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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惊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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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最后一缕斜阳充斥着广袤无际的沙漠。
马蹄声,厮杀声,战鼓声,哀嚎声,混杂交织。
明意的马蹄踏破了大雍王朝,铁蹄踏过守将的尸体。一位身着铠甲,身披红色披风的将军伫立在城墙的最高处。俯瞰着已经血流成河的战场。
不远处的战场,尸体遍地,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在掠过城墙的那一刻,发出“哇——哇”的叫声,不由得令人汗毛倒竖。
更渗人的,是那位一语不发的将军,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识趣的,在经过这里时,都下意识的避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小命不保。
大雍王朝摇摇欲坠,朝中竟无一人可以阻挡外敌入侵。
朝堂内的争议声不断,庭上之人眉头紧皱,争吵声令他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难以抑制。他怒拍龙椅,争吵声瞬间消失了。
明意国的铁骑踏破了大雍的最后一道边境线,没有人会想到,明意作为一个小小的国家,竟会在三年之内迅速发展强大,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一位官员走上前,“陛下,我朝胜行文治已久,武将没落,臣认为,除了议和,还有一个人,也许可以改变我朝被动的局面。”
皇帝的眼中闪过不满。
哪知那位老大臣丝毫不惧 ,继续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如今,国家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哀殍遍野。”
“报——”
就在大雍皇帝想要拒绝此法时,前方传来消息。
是明意国递来的协议。
众人心中带着侥幸,心想,莫非是捷报传来,明意国知道了我朝的强大,不敢来犯。不幸的是,侥幸的朝臣很快就被打脸。
王公公接过协议,递给朝堂之上的人。
“哦?明意国使臣将于三日后抵达京中,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上一秒还在庆幸,下一秒就被打脸的朝臣:“臣等不知。”
“陛下,虽不知明意国是何意,但总归是有和缓的余地的。”
“传朕旨意,这三日内整顿京中防务,太子携诸位爱卿于三日后接待来使。”
文武朝臣跪叩退堂。
大雍朝,天牢内。
“你听说没,明意国的使臣将于三日后到达京城。也不知他们这是何意。”一个狱卒对身旁的人说道。
狱卒将手中的食物放到牢门前。
眼前之人,身着一身白色囚衣,漆黑幽深的双眼,在常年被黑暗笼罩的牢狱中,更加黯淡无光。
阴暗,潮湿,霉味,血腥充斥着整座天牢。”
“半瞎子,在这呢。”狱卒踢着脚下的牢门。
少年循着声音,走到牢门前,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狱卒缓缓蹲下,一只手越过铁栏,仍然在肆无忌惮地叫嚣着:“啧啧啧,这张冷俊的小脸,也不知是用什么养大的。”
冷俊的小脸的主人:满口污言秽语。表面风平浪静,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样子。
狱卒紧捏着他的下巴,不肯给他挣脱的机会。
“如果不是朝廷重犯,还真的挺想尝一尝你的滋味呢。”
少年很无奈:都是这张脸惹得祸。
狱卒透过他的眼中,看到了满眼的鄙夷不屑。突然将半瞎子一把推开,拍了拍手,没好气地说道:“走了,真无趣。”
半瞎子起身整理着衣着,虽然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明意的铁骑终会踏平这里的一切。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个二十岁的少年端起盛着一个馒头的破碎瓷碗,内心无比复杂。
冬已至,君恰归。
等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捋顺了,已经是三日后了。
城门外,大雍的太子和一干大臣早已等候在京外。眼看午时已过,却丝毫没有来使的影子。
一位大臣不耐烦地说道:“他明意国来使分明就是要戏弄我朝。是要看我朝的笑话。”
争吵声如洪水般蜂拥而至,在太子的怒斥中结束。
这时,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明意来使到——”一辆马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等奉陛下旨意,特在此迎接使臣。”
车内之人听了,轻笑,却沉默不语。
这些官员见状,更加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寂静无声。
车内之人掀起车帘,望向接待的官员,许久,才开口说话:“有劳诸位大臣了。我等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还望见谅。”
听听,这是可以说的吗?这哪里是有事情耽搁了,这分明就是一个明目张胆的下马威。
在场的包括太子,对此心知肚明,却偏偏对此无可奈何。
人家是使臣,总不能扣押起来。况且,如果不是明意国最后递来协议,恐怕明意铁蹄此刻已经攻入到京中了。
芝麻大小的事情,下面子就下面子了。忍了,认了。
街道并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倒是令车内之人感到一些意外,嘴上仍然不饶人:“如果不是提前收到消息,本使很可能认为你们是想要扣押呢。”
听到车内的声音,一众大臣纷纷出了冷汗,太子听到这句话,一脚踩空。
“岂敢岂敢。”众大臣纷纷摇头。
议政殿。
红衣少年将手中的协议递上前。
大雍帝王打开手中的协议,内容很简短,只有两条。
一字号天牢的江惊棠交于本国;明意国与大雍三十年内互不侵犯。
大雍皇帝本以为和其他的协议一样,里面的内容会是割地赔款,但并不是。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却突然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大雍皇帝:脸疼是怎么回事?
但是把江惊棠交还给明意,就好比有一把刀直接在他的心里割了一块儿肉。
皇帝的脸色由红变青又变紫。
庭下的朝臣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如果可以,本将军也不介意率领我明意国的铁骑踏破这繁华的京城。”
他的眼神中闪过寒意,语气中透露着不容拒绝。
大雍朝臣纷纷汗毛倒竖,他们想了一万种来使的身份,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是那位一夜之间覆灭起孟国的将军。
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对对方的蔑视。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之所以还没有踏破这座京城,只是为了遵守约定罢了。”
大雍皇帝听了,思索着,是放虎归山,还是折断幼齿,竟无从考量。似乎每一个选择,都是不利的。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守住他的山河。战事已经焦灼了三个月,前方却从未传回一次捷报。
老皇帝点点头,表示应允。
牢房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缕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折射在小小的一隅。
半瞎子微眯眼,感受着冬日的温暖与闲适,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知道了明意国的来使是谁,他们自是不敢有所怠慢。毕竟,也许一个不小心,下一秒,那位杀人不见眨眼的冷血将军就会将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这一年的冬天,寒风凛冽,如十年前一样。
半瞎子蜷缩在墙角,将地上的稻草往身上裹了又裹,却总是遮挡不住偷溜进来的寒意。
殿外,积雪成堆。
今日怪像频出,众人也只当天公不作美。
身上的寒意还没有消退,红衣少年却早已走到殿外,来到了天牢。
他走过一个个牢房,空无一人。
他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一边望向一间间的牢房:没有,没有。
半天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即使知道他就在这里,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很没有底。他已经把江惊棠弄丢一次了,不能再弄丢第二次了。
直到在尽头,那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放慢脚步,走到最里间的牢房。
“怎么提前来了?”眼前之人眸中含笑,写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温柔。
红衣少年颤抖地抬起手,复又放下,始终没有说出原因。
小囚犯想安慰他,却被打断了。
“是我擅自主张,擅作主张破坏了与你的约定。”
小囚犯这才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些许眼前之人:鲜红色的外衣透着白,惊艳了江惊棠。鲜衣怒马不足以概括眼前的少年。
从他们见面时,这位红衣少年就从未抬眼看他。
江惊棠微微踮起脚尖,心想,这个臭小子,两年多不见,怎么又长高了许多。又转念一想,也对,毕竟已经两年了。
“陆随舟,”江惊棠紧握着他的手,眼睛犹如湖水中荡漾的清水,“我并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以他虚弱不堪的身体,自己终会埋葬在这天牢之中。可是有人将他拉了回来,而且是以如此霸道的方式。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两年前和他赌气。赌气离开了他。
那一年的陆随舟,也只有十五岁而已。
陆随舟沉默不语。
“不要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不知这句话是说给陆随舟的,还是给深陷其中的自己听的。
他将自己的思绪从两年前拉回来,轻咳了一声,问道:“何时回去?”
“明日。”陆随舟将手中的白衣狐裘披在江惊棠的肩上,系好肩带。
狐裘很暖,残留着陆随舟的余温。
不知是狐裘温暖了他的身,还是残留的余温温暖了他的心。
“回家吧。”陆随舟放缓了语气。
江惊棠听了,长舒一口气:“回去了。”
陆随舟还未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几人回去,江惊棠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向牢房外走去。
等到陆随舟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出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