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思考(艾斯GB)》石子的碎片

18、十八

　　在为期一周，穿越无风带到达伟大航道的日子里，格林娜大多时间呆在卡普心善的副官身边。温柔又靠谱的黑发女人将准备带给孩子的伴手礼，一套厚厚的教科书分享给她。于是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下，她只用了短短四天学会了常用的文字语言，她的记忆力几乎可以用过目不忘形容。所幸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奇迹，她被免去送至贝加庞克研究所的可能。
　　第四个晚上艾斯站在船尾，晴朗的天空满布繁星，灿烂的星河流入大海远方的交界线。星星真美啊，他的话传入一边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少女耳中，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后者的沉默不知是否代表赞同，即使在这样凉爽的夜下，这样绚丽的景色中，那双猩红的瞳孔中也并没有活人的神彩。
　　“格林娜，你……”
　　他的话比他的思维要快，刚刚喊出她临时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身边的人如今已经拥有了常人的理解和表达能力，踌躇半晌后，决定从最基本的问题问起。
　　“有最近有想起什么东西吗？”
　　他转过头，目光恰好迎面撞入那片平静的红中。
　　“没有。”
　　“没事，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于是艾斯扭头看向星空，漆黑的沉默又融入他们之间，瞭望台的士兵朝着他们喊道，你们两个小朋友，该睡觉了！
　　艾斯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时才发现格林娜一直看着自己，而那她如同深渊一样的双目，泛起了一丝轻微的，名为愧疚的涟漪。
　　“艾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这样的一句话很快消散在夜风中，却突然让艾斯清晰地认识到，从暴雨中捞起的少女不是从伟大航道的未来之岛飘来的人造人，她有自己的灵魂。
　　“不会！”他急忙宽慰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家人。因为母亲爱着自己，所以他清晰明白这份爱会滋养人的灵魂。人不只是由血肉构筑，记忆、欲望、痛苦和欢笑，有了这些才会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所以才会在遭遇危机时学会反抗。可罗格镇的医生虽是混蛋，有一件事却没有说错，导致她的记忆变成这样乃至人格都支离破碎的，除了家毁人亡的重大惨剧还会是什么呢？
　　对于面前的少女而言，回想起那些存在于自己的担忧中的痛苦真的是好的吗？
　　万一，只是万一，那样的灾难会和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相关吗？
　　“我只是想问问你，卡普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会招募我们成为海军的一员，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我只想和你一起。”
　　艾斯牵起她的手。
　　“好，我明白了。”

　　于是艾斯不再提及，也没空提及这件事。他被路飞不停纠缠，小朋友的毅力比无风带下潜伏的海怪的脊骨还要坚硬，很快这艘船上便有了一道奇妙的风景线，路飞追着艾斯大喊艾斯，和我一起做海贼吧！卡普追着路飞怒骂臭小子你可要成为海军的栋梁！艾斯为了不被橡胶八爪鱼缠上则不得不四处乱窜。
　　这辆人型火车从船头开到船尾，又从船尾开到船舱，直到不远处浮现另一支海军的舰队才终于靠站。
　　领头的军舰直直朝向他们驶来，年轻的中将来到狗头军舰的甲板，虽为同级，男人却还是朝着卡普行礼。
　　“哟，拜亚德。”
　　“好久不见卡普先生，请问您是要回本部吗？”
　　海军英雄点点头，又瞟向他身后的舰队。
　　“你们这是吹什么风？”
　　“我们逮捕了哈德里安海贼团的部分成员以及他们的赃款，准备去推进城。”凯旋的将军微微靠近卡普，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声音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在他们的海贼船上发现了一颗恶魔果实。”
　　“恶魔果实？”
　　“是的，据海贼们说本来是要用它来和和迪卡尔班的海贼团做交易，而且能看出他们很重视这个果实。”
　　卡普哦一声，没在意男人话里话外隐约的炫耀语气。这样的年轻人他见过太多，急功近利并非一件好事。
　　拜亚德的目光转向一边的艾斯，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的少年。后者穿着平民的衣服，似乎也不是海军的新成员。
　　“这位是？”
　　“故人的孩子，他要到南海，我送他过伟大航道。”
　　年轻的中将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位所谓的海军英雄既不执着名誉，也不在乎规矩。

　　“卡普中将！！”
　　副官惊慌失措地从瞭望室冲出，他上气不接下气，全无往日的稳重。
　　“不……不好了，路飞他！！”
　　副官的手指向离他们稍远的海面，正拼命划着救生船朝远处逃跑的小孩。卡普的惊讶转为愤怒：给我掉头！拜亚德被突发的状态打得措手不及，卡普先生，我还在这儿呢！卡普不满地啧一声，孙子移动的速度不允许同僚悠哉游哉地返回原舰，从副官不满的眼神可以看出或许当初强行把他带到伟大航道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于是卡普提起三个人的后领——拜亚德、艾斯和刚刚出现在船舱的入口，还没来的及和温柔的中士道别的格林娜。
　　“拜亚德，帮我把这两个人送去南海，我先回老家一趟！”
　　极度震惊的两个人和面无表情的少女被他抛向了对面的军舰。

　　可怜的中将用冰毛巾缓解额头的疼痛，自己宝贵的甲板的角落，那个被叫做艾斯的陌生少年正拨开白发少女后脑的头发看仔细查看，他们着地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偶然，格林娜充当了艾斯的肉垫，没有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个少年让他有些莫名的眼熟。
　　拜亚德小时候喜欢看海贼王的传奇故事，在他年少的幻想中，他是比海军英雄还要伟大的正义使者。尽管17年前的罗格镇，他利用母亲的权力站在了观众席的最排时海贼王也并未多看他一眼，可当执行人用长刀刺穿罗杰的胸膛和心脏的那一刻，他也有了一股莫名的自豪，这是海军的胜利，是正义的胜利，是他的胜利。
　　“喂，”他小声朝着一边的手下吩咐，“你去查查那个叫艾斯的是什么来历，别让其他人知道。”
　　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准备离开的手下招呼回来。
　　“海贼们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万无一失。”
　　拜亚德点点头，这份差事为他带来的功绩必定会在他升官的路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的海军生涯当然不能止步于区区中将，付出再多牺牲又有何妨，他终有一天会成为大将，元帅，甚至在此之上。只是，自己手中的恶魔果实和捕获的海贼团们还不够，必须要有什么爆炸性的，足以震撼世界的伟绩。
　　在他宏大构想的其中之一，便是曾从母亲的书房中偷偷看见的，海贼王遗腹子的可能。
　　可惜第四大将的白日梦还没进展到他坐拥缇娜和塔斯琪，巨大的爆炸声便从中央的舰队传出。他提起太刀跑向船尾，踏着月步升上半空，四周浓烈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视线。但就算闭上眼睛也该知道中队最核心的犯人要么死了，要么已经解开了镣铐，而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中将先生，打击罪犯是好事，但是没有必要将走投无路被逼着做海贼的人们逼到这个地步吧？”
　　拜亚德在空中旋转半圈，太刀的刀刃精准地刺向他的十二点钟方向。但料想中砍穿布料穿透血肉的触感并未从刀把上传来，突如其来的狂风将浓烟吹散，他看清自己的名贵的刀尖和一根粗糙的铁管中央相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海军中将的震愕中，少年压了压自己的高顶礼帽试图让自己显得没有这般张扬，可革命军参谋总长萨博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海军部队，少年的金发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将自己的丑陋和贪婪照得无处可藏。
　　“那座岛仅仅是因为居民没有伺候好天龙人海军便撤了驻岛部队，你让他们怎么活？”
　　萨博一边接下海军中将的招式，一边游刃有余地说着。
　　“这关我什么事！”
　　拜亚德气喘吁吁，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能见识到彼此的实力差距，浓烟接二连三从四处升起，先前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万无一失的手下此刻正从不远处的军舰上朝他大喊救命。救什么命，中将气急败坏，除非卡普那个老头掉过头来，或者是三大将刚好路过这里，谁能从革命军的二把手手中救下他们，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可眼下又有谁能逃出这片空荡荡的海域。罢了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怎么能毁在这时候，只是…他瞥了眼身后的头舰，那个看起来满是谜团的少年是带不回马林梵多了。
　　“等等！”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中将放下武器，“我们投降，你可以带着犯人们走了！”
　　萨博的最后一击稳稳当当收住，钢管头离对方的脑袋不过一指，如果被这下击中指定会没命的！拜亚德这才开始后怕，从后辈渗出的冷汗几乎要打湿贴身的衬衫。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少年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喂！你们听见了吗？中将先生拜亚德说放人！
　　这样的屈辱让拜亚德几乎快把后槽牙咬碎，他跌坐在已经毁了一半的夹板上，满脑子都在想回去后要怎么才能向赤犬交差。等到他终于有力气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已被商船包围，仔细看不难发现，那是革命军的伪装。
　　“那颗果实在哪儿？”
　　“你说什么？”
　　“不要和我装傻，那颗恶魔果实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萨博长长叹了口气，在中将堂皇的神色中锁定了头舰的位置。原来在那里啊，他将善后的工作交给同僚，朝着暗暗果实所在的方向移动。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头舰上的海军因为畏惧他的名声缩在角落，而与他正面交锋的会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使用的武器也相仿的少年。
　　“你是谁？”
　　萨博轻松躲过艾斯的攻击，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观察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看打扮也不像是海军，而见习海军不至于出现在这样的舰队。
　　不远处的战况让艾斯有些遗憾，至少这些军舰大抵是暂时没法去南海了。
　　“你袭击海军想干什么？”
　　“如你所见，”萨博努努嘴示意正在朝着一艘伪装的商船撤离的海贼们，“来救人的。”
　　看着对面的同龄人依旧以一副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萨博无奈开口：
　　“要怎么称呼你？”
　　“……”
　　“不好意思，这可真是失礼了，还是先自我介绍吧，我是革命军的萨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捎去沿途的岛。”
　　沿途？
　　“你们要去哪里？”
　　“嗯，目前暂定的目标是南海。”
　　“去南海还要穿过一次无风带，你们有办法过去？”
　　“这个嘛，革命军也有革命军的做法。而且我觉得，如果你是想乘着这艘军舰去其他地方大概是不行的，他们的方向一直是海军本部。”
　　金发的少年调皮向他眨眨眼，艾斯迟疑半晌，朝着对面的少年伸出手。
　　“我是艾斯，波特卡斯·D·艾斯。”
　　少年回握住他的手，上下用力晃动几次当做友谊的证明。这位是？萨博又看着一边的少女。她叫格林娜，是我的同伴。

　　“对了艾斯，你知道拜亚德的房间在哪儿吗？”
　　艾斯耸耸肩。
　　“这家伙，自从我们上了船便一直把我们晾在甲板上，让我们哪儿都去不成。”
　　萨博拍拍他的后背，宽慰到这个中将在海军里也算是臭名昭著，往好处想至少他没把你们关进牢里。
　　总而言之他们还是在一位吓得尿了裤子的海军的带领下来到拜亚德的寝室，萨博环视房间的装潢，熟练地拨弄书架上的机关打开了全身镜后密室的入口。虽说是密室，里面放的也不过是些海贼的通缉令，只有正中间和海贼王的通缉令放在一起的箱子是萨博此行的目标。
　　卷发的少年打开箱子，确认那颗传说级别的，可以造就巨大灾厄的果实正静静躺在丝绸内衬的正中，暗暗果实就由我们革命军收下了。
　　萨博拿起箱子，罗杰的全貌才终于浮现在艾斯的眼前。看着牛皮纸上留着豪迈的胡子的男人，艾斯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异样的情感，只是还没等他细想原因，萨博的催促声便从卧室门口传来。

　　“萨博先生，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船舱内年仅七旬的老人在见到少年的一瞬便止不住流出泪来，萨博见她几乎快要跪在地下，连忙扶起老妇。伊娃婆婆，您别这样。萨博一边用手帕为老妪擦拭眼泪，一边听她哭诉她命苦的一双儿女，如果没有革命军，我女儿早就死在那些海军手下了。克尔拉将伊娃婆婆带走，她的女儿已经从麻醉中醒来，意识还有些混乱，一直叨叨着想给妈妈报个平安。
　　咕咕的响声从他的身侧传来，艾斯扭过头试图挡住萨博友善却带着戏谑的目光。
　　“刚刚战斗了那么久我也差不多饿了，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厨房吃点什么吗？”

　　餐桌被布置在船头，夕阳被作为晚餐的调味料。萨博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艾斯，心里感叹原来拜亚德是真的没管他们死活，可是奇了怪了，既然不是犯人，又怎么会连口水都喝不到呢？
　　下一秒少年的动作突然停下，萨博惊讶地看着突然没了声音的艾斯，口中的面还有一半留在空气中。
　　“喂……？”
　　所幸在总参谋长误会前，格林娜放下手中的面包，轻轻摇醒身边的人。
　　“啊，抱歉抱歉，只是睡着了。”
　　怎么会有人吃饭还能睡着啊，萨博小声抱怨着，害我白担心了。
　　少年的口中塞满食物，像是在说些什么，可萨博实在听不懂，他看看对面的两人，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艾斯，我和你真的很投缘！”
　　萨博举起手边的饮料，和对面刚刚认识的人碰起杯。
　　“那就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去南海干什么？”
　　“我的母亲在一个月前去世了，”艾斯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瓶，里面灰色的介质是遗体燃尽后留下的无机物，“她是南海人，我想将她葬在南海。”
　　这是就连卡普都未曾知道的一部分，就连艾斯都诧异自己怎么会如此信任面前的少年。
　　萨博的表情渐渐收敛，他轻轻说一句节哀，艾斯摇摇头，说没什么。
　　“在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金发的少年试着转移话题，“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做革命军吧？”
　　萨博接着开始解释劫持军舰的原因，伟大航道有一个盛产玫瑰的夏岛，岛上的人民以贩卖各类鲜花制品为生。他们好心搭救在海上遇难的天龙人，后者康复后在玛丽乔亚下旨，岛上的玫瑰气熏得他头疼，但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便不再下令灭岛，只是让海军撤走了驻扎的军队。
　　于是一夜间岛上的鲜花被鲜血染红，海贼们争先恐后登上这座岛屿，唯恐束手无策的肥肉落入他人手中。在这样的世道，脱离了世界政府的庇护，唯一延续生命的办法便只剩依附于其他的强大海贼团，岛上的人们偶然发现的暗暗果实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萨博将木杯重重砸向地板。
　　“你说，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太阳沉入海面，世界被无尽的黑暗笼罩。所幸商船的船员们亮起灯，漆黑的天地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抱歉…一不小心说太多了……”萨博收拾起餐盘，“你们先去休息吧，克拉尔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
　　但是对方并没有先行离开，艾斯蹲下身擦拭地上的食物残渣，格林娜则将餐布叠在一起。
　　“萨博，革命军一定会成功的。”
　　尽管他的邀请被婉拒，萨博还是释怀地笑了笑，甚至不禁幻想着如果他们能在更早相遇，结为兄弟，该有多好。
　　而现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