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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田鼠公主的坟墓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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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在田鼠公爵的身后,从城堡储藏室里的一个大柜子爬了出来。
和田鼠的地道里那股子潮湿腐烂的糟糕味道一比,这个昏暗的储藏室闻起来简直比夏天小麦田上的阳光还要美好。何童眯着眼四下看了看,只见储藏室的柜子里、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成袋的小麦面粉、蜂蜜罐儿、玻璃瓶的果酱,还有一捆捆风干蔬菜。天花板上还挂了一些火腿、腌肉和蘑菇干。何童还闻到了坚果和奶油的甜蜜香味儿。总之,这是个满满当当又打理得干净有序、安全感十足的食物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口还放着一整筐的覆盆子,红色的果实现在看着大得像个小皮球似的。估计就是从小麦田四周的灌木丛里采摘的吧,还很新鲜呢。这样看,这个城堡食材采办什么的应该也挺频繁的,可真是不赖呀!
何童很是满意。
田鼠公爵又领着两人穿过储藏室外考究的厨房和餐厅,它们在何童心里也都可以打一百分。无论是厨房墙壁上挂着的那一整套锋利刀具和刷得亮晶晶的小锅,还是餐厅里那个大理石雕刻的精美壁炉和摆放着金色烛台的大餐桌,都让何童喜欢极了。
厨房和餐厅的墙壁上开了两个巨大的窗户,柔和地流淌进了城堡外金色的阳光,和水墨一样隐隐绰绰的绣线菊花枝的影子。
显然嘀哩哩也很满意,她一下打开橱柜摸摸里面精致的瓷质餐具,一下又坐一坐铺着灯芯草衬垫的小餐椅。
看她这欢天喜地的模样,何童就知道等会不好和田鼠公爵讲价了。
田鼠公爵将两人领到了城堡的大厅,终于停下了脚步,自信地介绍道:“这里便是我的城堡。”似乎只有这个华丽的大厅才配得上代表“他的”城堡。
“哇!”嘀哩哩欢呼了一声。
这实在是个华丽得不行的大厅,高高的拱顶上垂挂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周围装饰着鹅耳枥树叶和柳条枝形状的浮雕,墙壁上则悬挂着花果藤蔓交织的纹样繁复的深色挂毯,脚下深红色的羊毛地毯更是用金线绣着奢丽的麦穗图案。
——一个真真正正的城堡呀。
田鼠公爵指了指两侧同样铺着华丽地毯的旋转楼梯,“楼上有公主的卧室、衣帽室和起居室。”
“唔,我怎么没看到有工作人员?”何童准备做些压价努力,“比如厨师保洁什么的,怎么没人呢?显得这城堡冷冷清清的呀。”
“是这样的,我们的‘公主一日游’项目只提供城堡作为场地,城堡里的一切都可以随你们使用,但我们不提供工作人员扮演仆人。”笑话,他这种阴暗卑劣的田鼠只有敌人,没有同伙。
“哎呀,没事!我可以扮女仆呀!”缺心眼的嘀哩哩快乐地说。
何童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装着非常不满地对田鼠公爵抱怨:“咳,你看,我们两个人,这下只有一个能当公主了,那价钱也要对半砍才行。”
田鼠公爵本来便不是为了这几枚金币,但为了不让两人起疑,还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起来,“这个价太低啦,怎么也得八枚金币才行。”
“六枚。”
“哎呀,七枚!不能再低了!”
“六枚。”
“哎……好吧好吧!”
就这样,两人还没看看城堡里别的房间,就已经把交易定下了。
正好田鼠公爵也懒得再领着她们参观,那个精灵总是溜号乱跑,实在让人心累。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兜里的金表,“今天你们先付我3枚金币,明天这个时间,我会过来带你们离开,到时你们再把剩下的金币给我。”
“还有,这里的衣服、食物你们都可以随便穿、随便吃,但千万不要损坏家具。楼上有个小厅暂时不对外开放,除了那个小厅外,你们可以随意使用这个城堡里的任何房间。”
何童和嘀哩哩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
嘀哩哩还很难得地非常专注地一路把田鼠公爵送到储藏室的大柜子里,简直是监视着他跳进地洞离开,然后小心地把柜门关上,又不放心地把储藏室门也关上了。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放松似的欢呼起来,“哇呀!现在这个城堡就只属于我们两个啦!”
——看来嘀哩和我一样不太喜欢那只田鼠啊。
何童和嘀哩哩快乐地对视一眼,“那,现在去巡视一下咱们的城堡吧!哈哈哈!”
两个人手牵着手,撒欢似的在那华丽的大厅里转了好几圈,然后又顺着雕刻精美的旋转楼梯跑到二楼,二楼中央应该也是个大厅,不过门却紧闭着推不开。
“呀,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不开放的小厅吧。”嘀哩哩扒在覆满了金色浮雕的庄严大门上向门缝里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
何童一看她那好奇的样子,就知道她准没把田鼠公爵的规定放在心上,忙阻止道:“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当心弄坏了门,田鼠让咱们赔钱呢!”
“当然!我最守规矩了!”嘀哩哩睁大眼睛认真地说,“那我去楼上看看!哈哈哈!”
嘀哩哩大笑着又沿着楼梯跑去三楼了。
不对外开放的小厅两边各有一个会客室和书房。何童没有跟上嘀哩哩,独自走进了书房。
厚重的大书架上满满当当地塞着各类装裱精美的大部头,《公主优雅辞典》《浆果:那些你不知道的事》《108款经典魔法蕾丝花样》……是用来教导人成为合格的田鼠公主的吗?何童轻咳一声,取下了一本《茜茜的秘密厨房——王城中的美味秘史》,翻开一看,原来只是一个资深田鼠御厨写的食谱。
切,何童鄙视地把这本书塞回了书架。
书架旁红色的桃心木鎏金书桌上,还摆了几本动植物科普读物。何童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白桦林植物图鉴》随意翻开,发现这原来是个笔记本,里面记录了白桦林里常见的几种野生植物,还配着相应的插图。大部分的插图画工都十分精细,字迹也很隽秀,但偶尔也有几张稚嫩拙劣的画作,歪七扭八的潦草字体周围还涂鸦着各样调皮的笑脸和哭脸。
那种让人失魂落魄的不安又出现了。
何童慌里慌张地把这个应该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合写的植物图鉴放回了桌上。
到底是属于谁的,这里的阳光,和随着阳光四处流淌、把城堡塞得满满当当的爱,到底是属于谁的呢?
何童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哈!我们付了钱的,所以现在这份爱属于我!何童故作镇定地又打开了书房里的一个小门,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个玩具房。天花板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绸带拉旗,嫩柳绿色的柔软地毯上堆着小兔子、小鱼的动物玩偶,打着小花伞的田鼠洋娃娃,一只红橡木的摇摇马,还有摆在金色小鼓上的姿态各异的锡兵小人。
何童被房间中央一座红色的积木小房子吸引了注意力。那个可爱的小房子才刚搭到一半。
——它再也搭不完了,因为那个孩子已经……
有什么悲伤的念头,像一阵阴冷的夜风一样毫无征兆地吹进了何童心里。
“啊、唔——”
何童被吓得呜咽了几声,见鬼似的跑回了二楼的走廊里,等平静一会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个闹鬼的古堡?!何童颤抖着手擦了擦泪。还是说,我被这充满爱的地方唤起了一些童年创伤?不应该吧?
何童突然觉得寂寞起来。
“嘀哩!嘀哩!你在哪儿呢?”
“嘿!这里!”嘀哩哩从城堡的三楼探出了头,快乐地挥了挥手。
她的戏瘾显然比何童大,这会已经换上了一身女仆装了……
……女仆装?!何童又见鬼一样地,顺着楼梯跑上三楼。
“我发现了应该是为女仆们准备的小隔间,里面还有工作服呢!看!”
嘀哩哩得意地展示身上黄褐色的麻布长袍和群青蓝色的大围裙,她还像模像样地用亚麻头巾把长发都包了起来。
“倒、倒牛奶的女仆?!”而且还是瘦伶伶版的!
“哦?”嘀哩哩立刻入戏,“公主想喝牛奶吗,我现在就去倒!”
何童无语地扯住又要跑走的嘀哩哩那空荡荡的长袍,“我才不要别人扮女仆我扮公主!你快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嘀哩哩嘻嘻哈哈地要掰开何童的手,却看到何童的眼眶红红的,“公主,你怎么啦?”她手忙脚乱地凑上去,用指弯在何童脸上划了几下,“你、你哭了?”
“……不准喊我公主!”何童有些恼,“而且你不懂,我这是快乐的眼泪。”
嘀哩哩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她也有办法安慰何童,毕竟做公主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呀!
“那去公主的卧室里歇一歇吧,泡个澡再睡一觉!”
她快乐地拽着何童走进三楼豪华的公主卧室。
卧室和城堡的其它地方一样华丽又温馨。屋顶的壁画和地毯全都密密地绘制着麦穗、浆果和蓝色鸢尾的纹样,窗台上方还挂着金丝线串起的几个巨大的玫瑰花苞和海棠果子,虽然已经不太新鲜了,但还能闻到一些淡淡的玫瑰味儿和果香,应该也是定期更换的。
何童踩在那柔软舒适的地毯上,心里安定了不少。
嘀哩哩麻利地上前,把云朵一样蓬松的粉色小床上镶着金边的白丝帷幔撩起来,挂在两边金色麦穗的雕像上,“来,先在小床上躺一会吧!”
“……不准再扮女仆了!”
“嘿嘿,我才没有!”嘀哩哩一点也不诚实地咧嘴笑了两声,“你先躺一会,我现在去浴室里给你放些洗澡水。——这里的浴室也超级可爱呦!”
“……你还在扮!”
“哈哈哈才没有!”嘀哩哩得意得不行,咧着嘴笑着溜进了浴室。
——这个精灵怎么总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得意啊……
卧室大大的琉璃窗子前摆着一张小矮桌和两把相对的蔷薇粉丝绒沙发,何童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想晒晒窗外的阳光,好驱散自己心里的不安。
小矮桌上铺了一块手工的蕾丝桌布,描金的瓷器茶具下也摆着小小的蕾丝杯垫。但是,何童的心又像被揪住了,她慢慢抽出一小块蕾丝杯垫,发现它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织得非常粗糙。何童又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移开靠墙放着的一个白色陶瓷灯罩的水晶烛台,发现窗台下那华丽精致的壁画上,贴着一张小孩子拙劣的涂鸦。
黄色的蜡笔画出一大一小两只老鼠的脑袋和火柴棍四肢,红色的蜡笔画了两条梯形的裙子作为身体。两只老鼠手牵着手咧嘴笑着。
——“宝贝儿,再牵一牵妈妈的手吧……”
那阵阴冷蚀骨的黑风又吹过来了。何童没忍住尖叫出声。
“啊啊!见鬼、见鬼!”
“怎么了怎么了?”嘀哩哩慌忙从浴室跑出来,何童像火烧屁股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有、有什么阴风在吹我!”
“……啊?什么?”嘀哩哩没听明白。
其实,她和何童一样,时不时便觉得有些不安。不过她对母亲和孩子不如何童敏感,所以她总也猜不出这不安的源头。
而何童,是的,“爱”的铁圈比巨婴的铁圈更难以启齿,她可说不出她感应到了妈妈宝贝儿爱什么的东西,只能吞吞吐吐地说:“是阴风!阴气!我感受到了什么,跟、跟死亡有关的东西!”
嘀哩哩左右扫视了一下房间,又轻轻抚了抚何童的背,抱着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现在呢,还是有那种阴风吹的感觉吗?”
何童抬起头,又细细感受了一下,窗外的阳光穿过紫丁香的花穗温柔地笼在她的头发上,那种暖和又幸福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心头。她不好意思地说:“唔,这会好像又没了……”
嘀哩哩抱紧何童拍了拍,又皱眉发愁地思考了一会,“唔,我能感应到外面的太阳和小河才被创造出来不久,可城堡里的很多家具却都很有年头了。可能是田鼠公爵淘来了什么旧家具,而它们曾经发生的故事影响到了你……”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魔法明明那么纯净,可是总似有似无地飘来一些令人不快的味道。唔,没准是田鼠公爵贪小便宜买了什么凶险的家具吧……她悄悄地把这归罪到面相不好的田鼠公爵身上。
何童抽着气把脑袋伏在她的肩上,流了一会泪,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到底是个大人啊,这样可真是……
何童调整了一下呼吸,装着十分平静地从嘀哩哩的怀里起身。
嘀哩哩身上那件女仆长袍还残留着皂角的清香,这让何童想起自己蹬了半天的自行车,又在田鼠那臭烘烘的地道里跑了一圈,确实得好好洗个澡了。
“唔,可能也是因为我太累了,我还是泡个澡休息休息吧。”
“好,”嘀哩哩柔情似水地理了理何童的头发,“我已经放好水啦!”
公主的浴室里也铺满了用金线绘满花蔓的瓷砖,墙壁上有只蓝铃花的花洒,蛋型小浴缸一边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小截巨大又青翠的柏树枝,所以闻起来格外清香,这让何童好受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嘀哩哩也跟进了浴室,何童想委婉地把她支开,“唔,嘀哩,帮我也拿身女仆的衣服换吧。”
“嗯!”嘀哩哩立马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何童轻轻把门关上,脱下衣服放在浴缸旁铜制鎏金的置物架上,然后刚坐进了水里,嘀哩哩就带着衣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这么快?!”何童赶紧把自己在水里埋得更深了些。
“当然啦!”嘀哩哩得意地把长袍也搭在置物架上,然后不客气地坐在浴缸沿儿上,不动了。
“你、你不出去吗?”何童不着痕迹地捞起浴巾在自己身前掩了掩。
“唔,我总是不放心,我觉得我还是得守在旁边!”
嘀哩哩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她总没来由地觉得田鼠公爵是个会偷窥别人的人。没准何童突然的害怕,就是被他偷偷盯了一眼呢!一想到何童这么漂亮,她就放心不了。
——当然,这就冤枉了田鼠公爵了。他这会正在田鼠王国一个酒鬼的家里窥探别人酗酒的丑态呢。是的,只有痛苦与不堪才是他生命的养料,而外来人刚来到城堡时那欢天喜地的快乐只会让他过敏。
何童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她这会确实有些脆弱。小小的浴室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何童偶尔拨水的声音。
嘀哩哩背对着何童坐在浴缸沿儿上。她难得把头发全都绑了上去,露出纤细的脖颈来。何童无意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精灵的背影此时竟然格外的清秀动人又沉默可靠。
暧昧,太暧昧了……
平时两人总在野外活动,虽然也常常有些暧昧过头的接触,可是野林子、野花田什么的,都是些童话世界里的场景,少了些实感。而此时此刻的小浴室,却很有些生活化。
这让何童脑内的爱情剧场不受控制地敲锣打鼓开演起来……
……哦打住打住!何童,女生之间又不是只有爱情的!你和可敬可爱的嘀哩之间便是最纯洁的友谊,这友谊跨越种族、跨越次元、跨越世界,比珍珠还要洁白,比钻石还要闪耀!
……虽然是这么说啦,但何童的爱情剧场还是邀请了嘀哩哩友情出演女朋友一角。
——哦,她是温柔寡言、对我爱得深沉的恋人!所以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吵架了?哦不不不,事实上,她爱我爱得连吵架都舍不得!是我做噩梦了,对,敏感纤细的我从噩梦中惊醒,她便立刻心疼地准备好洗澡水,然后沉默地守护在一旁。天哪,那瘦弱又坚定的肩膀为我撑出了怎样一片爱的天空呦……真是,最深沉的爱是最无言哈哈哈……
何童越想越投入,连之前被吹到骨头里的阴冷都要被驱散了。
嘀哩哩似乎感觉到她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啦?”那快乐的笑容颇有些傻气。
——……好了,没有创作热情了。
不仅没有了创作热情,等何童泡完澡、穿好女仆工作服,和嘀哩哩一起收拾浴室时,她还觉得两个人简直像是偷偷搞对象、还趁主人不在家偷用别人浴缸的没有职业道德的女仆。
不过好在,嘀哩哩虽然不是什么爱得深沉的恋人,但绝对是个没话说的好朋友。
“快去睡一会吧!”她轻手轻脚地拉上了那几片暗红色缎面、点缀着金黄色星星图案的窗帘,屋里立刻暗了下来。
何童钻进了蓬松柔软的被窝。
嘀哩哩又端来了一个大大的水晶烛台,挨个点燃上面金黄色的蜂蜡蜡烛。烛光摇曳里,包着亚麻头巾、表情专注地点灯的嘀哩哩看着竟然有些圣洁。
何童陷在被窝里,甜蜜地看着她。
虽然没有了充满爱的阳光,但蜂蜡的甜甜香味儿还是让人安心不少。
嘀哩哩又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公主小床边,“睡吧何童,我会守在这儿的。”
何童安全感满满地闭上眼睛。
然后又开始做噩梦。
——……为什么在童话世界也要做噩梦啊?!而且,嘀哩,你怎么又淋雨了?!
何童咬着牙看着呆滞地坐在床边、湿哒哒的头发不停滴水下来的嘀哩哩,那种痛苦无力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迷路了……”
嘀哩哩像个小孩一样喃喃地说。
何童简直要呼吸困难了,她无助地安慰道:“咱们,咱们又没有什么目的地,也无所谓迷不迷路呀,没事的……”
“我走到……那边的世界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童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嘀哩哩。她那双空洞洞的眼睛,像是、像是什么死物一样……
“那边?是现实世界吗?”
这个不是嘀哩哩的人的眼珠突兀地一动,便盯住了何童。
“是……死后的世界……”
死?死也没噩梦可怕!何童突然生出几分勇气来。“不用怕呀,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呀!”
“那跟我来……”
不是嘀哩哩的人起身,飘似的跑走了。
何童也赶紧跳下床,快步地追上去,“你要去哪儿?!”
何童跑出卧室,跑过走廊,然后沿着楼梯跑下楼。说来也奇怪,刚开始何童的步子轻盈得很,像在梦里飞行似的,可突然间手脚便被绊住了。之前那阵阴冷的黑风也变得粘稠起来,粘稠得像黑色沼泽一般包裹住何童,想将她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何童一边呼吸困难,一边奋力地扑腾着腿挣扎。迷蒙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慢慢挤走了阴冷的沼泽,然后紧紧贴住了何童的后背,把挣扎的她压在了地上。
……嗯?这在我的爱情剧场里——何童的脑子从噩梦跳到了爱情剧场——这应该是什么场景?我犯癫痫了?
何童睁开眼睛,好奇地回头看,嘀哩哩正满头大汗地摁着她。
一见她睁了眼,嘀哩哩也吓得不轻,忙分出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轻抚,“睡着睡着……”
“……嘀哩,你在干嘛?”
“你、你醒啦?”嘀哩哩忐忑地松开手,“你没事吧?”
何童从嘀哩哩的怀里钻了出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城堡二楼那个紧闭大门的小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