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呢安蓝

125、黄肠题凑

　　一
　　市井之中，一身着黑色罗裙的人，光着惨白的双脚，在街道上游走，过往的人，无一不回头观望……黑色的衣料民间本就少见，还是精致的绸缎……穿成这样，不坐轿撵，没有家仆，只他一人，面色惨白……只光着脚走着……
　　一阵清脆的金属声，有个什么东西，从远处滚到了那人脚边……他俯下身去，用惨白的手，拾起地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一片圆圆的铜片，秀气精致，中孔开的很大，方圆之上刻着“半两”二字。
　　那人拿着铜钱，抬头张望了一下，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女孩，停在那人面前，弱弱地说：“这钱……是我掉的……”
　　那人嘴角微微一仰，将铜钱递给了小女孩：“小姑娘……你长得可真端正啊……眉宇间能看出一丝龙凤之气……”
　　小女孩接过铜钱，朝着那人鞠了一躬：“多谢夸奖。”
　　见小女孩好像不信，那人自证：“真的小姑娘……我会看相的！可准了！”
　　小女孩见那人有些执着，一歪头：“先生说笑了，我一市井女娃，能有什么龙凤之气……”
　　那人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女孩，摇摇头：“且不说你的面相，单就你这谈吐，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市井女娃……”
　　二人正说这话，小女孩身后追来一个小男孩：“怎么这么许久？是出了什么事吗？”赶到小女孩身边，小男孩警惕地看着那人，问女孩。
　　女孩摇摇头：“刚才掉的铜钱，这位先生帮我捡到了，他还夸我来这……”
　　听女孩说，那人夸赞女孩，小男孩礼貌地对那人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但从小男孩出现之后，那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小男孩，见男孩对自己鞠躬，那人忙说：“起来起来……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男孩起身，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有何受不起……您是先生，我是后生……我于你行礼，天经地义。”
　　那人摇摇头：“刚见小姑娘时，我之觉得她气质不凡，但见了你……简直令人惊叹……”
　　小男孩听了那人的话，再鞠一躬：“先生过奖了……后生受不起……”
　　“你受得起！”那人赶紧扶起小男孩：“器宇不凡，俨然人中龙凤，即使在这市井之中，也似游龙困浅滩，他日脱困入海……必会龙啸九天……”说着转头看向小女孩：“倒是小姑娘你这飞升的凤凰……在他身边，就显得气场不足了……日后恐怕……”
　　听那人一套一套的，小男孩提防心越来越重，大量了一下眼前那人，身着贵气，皮肤白皙，看着像个大户人家的贵人，说话却不着四六……他实在觉得那人说的离谱，心中觉得面前这人，应该是个骗子……想着，他拉了拉身旁的女孩，小声说：“我们快回去吧！”
　　小女孩点点头，礼貌地朝着那人行了个礼，正要跟小男孩离开，那人还不甘心，招手问：“唉……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孩倒是礼貌，对那人笑了笑：“许平君。”

　　刚刚醒来的卯卯，摸着身后潮湿的墙壁，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双眼……还以为是自己刚醒，看不清楚，原来是周围真的一片黑暗，只有墙上每隔一段的一点烛火微微照明……借着这微弱的光，卯卯仔细看清，自己好像伸出一条长廊之中……已经完全清醒，却还能闻到那股森林树木的清香……
　　“奇怪……我还以为这是冥界的气味……这味道是哪来的……”卯卯好奇地张望四周，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这条长廊很宽，测了测，应该可以通行两辆马车……前后不见尽头，加上光线昏暗，让人不免有些胆颤……
　　“这是什么地方……”卯卯疑惑道，看了看墙上的烛光，纹丝不动，可见这条长廊，没有一丝风，但卯卯却感觉周身有些阴冷……他搓了搓自己的肩，尝试着大声询问：“有没有人？”问了几声，除了自己的回声，没有任何回应……不知所措的卯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陆英……不然，你去探一探？”说完伸出手去。
　　陆英缓缓伸展，沿着墙壁长出……一点一点，朝两边延伸……不一会，陆英好像探到了什么似的，停止了朝后方的生长，铆足了力气，朝着卯卯的前方伸去……
　　感觉到陆英的长势，卯卯缓缓朝着自己的前方走去，边走着，便问：“陆英……前面有什么啊？”问完才想起，问了又有什么用，陆英根本不会应答他，只能像现在这样指引着……
　　不过还好有陆英，否则自己连方向都摸不到，若走错了，不知要白费多少力气……就这样跟着陆英的指引，卯卯小心翼翼地一直超前走着……
　　不知何时，两边的石墙变成了石阶，一阶一阶，整齐向上，卯卯顺着阶梯向上看去……顿时惊得腿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好陆英手快，长出枝条从身后扶住了卯卯。缓过神来，卯卯再次自信看了看两边，才看清，刚才吓到自己的威武战车上，没有人，车的前方，也没有战马……看清只是一排排战车，卯卯才稍稍松了口气，埋怨道：“陆英！你这是把我带到哪了！”
　　陆英自然是没有应答，只是长势放缓了一些……毕竟是自己叫陆英带路的，陆英不能说话，也没法提醒自己……也只能是自己多留意些……
　　卯卯只得提高警惕，观望着四周……经过漫长的长廊，卯卯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周围的战车做工精细，看着材料也是上成，这样的战车，不实在战场上，一排排在这里闲置……难不成如今是个太平年代？卯卯疑惑着，继续走着……不仅是战车，刀剑棍棒，金戈铁马，一排排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侧……像是一个大型的兵器库……卯卯像伸手摸一摸，却被这些兵器的寒意逼退……这么些个好东西，全都闲置再此……难不成现在真的是个太平盛世……
　　越往前走，那股森林的气息越发浓郁……仿佛在往前走走，就能走出这长长的回廊，到达一片森林……但只是气味越来越近，眼前却不见一丝光亮，只有一片昏暗，和不知何时到头的回廊……
　　跟着陆英，卯卯就一直走着……走了许久，直到陆英停下……卯卯也停了下来，只见陆英正扒在一面墙上，一动不动……卯卯不解地问：“陆英……这是什么？”
　　陆英没有反应，舒展着枝条和叶片，就这么静静地扒着……卯卯疑惑地走近，那股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看着眼前这面墙，卯卯更加疑惑了……这哪来的森林……不过细看眼前的墙，与刚才一路上的石墙不同……这面墙，更加的光亮，好像是自己在发光一样……卯卯再次走进……难怪眼前这面墙会发光，原来这面墙，是鲜亮的黄色，在烛光照射下，反出的光，比其他地方的更亮……
　　除了这里比其他地方更亮以外，卯卯好像还觉察到了什么，他将鼻子贴近，嗅了嗅：“就是这个味道！”原来这一路上闻到的森林的气息，是这面墙发出的……他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墙，湿湿润润的……温润得不像冰冷的石头……也不像石头那样坚硬……但却像石块一样，一块一块垒叠组成……细看每块“石头”上，还能清晰的看见一圈一圈的……像树木的年轮……卯卯惊叹地再次伸手触摸，感受着这面墙传递的触感：“真的是木头……是柏木？”确定这是一面木墙，卯卯收回了右手，下意识地放在鼻尖闻了闻……手上的余香，和这一路上闻到的一模一样……这香味，是柏木无疑……是什么人这么奢侈，断了这么多木头，垒成这面墙……想着，卯卯转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此时的陆英，还扒在墙上，不肯放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感受过同类的气息了……对这面墙竟心心相惜起来……卯卯无奈劝说道：“陆英……虽然你好像很喜欢这里，但是我觉得我们得出去……”透过这面墙的光照，卯卯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如洞穴般密闭的地方，而且刚才一路上的烛火纹丝不动，这个地方，一定密不透风……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得想办法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感觉到了卯卯的想法，陆英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面墙，慢慢收回自己的枝叶，变回左手，安然地回到卯卯身边……卯卯摸索着木墙，继续缓缓向前……卯卯摸索着明黄色的墙，继续超前走着……拐过好几道弯，走了许久，走得腿都酸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我该不会是在绕圈吧……”
　　在卯卯没留意的时候，阶梯上的马车，不是何时变成了一排排的箱子……硕大的箱子，引起了卯卯的好奇，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阶梯，走近那些巨大的箱子……箱子的材料，是上等的木料，虽比那木墙稍稍逊色些，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见到的东西，刚才的马车，和这些箱子……这里该不会是皇家的仓库吧……想着，卯卯尝试着打开箱子，但用力一推，箱子却一动不动……仔细摸索了一下，是有锁的……
　　“陆英……”卯卯轻唤了一声。陆英伸出一根枝条，轻松钻进锁眼，锁芯内的复杂程度，是皇家的东西无疑了，任它锁芯做工再精细，也敌不过陆英从内部瓦解，很快，卯卯眼前这个箱子，就被打开了……
　　勇气推开盖子……箱子里的东西，差点晃瞎卯卯的眼睛。原本昏暗的空间，突然闪出光来，这光，正好在卯卯眼前亮起……重新适应了一下光线，卯卯才隐约看清，那个巨大的箱子里，满满金银财宝……整整一大箱……领卯卯叹为观止……他转头看了看两侧，一排排足有百余箱，如果每箱都是满满的财宝……那得多富裕啊……
　　卯卯惊叹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一大箱摆在眼前，很难不心动……克制住心中的欲望，卯卯缓缓盖下箱子……眼前突然又是一片黑暗……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再次睁眼时，周围依旧只有烛火的微光……看着紧闭的箱子，卯卯不舍地转身……
　　刚才那箱东西，就能领卯卯惊叹，那现在眼前的东西，则是他这几千年来，完全想象不到的震撼。刚才他手扶的木墙，足有一米厚，一根根明黄的木心，堆叠成室，犹如横长的森林，林木高大，层层叠叠，分出了前后内外，与贵族所居的房间别无二致，明黄的木心做墙，有着一种金碧辉煌的视觉感，这墙还持续散发着阵阵林木的清香……中间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木……所以……这里是墓室？
　　几千年了，卯卯还从没见过墓室，更别提身临其境……看见棺木的那一瞬，卯卯汗毛战栗……回过神来细想，自己连冥界都去过了……还怕人间的一口棺木？自觉好笑，卯卯轻笑着摇摇头，站在高处，他才看清……刚才那无穷无尽的回廊，原来是绕在墓室外圈的一条过道……犹豫光线昏暗，加上四周布局相似……卯卯就绕着这墓室走了许久……果然是在绕圈啊……而刚才被陆英带入的方向……才是墓道的出口……
　　终于知道出去的方向，卯卯看着陆英，怒道：“陆英你……”被卯卯喝了一声，陆英瞬间蔫了，立刻变回了左手的形状，轻轻地在卯卯眼前。看着自己的左手，卯卯无奈：“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趁着饿死之前，想办法出去吧……”想着，卯卯走下阶梯。
　　摸索着木墙，回到看来时的入口，卯卯突然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看阶梯上的箱子……心中纠结了一会，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这墓道虽然宽敞，却悠长，只有卯卯一个人，借着昏暗的烛光，周围也只回响这自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前方还要走多久……看着阵势，绝对是个皇家的墓室……也不知道找到出口时……自己有没有办法出去……
　　走了许久，卯卯已是腰酸背痛，肚子空空，已经还是叫唤……卯卯用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肚子：“你别叫了……要怪就怪它……”说着，伸出左手，无奈地看着：“它非要贪那点柏木的香气，把我们往深处带……才让你到现在粒米未进……”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饿着，我也难受啊……”
　　说着，走着，卯卯好像隐约听见了水声……有水声……那是不是……能出去了……想着，卯卯喜出望外，反正墓道只有这一条，笔直向前，那就紧赶几步，说不定出口就在前面！想着，卯卯加快了步伐。
　　果然，往前又赶了一段，那水声的源头，出现在卯卯眼前……皇家墓室果然讲究……这里竟然还有一条护城河……
　　卯卯俯下身子，嗅了嗅这水，没有异味……他先是大胆地喝了几口……反正自己快被渴死了……就赌一把这水没问题。
　　被冰凉的水一激，卯卯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记得听说书，和话本上都说，墓室的水源，就是通向外界的出口……想着卯卯有低下头，虽然有可能是出口，但这水也太深了……墨绿色，深不见底……万一下面是死的……想着，卯卯突然有了办法。
　　他抬起左手，严肃道：“陆英……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
　　感觉到卯卯唤自己……陆英从指尖长出枝叶，摇晃了一下，应答了卯卯，随后将枝条伸长，钻入水中……
　　卯卯与陆英感知想通，感受着冰冷的水汽包裹着陆英，摸索着水下不知是何的物体，有些柔软，有些坚硬，有些带刺，有些湿滑……陆英就这样在水下纵横交错的环境里，穿梭了许久……卯卯突然感觉道自己左手指尖，有一丝丝温度……正要大喜，却被自己的左手一把拽如水中，还来不及憋气，就被拖入水底……
　　水的阻力一直推着自己的身体，但左手更是强势，用力拽着自己……一路磕磕碰碰，好几次险些穿不上气来……就这样无力反抗的在水中被拖拽了许久，头晕眼花间，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丝光晕……终于不是烛光了……躺在水底，卯卯欣慰地笑着……
　　哗啦的一声……陆英将卯卯强势地拽出水面，出水的瞬间，卯卯一不留神，呛了一口……咳出咽喉的水后，卯卯抱怨道：“陆英！就不能温柔点吗？”说着尝试双脚着地，站起身来……终于，重见天日了！
　　还没等陆英回击，岸上突然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抓住他！”
　　听道人声，陆英立刻变回左手，静静待在卯卯身边。卯卯才抹去脸上的水，就被两个大汉摁住了……莫名其妙地被他们带上了岸，仍在了一群人之中。那些人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卯卯也有样学样，蹲了下来，悄悄抬眼环顾了一下这些人。大家都满脸惊恐，抱着头，不敢造次，唯有一人，端坐在众人之中，不抱头，也不惊恐，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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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刘询和许平君这对cp，所以就带了一下，反正整个大汉都带一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写着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