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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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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曲蛰正在收拾书包。
“曲蛰。”
曲蛰抬头,教室门口站着曲向阳和比他人高出半头的宋知南。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三个人走在走廊的过道里,曲向阳和宋知南讨论着游戏里新出的技能。说是讨论,其实只有曲向阳一个人在说,宋知南全程没有任何回应。
“糟了,你帮我拿下书包,我要去个洗手间。”曲向阳把书包塞给宋知南跑去厕所方向,“你们去学校门口等我吧。”
曲蛰看了眼宋知南,宋知南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曲蛰胸口有股气呼之欲出,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之前没听说曲向阳有个妹妹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
曲蛰的脚步停下了,她转过身,宋知南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认识我了?”
“我们之前认识吗?”
“我是曲蛰啊。”
“我知道,曲向阳介绍过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你好奇怪,我应该...认识你吗?”
“......”你之前是我的跟屁虫啊。
曲蛰盯着他的眼睛,她记忆中的这双眼睛目光柔和。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充满桀骜不驯的野性。
她突然意识到,难不成是她的回来让这一切改变了?那如果是这样,十九岁的宋知南还会死吗?
“不认识。”曲蛰答。
曲向阳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对立站着的两个人,调侃道:“你们在比谁的军姿更标准吗?”
曲蛰收回目光,和他们一起朝着学校门口方向走去。
走到校门口,他们分开了。虽然他们坐同一路线的公交车,但却是相反的方向。
宋知南穿过马路,去对面的公交站牌等车。
曲蛰问曲向阳:“你和宋知南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学就认识了。”
“小学?”
“对啊,他是转校生。”曲向阳想了想,“大概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现在想想,好像从他转校过来,我们就一直坐同桌。”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学习长相是这个。”曲向阳对着曲蛰竖起大拇指,“脾气性格是这个。”曲向阳的大拇指倒了过来。
曲蛰看着宋知南乘坐的公交车朝着金黄色的夕阳开去,车窗上有淡淡的光晕流淌,映衬着整个车厢也变成了金黄色,他也跟着变成了金黄色,熠熠发着光。
想起在福利院的时候,他们通常会坐着通勤车去往学校。
那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上的座椅硬邦邦的。米白色的帆布座椅套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黑色的脚垫上混合着泥土和沙砾,踩上去沙沙作响。面包车行驶起来的时候,金属零件发生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曲蛰有时候就在想,这辆车怕不是要散架了吧。散架了最好......
有好几次同学问她,为什么你们会坐一辆车来上学?这是你们的专属校车吗?
她不知道怎样去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是福利院的车,他们是一群住在福利院的孩子。她多么渴望可以坐公交车去上学,和他人一样,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那时,普通是她的奢望。
现在正因为这份普通,她才能再次见到宋知南。
宋知南,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不久后。
曲蛰发现,宋知南和学习一样让她束手无措。
学习并不像她当初想的那样,以为学过一遍,就能轻而易举的出类拔萃。然而却忽略了天赋这种东西。
天赋在她同桌蔡可欣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她身上同样发挥的淋漓尽致,学习对于蔡可欣来说好像是这个世上最轻松的事。于她而言,当年学过的早已烟消云散,仅余下一些参差不齐的碎片。
“曲蛰。”
“曲蛰!”
班主任胡老师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的是曲蛰惨不忍睹的测试卷。
曲蛰回过神来,自觉的站了起来,等待接下来的训话。
“曲蛰,有往三一班跑的功夫,不如多做一道练习题。”
全班哄堂大笑。
经常往三一班跑的曲蛰,仍没有改变她和宋知南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那句“我们认识吗?”变成了“我们很熟吗?”
“宋知南,铅笔借我用一下。”
“我们很熟吗?”
“宋知南,请你喝水。”
“我们很熟吗?”
“宋知南,请你吃雪糕。”
“我们很熟吗?”
“宋知南,我有道题不会。”
“我们很熟吗?”
“......”
宋知南初三毕业典礼上,曲蛰买了两束花,一束给了曲向阳,另一束让曲向阳带给宋知南。
曲向阳叹口气,微抬下巴:“丫头,你献殷勤的日子结束了。”
曲蛰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去,宋知南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比她送的这束大上好几圈。
曲蛰隐藏起眼中的失落,笑道:“让你小子捡便宜了,两束都是你的了。”
“没大没小,我是你哥。”
“知道了,曲向阳。”
曲向阳:“......”
曲蛰当摄影师,给曲向阳,曲父,曲母拍了好多照片。又让同学帮忙一起拍了全家福。
曲蛰看了会儿照片,突然喊道:“哥哥。”
曲向阳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曲蛰准有事求他。
“说。”
“你不和你同桌一起拍张照片吗?”
曲向阳弹了下曲蛰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快憋不住了。”他转过身喊了声:“宋知南,来合张影。”
宋知南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曲蛰假装忙着捣鼓相机。
“给我们拍帅点啊。”曲向阳搂着宋知南的肩膀说道。
曲蛰点头,说:“好。”
此时此刻,镜头里的宋知南脸上布满阴霾,眼神透露着不耐烦。曲蛰放下相机,试探性的问:“能笑一下吗?”
曲向阳转过头,用手指撑着宋知南的嘴角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曲蛰快速按下快门。
“我给你们拍一张。”曲向阳从曲蛰手里拿过相机,把曲蛰推到了宋知南的身边。
“这孩子长的和明星似的,真好看。”曲母在一旁夸道。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曲蛰知道宋知南一定没笑,但她笑的很灿烂。
他们之间有了第一张合影。
曲蛰初三开学,宋知南和曲向阳同时进入一中,她每周一次见到宋知南,是在他们家附近的球场上。
这天,宋知南和往常一样,踢完足球去她家洗澡,换衣服,吃晚饭。
曲蛰才发现,他竟然长高了这么多,整个人也越发的俊朗。
但脸依旧很臭。
吃完晚饭,曲向阳去洗碗,宋知南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这时,曲蛰拿了本练习册跑进厨房。
“哥哥,我有道题不会......。”
曲向阳举起两只沾满泡沫的手: “你觉得我现在有空教你吗?”
曲蛰眨眨眼睛:“那怎么办?我真的不会,并且很着急。”
曲向阳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朝着客厅喊道:“宋知南,给我妹讲下题。”
宋知南关掉手机,从沙发上起身。跟着曲蛰去了卧室,曲蛰给他搬了个椅子,让他坐在她旁边。
宋知南坐下,问:“哪道题不会?”
“这道。”曲蛰用手指给他看。
宋知南扫一眼题,顺手拿起草稿纸和笔,边验算边讲解:“我们这么来看,假设a大于0,且a不等于1......”
曲蛰盯着眼前近乎完美的侧脸,这张脸未来是要成为明星的。
“现在懂了吗?”
宋知南没有得到回应,他抬起眼眸与她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曲蛰有点惊慌失措,她快速地眨动几下睫毛,说:“懂...懂了。”
“真的懂了?”
“没有。”
“那我再讲一遍,假设a大于0......”
“宋知南。”曲蛰打断他,“你讨厌我,讨厌到不想认识的地步吗?”
宋知南的声音和手中的笔同时戛然而止,整个房间变得静谧无声。初秋的风透过窗户缝隙飘进来,他额前的发丝随之扬起露出锋利的眉骨。
时间回到初中毕业典礼上,曲蛰满怀欣喜的和宋知南的妈妈李霞打招呼。
李霞见到她如同见到瘟疫一般,满眼的厌恶与嫌弃。
“同学,你认错人了。”
李霞的眼神让她望而却步,而站在她身边的宋知南也同样变得更加陌生。
转身的刹那,她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原来她听见了。
“啪”地一声,宋知南把笔拍在桌子上,“既然你无心学习,那就到这吧。”
曲蛰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曲蛰,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回答了。”
曲蛰的睫毛瞬间蒙上一层雾,她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
一滴泪落在练习册上,化成一个灰色的圆圈。
想要多了解他一些真的好难。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没有想明白命运让她回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但宋知南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让她心有余悸。
梦里的宋知南用微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喊着,救我,救我......当曲蛰朝他伸出时,他的目光骤然冰冷,整个人跌入黑暗之中。
曲蛰通常在想,如果他们的人生轨道没有交集,他可以平安到老,那么她接受他的冷淡,接受他每一次厌恶的眼神。
可是,宋知南。
该发生的还在无声的发生。
奶奶的死亡日期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所以,宋知南。
别推开我好吗?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曲向阳探进一个脑袋:“教会了吗?”
宋知南起身:“教不会,你自己教吧。”
曲向阳:“你在学校怎么教会其他同学的,到曲蛰这里就教不会了?”
宋知南:“能上一中的脑子多少是有点开窍的,没上的那就不......。”
“宋知南,再说就过分了啊。”曲向阳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曲蛰忍不住了,趴在桌子,肩膀不停的抖动起来。
曲向阳把宋知南“请”出了卧室。
“曲蛰,你不会当真了吧,大家都是普通人,上一中的也是普通人。你看你哥我,学习那个样子,不照样踩着招生的尾巴上了一中。龙尾和龙头皆为龙身。”
曲蛰不吱声,肩膀抖动的幅度渐渐小了。
曲向阳叹口气接着说:“也不知道宋知南在学校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嘴巴那个毒啊。”
“不是你说的他学习长相是这个吗?”曲蛰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竖起一个大拇指。
曲向阳笑了,握着她的拳头一个旋转,大拇指朝下。
“可他的脾气性格是这个。”
曲蛰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