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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见到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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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蛰和陈悠悠走进教室里，教室里布置的和七年前的圣诞节一模一样，一颗简易的圣诞树上被霓虹灯围绕，彩色的小礼盒和小铃铛跟着霓虹灯闪闪发光。教室里的课桌拼成一个正方形，王桂兰穿着一身利落的米白竖条纹西服套装，搭配一双黑色皮鞋站在中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待会儿你们都好好表现，会唱歌的唱歌，会跳舞的跳舞，会朗诵的朗诵，总之怎么能表现自己就怎么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全班同学答。
话音刚落，秦老师领着两个中年夫妇走进来教室。他们手中提着几个大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零食。
曲蛰还记得她当时吃到那颗进口巧克力时，丝滑微苦的口感让她至今都难忘。
她还悄悄地给宋知南留了一颗，日日夜夜装在她衣服的口袋里，融化了凝固，凝固后又融化，最终没有抵过天气的炎热，化成一滩棕色的泥巴黏在了衣服上。
现在这几颗巧克力又安静的躺在了她的面前。
和那天一样，王主任让他们挨个表演节目。
小猴子表演了一套武术，这是他的绝活，他进福利院之前他爷爷教给他的。
所有人拍手叫好，中年夫妇连连点头。
曲蛰唱了首歌，是宋知南教给她的。只不过唱歌的时候她介绍了两遍自己的姓名，开头一遍，结尾一遍。
“我叫曲蛰，曲子的曲，惊蛰那天出生的，所以取名为蛰。”
第一遍介绍完，中年夫妇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首先惊讶的是姓氏，他们同姓曲。其次惊讶的是“惊蛰”这个节气，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是于惊蛰那天流产的。
从这一刻起，他们断定，这个女孩是上帝冥冥之中送给他们的礼物。
一周后，中年夫妇拿着办好的手续来福利院接曲蛰离开。
临走前，她向陈悠悠保证:“悠悠你放心，我一定会来看你的，到时候给你带巧克力。”
“我想吃夹心的，里面夹榛子的那种。”陈悠悠说。
“好，我记住了。”
她与福利院的老师和孩子们挥手告别，在所有人的目送下坐车离开了。
曲蛰有点晕车，路途中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子驶入小区，小区正中央的广场上有一个喷泉池，此时是冬季，喷泉池已成了摆设。上空仍有一群飞鸟划过。
“曲蛰，我们到了。”
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到达二十一层，房间门打开那一刻，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玻璃吊灯的灯光溢下来，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在这一瞬间，她又想到了宋知南，此时的他应该正优雅的坐在那片光影中，弹着一首美妙的歌曲。
“曲蛰，我们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曲蛰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她偷偷拧下自己大腿，嘶～真疼。
秦老师告诉她，她的新父母一直想要个女儿，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如愿。现在有了她，他们觉得人生圆满了。秦老师还说他们是双职工，很典型的小康家庭，有车有房日子过得还不错。曲蛰对这些没有概念。
她只觉得曲父开的车，比福利院的面包车坐起来舒服又平稳。对房子也没有概念，只是当她的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有些愣怔。淡蓝色的装潢，豪华的大床，以及橱柜里的新衣闪着耀眼的光芒。
离开福利院的八人间宿舍，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一夜之间，她好像童话故事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看见了所有的美好。不过，她可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幸运太多了，她的这些美好不会因为火柴的熄灭而消失。
喜欢吗？”曲父问。
“嗯，喜欢，谢谢爸爸妈妈。”
“你喊我们什么？”
曲蛰抿抿嘴唇:“爸爸...妈妈...”
“还以为你要适应一段时间才会...，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可以听到这声称呼了。”曲母激动道。
看着他们脸上满足表情，曲蛰想起秦老师说的话，任何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
晚饭时，曲父和曲母两人你推我搡了好一会儿。
曲蛰忍不住开口:“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时，少年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呦，这小嘴可够甜的，爸爸妈妈喊的真亲切。”
曲蛰还未来得及思考，大冬天，少年一身红白相间的球衣虽然外面套了件宝蓝色的羽绒服，但小腿是露在外面的。
他双手捧着一只足球朝着他们走来。
“曲蛰，这是......我们的儿子，曲向阳。”曲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曲蛰惊呼出声:“儿子？”
曲向阳在她身边坐下:“没大没小，你得喊哥。”
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他们家里还有一个人？还是秦老师说了她没注意？她要知道她......她好像也不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不成？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说到底她才是闯进别人生活的人。
曲蛰心不有甘，但还是亲切的喊了声:“哥。”
曲向阳:“......”
整顿饭吃完，曲向阳也没回应她。
被他人剥夺父母的爱，曲蛰想象中的曲向阳应该会特别讨厌她，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子捉弄她。可经过几天的相处，电视剧上狗血般的剧情，一个情节也没上演。
曲蛰发现曲向阳总是不动声色的绕过她身边，再留下一个眼神。
曲蛰想了很久才悟出那个眼神的含义是，不屑。
曲向阳不屑于搭理她，可终归也没有排挤她。
两个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马上就要过年了，室外温度急剧下降，但在这所房子里，每时每刻犹如春天般温暖。
曲母说等寒假结束再安排她去学校。
以她现在的智力，初中的课程对她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她分分钟就能碾压全班，不对，是整个中学。
曲蛰想想就开心，没想到曾经的学渣竟能以学习为荣，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开学了。
窗外零星的爆竹声，为今夜增添了几分欢愉。也正提醒着她，今天是除夕。
在曲蛰的记忆里，她每一年的除夕夜都是在福利院里度过的。福利院的除夕夜和平时的日子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是饭菜稍丰富一些，水果多一些，但这些足矣让他们满足。如果此时再有一盘糖果和瓜子，那他们定会把自己的口袋塞地满满的。
而现在，白色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有红烧肉，清蒸鲫鱼，油焖大虾，粉蒸肉......另一旁的红木茶几上摆放着一个九宫格盒子，里面放着的坚果有好几种她都叫不上名字。
她再也不用担心零食分配到她这里时刚好没有了，也不用担心意犹未尽的糖果在她嘴巴里消失了。
最后一道菜上桌，电视里传来春晚开幕式的音乐，伴随着节目的介绍和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开场白，春晚正式开始了。
饭桌上，不善言辞的曲父举起杯中的饮料:“这是曲蛰来到这个家里的第一个新年，我希望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曲母跟着说。
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曲蛰在心里说，宋知南你也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啊。
吃完年夜饭，四口人窝在沙发里看起了春晚，曲父曲母两人磕着瓜子被小品逗得直乐，曲向阳则有些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游戏机。
曲蛰眼睛虽然盯着电视，思绪飘来飘去，飘到进福利院之前，和爸爸妈妈，奶奶也是这样，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飘到进福利院之后，和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坐在教室里一起看春晚。
好在她总不是一个人。
寒假假期结束了，大人们和孩子们都忙碌了起来。
曲蛰期盼已久的开学也终于来了，她和曲向阳同一所学校，曲向阳比她高一级。
二月份的天气依然冷风刺骨，作为插班生的她在班主任的带领下简单的做完自我介绍，便和同学们一起参加开学典礼。
曲向阳站在不远处和她做了个鬼脸，曲蛰视若无睹。中学生的耐性不高，没一会儿周边热闹了起来。说话的说话，打闹的打闹。正如她所想的，做回中学生既简单又快乐，但也够闹腾。
开学典礼终于结束了，曲向阳不知何时冒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曲蛰那句“走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看见了曲向阳身后熟悉的脸庞。她的心脏开始激烈跳动，一下一下砸着胸腔。
“这是我的同桌，宋知南。”曲向阳又介绍，“这是我妹，曲蛰。”
曲蛰的眼神都呆住了......她的眼睛里有惊讶、不可思议、欣喜、激动等情绪交织在一起。
原来离开福利院就可以见到他了。
原来命运曾经给过她机会的。
宋知南的反应把她拉回现实，少年板着一张臭脸说：
“发什么愣呢，要回教室上课了。”
坐在座位上，曲蛰恍然如梦初醒，她刚才...见到了宋知南！
多少年了，她终于见到了他。
他是健康的。
但他的眼神......
“我叫蔡可欣，你叫什么来着？”同桌齐耳短发的圆脸姑娘和她搭话。
曲蛰平复了下心情，回答:“曲蛰，惊蛰的蛰。”
曲蛰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它总能让人联想到曲折。而曲折大多数是指人的命运，他人避之不及，而她却要时时刻刻挂在身上。
“你是惊蛰那天出生的吗？”
曲蛰怔一下，说:“是啊。”
“原来如此。”
蔡可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用羡慕又有些无奈的语气说:“我喜欢你高高束起的马尾，我一直想留长发，可我妈妈不让，说是会影响学习，这是什么谬论。”
曲蛰安慰她:“头发总会长长的。”
就像人，总会相见的。
经过观察，曲蛰发现蔡可欣是个聪明又懂礼貌的姑娘。她学习成绩确实很好，但应该和头发长短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