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GL》子玉

4、第四章 风雨前夕

　　怀风堂内。堂上正中挂了巨幅水墨牡丹。

　　玉子悦看着那画出神。画者的笔法很神奇，构图大气，简单水墨亦逼真地烘染出了国色天香。

　　柳恨风腰肢若柳，款款行到玉子悦的近前，笑道：“玉……，呵呵，不知应该叫您玉爷呢，还是叫您玉姑娘？”

　　玉子悦回过身来，细瞧她一眼，笑道：“随柳老板喜欢。老板好利的眼睛哪！”

　　“不敢。人来人往看多了，这眼睛就擦得亮了。”柳恨风看她爽朗的笑容里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不得不承认她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不由笑道，“听别人都叫您玉爷，那还是叫您玉爷吧。”

　　玉子悦笑道：“哦，柳老板听谁这么叫我来着？我记得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

　　柳恨风正波光流转的眼睛呆了一下，立时又灵活地抛了个媚眼，佯嗔道：“玉爷真是太健忘了。半个月来，我可是经常看到玉爷每天花百两银子躲在云裳阁偷看我们家紫鸢来着。”

　　玉子悦的脸微微一红，道：“柳老板不觉得怪异？”

　　柳恨风看着她，笑笑道：“就算先前觉得怪异，一看到玉爷毫不犹豫地拿出‘冰玉丹’这世间仙丹给她解毒，恨风还有什么好说的。”

　　玉子悦一笑，微一施礼道：“谢过。”

　　柳恨风叹道：“还好没让那小景安王得逞了去，不然先不论紫鸢失了清白会伤心成什么模样，我这做妈妈的也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玉子悦目中闪过什么，口中却若不经意地笑道：“呵呵，我还以为妈妈事先知道来着。”

　　柳恨风藏于袖中的手指不可抑制地微微一震，眼色却冷了下来，道：“哦？原来玉爷觉得青楼无真情，认为我这做妈妈的心中只有生意，没有感情？那玉爷又来青楼寻紫鸢作什么？”

　　四目冷冷相对，堂上的气流一时沉凝如冰。

　　良久，玉子悦终于欠身拱手，沉声致歉：“很抱歉，子悦关心则乱。”

　　柳恨风见她如此，顷俄娇笑起来，开怀笑道：“不用道歉！哈哈哈，其实你这样我很高兴，替紫鸢高兴！因为终于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她了，虽然跟她一样是个女子。”

　　柳恨风笑的时候三四十岁的眼角皱纹微不可见。玉子悦也笑起来道：“柳老板真是胸襟宽广，气度非常，令人钦佩。怪不得连岁月时光都舍不得爬过您的脸哪！”

　　柳恨风开怀大笑，笑得花枝乱颤，道：“玉爷好高明的一张甜嘴哪！哈哈哈－－”

　　玉子悦笑道：“子悦高明的地方还有很多，老板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玉子悦移步向门，又回头郑重地看了柳恨风一眼，道，“不过，我希望柳老板最好一下子看清子悦的高明之处，不然，怕会晚了。”说完，含笑而去。

　　柳恨风看着她的背影，作不得声，目光瞬息万变，不可捉摸。

　　良久，堂内传出一个冷硬而沉闷的声音，听来犹如从地底传来。

　　“看够了吗？早走远了！”

　　一个灰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现在屏风内。

　　柳恨风回过头来，冷冷地道：“她再是个女子，也比你个糟老头子好看百倍！”

　　“姓玉的极能蛊惑人，你莫不是被她说动摇了吧？”灰袍人冷冷地道。

　　柳恨风冷眼看他：“太小觑我了吧？我等这个机会可等了太久了！阁下最好别忘了，事成之后，咱们一拍两散，永不相见！”

　　灰袍人冷哼道：“果然是婊子无情！本王待你可也不薄，这样说话太让本王寒心了吧！”

　　柳恨风坐了下来，冷然道：“说得好听！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谈什么感情！”

　　袍人笑道：“好！我们不谈感情，只谈生意。那件事你准备好了吗？”他的语气沉重起来，似对那件事极为看重。

　　柳恨风却嗤的冷笑一声，不屑地道：“没有！有什么好准备的？”

　　灰袍人声色立时严厉起来，喝道：“你别给我掉以轻心！这事不成，你也没好果子吃！”

　　柳恨风腾地站了起来，叫道：“妈的，你让老娘准备什么？准备起来好让大伙儿都知道这洛阳城要起大变故吗？啊？”

　　灰袍人被她质问得一呆，马上冷静下来，沉声道：“抱歉，这几天是紧张了些。”

　　柳恨风冷笑一声，也安静下来，道：“姓玉的已没了‘冰玉丹’，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你快走吧，被人看到总是不妙。该准备什么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灰袍人道声“好”，身影一隐，屏风里已空无一物。

　　柳恨风这时才吐出一口气来，兀自瞪视屏风良久，叹息道：“临阵就紧张了？也许你终究不是成大事的人！”她转过身来，望着玉子悦消失的门口，感叹道，“心机深沉，莫测高深，谈笑间一不留神就会着了你的道，果然是非常人物！”

　　柳恨风扭转腰身，目光幽幽地看着那巨幅水墨牡丹，一时叹息更深，低喃道：“风华，你一只左臂就已如此厉害，我该如何才能斗得过你？”

　　天香阁。

　　玉子悦刚走进门内，就见苹儿朝她嘘声，示意紫鸢已睡了。

　　玉子悦看着这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笑。苹儿还不知她是女的呢。

　　苹儿乖巧地捧来一杯清茶，轻轻退了出去。

　　子悦在床边轻轻坐下，看着紫鸢虽苍白却已无碍的睡颜，心中漫起无限的怜惜，还有一丝后怕。世间最厉害的热毒春药却取名叫“贞烈”，如果她没有及时感到，如果她身上没有世间罕有的解毒奇丸“冰玉丹”，现在的紫鸢会死得很难看。

　　子悦轻柔地抚过紫鸢枕上青丝，声音低得犹似说给自己听，轻声低语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的瞬间就觉得已认识你千年，如此熟悉又令我心悸动，这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爱情？不知你是否肯接受我这样的感情……”她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你可知‘歹刘黄’的传说，古洛阳附近，有刘姓书生，爱花如痴，种花成癖，他十分珍爱自己种植的牡丹，遇有人毁损花儿必罚之惩之，哪怕对方是小童亦是如此，顽童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歹刘’，后来他培育出一株黄金色的牡丹，花色远胜‘姚黄’，人们就称其为‘歹刘黄’。呵呵，这个传说你当然听说过，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待你之心如同‘歹刘’对花。不，要比那更深，我断不容别人伤害于你。伤害你的人我亦必罚之惩之。你，明白么……”

　　她柔声轻语，声音里满是柔情。

　　紫鸢仍毫无知觉地睡着。

　　子悦站起身来，轻掖她被角，轻轻走了出去。

　　苹儿走了回来，来到床边，正欲放下床帐，却见刚刚睡着的紫鸢睁大着双眼静默无声，不由吓了一跳，叫了声：“姑娘……”

　　紫鸢睁着眼一动不动，未久，轻轻道：“你将架上那盆牡丹送与玉爷。”

　　儿听闻，立时快活地叫了声，捧着花追了出去。

　　玉子悦在前边慢慢地走着，略微的神思恍惚。苹儿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苹儿兴高采烈地朝她举起手中的花，可爱地笑着，道：“哝，这是姑娘唤我送来给你的！”

　　玉子悦低头，只见盆上叶丛美丽，花朵玲珑，形似荷包，色彩绚丽。她眼睛大亮，惊喜地叫道：“荷包牡丹！是荷包牡丹！她送我荷包牡丹！这，这是真的吗？我该不是在做梦？哈哈哈－－”

　　苹儿看着玉子悦激动如此，不由笑出声来，好笑地看着她轻捷的身形上窜下跳，脸上浮起一丝遐想，不知几时能送出自己的那盆荷包牡丹呢？要知道对于爱牡丹的人来说，一个姑娘送给别人荷包牡丹就如同送上自己手绣的荷包一样，是定情的意思呢。

　　紫鸢静默地躺在床上。苹儿已经出去送花了，房内应该没有其他人。可是，柳恨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娇笑着道：“送花定情？我们紫鸢真是迥异俗流！”

　　紫鸢静寂片刻，冷笑道：“妈妈从没用这般好声气与我说话，如今这般可是心中有愧？”

　　柳恨风刚要坐到椅中的身子微微一顿，终于还是坐了下去，叹道：“你从来只叫我老板的……今天这么叫我，可是在责怪我么？”

　　紫鸢隐忍，待语气平静才淡淡道：“我怎敢责怪老板。我叫你妈妈，是因为我今日才发觉原来我终究同那些姐妹们一样，不过是老板的一种工具而已。”

　　柳恨风看着她，叹道：“还说不是在怪我？你这样是不信任我，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不错，小景安王会那样做，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姓玉的一定会赶来，她身上的避毒珠‘冰玉丹’是片刻不离身的。”

　　紫鸢闭上了嘴，还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柳恨风见状，叹息道：“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有时做事就不能有一丝犹豫。不要忘记你还身负着血海深仇，太意气用事会坏了大事。我们的动机虽略有不同，可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么多年了，我做什么你都应该相信我。你，好好想想吧……”

　　紫鸢待柳恨风远去，眼底的湿润终于滑落，低语道：“玉子悦，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