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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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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宣没得到回应,看着火堆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手中挑动火焰的动作也停了,左手拿着还未吃的白馒头,放回了原处,就这样越过火光看向了对面的与川。
此时的与川算不上多么好看,甚至有些狼狈,披散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过分惨白的面容,褶皱又破损的外裳......无一不在表明着与川这段时日来所遭遇的,陆宣只觉得心口有些微窒涩,却怎么也道不明是为何如此,是因为差点失去至交吗?可他的友人也不是每个都事事顺遂,甚至偶尔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还会嫌弃一番,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与川如果真的遇害了自己该怎么办呢?”一路上甚至不止一次冒出过这般想法,自己是魔怔了不成?
陆宣强行将盯着与川的视线剥离开,却正巧看到与川腿上的血迹,连忙起身,却也没忘记放轻手脚,凑近蹲在了与川左腿边,将其外裳往旁边掀了掀,小腿处衣料已被划破,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看起来是被什么划出的,现在看还在丝丝渗血,并没有完全愈合,应当是刚刚走路再次裂开了,还有些泡过水的痕迹。
陆宣看着叹了口气,自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轻轻将药膏涂抹在其上,与川或许感觉到了疼,动了动,翻了个身,陆宣连忙起身扶住了差点摔在地上的与川,将他慢慢放下,使其躺好,大概是真的困极了,这般动静也没醒来。
陆宣就这般坐在与川旁边看了许久,还是收起了药,片刻也躺在了旁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
与川醒来天已大亮,一睁眼便看到赵璟煦手里抱着个白馒头狼吞虎咽,实在和他那副样貌万分不搭,不忍直视的与川挪开了视线寻找着另一个身影,却没瞧见,让这几日精神难得好的与川怀疑昨日不过是精神不济做的一场梦。
就在与川决定出去看看时,洞口的植株藤蔓被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躬身迈了进来,见与川已是醒来,便坐了过去,“我昨日去过河道下游的村落,追杀你们的人也早便去过,他们应是将你们划破的衣料捞了起来,又问了村人你们的下落,不过昨日人已不再那处,我一路过来也未遇到可疑之人”,陆宣拿出一些果子递给与川,“不管如何,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何况你腿上有伤,还需及时处理。”
“嗯,本也打算今日离开,我已经换到了两套衣服,一会儿和赵太子换上便可出发。”
“打算去哪?”
“回江城,我在城中还有处小院,只不过很久未去住过,都是亦程在派人打理,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陆宣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来,“你且等等,我去去便回。”
与川不知陆宣是要做什么,索性先将衣裳换好,换来的衣服是两套粗布短打,长短还好,就是有些肥大,与川稍微调整了下,系紧一些才看起来不太奇怪。
这边换过后,便拿起了另一套看了看吃完馒头在一边自娱自乐的赵璟煦,半晌,还是不得不起身帮他把衣裳换好,这次大概是吃饱睡足,并不如昨日配合,让抬手,却不是坐在地上拿树枝画画,便是拨弄衣摆玩,等与川好不容易哄着人把腰带系好,洞口再次传来动静。
与川扭头去看,陆宣拨开植株往里面来,正要问是去做什么,便见另一道身影跟着迈了进来。
来人进来后,闭了闭眼,想要自己快些适应昏暗的环境,片刻,终于将视线锁定上了与川旁边玩树枝的赵璟煦,快步往那边走去。
与川认出来人,便起身走到了洞口,看了看里面的人,悄声问陆宣,“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将贺将军带过来?”
陆宣摇了摇头,“我本是想找个代步工具,路上恰巧遇到了。”
“缘是这样。”
“既然贺将军来了,那我二人便先行离开了,告辞。”陆宣冲里面说完,便拉过与川想要离开。
“等下......”
“还请留步。”
与川和贺凭义的声音同时传来,陆宣拉着与川的手却没松,只不过脚步还是停下了,看向与川,“可是还有何事要办?”
“赵太子的毒尚未解除。”
陆宣又看向贺凭义,贺凭义也是为此事,便只点了点头。
“阿煦,跟我走好不好?”看得出贺凭义也是第一次接触这般样子的赵太子,有些无所适从,语气却很是温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暖融融的话是出自面容这般冷冽的贺将军之口。
贺凭义是骑马过来的,为掩人耳目陆宣本打算去找找有没有马车、牛车,但现在贺凭义来了,四人便选择放弃马匹,贺凭义与陆宣各带一人运轻功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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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青月巷
“你把药喂给他,以他现在的情况,应当会发一场热,待明早清醒后应当就无事了”,与川将熬了几个时辰的药递给坐在床边的贺凭义,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方子递了过去,“不过,最后还是再喝几天这个方子。”
“这是何用?”贺凭义狐疑地看向与川。
“清余毒的方子,吃了这碗药虽无事了,但赵太子中毒时日太长,余毒靠自身排除总会慢些,照这个方子吃上五日便可。”
“多谢阁下。”贺凭义收下了方子,与川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阿煦,过来喝了这个,我便买糖给你吃好不好?”
“糖糖?是阿娘做的的蜜饺糖吗?”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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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川出了赵太子所在的房间,便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既然药已送出,你便好好歇息吧。”陆宣说着就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小院不大,但也有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厢房,陆宣等了与川许久,见人终于回来,便也打算回自己房间,让人好生歇息。
“嗯,你也该好好休息下,倒是白白坐这等我半晌,至于其余的便等赵太子清醒再说罢。”与川送走陆宣,便躺在了床上,他也确实累了,回来后先是沐浴梳洗一番,便开始熬药,现如今总算可以休息。
陆宣将门轻轻带上,并没有着急回房休息,现在天色尚早,他便径自飞身上了院中树上,随意靠坐在一枝较为粗壮的枝干上,摇摇望着远方天际。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陆宣来说,本也不算什么大事,他过去时常来去不定、餐风宿雨也并不觉如何,他们江湖中人这般已是常态,但见与川这般怎就觉得不该如此呢?莫不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也是,与川不是他们江湖中人,便也就该安逸的活着,饮茶看花,暖屋听雨,午后捧一卷书一坐便是半晌,也可自在;而不是如自己一般,见惯了鲜血,看多了生死,难得闲暇却无所适从。
不知不觉,日暮西山,红霞漫天,倦鸟远去,似欲归巢,两只雀鸟翩然经过,落在了更高的枝头,蹦跳嬉闹间一片叶子悠悠然飘落在陆宣颈间,他抬起手摘下颈间树叶放在眼前,坐起身扭头看向与川所在的房间,与隔壁不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透出。陆宣轻叹一声,飞身跃上屋顶,倏忽见便没了人影,只余一片叶子被风裹挟着打了个旋,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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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不知与川先生何在?”正是辰时,天朗气清,几束日光掠下,斜斜打在叶片上,却有几分清冷之感,贺凭义打开房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急意,正巧撞见不知从何处归来的陆宣。
“此次几番波折,甚是疲累,应还未起,有何事可先与我说。”陆宣虽然只跟着他阿娘学过皮毛,但现下的情况也是够用的了,他手上拎着几个油纸包,递过去一份,“你们的早食。”
贺凭义接过,“阿煦已然退热,却一直没有醒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陆宣跟着贺凭义进了房探了探赵璟煦的脉象,片刻收回了手,“只是过于疲惫,睡沉了,无碍。”
贺凭义闻言放松了些,道了声谢便又坐在了塌边呆呆看着熟睡之人。
陆宣本打算拿上给与川带的吃食离开,但见到贺凭义的样子不由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前日看向熟睡的与川时是不是也是如现在的贺凭义一般,除却担忧还有些其他情绪,像是欢喜又像是眷恋,这绝不该是友人间的情绪。
“虽知有些无礼,但在下很想知道你们二人是何关系?”陆宣言语平和,并没让贺凭义感到冒犯,只是想到阿煦的身份,唇齿间的话还是有些犹疑。
按照陆宣往常的习惯,是绝对不会在此时强求的,但这次他已经沉默地望着贺凭义,似一定要一个答案不可。
贺凭义想起与这人初遇时发生的事,想来已经透露许多,加之这次也多亏了他们,看着熟睡的赵璟煦还是开了口,“他是我心悦之人。”
这句话让陆宣拨云见日、醍醐灌顶,他手指微蜷,握了握,随即松开,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油纸包,匆匆出了房门,将门关上后,却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去哪,该做什么,突然感觉到手中的分量,看了看,便匆匆往厨房而去。
事实上,开口问出那句话时,陆宣已然有了猜测,只是过去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会对同为男子的与川产生爱慕之情,心悦吗?原来心悦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