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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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格猛地推开了酒吧的门。
酒吧里一如往常，闹哄哄的。这是地狱里最大、最受欢迎的酒吧，因此来这里找乐子的恶魔也最多。今天是星期六，也是一周的最后一天。为了自己的绩效，天使们总在这一天特别严厉，所以大家伙都不愿在这天出去干活，索性就当休息日过——尽管对于恶魔而言，本来就没什么休假概念。和纪律严明的天使相比，大部分恶魔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吧台最里面的羊头恶魔就是克莱格的目标。他穿过打牌酗酒的恶魔们走向吧台，一屁股将旁边座位上醉到说胡话的恶魔挤走，一巴掌拍在羊头恶魔的背上：“菲勒，你该不会在这里喝了一天吧？”
一个长着八只手、每只手都拿着不同饮料杯子的恶魔伸过头插嘴：“打从今天早上他就坐在这了。”
虽说地狱里是永恒的黑暗，但为了能够更好地调动资源，他们还是编出了一套历法以计算时间。
听了这话，克莱格登时坐不住了。他夸张地摇晃着菲勒的身体，大声质问已经烂醉如泥的朋友：“求你快点醒醒，霍利堡要把你房子点了！”
“嗝，”菲勒吐出一个啤酒泡泡，“什么房子？”
克莱格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就是你之前和他打赌，如果霍利堡可以不惊动天使将一个小镇中的所有面包偷走，那你就将房子交给他随意处置。他做到了，正满世界嚷嚷着要点了你的房子给大家做篝火！”
霍利堡和菲勒不太对付，但两人都酷爱打赌，这两恶魔的赌约往往成为恶魔社交圈的一大乐子。
菲勒看起来清醒了些。“有这等事？”他大着舌头嘟囔，“既然如此，嗝，那我就去看看。”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提了提裤腰，还没走几步，菲勒就一头栽在地上，并在脑袋接触地板的一瞬间打起了呼噜。
克莱格忍不住扶额。他都找了些什么人做朋友。
他正欲起身将菲勒搀扶回去，八手恶魔仿佛对他很有兴趣，伸出两只手将克莱格重新按在座位上：“怎么，他赌输了？”
“也不算输。”克莱格无所谓，“反正他那房子脏得不像话，睡在那里和直接睡火堆没有区别，烧了更好。不过，输这件事在脸面上不好过，像我就绝对不会打这么简单的赌。”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八手恶魔哧哧地笑起来，“我倒是有一个赌想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挑战一下？”
“说来听听。”克莱格来了兴趣，索性将菲勒丢在地板上不管。反正恶魔被踩两下又不会死。
“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坎踏玛库，二等恶魔。”
克莱格顿时瞪大了双眼。“二等？”他低声说，语气里充满崇敬，“您为什么会来到下层？”
地狱里的恶魔也分好多个级别，其中以克莱格这种四等恶魔最多，要是他们想成为二等恶魔，必须要杀死三个天使才行。不过克莱格还没这么大本事也没这么大志向。现在突然有个二等老前辈出场，他顿时有些惶恐。
“我做了一件错事，”坎踏玛库笑了笑，“现在我被一个天使盯上，暂时无法离开地狱。但是不报复回去那我的脸皮比你那位朋友的房子还糟糕，所以我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的一只胳膊指了指上面，克莱格知道他说的是天堂。
“您需要一个恶魔替代您做这件事。”克莱格灵机一动。
“但能和您这样的二等恶魔相抗衡的天使，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坎踏玛库腾出一只手给克莱格要了杯酒。“天使的眼线又探不到地狱，他不可能知道我选中了你。想杀我的天使注意力现在都在我的身上，至于你，即使被天堂察觉出来，也只会派一个和你水平差不多的天使过来。”
“我有调查过你。在地狱的两百多年来你只出去办过两个任务。”坎踏玛库比了个“二”，克莱格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个数字在恶魔中属于不合格的水平。“天堂知不知道你这号恶魔都难说。”
克莱格虽然很想问坎踏玛库为什么要调查自己，但他很清楚这件事上没什么选择权。
“好吧。”他硬着头皮说，“您希望我去做什么？”
坎踏玛库脸上和手上的眼睛全都滴溜溜转了一圈，“我希望你可以戏弄一下‘神’。”
“报酬包你满意。不过你要是不配合——”
“那就拿一千年的寿命交换吧。”
*
勃朗骑士国，深水港。
这是康迪涅大陆最为繁荣的港口之一，来自拜伦班和德顿布雷的船只在这里进进出出。沿着港口是一条长长的坡道，沿路摆着一水的摊位，银色的鱼皮灼灼发亮。人们在这条街道上来回走动，几只小猫跟在提着菜篮子的女人后边，试图靠可爱的相貌讨来一条小鱼。
一个带着贝雷帽的小男孩手中拿着金灿灿的炸鱼，上边被咬开了一个豁口，露出雪白的鱼肉。小孩的脸颊鼓鼓囊囊，正准备再咬一口，一只邪恶的海鸥瞅准空隙，将炸鱼从他的手中叼走了。
小男孩呆楞在原地，甚至连追上去的反应也没有。正在他要哭出来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投下十分魁梧的背影。
这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壮汉，水兵服将他的身体大部分都裹了起来，但胸部的肌肉隐隐约约有呼之欲出的趋势。而他背后那根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棍子更是体现此人非同寻常的实力。
还没从海鸥带来的惊吓中回神的小孩，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这连比特丹骑兵的号角都不能压过的惊心动魄的哭声，顿时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了过来。很快，围着小男孩和壮汉就形成了一堵人墙。但大家都惧于壮汉的肌肉，谁都不敢上前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壮汉比他们还慌。
当路人们将自己包围起来时，克莱格的内心顿时变得慌乱无措。
之前两次前往人间执行任务，他都是分配到一个雇佣兵的身份。在战场上，越多的灵魂堕落进地狱，恶魔们的成就越高。而这次坎踏玛库交给他的任务要求他潜入普通人之间，克莱格挠挠脑袋，还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化形。
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克莱格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熊一样的体格在深水港可以称得上奇观。
他结结巴巴地想安慰小男孩，但他凑得越近，对小孩的身心健康造成的打击越大。而围观群众的视线也愈发锐利。而人群之外传来靴子和地板撞击的声音，还有不耐烦的喊声。克莱格扭过头去，几个灰色制服的士兵拨开人墙穿了进来。他们的帽子上都带着深水港的市旗，看样子是维护市内治安的管理人员。
带头的士兵长得壮士，但在个头远超常人的克莱格面前就像一只鹞鱼。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是如此古怪之人，原本汹汹的气势顿时熄了火：“你是什么人？”
克莱格不想多生事端：“克莱格·恩瓦。”
“来这里干什么？”士兵伸出一只手，“之前从未在深水港见过你，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明？”
克莱格将手插进兜里，随着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一道闪光，他手握成拳递给士兵：“之前一直在乡下，现在想讨个工作干干。”
士兵摊开手接过，只见是壮汉的身份证明和几枚硬币，数额不小。他心中暗暗满意：这个乡巴佬虽然长相粗俗，可挺上道。
他随意地翻动一下，见上边确实标示着克莱格的名字。“没什么问题，以后别再恐吓小孩了。”
克莱格点头哈腰：“是、是。”
士兵们见克莱格并无恶意，当即免除了他扰乱市集秩序的名头。一场风波还未开始就结束，围观的人自觉无趣准备散场。克莱格也擦了把额头的汗，准备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他本以为坎踏玛库会直接将自己安排进勃朗骑士国的首都格辉顿，没想到对方竟拒绝了这一请求。
“勃朗骑士国可是天使在人间的国土，而格辉顿更是他们的大本营。”坎踏玛库说，“要是将传送阵定在那里，一定立刻就被他们发觉，到那时，你可就成一小撮灰了。”
“不如定在远离格辉顿的地方，等你一路跋涉到格辉顿，一定可以更好地模仿人类，天使们也就不一定能看破你的伪装了。”
从大恶魔的喉咙眼里吐出咳痰般的咯咯声，坎踏玛库似乎在笑。“这可是一个升上两级的好机会，你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克莱格叹了口气。
坎踏玛库说的对。就凭他刚落地就吓到小孩的情况看，要是直接降临在格辉顿，必定被那里的骑士和神父当场擒拿。
但也不能一直以这幅相貌混迹在人群中。身高两米多的克莱格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头，心中默默想道。他扫视人群，捕捉来往男性的准确特征。
肥胖、虚弱、糟糕的脾气和健康状况。克莱格在心中记住了几个典型，找到一条安静的小巷子，准备在那里更改一下自己的相貌。
这条巷子位于坡道最顶端远离集市，没什么游客来往。它夹在两栋住宅之间，前后两个出入口都被杂物堵住了，正是隐蔽的好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