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GL》子玉

2、第二章 遇·惊

　　会面地点被紫鸢定于“露华浓”。苹儿略微诧异地看了姑娘一眼，然而姑娘的心思从来不是她所能揣测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露华浓左靠天香阁，右近花容楼与姑娘们换衣裳用的云裳阁，是一个比较大的露台，这里是专为魏紫所辟的牡丹种植处。然而，花容楼里淫声荡语，云裳阁中莺莺燕燕，却能清晰地传到露华浓。天香阁是隔着大露台才得以幽静。紫鸢姑娘竟将地点定在这样的地方。

　　露华浓上，紫鸢静静地蹲地赏花，对隔壁的糜乱声色置若罔闻，那株“姚黄”是如此吸引着她，直到蹲得双足发麻才移开视线。

　　紫鸢目光略移，才发现不知何时露华浓上已多了一个人。那个人静静地驻立在侧，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紫鸢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宁和的脸上方绽开一朵笑容。

　　那笑容如花徐徐展开，紫鸢似乎听到了花儿绽放的声音，一时竟无法出声。

　　那人笑着，阳光灿烂，轻轻地问：“魏紫？”

　　紫鸢点头：“姚黄？”

　　那人摇头：“不知道，也许该叫它‘歹刘’。”

　　紫鸢惊奇：“歹刘黄？怪不得花色如此惊人！”

　　那人看着她又笑，道：“是在‘姚黄’上改良培植而得的。”

　　紫鸢也看着他，问：“贵姓？”

　　那人道：“姓玉，玉子悦。你呢？”

　　紫鸢道：“我叫魏紫。”

　　玉子悦笑：“我是说原名。”

　　紫鸢也笑，轻轻地道：“你可以叫我紫鸢。”

　　玉子悦问：“鸳鸯的鸳？”

　　紫鸢笑得大了，摇头道：“是纸鸢的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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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苹儿上来奉茶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

　　淡漠的紫鸢姑娘和锦袍玉带的公子在花前一点儿不怕脏地席地而坐，交谈甚欢。

　　入了夜，紫鸢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红红的颊，晶亮的眸，整张脸上焕生着某种夺目的光彩，令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下午的言谈甚欢，自入了夜，仍残留了一份兴奋在心田。有一点甜，有一丝酸，外加半分暂时离别的惆怅，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历来淡漠的紫鸢有一些害怕。

　　“不要告诉我你一见钟情了！”

　　冷冷的声音响在她身侧，紫鸢浑身一震，闭了闭眼睛稳定心绪，再张开看时，镜中已多了一个人。

　　老板柳恨风。

　　柳恨风的眼神很利，通过镜子很冰冷地看着她，道：“你翅膀长硬了？我的话是一点也不要听了？”

　　这般冰颜厉色，换了别个，早吓飞了魂。紫鸢却淡然道：“那三个人岂会难倒你柳大老板。晚上，是吧？我去！”

　　柳恨风的眼底掠过一丝对她的无奈，脸色稍霁，道：“找一个肯温柔相待的好男人并不难。然，你的目的不止于此……”柳恨风优雅的裙裾飘动，施施然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告诉我，那三个男人有哪点不好？”

　　紫鸢漠然道：“老板明知故问。”

　　柳恨风笑，似对她冷漠的性情习以为常，道：“我想听你说说。小景安王富贵风流，年少多金，而且皇亲国戚颇有权势，他有什么不好？”

　　紫鸢道：“除去家财族权这些天生所有之物，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柳恨风点点头，又问：“钱铿首富，白手起家，官场江湖都很吃得开。他有什么不妥？”

　　紫鸢目光一闪，还是露出一丝不屑，道：“钱铿是很能耐。可惜，他老了！”

　　柳恨风笑得喘气，道：“你怕他年老体衰，侍候不了你的青春体魄。”

　　紫鸢脸腾地一红，瞪着她，道：“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柳恨风却不管她脸嫩，兀自调笑道：“那还会是什么？”

　　紫鸢冷冷道：“一个人老了，作事就无可避免地会取守势，他现在想的只是如何守住他辛苦攒下的基业。这样的人，不可用。”

　　柳恨风的眼里掠过赞赏，点点头道：“至于江修风，一介书生，意气用事，不提也罢。” 她顿了顿，盯着紫鸢又问，“那么，下午的那个人呢？”

　　那个人？紫鸢不由怔怔出神。

　　那个人，那个能写一手漂亮的瘦金体、能种出牡丹之王的人。

　　他灿烂的笑容在见面的第一眼便如一缕阳光般强烈地照射进她的心房，有一种温暖令她久已冷漠的心竟起了一阵轻颤。

　　他笑笑地看着她，如子夜般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对她的惊艳。

　　他英气的眉宇间奇异地透出一丝秀丽，构成一种隐隐的奇特的魅力。

　　他温和的眼眸里内敛着睿智与深沉。

　　他的声音很温暖，平简的语句里不时闪烁着深意。

　　紫鸢在出神，耳听得柳恨风提醒似的咳嗽了两声，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红。

　　柳恨风看着她摇摇头。真想不通，一个在妓院里呆了这么久，也接了二年的客，虽说卖艺不卖身，可也耳闻目染那么久，有时脸皮厚得要死，有时却仍那么薄，真是不可思议。

　　紫鸢冷静下来，缓缓开口，似乎在斟酌：“他……衣饰精致，非富即贵；锦衣坐地，毫不在意，可见家教非苛；眼底锋芒，唇角坚毅，绝非泛泛之辈。而且在露华浓上，耳听靡乱之音依然气定神闲，眼前莺莺燕燕而能目不斜视。”

　　柳恨风笑：“也许他只是清心寡欲，那样的人你又如何打动他？”

　　紫鸢淡淡道：“那么，就使他爱上我！”语气淡漠却确定。那个人，看着她时是一种灼热的眼神。

　　柳恨风深吸一口气，道：“年少富贵，又是个人物。家教不严，无妻或能容你进门。你，决定了？”

　　紫鸢沉默良久，终于摇摇头道：“你要帮我调查。如果……那么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调查了。”

　　柳恨风冷媚的眼眸瞧着她，道：“有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紫鸢道：“你问。”

　　柳恨风道：“你是否爱上了他？”虽然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然而爱情来时只需相遇一瞬间。

　　紫鸢喃喃自问：“爱他？我……不知道……”

　　柳恨风的眼底现出一丝悲悯：“如果你只是喜欢，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已经爱了，那么告不告诉你都一样。”

　　紫鸢从镜子前转过身，正面对视着她，问道：“你已调查过他？！他已有妻室？”紫鸢淡笑，“这个，没有关系。”

　　柳恨风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看着她道：“他没有妻室，而且父母双亡，兄妹概无。没有人会阻止他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只是……”柳恨风缓缓走向门口，清冷地丢下一句撼人的话语。

　　“只是，他实则是一个女子！”

　　光明突然逝去，紫鸢似跌进了黑暗里，茫然地喃喃自语：“是个女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