑脸给多了？”

　　白子杨当然也是有眼力见的，虽然总是跟他爹贫，但不敢把他惹毛，他话音一落白子杨就识趣地松开了手，白熙云拉开副驾驶的门对崔轶说：“先上车，不用理会他。”

　　他们班最后几个打扫完卫生的同学也出了校门，三五个人并排边走边聊，其中的李胜眼睛很尖，发现白子杨一个人站在公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正好从他面前无情驶出去，那明明只是个简单的背影，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心酸又悲伤的故事。

　　李胜叫了他一声：“子杨！”

　　他们走近看了一眼，王鑫问：“那是你爸吗？”

　　白子杨一脸从容随口道：“后爸。”他又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

　　说起这个，大家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倒：“还不是那个多事的教导主任，下班不回家到处闲逛，也不知道去打望哪个美女，见我们正准备走又开始在旁边指手画脚，不是这里没弄干净就是那儿太脏了……”

　　李胜拿出烟叼在嘴里说：“当时真他妈想一拖把甩他脸上。”

　　白子杨和他们一起离开，笑问：“那你甩了吗？”

　　他点燃烟吸了一口沉声道：“下次一定。”

　　王鑫又调侃：“还是崔轶那小子聪明，溜得快。”

　　教导主任姓大，这个姓氏太过罕见，学生们都心照不宣地称呼他老大，但只敢私底下这样叫，也不乏有的老师也这么叫他，老大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人高马大，喜欢穿着黑色不显眼的外套，里面套着一件格子衬衫，再配上一条牛仔裤，在学校一眼就能分辨，学生不敢跟他有眼神交流，三年了同学们从没见他笑过，像什么校霸校园霸凌这类人，只要被他看见有此类情况的发生，但凡在场的，人手喜提一个巴掌，第二天处分加上台演讲，所以在学校根本没人敢惹他，也不敢生是非。

　　车子驶出去后，于航坐在车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然后安静的车厢内他问：“不是哥，你不是来接你儿子的吗？”

　　白熙云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提议问：“要不你下去，换他上来？”

　　听口气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航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车外，若无其事道：“当我没问。”

　　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一下白子杨吧，年轻就应该多锻炼。

　　路上白熙云想请她们一起去吃个饭，除了于航大家都一致拒绝，都怕给他添麻烦，白熙云拗不过她们只好作罢，他先是送吴萱她们回去，就像她说的那样，家离学校并不远，没开几分钟就到了，俩姑娘离开后白熙云第一时间把于航送到他停车的地方。

　　于航本来打算去白熙云家里做客来着，白熙云果断拒绝，放平时也就让他去了，今天自然不行。

　　路上，白熙云转头看了眼崔轶的侧脸，问：“我听子杨说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吗？”

　　崔轶望着前方，说：“嗯，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

　　他用看似轻松随意的语气说：“那今晚去我家吃饭，你回去也不用再麻烦了。”

　　崔轶当然是拒绝了，理由是他还得回去喂猫。

　　“你还养了猫？”

　　他不咸不淡道：“嗯，我妈的，以前在国外养着，没时间照顾就送回来了。”

　　白熙云哦了一声，又问：“我能…去看看吗？”

　　虽然崔轶客气，但自己脸皮厚啊，依白熙云目前对崔轶的了解，他一定会答应，崔轶也的确是不负所望地答应了，不管去的是谁家，反正结果没差，当然，看猫只是个幌子。

　　崔轶家在别墅小区，白熙云去过一次，不用他提醒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上次他只是把崔轶送到小区门口，这次他按照崔轶说的方向把车停进了他们家院子的车位。

　　看着崔轶解安全带的动作，白熙云伸出手按着他的手腕：“等等。”

　　崔轶抬起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话，两人四目相对，他只是说：“你先等会儿……”

　　说着他打开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盒子，此情此景，仿佛下一刻白熙云就会掏出戒指求婚一样。但他只是把盒子递给了崔轶。

　　崔轶脸上有些懵，拿着盒子问：“这是什么？”

　　白熙云有些难为情，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但还是冷静说：“我听子杨说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这个就当作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说完后白熙云如释重负，却看见崔轶把东西放下了：“叔叔，我不能收这个，但还是谢谢您了。”

　　为了不让崔轶发觉什么，他故作轻松又将东西塞到他的手里：“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是看你和子杨玩得好所以才想……报答你。”

　　他本来想说关照，但嘴瓢了。

　　崔轶一脸问号：“报答我什么？”

　　“额……”白熙云急中生智说：“他平时成绩一直不好，我看你俩玩在一起后他那狗屎一样的成绩有了质的飞跃，正所谓近朱者赤嘛，我理所当然地感谢你啊。”

　　他在心里道歉，对不住了儿子。

　　担心崔轶再找理由拒绝，他说完后下车绕到崔轶那边为他打开车门：“这东西又不贵你先收下，听话，咱们进屋再说。”

　　他握着崔轶那只拿着盒子的手轻轻拉他出来，白熙云关上车门然后听见崔轶在旁边说：“谢谢叔叔。”

　　白熙云心里暖暖的，这小子怎么这么乖呢。他笑着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这么客气做什么，走开门去。”

　　崔轶走在前边开门，白熙云想起什么站在后面一脸笑容问：“崔轶，之前你为啥用你姐的照片当头像呢？我还以为那是化妆后的你呢。”

　　最后一句话纯粹是为了逗他，虽然知道其原因，但还是想听他本人的回答，不过崔轶并没有为此感到尴尬的样子，他从鞋柜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白熙云脚下，淡淡解释：“也没什么，她可能觉得好玩儿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换鞋，见他的动作白熙云又盯着他的脚看，他穿的黑色短袜，校裤卷起一截露出踝骨，下一秒，一只长毛猫出现在他脚边仰着脑袋用身子来回地蹭他的小腿，嘴里还不停奶声奶气地叫唤。

　　白熙云又感觉到这屋内还有另一束目光，他抬头望去，只见偌大的客厅中间还坐着一只黑脸的暹罗睁着黑不溜秋的大圆眼远远注视着他们，应该说是注视着白熙云，用它那警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