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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庆祝这凯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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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雷斯联合的全体国民都在看着这场“表演”。他们有的困惑,有的惊恐,有的震怒,有的狂喜。
空中的广告飞艇,商业广场大楼的屏幕外墙,机场车站的时刻表显示屏,当然还有每一个人的手机,全国上下的每一寸屏幕都在显示同一个画面,全国所有音响也都在播放同一个声音:
“全体塔雷斯人,我是莫安津净化军的总帅,纳辛斯·勃艮第。”屏幕上的男人平静地说。如果是平时,这种行为只会被当做某个滑稽剧团不值一哂的无聊演出,但这位勃艮第先生身后一排排黑衣人手上的枪械和再后排隐约可见的炮筒又似乎在说这是认真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的演讲:“长期以来,莫安津人的平均身体素质远高于菲梅尔。莫安津人的平均生产力和总生产力远高于菲梅尔。莫安津人的经济总占有率远高于菲梅尔。莫安津人的人口占比远高于菲梅尔。莫安津人在全国军队警察消防中的一线战斗员占比远高于菲梅尔。身体素质、受教育率、武力水平,各个方面我们莫安津人都是无可争辩的天生贵胄,我们莫安津人建立了这个塔雷斯。可是!”勃艮第的脸隐约颤抖了一下,“可是长期以来我们却不得不忍受与肮脏的菲梅尔渣滓,以及被她们引入塔雷斯的恶心而低劣的异族人,‘平等’。数十年前的内战后,我们的祖先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赏赐给该死的菲梅尔和我们莫安津‘平等’的资格。所以我们的祖先死绝了。很可惜,她们背叛了我们的期待,她们以自己的无能和愚蠢证明了菲梅尔只能像牛和驴那样被我们莫安津驱使才能做成事业。如果让母鸡住上豪宅别墅以祈求它们下蛋,那么我们注定死于饥寒。现在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纳辛斯顿了顿转到后方面向莫安津军人。“现在,莫安津净化军全军听我号令,向塔雷斯联合进军,解救所有深陷于菲梅尔畜生和异族渣滓压榨的同胞们,将所有菲梅尔全部净化,还塔雷斯一片纯净!”“是!是!是!为同胞夺回世界!为国家净化污秽!”士兵们震天的回应被淹没在履带车、喷气式引擎和螺旋桨的噪音中。视频依然在继续着,但是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屏幕上只剩下不见尽头的行军。
路人们都还沉浸在震撼和困惑中。“看,天上!”个孩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扯着身边大人的衣袖抬头。众人跟随着抬头看着天空,方才晴空万里的天幕上绽开了一朵朵乌云——那是乘坐大型滑翔机的净化军□□部队。在场的所有人,菲梅尔也好莫安津也好立刻意识到净化军不是在开玩笑。上一秒还唯唯诺诺的莫安津人们立刻抄起身边最趁手的东西向菲梅尔招呼去。菲梅尔的平均身体素质远不如莫安津人,鲜少有几个在一对一格斗中击败了莫安津人的菲梅尔,也在顷刻间被占据了数量优势的莫安津人所淹没。□□们接连成功降落。他们要么是原塔雷斯政府军,因为见证了菲梅尔对自己同胞的伤害与侮辱选择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而加入了净化军;要么是本来就受到了菲梅尔的歧视而逃出,并接受了前一种人的训练成为优秀的战士。不管哪一种出身,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向眼前的菲梅尔,以及过去被菲梅尔欺辱而默默忍受的怯懦的自己,复仇。在□□降落约半小时后,净化军的大部队也来到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警员也多是莫安津,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意愿,大部分回到了自己的同胞中,而少部分胆敢抵抗的则死于净化军的净化和菲梅尔的背刺。
布勒头痛欲裂。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勃艮第那个疯子,他擅自提前了战争的时间却开始要求我们支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要求所有莫安津人加入我们,加入这一场伟大的战争,为我们自己夺取——”布勒一把抓起遥控关掉了电视,他不想看见勃艮第的蠢样。其动作之利落果断甚至让身边的议员们感到诧异。“唉......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吧。今天的议题是要不要加入这场战争,支援普雷尔派。从我开始顺时针发言。”“我同意参加战争。”一位议员站起身,“现在参战,我们还有机会从普雷尔派的枪口下抢救下更多的劳动力。而且如果我们拒绝参战,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等同于站在了所有莫安津人的对立面了,他们很可能与我们同室操戈。”“我反对参加战争,但是同意提供军事行动以外的援助。我们的军队还没有准备好,我们的成员几乎都是非战斗人员。他们镇压劳工是够格了,但是作为士兵还远远不足。我们不能看着莫安津同胞去送死。”肖尔茨议员身旁的议员站起身推了推眼镜:“和肖尔茨议员的看法类似,我同样反对我们直接参加战争,而且援助的形式也必须由我们决定。不能全部依靠普雷尔派。”“同意。”“同意。”这位议员的意见收到了几声赞同。“我支持参战。现在普雷尔派和莫安津同胞们的群体意志已经胜过了菲梅尔脓包和变节者,成为了距离我们最近的威胁。我们已经不能在大方向上违抗他们了,只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尽可能多地保护一些劳动力不被他们打死。”一位悲观的议员发言完毕,坐下。“我支持参战,而且必须以比普雷尔派更快的速度攻城略地。我们必须尽可能快的控制机场车站与港口,以截留更多的劳动力。”议员们轮次发言,但总体上无非是围绕着“是否参战”和“如何参战”这两个问题进行讨论。
焦头烂额。布勒并没有注意这些议员的表态。塔雷斯联合是个大国,它的军队绝不是几支民间武装可以对抗的。布勒恳切地祈祷,祈祷塔雷斯的军队可以保持中立,确保不要有任何境外势力趁虚而入,而不是帮助菲梅尔消灭莫安津人——那即是莫安津的万劫不复。
“——好了,今日的会议到此结束。西尔勒先生,劳烦您帮我准备一次视频演讲。”布勒疲惫地看向身旁的秘书官,努力保持着礼仪,我们将会参战。布勒头疼地想着,但也必须想办法保存一部分实力,即便起事失败了也决不能被彻底消灭,必须让“莫安津人的复仇”成为刻印在所有菲梅尔心中的恐惧。他抓过一张纸开始写起计划书。这是他的习惯,动笔比敲键盘让他安心,而且自带保密效果。
“唉。”一位塔雷斯联合的士兵唉声叹气地给枪装子弹。整座营房的气氛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竟然让我们去杀自己的同胞。”“我看这些菲梅尔才是最该死的。”收拾背囊的士兵嘟囔着,“你们想想,它们在地铁上诬陷我们,在法庭上有它们的同胞偏袒它们,我都不知道有多少莫安津同僚被它们说‘便宜’,到头来我们竟然还要保护它们,还要对同样是莫安津人的反抗军开枪。”“真窝囊。”士兵们没什么聊天的兴趣,只是拖沓着收拾行装。按照军令,他们即将开拔前去镇压与收复被莫安津净化军占领的城市,并营救其中的菲梅尔渣滓。士兵不能抗令,他们唯一的反抗就是尽量拖沓着行动,希望净化军可以快速转移解救更多的同胞。当然,这一军令是菲梅尔下达的。“信件!信件!”军营的报务员拿着一封信件敲开了这间营房的门。对照过胸前的标牌后,他把信交给了一位士兵,又走出房间。
士兵三两下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扫视信件的内容,然后扔下信件,跪地而坐失声痛哭。他的袍泽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信纸——“他的父亲,被菲梅尔渣滓踹了一脚,骨折了。那个菲梅尔,当然,被法院包庇,甚至反讹了他父亲一笔。他父亲病恨交加,......”他没继续说下去。营房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嚎啕声。
“......我的父亲,他是个老兵。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玩弄他的军功章,被他追着打......”士兵抽噎着说。营房里一片死寂。士兵端起枪,试图冲出去,被拦下。“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些该死的杂碎!”他怒吼着,挣扎着。“你父亲希望你去送死吗!”拽住他左手的士兵怒吼着,防风镜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忍之色。“你想去杀菲梅尔,我们也想!我们一起去,成功率还大一些!”霎时间,营房里的士兵都看向他。这位坚忍的士兵长是莫安津人,他们一起训练同吃同住,和那些要这要那的菲梅尔军官完全不同,该信任谁是毫无疑问的。
这场行刺乏善可陈。菲梅尔的平均个人素质远逊于莫安津,准许她们进入军队纯粹是出于“我们没有歧视菲梅尔的意思哟”的广告效果,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她们能有什么战斗力。而菲梅尔军官的出现也仅仅是因为她们嚷嚷着“为什么高级军官全都是由莫安津人担任”所以让了一步,结果她们担任高级军官后把越来越多的菲梅尔拉进军队结党营私。——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几个莫安津士兵破门而入把枪抵着这个军营里菲梅尔军官的太阳穴时,这头菲梅尔立刻回想起被刻在基因里的对莫安津人的恐惧,而她的□□也因为“为了升职而患上的职业病”而失禁。她立刻跪下蜷缩着恳求着:“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我真的只是收到了上面的命令我我从来没有对你们不好”“跟我爹问好吧。”一声枪响赏赐给了她一个还算体面的结束。
塔雷斯联合有五个军屯区,一座军营的倒戈不算是太大的损失。可是在净化军起事的半个月内,已经有四个军屯区失去联络,剩下的那个军屯区也摇摇欲坠。军营内所有菲梅尔都被缴械,其原先的职务由莫安津人代替。令人不安的是,很快这些失控的士兵就宣布倒向莫安津人——无论是对菲梅尔实行净化主义的莫安津净化军,还是异军突起只抓活口的伽吉安派。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飞机为什么还没有准备好......机场里水泄不通,挤满了异人和菲梅尔。它们几乎抱持着同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从这不再安全的塔雷斯联合逃出去,但却因为飞机和机场都陷入瘫痪而束手无策。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原先在机场的几乎所有一线员工都是莫安津人,飞机自然也是莫安津人在驾驶,他们都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克蕾歌尔法官,——不,她只是一条被莫安津赶出去的丧家犬,——紧张地看着手腕上漆皮镶钻的金表。这块表是她挪用家里那个莫安津废物的工资买的,好在没被那个莫安津扣下。按着这块表的价格,就算扣掉折旧费都能保证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实际上看了也白看,飞机没有就是没有,时刻表屏幕也已经熄了。但看看还是会让自己心安。克蕾歌尔知道,这里的菲梅尔一旦落入净化军的手里,注定是一个死。
他们的结局很快到来了。一个士兵炸开看似坚固的机场玻璃门,然后更多的士兵冲了进来,端着一把奇怪的武器把这些菲梅尔像驱赶牛马一般押上一辆辆卡车——对,还真就是运送牲口的卡车,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不过克蕾歌尔和车上大部分人一样都没注意到这种味道,可能是因为它们最喜欢在粪堆中交合的缘故,久而不觉其臭。这时,一个士兵注意到克蕾歌尔手上的金表。他用武器指了指金表,示意克蕾歌尔把表摘下来给他。克蕾歌尔不愿就范,瑟缩着向车厢退去。士兵耸了耸肩,随即端起枪对着克蕾歌尔射了一发。看得出这位新兵有些缺少训练,是的,他本来是一位菲梅尔法官的丈夫,深受菲梅尔所害而在几天前拿起武器。电弧只是把克蕾歌尔脚前的铁皮炸得焦黑。“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这就摘......”克蕾歌尔立刻怂了。她不知把多少莫安津通过诬陷的方式送入监狱,不知帮助过多少诬陷者榨干莫安津人的财产。如今在莫安津人们纯粹的暴力面前,她和她的法律一无是处。克蕾歌尔是如此使劲地摘着腕表,以至于小便失禁都无暇发觉,给人一种只是在拖延时间的感觉。她终于摘下了腕表,恭恭敬敬地把腕表双手奉上给面前的士兵。这套动作很熟练,以至于根本没有因为颤抖而出现什么纰漏。士兵一把抓过她的下半辈子,轻蔑地笑了一声。
很快卡车队列就离开了机场。车上的“人”们——很快它们就不再是人了——回望自己的行装自己的财富,却只看到剩下一队士兵在分拣。
一座小区住宅楼前横七竖八躺满了莫安津人的尸体,他们大部分是外卖员。大楼的主人是库兹女士,一位菲梅尔人。在意识到莫安津的军人和警察不会保护自己之后,她立刻组织起同小区的菲梅尔人行动起来,冒着失去经济供给的风险杀死家庭的所有者莫安津人,然后将可收集的物资全都运进这座居民楼,将其变成了菲梅尔在这座城市中的堡垒。因为缺少食物和金钱,她们在叫完外卖后直接伏击莫安津外卖员们将其杀死并抢夺他们运送的外卖,并且驯养了几个莫安津人来伺候她们。
这样的互助社区在莫安津净化军起事后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纳辛斯看着远处堆起来的作为示威用的莫安津人的尸体,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在行动前将起事的消息广而告之是错误的吗?如果是不宣而战的话,如果消息能得到封锁,是不是这些同胞就不用死了?“喂。”布勒敲了敲纳辛斯的肩膀。“干嘛?”“说好了,这座楼里的劳动力留给我,你可不要反悔。”“我当然不会反悔,”纳辛斯鄙夷地哼了一声。他的后悔转瞬即逝。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死手边的菲梅尔渣滓本身就是懦弱了,竟然还抱持与菲梅尔和平共处的白日梦并因此而死,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死有余辜,完全没有怜悯他们的必要。纳辛斯挥了一下手,他身后的炮兵立刻将化学弹发射出去。然后戴着防毒面具的伽吉安派的武装人员带着枪械和大把的拒止项圈进入大楼。他们要从这座楼中带走其中的劳动力,将它们投入到工业生产中——无论是作为劳动力还是作为生产原料,就像过去几千年菲梅尔所处的位置一样。
“噫——”一个士兵嫌恶地看着堡垒内部环境。其中的菲梅尔已经被化学药物放倒了,自己的战友在给她们戴拒止项圈。“菲梅尔的住所都是差不多的,衣服乱扔地不扫垃圾不扔满地空泡面碗马桶是堵的遍地安全套,我以前见过的菲梅尔租客就是这样。”一个士兵过来安慰这名新兵。“只是没想到哪怕是战争时期它们也还是死性不改。”“你以前是房东?”“对,以前是。后来那些菲梅尔渣滓被我撵出去后我就再不把房子租给菲梅尔了。只是没想到,”这名士兵无奈地摇摇头,像扛死猪一般扛起一头菲梅尔,“它们竟然直接和法院沟通把我的房子整个抢走了,我就只好要她们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