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叛变 ...
-
长夜漫漫,这是覃祸耍无赖与迟暮共眠得来的第三夜。迟暮议事到很晚才结束,覃祸便也陪着,睡下已是寅时。
迟暮睡在内侧,将后背给覃祸,自己蜷缩着侧卧。
覃祸枕着左臂,望着屋顶,听着耳畔迟暮均匀的呼吸声。
“还不睡吗?明日只会更忙。”覃祸悄然出声。
迟暮一愣,顺口问出:“你怎知我没睡?”
覃祸答得很快:“同床共枕一年,你睡没睡着我怎会不知。”
话一出口二人都不作声了,从前的那段日子是他们不能提及的过往,像是禁忌。
安静良久,覃祸再开口:“迟暮,我……”
“陛下,呼尔来袭,且带着援兵!”门外传来王泉焦急的声音。
迟暮越过覃祸下床,抓上衣袍就往外跑。
“让浅聿带兵抵挡,千万要守住了!”迟暮胡乱将衣袍披上。
登上城门时呼尔已经攻到城下了,穿插在呼尔军队中的大覃人,一眼便知大覃与呼尔联手,势必要夺下池国。
从王泉通报开始,覃祸就一言不发,在看到大覃的士兵与呼尔士兵并肩作战时冲下城楼。
迟暮侧眸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他又怎会不知覃祸的兵是怎么来的。
城楼下覃祸与文昭、及时雨二人撞上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拔剑,身后覃祸带的三万士兵已整装待发,只等覃祸的指令。
“杀!”随着一声令下,士兵穿过他们三人,冲向城外。
大覃士兵与呼尔士兵最好分辨的一点就是左肩上的红布,如帕子般大,一角别在盔甲下,垂于肩上,随着进攻的动作而舞动。
红布的一角还会绣上士兵的名字,有的是父母亲人而绣,有的是定亲的未婚妻而绣,若无亲无故者则是自己绣。
为的就是在牺牲后能第一时间找到死者的家属,也是为了记录军功。
城楼下很快打作一团,血液飞溅中,覃祸看到了一风姿卓绝之人。
此人,长发高高束起,发丝飞扬,动作干净漂亮,最主要的是此人身着大覃将军的服饰,且是个女子。
距离问题覃祸并没有看清她的样貌,但已猜出是谁——姚烟蓉。
只是覃祸很奇怪,为何徐睿城没有带兵,而是姚烟蓉,若说徐睿城抗旨也不是不可能,但覃祸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厮杀中,姚烟蓉也看见覃祸,她突然飞身上了一匹马,随后扬声:“众将士听令,脱!”
不等覃祸反应,身旁姚烟蓉所带领的士兵整齐划一的空出右手,将左肩的红布扯下,随意扔在地上。
“杀!”
方才还与池国打的如火如荼,眼下,刀刃就对上呼尔了。
呼尔领兵的首领被姚烟蓉一脚踹下马,背部着地,呕出一口鲜血。
面上的表情也从疑惑不解到愤恨,“呼尔绝不会放过你们!”
不等他话完,姚烟蓉手中的剑已然离手,直直飞向首领,一剑穿喉,没了生息。
呼尔的士兵见情形不对,一时慌了神,不知是谁高声喊了句:“撤!”
覃祸的目光随声音望去,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混在人群中甚至有些难以辨认。
呼尔士兵陆陆续续撤退,迟暮眼眸微眯,冷声:“放箭。”
霎时,覃祸的上方被一层黑暗笼罩,无数只利剑飞跃而过,落在撤退的呼尔士兵身上,此战,可谓是损失惨重。
姚烟蓉驾马到首领身旁,拔下佩剑,将剑刃上的鲜血擦在裤腿上,“进城。”
覃祸仍旧愣着,他与姚烟蓉并不相识,仅有几面之缘,对于她现在的行为只觉狐疑。
姚烟蓉见状分了一个眼神给他,“怎么说现在也是盟友了,连城都不让我们进?”
及时雨率先开口:“请。”
军机阁内,姚烟蓉身上的盔甲未卸,佩剑放在门旁,众人一言不发,还是姚烟蓉打破沉寂,开口:“眼下的局势各位都看到了,光靠覃祸那三万兵可挡不住与大覃联手的呼尔。”
迟暮对姚烟蓉算不上完全信任,心中仍有疑惑,他问:“那阁下呢,是何人,为何带着军队叛变?”
覃祸解释道:“她是大覃的王后,宰相之女。”
姚烟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贺兰死后覃策彻底疯了。不仅加大税收,明知贺兰是呼尔派来的卧底,仍然与其联手,甚至带着贺兰的尸身一同上朝。此次带兵出征就是为了给呼尔当援兵。”
覃祸问:“将军呢,为何不是他带兵?”
姚烟蓉的眼睫垂了下来,良久,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像是耳鸣,像是幻听,覃祸眼神空洞,盯着姚烟蓉,满是不可置信。徐睿城也是少年将军,屡战屡胜,军功比之陈胜,是有过而无不及,怎会死了。
“可是生了什么病?”覃祸颤抖地问出这一句,其实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别的答案,但他不愿承认。
“私自将兵符交予旁人,被覃策砍了头,首级挂于城墙三天三夜。”姚烟蓉道。
首级挂于城墙三天三夜……
徐睿城可是家喻户晓的大将军,军功赫赫,却被砍头曝尸。
风起,腰间的红棕色鹰羽毛飘扬,覃祸攥紧拳,转身欲走。
“去哪?”姚烟蓉叫住了他。
“这一切的罪责本就该我担,将军不过是被殃及的。”覃祸道。
姚烟蓉冷着脸,闻言,眉头紧蹙,“你以为将军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你就安全了吗?你现在只是一个有着追杀令的庶民。”
覃祸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究竟是为何?覃策明明最厌恶被人玩弄,为何还是与呼尔联手。”
姚烟蓉呼出一口气,忆起出发前的景象。
覃策疯魔的整日抱着被覃祸替换过的贺兰的尸身,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
未过几日,呼尔派了使臣而来,听闻带了份大礼,从那以后,覃策身侧多了副骨架,形影不离,一看就是经过特殊的处理,骨头呈白色,带着股暗香。
缺了多日的早朝,在重新上朝的第一天,覃策下令处死了徐睿城,对此,徐睿城的表情很淡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的。
这是姚烟蓉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一向事不关己的国师第一次慌了神,对覃策进行了劝阻,却还是无法挽回。
又过了几日,覃策派兵增援呼尔,姚烟蓉自愿领兵。
望着覃策狐疑的目光,姚烟蓉道:“臣妾是徐家唯一有点子血缘的了,大帅身亡,军心不稳,只有臣妾能安抚军心。”
闻言,覃策答应了。
年少时,姚烟蓉也曾跟着徐睿城打过仗,甚至在那时幻想过当一个逍遥洒脱的女将军,与徐晟丘带兵打仗,战无不胜。
那身盔甲丢在角落落灰多年,姚烟蓉重新披上,□□骑得是徐睿城的战马。
城门处,双生子推着容邱追了出来,面具遮掩下是浓烈的不舍之情。
姚烟蓉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碎裂痕迹,断裂处用金线镶嵌住了,姚烟蓉将玉佩一扔,扔入容邱怀中。
容邱认出了,是他们定情的那枚玉佩。
但早在多年前,容邱死讯传来时就已摔得粉碎,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匠都说无法修复,可现如今,它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些金线。
姚烟蓉没有再说些什么,甩动缰绳,驱马离去。
一见美人垂眉笑,再见之际天人隔。
玉要碎,人会别,情终断。
雨夜相思断肠苦,青丝白发催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