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小时Ltd

2、2（新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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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然在写小说，可其实写的东西又不算小说。

　　左手输着液，右手轻轻敲着键盘。叹了口气，速度很慢。

　　其实只是记录一下她的梦。

　　有读者给她留评论：“这也太天马行空了吧！剧情暴走了！“
　　“大大你的文，看起来和所有网文都不一样！很神奇，但又好像很真实！“

　　泠然默默在页面上滑上滑下。当然是真的，梦里发生的她全都一笔一划认真记下。

　　好像写得认真，其实写得随意，也谈不上有什么目的。只是快离开了，在这个世界上多少留下点什么也不错。

　　泠然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走下床，扶着挂着吊瓶的支架站起来。瓶子里的药水已经快空了。

　　隔壁床的病友小季原本看着手机，此时警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

　　泠然漫不经心哼了声，拔掉手上的针，慢慢向门外走去。轻车熟路。

　　小季：“？“
　　“不是，等等，又偷跑出去到时候医生来查房怎么办？”

　　泠然：“别在意。”

　　住院部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但泠然让它看起来像是这种地方。医院最头疼的就是这类擅自离院的病人，几次三番，没少劝阻她。

　　而她从门后取了大衣披在肩上，双手插兜，像是出门买瓶酱油那样走出病房。倒也没有特地叛逆，只是病床上坐久了，想出去溜达溜达。

　　小季：“…”

　　坐电梯要穿过长廊。长廊转角，有住院部医生护士的值班室。泠然远远听见里边的谈话声：

　　“郁医生下班啦。”
　　“嗯。晚上再来。”
　　“怎么还连着两个夜班呢？这吃得消吗？”
　　“胡医生家里有急事，我帮她顶一天。”
　　“哎哟，好辛苦，那你赶紧回去睡吧。”
　　“好。”

　　泠然扶着墙边的扶手，放慢脚步，透过半掩的门，看郁含酒斜倚在柜子上，举着保温杯，浅浅喝着。又拉过椅子坐下，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深深吐了口气，长睫低垂，那双蓝眸淡漠慵懒。
　　总叫她想起一些清冷的梦，清晨的朝露在叶梢颤动一下，屋檐上的霜雪一点一点融化，但又有尚未完全褪去的温存，像是仍未从夜晚的熟睡中醒来。

　　郁含酒又喝了一口，起身换衣服。

　　泠然扶起衣领，趁她转身的间隙，赶紧从门缝中一闪而过。

　　“郁医生慢走。”

　　“嗯。” 郁含酒疲惫地扯了扯嘴角，正挥手向外走，却忽然记起来问道：“对了，523那个病人住进来半个多月了，平常有人来照看她吗？”

　　泠然仓皇的脚步顿了顿。

　　身后门里的声音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人吧。她一个人来的，好像有个朋友来看过她一次。”

　　“这样。”

　　郁含酒指尖轻轻敲着保温杯的杯盖，垂眸望着手里的杯子呆坐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杯子拿起，走出值班室。

　　夜班总是这样。收患者收到半夜一点之后，早上六点之前刚睡着就被叫起来，处理完病人的状况后刚睡着，又被叫起来，然后是彻底清醒着的白日。夜班之后回家，她从不能倒头就睡，即便头痛欲裂，神智恍惚，也根本睡不着。困过劲了。

　　郁含酒才一出门就被几粒雨滴击中，水液很快在布料上化开成一片。拉开车门坐到车里，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阴云。

　　即便下雨，也不想回家。

　　于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开车。雨天总是堵车，看过马路的行人，个个狼狈，湿哒哒的裤脚沾了泥水，贴在脚边，雨水在头上脸上乱窜。

　　又淋雨了，雨天总能令人觉得生活艰辛。

　　车载广播吵闹，干脆关了。视线扫着前方斑马线上来来往往行人，看见一个女人。
　　走得从容，伞也不撑，劈头盖脸地淋着。

　　郁含酒愣了一瞬。女人挨着雨点，稍垂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鬓边，遮住眉眼，领口微斜，一截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

　　以往她会一口气开回家，进门便将自己摔进床里，剥出一颗安眠药就着保温杯里的液体喝进去。有同事说安眠药伤身但比睡不着要好，有同事怕心源性猝死，有同事说吃了某种安眠药后第二天看人重影像喝了假酒…

　　这些郁含酒都不在乎。

　　回过神来她已经靠边停下车，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黑色大衣里的女人身形很单薄，病号服的蓝白条纹裤腿湿哒哒地黏在脚踝上。脚踝苍白，骨骼分明嶙峋。

　　就这样一步一步，隔着段距离，漫无目的地跟在她身后，走在雨里。郁含酒两指提了提口罩，一言不发。

　　她多年没回淮州，淮洲的雨还是这样温柔，绵密。

　　泠然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掉转一只脚尖，侧过身来。那侧面单薄到脆弱的地步，像是倚着风雨，虚弱而懒散，回眸对着她，无奈地笑了，“还是被你找到了啊，郁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