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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新改版) ...

  •   4

      小季:“泠然..我怎么觉着…”
      泠然半眯着眼,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个满怀:“嗯?”

      小季:“郁医生吧,好像对你还挺温柔的。”
      阳光好温暖…泠然裹在被子里抱着膝盖,指尖小心触碰破了皮的伤口。昨夜匆忙,只稍稍冲了冲伤口,残存的泥沙恐怕都没洗去。可一觉醒来,伤口已经被细细处理过,涂上了棕色的碘伏。

      床头多了瓶用过的碘伏和一小包棉签,床下少了个倒地的空酒瓶。

      泠然恹恹地倚到靠背上:“是吗…”
      小季:“嗯,郁医生那双眼,好看是好看死了,只是总让人莫名感到有些冷..”

      泠然:“她对病人都很好。“
      小季:“…呃,确实。可我怎么觉着,她看你的时候,尤其温柔。“

      小季取过保温杯喝了口,“噗“得一声呛了出来:”咳咳咳!可恶!忘了里边是酒!“

      “哈哈哈!“泠然歪头嘲笑她,棱角分明的肩膀一耸一耸。几声坏笑惹到气管,从胸腔涌上来”空空“咳了两声。

      小季偏就还要说:“真的,我昨晚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好像看见她在你床边待了很久耶…”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敲响,随后被推开,护士长领着头推药品车进来:“吃了吗?”
      “嗯,吃了吃了。”小季扭头背着门,仍冲她挤眉弄眼。看着吧,郁医生又要来了。
      “…” 泠然虚吐了口气,合上眼,眼睑灼得眼球疼。

      听护士的脚步与车轮的声音滚到床前,各种医疗器具轻轻颠簸撞击。可能是体温枪被举到她额前,“滴”了声。
      “咦?”
      又“滴”了声。

      护士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转身对医生说:“怎么又烧起来了?”

      泠然合着眼,黑暗中昏昏沉沉,却好像隐隐期待着什么,下一秒再睁眼看看。

      一个陌生的声音“呃”了一声,翻动纸张,“奇怪啊,明明之前都好好的,这几天在恢复了啊。难不成免疫力低又感染了?”
      是一个男医生。

      泠然不打算睁眼了。

      “先开点药退烧吧。等主治的郁医生回来再看看后续情况。“

      “好。“

      “郁医生什么时候回来?“

      泠然微微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余光里,小季猫着身子有些没能赶巧吃瓜的悻悻然。

      她的瞳色很深,漆黑发亮。从小时候起就是个白齿红唇的孩子,眉目清朗分明,中国传统瓷娃娃般的标致,只是自生病后整个人儿像在褪着色,白皙褪为苍白,浸在药里,逐渐失了血色。只有那双眸子依旧,不过渐渐犹如黑洞般空了去。

      小时候总哭,渐渐地,连泪也空了。

      护士说:“郁医生大清早刚回去,请了病假,好像也发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近流感是有些严重哈。“

      眼睑下灼痛的黑暗里,泛起几缕暗涌。泠然哄孩子似的哄自己,就再合上眼睡会儿吧。

      病中的日子,大抵是混混沌沌,多在苦熬。
      千奇百怪的病,给人千奇百怪的痛苦。无论何种病痛都叫人怀疑活着是不是为了受罚受苦。这种日子过得多了,叫人不想活。

      好在,也快到头了。
      泠然睡起来不分昼夜,时而入梦,时而清醒。梦里见到小时候的郁含酒,醒来就半眯着眼回想。

      小时候的她,真可爱。

      仿佛是在一处藏书阁内,两个丁点大的孩子被罚抄着书。也不好好抄,抄着抄着便抱起一壶梨花蜜酿喝了起来。
      喝得正酣,却听楼下传来一男一女之声。含酒那孩子耳尖,猫着腰悄悄爬近处凭栏,瞧见正下方立着二人身影。细听,是一男子道:“想不到因妹妹竟爱看这怪奇悠谬的神鬼之说。”
      另有一女子笑道:“《山海经》荟萃奇珍博物,山川地志,有趣的紧。”
      一阵书页翻动之声后,男子又道:“哈哈,果真有点意思,你瞧,这如牛似虎的凶兽竟还长了双翅膀。这书中说他..性情凶恶,喜欢吃人,不忠不信…哎哟!“ 他忽地叫唤了一声,只见一道浅金色水柱由上方直直浇头而下,泼了满头。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那孩子冲着楼下叫唤:“胡扯!那可是穷奇,风神之子!他虽总被西方天帝骂不成才,但也不过只是任性了些,这破书何至于这般辱他?再说,这画的也忒丑了,要我说穷奇可漂亮的很!”
      另一孩子应声附和添乱道:“对对对,可不是嘛!“言毕,甩下空酒盏便蹬蹬跑开了去。
      “你!“男子狼狈抹了把脸,仰头放声道:”你是哪来的…“

      小混账?

      泠然笑了,恍若闻见满身清冽甜爽的梨花酒香。

      合上眼,对梦的记忆逐渐褪如潮水…

      再次睁眼,神智逐渐清明,泠然摸了摸被子,想起她的电脑来。趁记忆还在,想要写下来。也不是非得记住不可,只是这些故事好像对她很重要。

      床上地下里里外外寻不到,一抬头却见它好被端端地放在床头柜。真是奇了怪。正要抬手去取,手背却传来细微刺痛。
      原来手上已经扎了今日份的针,上头输液瓶里正滴着水。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已经来过了吗?泠然忽然有些懊悔自己睡得太沉。

      那么,她也已经来过了吗…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是深夜。不知道下次再见她,会是什么时候?

      泠然单手别别扭扭取过电脑,磕磕绊绊地打字。总想记快些,不然要忘,心中急迫,暂且也写得粗略,只能写个大概。

      “咳咳咳!咳咳咳!”

      忽然重重的咳了几声,感到胸腔跟着咳嗽一并发痛,才几下功夫就虚得无力支撑身体,只好重新倒回床上,合眼喘息。

      这个病陪伴了她母亲多年,直至死亡,现在终于又缠上了她,有时倒也有种诡异地亲切感,提醒着母亲在死亡那头等她。

      人世间有什么痛苦能比的上生老病死呢?

      输液瓶里的点滴滴完最后一滴,暗红的血液顺着针管一路像上,泠然费力地按下呼叫按钮。可惜她还是想活着,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死。

      所以只能挨着痛苦。

      走廊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泠然听到玻璃瓶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个身影轻轻用肘推开门,左手是药,右手是酒,幽蓝的眸子浸在月色里,澄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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