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不妨，来日方长》岁于析木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回小姐的话，近些年您爱看的那些话本，里面的故事多半出自这位与川先生。”
　　“这些话本是他写的？”柳月遥面上带了些许欣赏。
　　“应当不是，奴婢记得他是望江茶楼的说书先生，想来那些话本应是旁人编撰整合的。”
　　柳月遥仔细思量一番，看向端坐楼下主持大局的父亲，悄声对着锦西耳语一番。
　　“这，这恐怕于小姐声誉有碍，若小姐真的喜欢，便该是正经提亲纳彩才是。”
　　“叫你去便去，我又不是那些官家小姐，江湖儿女便就该敢爱敢恨，哪那么多条条框框，喜欢便该争取，他都不认识我，谈何主动提亲？”
　　锦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听小姐的话走了出去。

　　与川和陆宣两人都对这场比试无意，难得节日，江城今日的夜市也会十分热闹，两人便打算先将手中的东西放回院落，等夜市开始再出来转转。
　　“认识了许久，还不知你的生辰是何时呢。”陆宣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看上去十分坦荡。
　　“冬月初五”，与川看向了一旁的陆宣，“你呢？”
　　“霜月十三”，陆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紧张的心绪放松了些，正想着与川也问了自己的生辰，唇角不由上扬，又担心只是随口一问，客套罢了。
　　“与川先生，请留步。”锦西见与川已经抬步要离开，快步跟了过去。
　　这边人群众多，加之陆宣正思绪万千，并未把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当回事，不想确是冲着他们来的。
　　与川听见有人叫自己，便也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问道：“姑娘，可有何事？”
　　“我们小姐想请先生上去一叙。”
　　与川面露疑惑，“你们小姐是何人？”
　　锦西抬头看了眼自家小姐所在的方向，“柳家小姐，柳阁主的千金。”
　　与川笑了笑，温和又疏离，“我与你家小姐素不相识，想来也谈不上一叙。”言毕，与川转身便想离开。
　　锦西急忙道：“先生且慢，我家小姐十分欣赏先生才华，深感志同，只愿与先生交谈一二，还望先生理解。”
　　闻言，陆宣看向面前人的目光顿时冷了不少，甚至隐隐带着些许敌意，那女子的意思昭然若揭，很明显那邀约的女子对与川有着与他一般的心思，但陆宣并没阻拦，说到底与川的事他无权干涉，收敛起敌意，只是紧蹙的眉与握起的拳表露着他并非全无在意。
　　“怕是对不住，柳翠和阿红还在家等着，在下也和阿花，小小约好今日去光顾生意，若是不介意，倒可一起”，说着也不看眼前少女惊诧神色，抬头看看天色，“现下已是申时末，若酉时过还未归家，怕是进不了房门了，今夜倒是可以宿在阿秀那，对了，听闻柳小姐风姿绰约，貌若......”少女听着与川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没待与川说完连忙跑走。
　　待人离去，与川笑出了声，再去看一旁的陆宣，只见其神情怔忪，抬手拍了拍陆宣的肩膀，还没待说什么，便听见，“柳翠、阿红、阿花、小小还有阿秀都是谁？”
　　与川愣了下，随后笑得更厉害了，一边扯着陆宣离开，一边张口就道：“在家等着的不就是赵太子和贺将军，光顾生意的便是刚刚买过东西的卤肉店和糕点铺，今日逛完夜市倒是可以宿在望江茶楼，你觉得如何？”
　　“我，我还以为你......”陆宣也意识到了与川刚刚为何那般言语，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说下去，只得闭口不言。
　　可惜与川并不打算放过他，佯装疑惑道：“以为我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何好吞吞吐吐的？”
　　陆宣轻咳一声，“以为你交友甚广，打算逐位拜访。”
　　与川没再继续逗弄他，在茶楼说书时，这样的事情与川没少遇到，最初也只是拒绝，但到底会让对方失了颜面，或是报复或是诸多纠缠，后来与川便知晓，想拒绝一人多得是办法，或是让对方知你薄情寡义，或是看起来多情浪荡......素不相识，知你不是他们心中所想模样，自会失望离去，此法可谓省心省力，百试不爽。
　　与川将带回的吃食分与赵璟煦二人一些，便和陆宣去了望江茶楼的“青竹轩”，两人本也无事，与川便翻出了棋盘棋子摆在了桌上。
　　“围棋，可会？”与川垂眸分着棋子，问话时抬眸看了陆宣一眼。
　　“应当赢不过你。”陆宣见与川看过来，慌忙移开盯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那一个个棋格。
　　“是吗，我倒是希望你能胜我。”
　　“为何？”见与川继续分拣起棋子，陆宣又望了过去，眸中满溢温情与欢喜。
　　最后一个棋子挑拣完，与川将黑子递给对面的陆宣，“因为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不是？”
　　陆宣见与川眼中的笑意，明白过来，与川是怕自己故意输给他，随即也笑了笑，“是，这样才有意思。”说着一子落定。
　　几局过后，两人各有输赢，眼看着夜幕降临，自这边窗外望过去便可见灯光点点，烟火徐徐，远处的天空越来越多的光点上浮，“有人在放天灯。”与川撂下夹着棋子的手，眸中映着窗外灯火盈盈。
　　陆宣将棋子分别收起，“走吧，去放天灯。”
　　与川闻言，将目光收回，隔着暖黄烛火看着对面之人，神色柔和，笑意漫上眼角眉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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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二位可要笔墨？”
　　与川看着被放上夜空的一盏盏明灯，便笑着点了点头，“要的，多谢。”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灯上写下愿景，一同点燃，望着天灯远去，仿若要升入天幕，与星斗比肩。
　　“你写了什么？”与川见陆宣一直掩着字迹，直到明灯远去也没能看见其上字迹，不由好奇。
　　“希望平安喜乐罢了。”陆宣看着远处的灯火，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
　　与川见陆宣如此并不如何相信，但也没再多问，说到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愿他人窥见，他自己便是个例子。
　　今夜无数明灯趁着夜色，飞向苍穹，盈盈灯盏上描摹着无数心愿，只一盏被其主人几番掩饰的明灯，最后一字墨迹有处晕散，想来是墨迹未干，蹭到衣物，其上写道：“愿与川平安喜乐，不染烦忧”，字字遒劲有力，颇有风骨。
　　在陆宣心中，与川大多时候都是惬意潇洒的，无论面对何事，极少慌乱心忧，这是他所羡慕的，所欣赏的，也是他期望与川一直能够拥有的：不染烦忧，平安顺遂，他便该有那般美好的境遇。
　　陆宣也好奇与川写了什么，但刚刚生怕与川见着后知道自己的龌龊心思，而后远离自己，便也没凑过去，如今又怕被继续追问，陆宣看着天幕中已看不清轮廓的明灯，不由叹了口气。
　　陆宣想说去逛逛夜市吧，却见与川盯着一个方向看，脸上笑意微妙，“你在看什么？”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个猜灯谜的摊子“想去看看吗？”
　　与川笑着应了，直直奔着那边过去，却只在人群外围往里看。
　　“要进去吗？”
　　与川摇了摇头，凑到陆宣那边些，陆宣了然的微垂下头，只听与川道：“你瞧，赵亦程正在前面讨小姑娘欢心呢，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听与川这般说，陆宣再往里面瞧，还真看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亦程，她旁边的姑娘一脸冷淡，似乎并没被讨到欢心，陆宣与赵亦程不熟，也不好多议论什么，只得顺着问道：“如何难得一见？”
　　“同他认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真心地去讨好小姑娘，看起来被他爹娘绑回家，倒是真找着了好姻缘。”
　　陆宣又瞧了好几眼，到底没分辨出赵亦程是不是真心欢喜那姑娘，不见殷勤，也无谈笑，倒是很认真在猜谜便是了。
　　只与川知道，赵亦程虽然平时欢脱爱玩闹，却是最不耐应付这些文字游戏的，如今不仅装着一副稳重温文模样，还那般努力猜起字谜，虽说这般行为多少有些傻气，但至少证明赵亦程对那姑娘是真的十分上心了。
　　看出陆宣的不解，与川笑道，“他这般拿自己的短板来讨姑娘欢心的是不多。”说完便拉着陆宣离开了。
　　陆宣能听出与川声音里带着很浓的笑意，抬头看向在前面拉着他的与川，也跟着眼中含起笑来，走到开阔些的地界，与川松了手，陆宣也在心中思量起短板与欢心的关系。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陆宣问出了口，却生怕与川察觉什么，连忙补救道：“像刚刚那位姑娘那般吗？”陆宣觉得自己似乎越说越不对劲，内心哀叹，手不由蜷起。
　　与川果然奇怪的看了陆宣一眼，“怎么会，那是赵亦程喜欢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与川看着有些低落的陆宣，虽还不太肯定，但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便觉有些好笑，“我喜欢啊，”与川上下打量了下陆宣，只把陆宣看得耳尖微红，张口欲言，才继续回答，“肯定要长得好，武功好，最好会轻功，会烧烤，会做饭，生病时能为我熬药，也能为我熬甜粥，能陪我读书，听我讲故事，能陪我走街串巷，也能陪我游历山河，嗯差不多便是如此。”
　　陆宣听着与川说得每一项，又和自己做对比，他发现与川说得他都可以做到，只不知与川能否接受男子，但到底自己的希望更多了些，若是对与川再好些，照顾再细心些，等到心思暴露那日，与川是不是不会舍得将他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