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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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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最快的那一批观众,已经挤满了扶光的直播间.
原来的观众们被这浩大的阵势吓了一跳,满屏列队似刷出的感叹号搞得他们一头雾水。
有人下意识抽回精神链接跑去论坛上看看发生了什么,转了一圈吃了瓜,心满意足地回来,试图再次返回直播间——
【抱歉,当前直播间人数过多,亲亲网络情况较差,请稍后再试~】
原本VIP尊享全景沉浸式直播体验的观众:“……”你妈的,为什么。
新观众中除了喜欢看热闹凑过来的,不乏各怀鬼胎之流,本来就是抱着不服气的心思点了进来,上下嘴皮一碰嘚啵嘚啵就要开始挑刺,他们用犀利的眼神四处扫视,放在键盘上的手蓄势待发——
嗯?
【我走错直播间了?】
【刚花了大价钱租的跨域服务器,你告诉我跑偏了(掀桌)】
【没有吧,我还专门去看了眼,选手编号00268,扶光,是她啊。】
【……】
【所以人呢。】
【???】
【要不是确认了一下,我还以为我跑到什么科普介绍频道了,这360°无死角地图布局全方位观光展示是要闹哪样?】
【真的,很像那种第三视角,脑一个导游实时追踪介绍。】
【额,控制台的视角?】
【重点错了啊家人们,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直播间的选手跑哪去了,我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情况有点眼熟,之前隔壁的程楠是不是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他那是被催眠变成了狗,但你看看这鸡毛样,扶光总不能变成了一堵墙吧(bushi)】
【……】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犹豫)】
【哎哎哎!视角变了!】
原本慢悠悠的迷宫层层叠叠的风景虽然不错,但被选手们人多破坏力大,堪称人形自走拆迁队,从上方望去满目坑坑洼洼,毫无美感可言。
眼前景色模糊一瞬,众人本来松了口气,心想总算不用看那四仰八歪活像狗啃的坑洞残垣,正想洗洗眼睛——
“唰——”
劈里啪啦的雨点兜头袭来。
观众们冷静地抹了把冰冰凉的脸,冷静地右划拉开菜单栏,冷静地下调知觉共享的百分比,冷静地抬起视线——
暗沉的天空乌泱泱笼罩,一道轰鸣的雷电突兀劈开压迫着的穹顶,低低的阴风呼啸穿过耳旁,映入眼帘的,是满场横尸残破的躯体。
高处巨型神像垂首,刺目的白光照在祂的身上,僵硬的雕塑面容分毫毕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好像看到神像扯动嘴角,朝他们露出空洞的微笑。
血水被冲刷到他们脚下。
观众:“……”
观众:“!!!!”
呜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好恐怖妈妈我要回家!!!
【这要是迷宫我把自己吃了】
【(瞄一眼)(惊吓)(再瞄一眼)(心脏骤停)(翻白眼)(晕厥)】
【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发展走向了。】
【是我的错觉吗……那个神像好像……动了?】
【……】
【……不是。】
【我也看见了。】
*****
程楠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外界的一切事物仿佛被隔开来,像老旧缺少维修的残破影像,连接不通畅一般,滋滋地被抽离他的视线。
思绪沉沉浮浮,他如坠梦中。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极力回想。
记不清了。
迷宫似乎要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重演一遍,乐此不疲循环播放,一幕幕熟悉或陌生的情景飞速闪现,他稍一感觉意识渐渐清醒,又很快被拉入无止尽的泥沼。木然穿行其中,程楠有些厌倦。
程荀、元子、卷毛、还有那个始终看不清正脸的银发少女……
烂俗的二流电影。
他作为看客,心想,这确实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即使世上最伟大的编剧也无从下手。他试图改变,最后一败涂地。
迷宫之前问他:【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来到瑟维斯。】
不该来的。程楠叹了口气。
走的那一天他在门口遇到管家程叔,程叔从小陪着他们兄弟俩长大,年纪大了心肠又软,闹到这个地步最难受的就是他。
外面出了名圆滑精明不好打交道的老先生,反而比两个晚辈更有活人气。
他腰微微佝偻,送程楠上车。
“十六了。”他只说。
“嗯。”程楠笑了一下,“这年纪不服管,谁能受得了我哥。”
那时程荀对他的管制严到令外人都有些看不过去,背后唏嘘同情嚼舌根者大有人在。
老人和他对视,那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睛一瞬间显得有些疲惫,最后也只是挤出眼角的细纹,笑道:“那祝您玩得开心。”
他只想要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开心些。
哪怕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们。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快要被他遗忘的“发小”探出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帮他们好好照顾程楠,说完又掩饰性地瞥了程楠一眼,满是欲盖弥彰。
程楠和老管家同时想,真蠢。
但蠢得很合适。
毕竟是由程荀亲自筛选过,为他挑的“向导”。即使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此人存在的作用是对他进行监视。
程荀似乎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把心思直白地袒露在脸上,一点挖掘的价值都没有却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因为这种人总是最容易掌控。
他也喜欢。
心理状况评估报告出来的时候,负责的医生在程荀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下,硬着头皮坐立难安,说话都有些磕绊。
他说完,看向那面容被光线模糊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兄弟,心里打鼓。
毕竟他刚才说得再委婉,也难以改变话语里“你弟心理崩溃且因为精神力等级过高失控反噬现在完全算不上一个正常人容易走极端没救了等死吧”的意思。
被强行束缚住抵挡异种攻击时受到的创伤加上后来潜能的强制爆发,精神力反噬的痛苦足以逼疯一个人。心理上原本划好的高压线全盘崩塌,基因里天生的强烈控制欲望无处释放,再加上患者本身强烈的逃避心理……
医生痛苦地闭上眼。
叠buff都没这么叠的。
出乎他意料,两兄弟毫无异色地将他客客气气请了出去,神色平静。他那时候心里还犯嘀咕,果然不久后就听说了程家的小道消息。那时他喝醉了,有人灌他酒,跟恶狼一般眼睛绿油油,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对这些大人物的阴私消息个个兴致非凡。医生倒在吧台上,醉眼朦胧,被人问得不耐烦了就大手一挥:“哎呀,那小子对他弟是没话说。听说还不是一个妈?”周围人身体一震,顿时精神抖擞,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能见光的传闻,急切地探头“对对对,乱着呢。”没想到医生打了个酒嗝,咧着嘴道,“嘿,够意思”。
没人听懂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再问就装傻,其他人说程荀想把他弟搞废他也点头——嗨,不是想不想,现在这样还不如当个废人呢。
他哥管天管地,逃避不愿面对现实的小少爷只用当一个木头人偶,木头人偶多好啊,吃喝不愁。娘的,这群有钱人。
后来程楠再遇到他的时候,医生躲在出租屋里,外面都是追债的仇家,他被人搞了,倒了大霉,正气冲冲啃着包子,扯着嗓子喊有本事你们就进来弄死我——
然后程楠进来了。
医生本来大爷似的坐着,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程楠说我跟你没仇对你没兴趣。可能是触底反弹光脚不怕穿鞋的,医生接受现实后半点没了那日战战兢兢谨言慎行的样,抖着腿说那你想干吗先说好我有的是医术不是人品,就算你听到我在背后说你坏话那也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怕是脏水我也不能舔干净我也是有尊严的我我我、我最多给你磕两——程楠说你帮我弄点药。
哇哦。医生嘴里的包子掉了下来。
他知道程楠说的是控制他精神状态的药物。捞起包子猛啃了几口,医生瞪了他一眼。你想害我?
我不想。程楠说。但我哥把我所有的路都封死了。你之前可是我的主治医生,大叔你做事要有始有终。
医生干瞪着眼,两个鼻孔都不够他出气。对对对,和这臭小子比起来他当然是大叔,满脸胡茬邋邋遢遢,哪比得上风华正茂的小年轻。他又瞅了一眼。高个帅脸宽肩薄肌,除了眼下的青黑愣是挑不出一点毛病。大叔憋屈地转过头,不给。
他嚷嚷,你从哪来的回哪去,你没看外面围着的那些人吗,再待下去哪个不长眼的往你身上砍一刀可别赖我。
我帮你解决了。程楠慢吞吞地说,那就当报酬吧。给我药。
医生腾地站起来。你疯了?就你这情况还敢使用精神力?要找死别死我家门口,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呢。
唉,情绪上来人难免说话不过脑,他那阵子也是被逼出问题了,连程家小少爷都敢咋呼。事后想起来得扇自己一巴掌。当时可半点没想到,快要散架的桌子咣东咣东的,还盖不过他的嗓门。“你自己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心里没点数?现在看不出来要是再受刺激大面积失控一次你这辈子就完了,你哥为了你严防死守——”
对。程楠说,我受不了了。
医生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什么?他瞪大眼。
我说我受不了程荀了。程楠好像有点不耐。他管的太多,还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我不乐意。
你要什么?医生喘着粗气。
我要自由。程楠说。
自你妈的由。
医生嘴皮哆嗦,心想难怪都说青春期的男孩子人嫌狗憎,活该你哥不给你药。人大了心野了要飞了,扑棱扑棱着翅膀还没出去呢,先给了最近的人两耳光。
后来他屈服于程楠的淫/威,给他搜罗来了一个月分量的药,那位程家主竟也没来找他麻烦。心里不得劲,他又去喝酒,那时候麻烦已经被解决,身边的朋友又回了来,眼含羡慕地说他遇到了贵人,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贵人?医生哼哼,我遇到的是两个傻逼。
朋友尴尬地收了声,交换的眼神都在说他不识好歹。医生想,你们懂个锤子。
就算是已经年近三十的程荀,在他眼里同样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可不就是小屁孩吗?自己的弟弟胡闹,他也跟着胡闹。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他们的父母怎么教育的?
哦,他们没父母。医生牙疼似的吸了口冰酒。
上梁不正下梁歪。姓程的都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那天出租屋外面估计都是程荀的人,眼睁睁看着弟弟跑出来牵连无辜群众都不阻止,这样培养出的都是熊孩子知道吗!!
熊孩子一号卷了他的药,硬是和他哥达成了协议,孤身遥遥跑到了几万光年之外,熊孩子二号笑里藏刀,光明正大在他弟身边放人形监视器,还神戳戳要求人每晚定点来回。
一个坚称自己叛逆期到了家长控制太过分要造反,一个把人放走又阴阳怪气活像人格分裂——
神经。
医生那天晚上头磕在桌上咚的一声巨响,晕乎乎抬起头拉着朋友的衣领声嘶力竭。
“混吃等死不好吗?你不想混吃等死吗?”
朋友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连连点头,确实,能不工作谁不想轻松点。没想到医生反应更激烈了,问他是不是嫌日子过得不好就喜欢出去找刺激,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一个大男人扯住另一个大男人嗷嗷开嚎,周围视线瞬间像探照灯一般,“唰”地聚集过来,听见医生说的内容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他们身上了,朋友被众人指指点点,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忍无可忍地摔门离去。
留下医生一个人孤苦伶仃抱着酒瓶,意识模糊似乎还在不死心地嘟囔着什么。
“人渣。”旁观者愤愤。
有人见他实在可怜,上前去想要安慰他,只听到他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大着舌头,说:“木头……多好。”
当个木头人偶多好。
反正你哥有钱,养得起你,你精神力失控弄出的烂摊子他都能解决。什么?你怕久而久之会诱导出你哥也受过创伤的精神力,影响他的心理状态?嗬,他又不在意。
你在意个屁。
医生后来才知道,程楠找上他是因为觉得他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熊孩子一号摊手,你在我哥面前就差把“你弟要完蛋了别拉着我一起死”写脸上,妥妥擅长得罪人,我就喜欢你这种蠢蛋。
因为一眼就能看透。
不像他哥——程荀知道那场解密地图是他的阴影,他拼命吃药就是怕哪天再像那次一样精神力失控反噬。他恐惧着那样子的自己。
程荀在他身边安置“发小”的原因他也想过,可能一开始是想要给他使什么绊子让他早点回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但还是没放弃对他的持续性嘲讽输出——他哥真的很知道怎么才能用平静带刺的语气轻而易举挑起他们之间的怒火和争端。
他们打赌说,看能不能捧个第一回来。
好像程楠是健康的,他们也只是争执意气的普通兄弟。
程荀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
你有本事就去试。程荀说,但我觉得你做不到。
程楠草了一声,因为他知道程荀没在打击他。
这是事实。
但说不定呢,他还是不死心。
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气氛愈发僵硬,程荀没再管他,除了每天例行叫他回去。
回去也最多打一个照面,他比赛前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程荀吃完饭离开餐桌,神色匆匆。临走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丢下一句话。
我养的起废人。程荀说。
程楠的手就那么僵住。
喂,过分了吧。他想。
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很荒谬——放一个病人冒着极大可能概率被刺激复发的风险重返赛场,医生大叔气成那样也不难理解。程楠都怀疑要不是知道外面有程荀的人在,大叔能直接一巴掌囫囵扇过来。
但程荀答应了。
可能是过去的遗憾、可能是清楚程楠比他更恐惧失去力量。
也可能他们的破烂基因里就藏着疯狂。
那天晚上程楠落荒而逃。
第二天他就以要和队友磨合的借口,说自己不想回去,果不其然又遭了一顿嘲讽。
憋屈地一拳砸在墙上,他透过墙壁,好像看到了躺在床上发烧昏迷的扶光。
扶光。
回答迷宫问题时,答案似乎都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程楠说的是实话。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选择瑟维斯,去邻近的普利莫也好,其他任何一个星区也无所谓,只要不是瑟维斯。
那就不会遇见扶光。
“发小”和他争吵的时候说,他对扶光的熟悉感很奇怪。
即使在初赛的沙漠地图中接触过对方的精神力,他也不可能单凭一张照片就直接认出一个人,那张照片又不是导盲棍。
程楠本来就因为程荀的缘故厌烦着,早就想找借口把他给打发走,于是直接和他冷下了脸。
但他心底是认同的。非常认同。
他的精神本就高度敏感,吞下药片,他想,不行。
连夜把扶光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程楠疲惫地捏着眉心,看着众多监控器里女生活跃的身影,和桌上找不出丝毫不对再正常不过的档案资料。
第二天的晚上,他接近自暴自弃地走进那家餐馆。
“扶小姐您好,我叫程楠。我想邀请您成为我第二轮比赛的搭档。”
就这样吧。他想,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不可控因素在外四处溜达,放在身边就好。
放在身边就好。
……一点也不好。
程楠一度怀疑自己被人下了药,连从医生大叔那里抢来的药都被他暗地里送给检测机构,结果均显示并无异常。
程楠:屮。
这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扶光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熟悉感,就连当初相识许久的元子也不过朋友间的勾肩搭背和嬉闹。
一开始他遇上扶光就恍若失智,扶光习惯发号施令,他下意识立正站好颠颠地去把事情办好,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连程荀对他的威慑力都没到这个地步!!!
后来逐渐形成了抗体,好了些,但也没好多少。
面对异种时,扶光那声响亮的“程楠——”穿过耳膜,他的身体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闪现至扶光面前,被他半路丢下的安骂骂咧咧,没人知道铿然的铁器磋磨声中,程楠满脸的懵逼。
——我在干什么啊屮!我难道上辈子是狗吗被召唤出了条件反射???
偏偏每次待在扶光身边,他居然觉得那躁动不安随时可能反噬的精神力在逐渐平静下来,好像受到了什么安抚一样。
很舒适。
很……可怕。
一个来历不明不过认识几天的临时队友,居然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程荀以为他为了证明自己能够重返赛场、和他不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找了一个S级的搭档。
拆东墙补西墙。荒唐。
程楠本来都差不多接受了自己脑子可能也坏了的事实,怀揣着无人理解的悲壮,迈进了赛场。
扶光说,听她的。
那就听她的。一场比赛的时间而已。
可是她受伤了。程楠想,扶光好像也很倒霉。
自从进入比赛开始就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不止一次受到偷袭和攻击,何况她身体本来就在二次觉醒的恢复期。
扶光吐血的时候,他有点茫然。
心里涌上的亲近做不了假,但是另一种更令他安心的、熟悉的感觉千百倍升上来。
“接下来就靠你了。”扶光说。
啊。
该我了。
……太好了。
精神力有些躁动,好像也知道能压制住自己的存在正在虚弱中,被刻意控制的阴暗欲望如催生的荆棘藤蔓,疯了似地缠绕在他的心脏上,拧出暗沉的血色。
他猛然惊醒。不行。
在风眼,混乱的思绪翻涌,他面上平静无波,看着突然失踪又回来的扶光,各种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去了哪?她去见了谁?除了那个一直找麻烦的乌枞,是不是还有别人?是谁?她的同伙吗?哪个同伙?他们想要——
——干什么?
扶光的存在本身有很多蹊跷,可她表现得毫无异常,甚至多次帮了他。
但是。
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好可疑——
杀了她。
不稳定的因素,不安全的存在。
要控制在手里,要——
斩草除根。
后面赫利达的出现、迷宫的存在,让他竭力想要保持镇定冷静下来的思维再次突突地跳动起来。
怎么会那么巧?
怎么偏偏是这种能力。
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看似平静实则肆意妄为的赫利达,毫无疑问是个疯子。
他是个正常人。
他是个……正常人。
程楠低下头,看了看手心。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
迷宫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什么?】
【我想成为……你。】
意识最深处的回答。最真实的回答。
他近乎迷茫地感受着身体内部四窜的精神力,四溅的雨水好像被猛然惊住,忙不迭逃离那狂躁快要溢出,牵扯着无数能量因子的不明物体。
就在他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耳边再次传来那道属于迷宫的,厚重古老的声音。
错觉?
程楠懵然抬头。
那高高的神像不知何时垂下头颅,残缺的肢体破落又颓败,雕塑的面孔上带着一抹笑容。
祂活了过来。
【我给予你力量,孩子。】
【你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