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初三11班 ...

  •   回家的路上,林蔚蓝刷着手机,顶端突然跳出一个弹窗:支付宝到账......林蔚蓝笑了笑,关闭了常看新闻的页面,又打开了外卖app,刷起了外卖。
      第二天中午,林蔚蓝就带着午饭来医院了,这也是李一没想到的,所以李一的病床的桌子上,已经摆着一份医院食堂的丝瓜了。看见林蔚蓝,手里还拎着保温壶和行李袋,李一喜出望外:“哟,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呢!”
      林蔚蓝把保温壶放在李一的小桌板上打开,把里面的菜一件一件摆出来,和丝瓜摆一起:“既然都打饭了,就不要浪费。”
      桌上一字排开:丝瓜,排骨,芥兰,鱼丸。李一看看隔壁床的病友保温壶里的粥,又看了看林蔚蓝:“我一个病人,有资格吃这么丰富?医生说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你该不会想害我吧?”
      “装什么装。”林蔚蓝拿了一把叉子,递到李一左手:“我特地查了,什么病人需要吃清淡,就是少油少盐营养均衡,我这一顿非常符合标准,我不懂你还不懂?而且你只是缝了几针,别拿自己当个五劳七伤似的。”林蔚蓝说话间顺势坐下,汇报似的对李一说:“骆阳可能要判死刑。”
      “那能怪谁?”李一好像对关于骆阳的话题,都非常地平静,好像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能想到的一样:“她的室友,把她当好姐妹一样交心她不要,非要那一堆花花肠子。”李一拿起林蔚蓝递的叉子。
      “如果当时她室友能多劝劝她。”林蔚蓝若有所思,又反驳了自己:“呵,不过劝了也没用。”
      “就是啊,她们也都是才十几二十的小姑娘......”李一说着,用左手插着眼前的食物。
      “仁至义尽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五个字。
      说完林蔚蓝看向李一旁边靠窗的病床。
      李一早就猜到林蔚蓝的目的是自己身边靠窗的床位:“内老头中风了,转到六楼的老年看护病房了。”李一嘴里嚼着鱼丸含糊不清的说,他抬眼看看林蔚蓝,林蔚蓝正在疑惑地看着他,“别这样看着我,我早猜到你要来看他了,你昨晚回去的时候,不是特地看了一下那个女人在看什么吗,我猜那个位置,她除了看我,就是看靠窗那个床位,我又不是认识她。”李一的嘴又说话又吃东西,完全闲不住。
      “他多大年纪,说中风就中风,还转去老年病房?”
      “七十多把,好像是个退休的老师,就昨天那个女的,来看他,在那跟他不知道念叨啥,他就突然中风了。”李一的右手被吊着,好像有些影响他说话,拿着叉子的左手更忙了,一会指电梯,一会指病床,一会叉吃的。
      “你是偷听见她念叨人家是老师吧?”
      “什么叫偷听,她一进门就喊那个人翁老师,谁听不见。”
      正当林蔚蓝边听着李一叙述,边思考着的时候,吃个午饭都闲不住的李一,又抬起手,朝他身后打招呼:“哟,孙律师,你来啦?”林蔚蓝顺着李一的视线回头看,是昨天在电梯门口的那个女人,今天换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黑色单肩挎包,黑色不透明丝袜,黑色的哑光皮鞋,林蔚蓝心想:这人今天,比李一平时穿的还像出殡。那个李一口中的孙律师,冲着他笑了笑,目光移向靠窗的床位,李一看见了她的举动,又热心肠的说:“您找翁老师吧?他昨天情况不是很好,他们家人把他转到六楼了,要不您等等,我吃完饭咱们一起上去看他。”
      “不麻烦您了李医生。”孙律师开口回应李一,声音非常的温柔,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地礼貌,整个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和昨天看见的那个站在电梯门口,有些恐怖的她,有点违和,她继续说道:“他在几号病房,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您手还有伤,得好好休息。”
      “不麻烦不麻烦。”李一抓着叉子的左手夸张的摆动着:“翁老师搬去609了,您要是等不及您先上去,怎么说我们病友一场,我一会也是要上去看看他的。”
      “那先谢谢您了,李医生您真是个好人。”孙律师向李一点头示意,转身优雅的走出病房。
      林蔚蓝再一次被李一的交际能力惊叹,他知道,他们在昨天之前,根本不认识:“你们已经很熟了吗?李医生。”
      “不熟啊。”李一继续吃着:“昨天那个翁老师中风之后,翁老师家人可着急了,忙前忙后的,她也帮不上忙,就站我旁边。”李一指了指自己病床旁边的位置:“我只是跟她聊了几句。她还问我附近有没有房源出售或者出租。”
      “501?”林蔚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幸福街29号一单元的501。
      “对啊,我跟她说了,可便宜,交通又方便,旁边还有菜市场。”李一把昨天跟孙律师说的话简单复数给林蔚蓝听,然后又摆了摆手里的叉子:“嗐,我也就这么一说,她一个律师,赚得又不少,犯不着买凶宅。”说完咽下最后一口饭,喝了一口水,李一站起身来,左手跨过林蔚蓝肩膀:“走,带你去609。”
      “去609干嘛?”林蔚蓝话音未落,就被李一勾着拉出病房。
      “哎呀别装了,我哪值得你大白天的不睡觉特地来送饭,你的目的不就是那个孙律师嘛。”
      二人拖拖拽拽的,林蔚蓝生怕再弄伤李一的右手,也没多挣扎,就这样被李一勾着进了电梯。
      609门口,两个人站得有些远,病房里有四个床位,只有对角两个有人睡,最里面的那个病床,被拉上了帘子,李一探头观察了一下,拉上帘子的床位,应该就是翁老师的床位。
      林蔚蓝看看李一,又看看拉着帘子的床位,对李一眼神示意,李一点点头,拉着林蔚蓝走进病房,他敲敲病房的门:“翁老师在吗?”
      帘子里面,传出了那个温柔的女声:“看,老师,您还是像以前那样受人爱戴,这么多人来看您。”而后一只白皙的手优雅的撩开帘子:“是你们啊,快坐。”孙律师将二人请到了翁老师病床旁的椅子边,示意他们坐下。
      “太客气了孙律师。”李一礼貌地回答,二人看了看翁老师,脸还是歪的,歪得像毕加索的画,嘴角还流着口水,完全说不出话,只是使劲地撇着眼神,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律师注意到二人正看着翁老师,从床头柜上抽出好几张卫生纸,轻轻擦拭着翁老师嘴角的口水:“这人啊,真是世事难料,您说是不是老师,昨天我来看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瘫了呢。”擦拭完毕后,孙律师将厚厚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又对二人说:“你们不知道,翁老师以前,可真是个好老师,他可教会了我不少东西呢。”说着话的孙律师,一直微笑着,笑容像极了emoji的微笑表情,意味深长。
      林蔚蓝一直在观察着孙律师和翁老师,感受着他们之间微妙地气场,平时与陌生人话不多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住孙律师的话题,李一则很自然地与孙律师攀谈起来:“看得出来,不然您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出色,这司法考试可不好考。”
      孙律师依旧是一副捉摸不透的微笑:“职业不分贵贱,每个职业都不容易的,就像我们翁老师,燃烧自己,照亮我们,直到现在,我每每跟他倾诉,他都依旧在照亮我。”
      “翁老师真是个了不起的老师。”李一目光从孙律师神秘的笑容转移到了翁老师扭曲的脸上:“想必翁老师年轻的时候,应该和我的导师一样,循循善诱,诲人不倦吧。”
      “那可能不能和李医生您的导师相比,能教出您这么一个一眼识人的好学生。不过翁老师在我短暂的初中三年,所教的东西,真的是我受用一生的知识呢。”孙律师接过李一的话:“我们翁老师啊,最擅长的,就是因材施教了。”
      二人像是生怕翁老师听不见,声音提得老高,靠门的病人早已听得一头雾水,用被子稍稍蒙住耳朵,昏昏睡去。林蔚蓝听着李一和孙律师这阴阳太极的话术,若是一般人,可能不是像靠门的病人一样,一句也听不懂,就是觉得他俩有病,但林蔚蓝,好像完完全全听懂了他俩的对话。
      “那孙律师可真是幸运,能在人生懵懂的阶段,遇到一个这么明亮的指路明灯,着实令我羡慕呢。”李一继续着和孙律师的你来我往。
      “那我确实是,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许多。”孙律师也游刃有余地接过李一的话,眼角瞟了瞟翁老师,翁老师全身无法动弹,面部偶尔有些抽搐,刚擦拭过的口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这次孙律师没有动手擦拭。她抬头看了一眼林蔚蓝:“李医生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李一下意识的朝前走了一步,肩膀移到了林蔚蓝身前:“忘记给孙律师介绍了,这位是我合租的舍友,叫林蔚蓝,是一个作家。”
      孙律师继续保持着她的微笑伸出右手:“幸会幸会。”林蔚蓝从李一身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孙律师的右手,礼貌示意握手后,马上收回。孙律师也优雅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你们做创作工作的…是不是都这么特别。”孙律师好像有些忌讳老师这个称呼似的,刻意省略掉了。
      林蔚蓝没有开口,李一帮他回答了孙律师:“天天在家和文字打交道,不太需要说话,可能退化了,你要是让他用写的夸你,他能洋洋洒洒几千字,写的你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好。”
      “呵呵呵呵,我信,他写的肯定和你说的一样好。”孙律师那emoji式的微笑,终于变成了真实的笑容,但很快这个笑容又被她收回了,换回了那个熟悉的假笑后,她俯身到翁老师耳边:“时间不早了老师,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还会来看您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生怕吵到了重病中的翁老师。说完她向李一和林蔚蓝点头示意,遍优雅地走出了病房。
      李一没有和翁老师多说什么,等看着孙律师上了电梯后,也带着林蔚蓝离开了翁老师的病房。

      回到自己的病房,李一嘭的一声立刻平躺在了自己的病床上:“呼,和那个孙律师说话真累。”
      “可是你看起来挺开心的,挥洒自如。”林蔚蓝简单地收了一下李一病床上的小桌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对他说。
      “那你还想不想听孙律师的故事?”李一深知林蔚蓝来医院看他的目的。
      林蔚蓝提起收拾好的保温壶,朝李一摆摆手:“我已经略知一二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一远眺着倒数的电梯,心想:厉害啊,也好,省得我还要再编排一遍。
      ----------------分割线----------------
      师德
      蔚蓝
      赵小溪的成绩不算非常优越,也就将将达到重点高中的录取线,在重点初中的普通班,其实挺尴尬的,校外的人觉得他们是事儿事儿的学霸,不喜欢接触他们,重点班的尖子,觉得他们是混日子的学渣,不想搭理他们,好在尖子还是少数,在本校,普通班的同学们还是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的。
      赵小溪的班主任可不像她和她的同学们一样佛系,翁老师是一个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人,这也是因为他刚入职不久,仅带的一届就是当年重点高中升学率最高的班级,同时也因为这样,他备受学校重视,再以这种业绩带个两三届,有机会做年级级长,所以他对赵小溪这届的学生,格外严格。
      为了让其他老师对他所得到的成绩没有异议,在学生的体育方面,翁老师也抓得很紧,他带的班级明文规定,早上要五点半到学校,集体在操场上跑两圈,然后再回班里早自习到上课时间。他立的这个规定,全班家长没有人不赞同,都赞扬他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老师,除了赵小溪和她的同学们。
      翁老师对名利的欲望可以说是灌满整个班级,生怕自己的升学率神话被打破,每天他们班是最早到学校的,也是最晚放学的,在还没有996的那个年代,他们提前体验了996的感觉。班上的人没有人敢迟到,因为曾经有几个班上的刺儿头故意迟到过,翁老师没让他们进教室,他们本以为只是被罚站,也就吊儿郎当地站在走廊上,没曾想,直到学校正常的早自习时间,每个教室都坐满了同学,翁老师从教师后门操起一把扫把,走出教室,朝几个迟到的同学腿上扫去,打到最后一个同学的时候,扫把头竟然飞了出去,全班的同学都惊呆了,几个迟到的同学也呆了,被他们因为太疼而大叫吸引的其他班的同学,探出头来,也看呆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真打,把扫把都打断。翁老师,成功地吸引了全年级的注意,在全年级学生的注视下,他对几个同学大吼:“滚下去,跑十圈!”
      刚被他用扫把扫了一遍,几个同学的腿生疼,但被他这举动吓得也不轻,乖乖的上了操场。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撩开裤腿,每个人的腿上都有一杠红肿的印子,从这以后,再也没人敢迟到,从那以后,全校的同学都在说,翁老师,想升学率想疯了。
      每天,他们也是最晚放学的,翁老师每天晚上都会兢兢业业地陪着全班同学,在学校里背书,做习题,班上的家长们都非常爱戴翁老师,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何其幸运,能跟着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每天都孜孜不倦地帮助孩子们的学习,只要他没有感觉饿,全班同学都必须留在班里学习。他还会定期用放学后自习的这段时间抽查背书,只要背不上来,他有各种方法可以惩罚同学们,直接用课本抽都只是小事,时常都会用自己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踹,有时还会动手掐学生的后颈,这各种各样的体罚方式,全屏他的心情,同学们每次挨罚,就像抽盲盒一样,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不常用的限量方式,而当年家长竟也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大问题,家长,大多只关心孩子的成绩,总觉得使劲读书,使劲做题,总能由量变引发质变,为了这个质变,受一点点皮肉之苦,都是正常的。要不是那个年代连个彩屏手机都是个新鲜玩意,翁老师估计会红遍大江南北。
      好在,赵小溪虽然成绩平平,但也无功无过,老老实实背书,老老实实做题,虽然成绩没有多大提升,也不至于挨罚,她在班里,虽寡言少语,也还是有三两朋友的,每天他们这些小透明,都乖乖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老师发疯。赵小溪不知道翁老师这样的教学方式是不是有效的,反正在她这,没有任何效果,而且翁老师任课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差,而她的父亲总觉得这是她不努力的原因。不知道这个年代是怎么的,父母们好像都在无条件的相信老师,而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孩子,赵小溪是这样,班上其他同学也都是这样。而翁老师体罚学生下手也可谓是恰到好处,有伤,但不重,每次都能两三天就好了,好像每一次下手他都在心里计算过一样。
      这样每届每届在拼升学率的老师不在少数,尤其是这样的重点学校,所以导致了大部分老师心中对学生其实是分了三六九等的,无论他们嘴上怎么说自己有多公正,行为上多少都会对成绩好的学生有所偏袒。其实这些都正常,但翁老师不然,他对所谓的好生和差生的态度,完完全全写在了自己的血液里,赵小溪在他眼中,基本上也算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了,即使她再怎么安分守己的当个小透明。
      其实赵小溪的成绩也不是一直都那么一般,她小时候可聪明了,只是有些偏科,家庭条件尚可的她,在被翁老师荼毒的数学成绩后,父亲给她请了家教,因为家教老师的上课风格赵小溪很喜欢,所以知识吸收得很快,一开始效果不错,成绩也有些进步,但赵小溪的父亲,和她完全不同,长了张“心直口快”的嘴,简称情商低,在几次赵小溪的数学成绩有所回升后,竟跟她说:“哟,看来这家教的钱花得值啊,唉,你该不会是作弊的把?”在赵小溪父亲眼里,他和赵小溪的关系就是一个好父亲和一个叛逆女儿的关系,可在赵小溪的感受里不是,父亲虽然处处为赵小溪着想,但特别专横独裁,从小赵小溪就习惯了父亲口中的“商量”,商量二字从父亲口中说出,就是“我通知你”的意思,父亲玩笑的“作弊”,在赵小溪耳中非常的讽刺,后来,她完全放弃了分数。见赵小溪的分数又开始直线下滑之后,父亲又和赵小溪“商量”换一个家教,赵小溪只是弱弱的说:“随便吧。”
      赵小溪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孙茉荛,是一个很喜欢玩新鲜事物的人,在那个年代,她也是班上第一个有mp3的人,虽然两个人都是班上的小透明,但再怎么小透明,这样高调的玩新兴产品,都会很容易引人注意,然后她的mp3就顺理成章的被偷了。二人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学习委员刘焕,刘焕成绩非常的好,在这个尴尬的班级里总能考年级第一,翁老师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习,没有让她当费时费力的班长,而是当了一个名义上的学习委员,说是学习委员可以帮助班上的同学学习,实际上,她也从来没帮过,这班干部的学分,就是白给她的,翁老师也不愿意她花时间去帮其他的同学,同学们也没有想过让她帮助学习,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有手脚不干净的坏习惯。
      赵小溪帮孙茉荛观察了刘焕几天,终于发现她在教室人少的时候,会忍不住偷偷拿出mp3来听,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孙茉荛:“你要怎么办?直接找她拿?”
      孙茉荛与性格软弱的赵小溪不同,她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放学的时候去找她吧。”
      “我陪你一起!”赵小溪也很气不过,她也因为翁老师把很多机会和福利都给刘焕这事,对刘焕不爽很久了,不仅是她,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很不爽,虽然平时性格有些软弱,但遇到孙茉荛的事情,赵小溪总是会鼓起勇气挺身而出的。
      中午放学,孙茉荛和赵小溪还没等班上的人走,就马上拉住了刘焕,孙茉荛用非常客气的语气对刘焕说:“学习委员,把你的mp3借我看看吧。”
      “我没有mp3!”许是因为自己成绩好,被老师宠惯了,面对孙茉荛的当面对质,竟也没有一丝慌张,并理直气壮地回击她。
      这态度,让孙茉荛和赵小溪有那么一秒以为自己真的冤枉了刘焕,好在班上另外几个同学站出来说:“怎么没有,我上自习的时候看到你听了。”“对,我体育课回来喝水也看到了。”刘焕这个大家眼中翁老师的间谍,被孙茉荛这么一质问,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站队孙茉荛,帮她作证,见过没见过的都来说自己能正明见过刘焕有个mp3。
      刘焕见状,自觉拗不过,就从书包里拿出了mp3,死死的拽在手里说:“这是我爸买给我的,我知道跟你那个一模一样,但是这个不是你那个。”
      孙茉荛心想:我都还没说我的mp3丢了呢,你就先招了。
      正当孙茉荛气愤的想要骂刘焕脏话的时候,翁老师走进教室:“怎么回事,放学了还站着不走,是不是还想多背几页书?”听见翁老师的声音,除了主角三人,其他人纷纷走出教室。刘焕则像是见到了天使救星一般,迫不及待地将她的事情原委说了出来,翁老师听完刘焕的叙述,生气的对孙茉荛和赵小溪说:“一样的mp3很奇怪吗?商场里同款都是你的?”说着手拍了拍刘焕的肩,安慰道:“没事,不是你偷的,她们绝对不能把你怎么样。”说着手指好像还在刘焕肩头摩挲了几下。
      孙茉荛和赵小溪并未注意这小小的举动,她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如果牵扯到翁老师,必然会变成刘焕占理,她看了一眼被刘焕死死拽在手心的mp3,用有些不在乎的语气说:“那报警吧,翁老师麻烦您顺便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爸,这个mp3是我爸买的,让我爸和警察说比较能说得清楚。”
      翁老师还想帮着他的升学率机器找补些什么,刘焕却先慌了,做贼心虚的她,一听到警察,慌得连体面的借口都忘了找了,直接把mp3丢到了孙茉荛面前:“那你说是你的,就给你吧,我...我不缺这些东西。”说完匆匆离开教室。
      孙茉荛捡起自己的mp3,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翁老师,大概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翁老师又非常严厉的呵斥两个人:“你们还好意思说,这东西是能带到学校玩的吗?每次考试都考多少分还有脸玩,你们要不是女生,我早就扇你们两巴掌了!”说完也匆匆离开教室。
      “他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打人是不对的啊?”赵小溪有些被翁老师的声音惊到,轻声对孙茉荛说。
      “至少他还有意识不打女生。”孙茉荛拿上自己的mp3,和赵小溪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翁老师在他们初一的一整个学期里确实没有打过班上的女生,但像翁老师这种功利心强,又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这种因为违背他的意愿而去惩罚他人的习惯,只会像个雪球,越滚越大。
      ----------------分割线----------------
      第二天林蔚蓝又早早的准备好饭菜来到医院,此时的李一,除了手吊在脖子上,整个人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精神甚至比健康的人还要好,看到带着保温壶来的林蔚蓝,还能兴奋地挥动自己的左手:“蔚蓝~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你倒是挺欢乐嘛,不然退租住医院吧。”林蔚蓝像昨天一样把饭菜摆出来,清蒸鲈鱼,清炒莴笋,清炖玉米排骨汤,一如昨天的清淡。
      李一隔壁床的病友看着林蔚蓝端出来的饭菜,语气羡慕的对李一说:“李医生,你女朋友真贤惠啊,每天都来给你送饭。”
      林蔚蓝听到这,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本就不小的眼睛高高的翻了个大白眼,黑眼珠子都差点翻出去。李一忙解释:“舍友,舍友,男的,男的。”
      病友大概是非常尴尬,朝着他们笑笑,翻身睡觉了,林蔚蓝咬牙切齿小声抱怨:“老子有那么娘吗!”
      “人一旦先入为主,其他的条件就会被模糊化,你这幅样子......”说着抬起那只健全的手,指尖撩了撩林蔚蓝的头发:“不能怪他们。”林蔚蓝虽然对大多数事情都很冷漠,但气性不小,李一可害怕病友把他惹火了自己今天的午饭直接被他砸了,他语气温和地安慰着:“不过你也修修边幅,刘海不要老遮着眼睛,头发理理,没事多出门晒晒,不然整个人惨白惨白的,平时多锻炼一下,不然显得你特别弱不禁风......”
      林蔚蓝一直听着李一面无表情的念叨,直到这句弱不禁风,他撇嘴一笑:“管我?”然后把最后一道菜啪的一声往桌板上一扔,扭头准备出病房。
      “唉,你去哪?”李一一把抓住了林蔚蓝的外套,稍稍滑落的衣领露出里面那件前两天吃烤鱼时一模一样的蓝条纹T恤:“你要去609啊?等我吃完饭一起去啊。”
      看了一眼李一,林蔚蓝无奈坐下:“那你吃快点。”
      见林蔚蓝脾气稍稍缓和,李一便埋头认真吃了起来:“你多少天换一次衣服啊?”
      “啊?哦,这个T恤是我批发的,我有十件一样的,方便。”林蔚蓝反应过来李一在问什么,便如实回答。
      “批发T恤?不愧是你......你们理工男是不是都这么随便啊?”虽然在对话,但李一一心干饭完全没有抬头。
      “不是,我的同学很多都很精致很讲究的,你只是碰巧认识了一个典型案例而已。”
      “难道不是因为大多数这样,基数大所以才会被我遇到吗?”
      “不是。”林蔚蓝斩钉截铁的回答:“只是因为这类型的有特点,才会被记住,就像程序员并不都穿格子衬衫,只不过格子衬衫这个标志比较有特点,所以被大多数人记住了而已。”
      “吃饱了,我们上楼吧!”说话间,李一已经把林蔚蓝带来的饭菜吃得精光,他站起身来,拉着林蔚蓝走出病房。
      来到609,孙律师已经坐在翁老师病床前了,她在细心地帮翁老师削着苹果:“老师啊,这可是我特地给您买的,又大又红,苹果,多好的寓意,您一定要这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啊。哎呀瞧我这张嘴,您今年都有六十好几了吧?百岁可不够,我希望老师您能寿比南山。”
      “孙律师真有心呢,在尊师重道方面,我可得跟您好好学习。”李一听着孙律师对翁老师的阴阳怪气,也用同样的语气和她搭上话来。
      “哟,李医生来啦,李医生说笑了,我可不能和李医生比,就一个晚上的情谊,李医生对我们老师就结下了那么深厚的友情,每天都来探望,我这个做学生的,都自愧不如呢。”
      “孙律师哪里的话,您一个学生,天天守在老师病床前,比尊师的家人还重情重义,这位老师一定是为您解开过很多很重要的人生课题,不然您也不会如此心存感激,铭记到现在。”
      “可不是么,尤其是我当年的好朋友,那简直是费心竭力,把她从平平无奇,带向了光明的未来呢。”说着,孙律师的苹果已经削好了,她看了一眼苹果,又把话语转向翁老师:“不瞒你们说,我们翁老师的事迹还上过新闻呢,当时可是名震一时,如雷贯耳,哪个学生,哪个家长提到我们翁老师不是赞不绝口啊!”说完把苹果递给翁老师,停顿了几秒后又说:“唉,对了,翁老师您现在吃不了苹果,可惜了,这样吧,我帮您尝尝,然后告诉您味道。”说着,她朝着苹果咬了一口:“嗯~甜美多汁,果香浓郁,我这么说您懂的吧?”说完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看着病床上的翁老师,翁老师的眼睛瞪得老大,下颚比昨天更歪了,整个人动弹不得,嘴里一直轻微地哼哼着,嘴角依旧留着口水。孙律师看着这样的翁老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李一说:“李医生,我也该回去了,您知道,我们这个职业,忙。”
      “我们也要走了。”李一林蔚蓝和孙律师同时站起身来,一起走出了翁老师的病房,他们三个人和翁老师的家属一样,并没有人关心病床上的翁老师。
      回到病房,李一用右手拾到起了桌板上的饭盒,被林蔚蓝抬眼看见,他马上上前接过李一的饭盒:“别乱动,你伤还没好呢,还要多住几天呢!”
      李一难以置信的看了林蔚蓝一眼,明明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林蔚蓝这么一说,感觉自己要住到过年,他摇摇头:“为了这些小八卦,你居然连我都卖?”
      “怎么是为了八卦,这是为你好!”收拾完小桌板,林蔚蓝强行把李一扶上床,强行让他平躺,学着刚才李一与孙律师聊天的语气:“你就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得慢~慢~静养。”他故意把慢字加重。
      回到家中的林蔚蓝,给两个猫碗里放了猫粮,就回了房间,李一不在家的时候,林蔚蓝从来不关房门,为的是方便两只猫出入,这不两只猫吃完饭,便慵懒的走进林蔚蓝的房间,李三蜷在他的书桌上,而炭仗着亲爹在,翻起肚皮横躺在林蔚蓝的床上,躺着的位置正好有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晒着炭的肚皮,乌黑的毛被晒得发着金光。
      林蔚蓝顾不上吃饭,打开电脑,开起网页,双手放在键盘上,摸索到了F键和J键的突起,输入了孙律师的初中......
      ----------------分割线----------------
      这一年有些难忘,在上初中的赵小溪和她的同学们,在大人的庇护下,对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大多只是知晓,却少有过多的恐惧。每天学校都会安排,消毒教室,测体温,但这个学期,还是孙茉荛他们班过的最相安无事的一个学习,突然没有了晨跑,没有早晨早早聚集早读,也没有下午放学聚集背书到晚上,而且这个学期放暑假还非常的早。
      赵小溪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喜欢看小说,玄幻、言情、武侠,都是些她父亲口中的乱七八糟的书。每次赵小溪都只是在学校借同学的来看,或者放假时,和孙茉荛相约去书店看看有什么新书,在书店一呆就是一个下午,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是放假了,也不能出去乱跑,连父亲的单位都实行轮班制,孩子们多少也感觉到一些端倪,同学们各自在家也就没什么联系,大家也不敢用手机聊天,可贵了,大多数时候,像赵小溪和孙茉荛这样熟络的,都Q聊。
      直到真正的暑假到来,人们才逐渐走出家门,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孙茉荛和赵小溪也如往常相约出门,经过这两个月,赵小溪不但对孙茉荛毫无热情,自己还有些忧虑。
      “你怎么了?”孙茉荛问她。
      赵小溪畏畏缩缩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短信递给孙茉荛,是翁老师发来的,开头几句简单的问候,赵小溪也礼貌地回复了他,然而后面几段日常的对话后,对方发来的,就都是一些露骨的调戏。从‘你要多吃点,不然发育不良,看看你的身材干瘦的’‘你的成绩也不是无药可救,开学后可以给你一对一辅导’到‘不要那么害羞,老师除了学习还能教你其他的生活技能’‘早晚要帮你开发一下你的敏感地带’…一步一步循序渐进,越来越露骨。孙茉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才没有把赵小溪的小灵通给砸了,她气愤地说:“这人是变态把!”
      赵小溪非常为难地问:“我该怎么办,我们班还有几个女生也收到这种短信,我们建了个Q群,但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言语中还带着哭腔。
      孙茉荛听赵小溪说的另外几个女同学,全是和赵小溪一样有些软弱的女孩,那个变态就是看准了这些人的性格不会出去声张,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吧。孙茉荛越想越气,拉着赵小溪:“走,跟你妈说!”
      “不要!”赵小溪一把把孙茉荛往回拉:“我不敢,到时候她肯定说老师不是那个意思,然后把我骂一顿,说我不要脸的。”
      “不能放过这个变态!”见赵小溪被这样欺负,孙茉荛气不打一处来。
      赵小溪唯唯诺诺的说:“如果是你,你会告诉你妈吗?”
      如果这件事告诉家长,赵小溪的家长的确会先骂她,不仅是她,翁老师发短信那些女孩的家长,大多也如此,这个死变态,大概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露骨的骚扰她们,但孙茉荛家又好到哪里去?告诉自己的家长,他们又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怎么处理?孙茉荛思索了许久,才叹气道:“那怎么办?就让他这样恶心你们?”
      “可能他最多只是发发短信,不会怎么样,我把他拉黑,如果以后他发什么通知,你告诉我就行了。”赵小溪有些恳求地看着孙茉荛。
      “那其他人呢?”
      “有的已经拉黑了,有的说,平时只看他短信通知就行了。”
      孙茉荛看着怯懦的赵小溪,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一眼:“那还喝不喝下午茶啊?”
      赵小溪见孙茉荛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才舒展开紧锁的眉头,点点头。
      这年的开学,大概是被翁老师骚扰的几个女孩最想逃避的一天,全班同学经过了一个最长的暑假,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只有几个女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闷闷不乐,包括孙茉荛旁边的赵小溪,孙茉荛环顾了整个班级,眼下这个场景,有谁被骚扰,一目了然。
      当翁老师踏进教室,刚还在兴致勃勃聊天的同学们,突然鸦雀无声,大家都条件反射般坐回自己的位置。孙茉荛白了一眼,心里暗暗说:“禽兽!”
      虽然班上没有人说话,大家全都坐得笔直,目光都聚集在翁老师身上,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听他说什么,也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在讲台上的表演,大家只是害怕他隔了这么长的一个暑假,手痒了不知道会拿谁开刀。
      果然,经过一个最漫长的暑假,加上初三本就比以往紧张,翁老师对学生的变态更加地变本加厉,早上依旧要在操场跑圈,跑完要在操场大声朗读课文,让全校听见,下午放学后不到夜里九点,就是没有学过,早读夜读发现敷衍依旧要体罚。在这样高强度的变态教育下,成绩该好的同学依旧很优秀,成绩该不好的同学,依旧学不进。在家长看来,这样的学习环境,成绩还上不去,那就是那孩子真的笨,只有当事人们感受得到,物极必反。
      不过好在开学后,翁老师就不再骚扰女生们了,短信没有了,也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至少在那个下午的事情发生前,孙茉荛是这样认为的。这天难得的体育课,同学们都去放松活动了,只有不爱动的孙茉荛和赵小溪在教室里看漫画,这时,和赵小溪一样暑假时被翁老师骚扰的女孩之一,赵娜慌张地冲进教室,看到赵小溪在,立刻冲了过来,看看赵小溪,又看看孙茉荛。赵小溪示意她坐下:“我告诉她了,没事。”
      赵娜松了一口气,说:“我刚才去办公室送地理习题,只有那个变态在,他叫我,然后跟我说些有的没的,然后还摸我的手,然后还越摸越高,然后还伸进我的袖子......”
      “变态!这个一定要告诉爸妈,我们直接去告诉校长得了!”孙茉荛脾气可没她们那么好,听到这都已经炸开了,跳起来准备去校长室。这样的事情,在人少的事情,其他女生身上也经常发生,只是大多数女生都因为害怕,连同学都没有告诉,初中的孩子对上成年男性,还是他们的老师,下意识,都只有害怕,不敢反击。
      还好赵小溪拉住了她,赵娜也一起拉着孙茉荛,继续说:“别去,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家长把那个变态看得有多重,校长还想着他的升学率呢!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他不只是短信骚扰的。”说着赵娜看向赵小溪:“他要是叫你们单独跟他去哪,千万别去,要是让你们单独去办公室,可得有人守着,他就是个变态!”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孩子们特别迷信扳不倒老师,或许真的扳不倒的实例太多了,大家都失望了,与其斗争,不如退让,加上,大家都还只是孩子,从小到大的任务除了学习没有其他,解一个方程式容易,解决一件日常太难了。包括孙茉荛,虽然不懦弱,不愿妥协,但面对这些人与人的问题,除了想到要冲,也无济于事,也想象不到无脑冲的后果。三人只能呆呆坐在教室里,直到下课,漫画都没心情看下去了。
      而后的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女孩的隐忍,翁老师更加的肆无忌惮,渐渐地光明正大起来,光明正大的给女同学发短信,光明正大的在课间动手动脚。大多数女生都只是闪避,有个别性子烈的会呵斥,那些呵斥的女生,大多没有受到第二次骚扰,但无论哪类人,都没人想过要举报,这个年代好奇怪,老师被奉为神圣,在家长心里,有错的肯定都是自己的孩子,被家长这么从小灌输的孩子,即使遇到类似的事情,都会无计可施,他们并不是认为自己错了,而是当全世界都在说错的是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寻求谁的帮助了。
      人不面对一些人生大事,永远都不会解人生的课题,或许不是不会,只是逃避比迎面解题更容易,但问题不解决,它就一直都会是问题,这个道理,孙茉荛直到赵小溪从教学楼跳下来这天,才明白。
      这天英语课,翁老师让英语老师单独叫赵小溪出去,赵小溪是很害怕的,孙茉荛本想跟着,但两个老师都质问:“你干嘛去?”问得她有些手足无措,便坐回位置上,就这样,赵小溪就被翁老师带走了。从她被翁老师带走,到孙茉荛听到她的尖叫,之间不过十分钟,紧接着,就是全校的尖叫,同学们随着尖叫,也顾不上英语老师控场,都跑了出去,这种情况,也没谁能控得住了。孙茉荛被赵小溪的尖叫吓住了,回过神后,也战战兢兢地走出教室,朝着同学们目光的焦点看去,那个平时和她一起玩闹,时常一起逛书店,一起聊八卦的人,刚才还在自己的身边,现在却已经在教学楼下的血泊中了。她惶恐的看向老师办公室,那个她一口一个变态的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神色慌张。

      在赵小溪跳下去之前,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孙茉荛直到成年后,都不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同学们的家长竟然觉得是赵小溪的错,影响了自己孩子的学业。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一个赵小溪,但不能没有能帮他们孩子升学的翁老师......
      明明同学们成绩也没有很好,老师的升学率怎么就这么高......这个问题另孙茉荛一直不解,直到初三快毕业的时候。
      这天,翁老师严肃的走进班里,拿出一叠纸,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后排,严厉的说:“你们,觉得自己还有用吗?”班级里鸦雀无声,这正是翁老师想要的效果:“我们觉得你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说着拿起手里的一纸:“这里是一份中专的报名表,我点到名的上来另吧,反正下面这些人也就这个水平,没资格考高中。”
      原来如此,孙茉荛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学明明成绩平平的很多,翁老师却能稳坐升学率神话,原来成绩不优秀的同学们,都被逼的没机会中考......
      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上去领表,自己也不例外,被叫了名字。虽然孙茉荛成绩不是拔尖的,但上个普通的高中完全没有问题,原来这就是重点高中升学率神话......领回报名表,孙茉荛顺势扔进了垃圾桶,去他妈的没资格,你还没资格活着呢!
      之后的孙茉荛,化愤恨为动力,成绩急转之上,高考考入了法学院,在旁人眼中,那个小时候成绩平平的她,有一种平步青云的架势,一下子变成了普通孩子也能努力成为优秀孩子的典范,从听别人家孩子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在学校里,她见到过不少正义平反的案例,也见到过许多含冤莫白的案例,但正义总是站大多数的,看的案例越多,她的心结系的就越死,原来当年大家不敢站出来,不敢反抗,都是没有必要的。即使不受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仍然有很多其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赵小溪的死,对于现在的孙茉荛,是一件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孙茉荛对这件事就越懊悔,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不是当年的自己,可以大声地喊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德高望重的老师,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大三的这天,孙茉荛一如往常忙碌于自己的论文,在浏览资料时,网页广告弹出了一条新闻吸引了她,她点开新闻,硕大的标题写着“某市一初中老师性骚扰未成年女生”副标题写出了孙茉荛的初中母校,进一步往下读,翁老师的名字赫然纸上,因为他短信过分的言语被学生家长发现,直接把他举报了。报导孙茉荛一字一句看得非常仔细,她当年无时无刻都想这么做却没有做,今天,心终于有些宽慰的感觉了,只是其中有一句翁老师的话,让她恶心至极“我只是撩骚一个女生,就要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吗?”只是?看到这句话的孙茉荛只想冲到他面前,用刀划烂他的嘴。还好这句话说明,师母已经和他分开了,说是师母,其实应该也叫老师,翁老师的妻子当年也是他们的科任老师,温文尔雅,当时的她还年轻漂亮,她不知道当时翁老师的所作所为,师母知不知情,当时年少的他们,可是连这位尽职尽责的女老师也一起怨过的。
      翁老师这样的人,大概打心底里真的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功名来得太快,位置站得太高,容易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他遮了井口的天,有的人遮了人们眼前的天,这天遮久了,他们都误以为这个世界无法无天了。而这一举报,硬生生扯开了他们遮天的双手,第一次看到天光的他们,反而不习惯有光透进他们的世界了,以为光是假的,一切正义都是假的,还试图撑起自己的大伞,继续遮住这阳光普照的天,在伞下还自信满满,肆无忌惮的谩骂着那些撕破他们伞面的人,攻击他们,叫起一些遮天之人殴打他们,以为自己背靠大山,只要置那些撕伞的人于死地,他们就能继续为所欲为。孙茉荛真是太喜欢这种进步了,不像以前的他们,唯唯诺诺,白白浪费了本不需要浪费的人、事、物。她也真的太恶心这些睡不醒的遮天人了,还好还好,睡不醒,他们就在梦里死去吧。
      ----------------分割线----------------
      在医院里,李一沉醉在许久未碰的红烧肉和糖醋里脊里,林蔚蓝则站一旁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满嘴是油的李一:“你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李一嘴里塞着一块红烧肉,怔怔的看着林蔚蓝:“你好狠的心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受的伤,之前你还说我这伤要养着,现在又催我出院?你是人吗!”
      “不是!”林蔚蓝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又继续说:“其实你没必要给我挡这一下,而且医生都说了你随时可以出院了的。”
      李一继续吃的,摆摆手:“不行,我伤得可重了,都伤到心脉了,就算回去,我也得在家静养。”
      “那可能我们俩都得饿死。”
      “你还真的让我养你啊?”
      “那能怎么办呢,我要是有钱,也不会找你合租了不是。”
      二人说着,孙律师从门外进来,见李一丰盛的午餐,又用她那emoji式微笑对李一说:“李医生吃着呢?可真丰盛啊,谁在医院伙食能比得过您啊,您可真会享福。”
      “哪里的话孙律师。”李一也学着她假模假式的微笑对她说:“一看您就是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时代女性,我这都是瞎吃,让您见笑了。”
      “您可太抬举我了李医生,我哪会这些,我平时都是叫外卖。”
      “谦虚了孙律师,您工作忙我懂,生活品质这方面,您可就不要跟我谦虚了。”
      “您瞧,李医生您还不信,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您伤好些了没有,顺便跟你们说一声,我在附近买了房子,这两天搬过来,你们看,翁老师一个人住院,他家里人,唉,又都不怎么上心,我这个做学生的,在人生启蒙阶段,承蒙他这么多的教导,可不得上点心么。这边离我们律所也近,搬过来也好照顾他老人家。”
      林蔚蓝听着,满眼懂了的表情,李一也继续用着向孙律师学习的微笑,继续跟她阴阳太极:“唉,真的啊?我们家也在附近呢,那您可得常来我们家坐坐......”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了林蔚蓝凶狠的目光,一转头,林蔚蓝正瞪大了眼睛凶狠的盯着他。
      孙律师看了一眼林蔚蓝,继续笑着说:“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呢,哪天空下来,一定去。”说完朝着二人点头示意:“我这就先回去了,搬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老师今天状态不错,你们一会上去看他的时候,多跟他聊聊,唉,他家里人啊......”
      “好的孙律师,您走好,路上注意安全。”李一朝孙律师摆摆手,后小声对林蔚蓝说:“上去看他干嘛,臭老头一个。”
      林蔚蓝没有接李一这个话茬,直接换了个话题:“要不要我帮你办出院手续?”
      李一瞬间露出做作的委屈表情:“你真这么狠心吗?”
      “别装了。”林蔚蓝看着演技拙劣的李一笑笑。
      “没事,一会吃完我自己去办。”李一也笑道。
      饭饱后,二人便办了出院手续收拾好东西,一同回了幸福路29号。虽说出院了,但李一的手仍不能乱动,还挂在脖子上,这使得二人对这只右手格外小心,可就算如此小心,也抵不过一个熊孩子的横冲直撞。
      二人正向自己所住的一单元缓缓走去,这时从二单元窜出一个孩子,径直撞向李一,正好撞到了他的右手,如果是平时,撞也就撞了,可今天,李一的右手还没完全愈合,被孩子这么一撞,只觉得生疼,疼得右边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连带着林蔚蓝摔在了地上,林蔚蓝先是看了一眼李一的手,纱布没有渗血,幸好伤口没有裂开,后他指着孩子吼了一声:“谁家的孩子,家长呢!”这一声中气十足。孩子被吓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紧接着从二单元走出一个老婆婆,指着二人就骂:“凶什么凶,凶什么凶,没看见吓到孩子了吗?”老婆婆走上前,朝着还没起身的李一拍打着:“叫你凶!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林蔚蓝忍无可忍起身,身体挡住老婆婆,用手护住李一受伤的那只手,怕她拍到李一的伤口给拍裂了,更怕自己如果是甩开老婆婆,老婆婆往地上一躺......
      “怎么回事?”这时从一单元门洞走出一个女人,头发过肩自然垂下,驼色毛衣宽松的搭在身上,下身黑色针织长裙,显得十分慵懒。
      李一看了一眼那女人,吃惊地叫她:“孙律师?”也怪不得二人要仔细看才确认来人是孙律师,她今天的装束和前些时候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一身干练的人,整体氛围就不是同一个人。
      孙律师走向三人,林蔚蓝慢慢把李一扶起,她看了看李一的手,问:“伤没事吧?”
      李一笑笑说:“没事,孙律师有心了。”
      孙律师白了他一眼心想:还装......后看向老婆婆,朝老婆婆递了一张名片说:“婆婆,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要是......”
      话还没说完,老婆婆看着名片就叫嚣起来:“律师了不起啦,律师了不起啦,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边拉着孩子边骂骂咧咧的走向院子外。
      李一看着走远的老婆婆,摇摇头,又问孙律师:“孙律师你今天不是搬家吗?”
      “对啊,501”孙律师说着,指了指一单元楼上。李一看向林蔚蓝,林蔚蓝也与他对视,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孙律师,孙律师笑笑说:“怎么了?便宜啊,而且......”说着凑近对二人说:“我一身正气!”
      说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是李一和林蔚蓝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茉荛姐,不好意思,这东西太重了,我刚才......”二人朝着声音望去,一个年龄与李一相仿的少年朝着他们走来,身后拖了个板车,板车上放了三个硕大的纸箱,大大小小的箱子,好像就用停在角落的那辆黑色的车载过来的,少年拖得很吃力,大概是搬东西的缘故,少年好像不觉得12月的天气非常的寒冷,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鞋子倒是很厚,大概是只有鞋子不好脱。他话说到一半时,就注意到了回头看他的二人,脸上的表情由抱怨转为惊喜,笑容抑制不住地外露:“蔚蓝!”
      听到少年这样叫林蔚蓝,李一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你居然有朋友?”
      林蔚蓝白了李一一眼,疑惑的对拖着沉重板车朝着他们走来的少年说:“叶品?”
      孙茉荛也又迷惑又惊讶:“你们认识啊?”
      众人迷惑中叶品已经走到了他们之中,他拍拍林蔚蓝肩膀,对孙茉荛说:“是啊!我们是一个福利院的!”
      “福利院?”李一继续迷惑着:“你这天大的身世之谜,就这么随随便便暴露了?一般剧情不是整点什么隐藏人物,然后被别人抽丝剥茧查出来?”
      林蔚蓝白了李一一眼,又瞪了叶品一眼,接收到讯号的叶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一:“啊?你还不知道啊?”
      “又不熟。”林蔚蓝淡淡地小声嘟囔。
      “你怎么能这样呢?”李一为了缓和气氛,开始演了起来:“人家的伤可是为你挡的,你这样还是人吗?!”
      “啊?”林蔚蓝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品先吃惊了。
      “你们聊完了没有?”孙茉荛见大家都认识,轻松多了,开玩笑地对叶品说:“先帮我把东西搬上去啊,不想转正了?”
      “哦,来了!”接收到命令,叶品搬起板车上的箱子往一单元楼栋走去。
      李一也条件反射的准备去搬箱子,被林蔚蓝拦下:“一边凉快去吧。”说完也搬起一个箱子跟着叶品进了一单元。
      几轮上下,孙茉荛的箱子终于搬完了,叶品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终于搬完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李一开心地回答,虽然这个开心有点假:“我们去买点菜,来我家吃吧!”
      “好啊好啊!”叶品听李一这么说,一下就站直了:“今晚我来做饭!”
      “不用!”林蔚蓝本来也气喘吁吁的,听到叶品这么说,瞬间精神起来,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来。”
      “啊~蔚蓝你会做饭啊!”叶品惊喜的问。
      李一见终于有叶品不知道的事情了,骄傲的回答他:“你不知道吗?蔚蓝做饭可好吃了!”
      还没等叶品回答,林蔚蓝紧张而又惊恐的目光就死死咬住了李一,也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孙茉荛倒是看出了林蔚蓝不乐意,忙开口:“算了,今天帮我搬家跑上跑下都累得够呛,你们还做饭呢,我们随便在外面吃点就行了。”然后对李一单独说:“以后别叫我孙律师了,叫茉荛就行。”
      “那不是和叶品小哥一样了。”李一又开始演了起来:“人家才不要,我叫你荛荛吧~”
      如果说能配合李一的戏,那非孙茉荛莫属,李一的话,她都能接上:“李医生~叠词词~恶熏熏~你该不会是弯的把?”孙茉荛自小感知敏锐,早发现了一些连李一和林蔚蓝自己都没发现的事情。
      配合孙茉荛的话,林蔚蓝双手抱住自己,用鄙夷的目光投向李一。李一也不甘示弱,好用的左手环抱住林蔚蓝的肩膀:“荛荛你说什么呢!看把我们蓝蓝吓的。”
      林蔚蓝又双叒白了李一一眼,甩下他的手:“还吃不吃饭了,我饿了,吃完还要回去赶稿。”

      酒足饭饱之后,送走叶品,三人回到幸福街29号,二人回到201,林蔚蓝什么话都没说就把自己锁在房里继续赶稿了,几个月以来李一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时冷时热的极端性格。
      ----------------分割线----------------
      孙茉荛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学不好的孩子,她这么多年来的成绩平平,只是在和父亲赌气,只要她想,轻轻松松就能考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失眠来医院,她或许再也遇不到翁老师了,也可能她一直都在找机会,找机会回到这座城市,找机会遇见翁老师。比如这天,她因为长期失眠来医院检查,幸运的遇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翁老师,您还记得我妈?”
      “你是?”翁老师看着从病房外进来的女人,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不断搜寻着。
      “也难怪您。”孙茉荛自顾自地走到翁老师窗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隔了这么多年了,老师您每年都带这么多学生,不记得我这个小角色是正常的,我是01级的孙茉荛啊。”
      翁老师可能会忘记一些学生,但是01级他永远会记得,那一届,有学生跳楼自杀。听到01级,翁老师现实一怔,然后放缓语气:“哦!孙茉荛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记得,只当他应和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没做什么,普通文员,唉翁老师,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两个男人在讨论您,是您亲戚吗?”
      “对,是我两个儿子。”
      “啊,师母还好吗?”孙茉荛心里知道,她口中的师母,是绝对不会来医院看他的了,她这么问,是为了她接下来的话,做个铺垫而已。
      “我们分开了,两个孩子本来是跟着她的,知道我病了,过来看看我。”好一副父慈子孝的面孔,看着这张无精打采又慈善的脸,孙茉荛只觉得恶心。
      “哦~看看您啊~”孙茉荛压抑住自己想要掐死眼前人的情绪,提起嗓子阴阳怪气地说:“我刚才听见他们在外面说什么,老头现在的状态,应该不会死吧,还有什么,基础治疗就行了,他退休金不少,我儿子刚上小学,你女儿还要买奶粉什么的。他们是不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啊?”
      “你胡说什么!”翁老师听她这样说,气急败坏。或许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众叛亲离的状态,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骗着自己,被孙茉荛这样无情的揭穿,他难以面对现实,急火攻心,差点说不上话来。
      “老师您别激动啊!”孙茉荛站起来,后退几步,生怕翁老师怒火中烧的口水喷到自己:“老师,您应该往好处想,这医院里啊,可多子女巴望着自己的病重的老父母归西了,您儿子们,心里还想着您活,也是孝心一片了,钱不钱的都不是事儿,您的那些退休金,最后还不是要给他俩,只不过是提前给而已。”
      “滚!”翁老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孙茉荛吐出这一个字,依在床边喘着粗气。
      “我可不能走,老师您现在的状态,最需要人在身边了,您是我和小溪,这辈子都不敢忘的人,您现在这样,我怎么舍得走呢?”
      “小溪?”翁老师有气无力地呢喃着。
      “对,就是那个,被您逼死的女学生!”孙茉荛提到赵小溪,止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怒火从瞳孔中透出来,死死的掐着翁老师的眼睛。
      “你误会了,那天我没有......”已经无力回天,却仍然在挣扎,大概就是这份不要脸,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吧。
      笑死,自己还没说是什么事,老头就开始辩解,孙茉荛肯定了那天办公室里一定是她想的那样的:“不重要了。”孙茉荛一步步逼近翁老师:“结果既定,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孙茉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不过您放心,我是一个知道孝道的人,我和您的儿子一样,都不希望您死,您可得好好配合治疗,我知道,师母,也只是觉得您恶心,所以再也不想见你。”
      孙茉荛一直说着,把这些年的怨恨一条一条吐出来,不顾翁老师情绪越来越不稳定,面部状况越来越奇怪。直到最后瘫在床上,四肢抽搐......
      见状,孙茉荛赶忙叫来翁老师的两个儿子,孩子第一时间叫来了医生和护士,而后转入老年病房,刚转过去的时候,兄弟俩就已经开始商量转普通病房了。虽说翁老师退休金不少,但也没多到肆意挥霍,大方住院的程度。
      此后的每一天,孙茉荛都会来看翁老师,每天在他床边给他讲一些以前的事情,还说说他的两个儿子有多么的孝顺他。
      ‘翁老师,刚才您儿子们又说了,这药啊,得减,您知道的,这药用多了对肝脏不好,您看还是您亲儿子细心不是,我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翁老师,您儿子们已经开始说房产的事情了,哎呀差点吵起来了,不过他们还是孝顺,争房产会争房产,也没有着急着让您走,唉,您说您现在的状况,又不能写又不能口述的,这没遗嘱,最后房子就只能走继承法了,不然啊这遗嘱,我还能替您把把关。’
      ‘翁老师今天看起好精神啊,是不是您两个儿子说过几天您就可以出院啦?唉,他们可是真的孝顺,给您请了个保姆呢,一个月三千块呢,就专门看着您,说什么,您现在的情况,只要您不死在家里就行,不然啊,房子不好卖,您瞧瞧,他们说得多在理,我就想不到那么细。’
      ‘翁老师啊,我刚才又听见一件感人的事情,您的儿子不但孝顺您,也非常的孝顺您的妻子呢,哦不对,是前妻,那房子啊,承载了你们太多的回忆他们决定给您前妻处理了,说什么,那个老不羞,害得妈妈在学校抬不起头,这么多年郁郁寡欢,让他死都是便宜他。您看您都还躺在这呢,他们就想到您死后的事情了,您真是教导有方交出的孩子都想得这么长远。’
      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孙茉荛每天一道催命符,生怕翁老师康复了,就这样反复地刺激着,以确保翁老师的病情平稳。
      ----------------分割线----------------
      “是孙茉荛能做得出来的事。”李一看着电脑里林蔚蓝写好的稿子,笑笑说,说完还喝了一口昨天就开始泡制的冷泡茶。
      林蔚蓝用手拨开一片柠檬,捻起一只无骨凤爪放进嘴里:“你说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做到如此恶心。”
      “岂止为人师表。”李伸手拨开了林蔚蓝刚才拨开的那片柠檬,也捻起一只凤爪吃着:“如果没有那些家长助纣为虐,结局也不会是那样的,那些孩子,连家长这唯一的后盾,都被他们家长亲自拔走了…”
      两只猫猫在桌子下面,蜷缩成一团,依偎在一起,桌下放着小太阳,暖暖的,暖着二人的脚,二人的脚不敢放在两只猫的前面,小太阳开着好像是用来给两只猫取暖的,两个人暖脚只是得到了主子赏赐的余温,顺便罢了,这大概是猫奴的通病。
      林蔚蓝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李一刚才说的后盾,他都不曾体验过,也都不曾感受过,长这么大,只在新闻中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亲人的恶行,但,上新闻的毕竟是少数,新闻再多,对这万千世界来说,也只是个案,真正的亲情,他还真不懂。
      李一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蔚蓝很在意的话,舔了舔手指上的辣油,对林蔚蓝说:“嗨,这些事情,以后慢慢会知道的,缺失的以后老天会给你更好的。”
      “你信老天啊?”林蔚蓝笑着看着李一说:“我没有伤感,林妈妈对我们挺好的,叶品对我也好。再说了我像是那种伤感的人吗?”
      “林妈妈是你们的院长吗?”不知道孤儿这个词对林蔚蓝来说是否刺耳,李一直接省略了。
      “是的,我是从婴儿的时候就被林妈妈捡回去的,所以跟她姓,我们那像我这种情况的孩子都姓林,叶品......”
      “后来被送过去的?”李一给林蔚蓝的茶杯中满上茶。
      “对,他家出了一些事情,他是五岁的时候被送过去的,那年林妈妈也刚好捡到我,我算是叶品带大的。”
      “叶品那时候不是才五岁......不是应该你们俩都是林妈妈带大的吗?”
      “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只有林妈妈和余老师,哪顾得了那么多,都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儿的。”林蔚蓝没有看李一,盯着桌上的柠檬无骨凤爪,一根接一根的吃着:“林妈妈说叶品刚来福利院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就自己蹲角落里,后来林妈妈把我捡回去,他就开始乐意和林妈妈说话了,还主动带着我。”
      “这和我还有你还有炭不是一样的吗。”李一小声说着,还憋着笑。
      “对啊,我就是叶品一宠物。”林蔚蓝不屑的对李一说,伸出自己的脚,摸了摸桌子底下的炭。被摸了屁股的炭,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掉了个头换个姿势继续睡下。
      这是林蔚蓝的电脑响起叮的一声,他舔了舔手上的辣油绕过桌子走到李一旁边:“有人评论。”说着打开最小化的网页,是那篇关于张晓的文章,底下有一条新评论“太变态了,作者是孤儿吗!”林蔚蓝滑动鼠标点了一下回复框,写下“是啊~”然后按下回复。
      李一看着这一套操作,心想,我还在担心他有什么阴影呢,看来是多余了。然后问林蔚蓝:“501那篇你发了啊?”
      “对啊,现在发,就当做是我看到新闻,然后把新闻当灵感写的呗。”说着林蔚蓝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不然真的让你养我啊?”说完继续吃起凤爪。
      “三只猫,也不是养不起。”李一装作得意地说。
      “茉荛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林蔚蓝又假装抱住自己:“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是是是,我现在还在吃叶品的醋呢!”李一白了林蔚蓝一眼,想起与林蔚蓝境遇相似的叶品,林蔚蓝不介意,不代表叶品也不介意:“那我下次见到叶品的时候,说话要注意些什么吗?”
      “不用啊。”林蔚蓝轻松地说:“他那个人,啥都好,就是没脑子,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介意的,因为他没那个脑子想那么多。”林蔚蓝在空气中拜拜手,有些嫌弃。
      “你这样形容......”李一有些疑惑:“他是怎么过的司法。”
      “没脑子和智商高不冲突。”林蔚蓝指了指只剩下柠檬片和辣油的盘子,示意李一。
      李一拿起盘子走向厨房洗手池,倒上洗洁精,打开水龙头:“那他其实很聪明咯?”
      “对啊,聪明啊,又正义又聪明,就是没脑子。”
      李一洗着盘子,若有所思,他对林蔚蓝说的这种,又聪明又没脑子,感兴趣起来。

      老小区的隔音,真的是一个硬伤,楼下只要有人大声说话,住在二楼的他们必然听得一清二楚,根据声音还可以判断,现在在楼下大声喧哗的,是之前撞到李一的那个小孩的外婆,为什么能判定是外婆呢,因为从他们在楼下说话开始,每一个字,李一和林蔚蓝都听得清清楚楚,而跟她对话的,应该就是刚搬过来的孙茉荛。
      “孙律师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帮帮我们吧。”
      “不是我不帮您,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主打离婚官司的,这不专业啊。”
      “我儿子可在网上查过了,您可是我们市排名靠前的律师,茂茂之前撞到你朋友他也是无心的啊,您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李一洗完盘子就和林蔚蓝一起,坐在窗边的餐桌旁,听着楼下的对话,这两个人,简直是八卦成精,听到老婆婆这么说,李一冷笑,小声对林蔚蓝说:“看吧,我就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还有这种一把年纪了不懂礼义廉耻的人,明明是她在求人家,不对之前的错先道歉,还找借口推脱错误,还理直气壮。”声音小的只有林蔚蓝和两只猫听得见,因为他们都知道,老小区的隔音不好,楼上听得见楼下,楼下亦然。
      林蔚蓝没有说话,孙茉荛的声音又传了上来:“婆婆不是这样论的,您儿子这件事您应该找专业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我......”
      “哎哟,多少钱你就直说嘛,推推搡搡的,我要不是问过其他律师,他们说没戏,我们也不会找你嘛,还不是看你排名靠前嘛。”
      林蔚蓝和李一四目相对,对老太太的态度疑惑不解,孙茉荛也是有耐性,用平缓的语气对老太太说:“冯女士,这样,您这个案子我让我徒弟接,我辅助,不过事先声明,您的要求,真的没有多大希望。”
      “哎哟,我还不懂啊,你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嘛,管他合不合理,律师厉害就能赢嘛。”
      孙茉荛没有接茬,心里冷笑着:呵,你以为这是哪呢。脸上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您明天和您儿子把你们准备的资料带到我名片的这个地址去,我们详细聊一下。”
      “哎,好嘞,谢谢啊孙律师。”
      听到对话好像结束了,李一把头弹出窗外:“荛荛~上来坐坐?”
      孙茉荛抬头看,是李一,只对他笑了笑,就走进一单元的漏洞,许久李一和林蔚蓝都没有等到孙茉荛敲门,大概是回501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