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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级2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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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街29号的公寓,原本一直是林蔚蓝自己租住的,在上大学的时候,因为有奖学金,平时还兼职写些广告文案,多少也有些稿费,经济还算宽裕,加上不喜欢与人交流,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愿意住在宿舍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住,就在学校附近的老小区租了一间公寓。可大四开始,没有了奖学金,收入俱减,而性格使然,又不想做一些需要社交的工作,没办法才在网上发布了寻找合租的信息,对合租的租客他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不找自己聊天,不要进自己房间就可以了。
李一也是对这个要求十分好奇,才选择的幸福街29号201,直到搬进201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在社交软件上交流的。
李一“合租我住的是主卧还是次卧?”
林蔚蓝“都可以,如果你想住主卧我就搬出来。”
李一“也不用那么麻烦,我租次卧吧,对了,我养猫,没意见吧?”
林蔚蓝“可以。”
李一“什么时候能看房。”
随之林蔚蓝拍了许多房间详细细节的照片发给了李一,还录了一段房间视频,文字回复李一“这样可以吗?”
李一看着照片和视频,这人,丝毫没有让他先去看看房子的意思。只发照片和视频,正常人早就直接拉黑找其他房源了。但不知为什么,林蔚蓝越这样,李一对这个二房东越发的感兴趣,便一口答应了。
刚搬进201的时候,李一并没有见到林蔚蓝,他把钥匙放在了过道的花盆下面,发了微信告诉李一,李一是全程无接触入住的。一到“新家”玄关的鞋柜上就给李一准备了一张A4纸,纸上详细写明了入住条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用门口的免洗洗手液先洗手,严禁把外出的鞋子穿在室内,禁止在沙发上吃东西等。
环顾了一下四周,两室一厅,主卧的房门紧锁着,为他准备的房间,门敞开着,整个屋子挺整齐的,地板也一尘不染,老小区的房子普遍昏暗,但这间房子里,完全没闻到老房子特有的那种旧旧的霉味。李一工工整整地折起A4纸心想:这人还是个洁癖啊......想着,放下猫包,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房东,连脸都没看全,中长的头发,刘海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的感觉有些颓废,自然卷让头发显得更凌乱,说像个鸟窝也不为过,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又洁癖又邋遢的呢,光收拾房子不收拾自己?李一一看林蔚蓝就觉得这个人有些营养不良,可以用瘦弱来形容,但个子很高,让李一觉得林蔚蓝的量词,应该是一条。
入住后,李一试图跟林蔚蓝搭过话,都被无视了。林蔚蓝为了不和李一说话又不显得自己没礼貌,时刻都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一次,李一带回一幅画。
李一选择29号,还有一个原因。幸福路29号再走两条街,就是一所大学,李一闲暇之余喜欢去那所学校的艺术系看画展,尤其喜欢这种生涩的学生作品,他觉得,许多名家的作品种,都有一种刻意的迎合,无忧无虑的学生反而更做自己,在这些生涩中能看到更多的故事。搬到201没几天,李一就买了一幅画,正在客厅欣赏,甚是喜欢。这个时间,一般林蔚蓝都在睡觉,而今天碰巧他睡不着准备出来喝杯热牛奶,碰巧也看到了那幅画,深沉的漩涡中心一摸明黄。林蔚蓝站在画前看了许久,久到李一已经回过神来发现他站在自己后面。
李一见他没有戴耳机,便抓住机会上前搭话:“都冬至了,那么冷!你睡觉不穿裤子啊?”
林蔚蓝没有看他,只是拉起那条宽大的T恤,外衣比短裤长,完全遮挡住了,屋子里开了空调,也没有非常的冷。
李一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喜欢这幅画?送给你?”毕竟同一屋檐下,总不能真当那种“不得见的街坊”吧。
林蔚蓝看了看李一,摇摇头,退后几步到自己房门口,继续盯着那幅画又看了几眼便回房关门,忘记了牛奶这件事。
李一看着紧闭的房门,笑了笑,把画轻轻放在了林蔚蓝的门前,转身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直到下午,林蔚蓝睡醒打开房门之前,那幅画都乖巧地站在林蔚蓝的门前等他,看到门前的画,林蔚蓝有些惊喜,但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拿起画,拍了拍刚才接触地面的边框,轻轻拿进了房间,放在了床对面的柜子上,一个每天起床就能看见的视角。
由于那幅画,林蔚蓝这天心情格外的好,所以自己做了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刚一做好,大门就打开了,平时林蔚蓝都算准时间躲回自己房间吃饭,没想到今天李一没有掐点回来,看着手里拎着外卖的李一,没有戴耳机的林蔚蓝有些尴尬。
李一看了看林蔚蓝,又看了看糖醋排骨,又一次破冰:“好香啊,你自己做的啊?”
林蔚蓝点点头,端起排骨和饭,回了房间,只留下客厅的李一和他手里拎着的外卖。李一特地看了看林蔚蓝房门口,自己放画的位置,确认林蔚蓝收下了画,他轻笑着,坐下,打开自己的外卖......
次日清晨,李一又没有按林蔚蓝预料的,起得很早,恰巧碰到在厨房烧水的林蔚蓝,看到刚睡醒的李一,林蔚蓝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很复杂。
李一打了个哈欠对林蔚蓝说:“你昨天做的是什么,好香啊,搞得我昨天的外卖一点味道都没有,今天能不能多做我一份,钱我微信转你。”
林蔚蓝没有搭理李一,掏出口袋里的耳机带上,经过前几次,林蔚蓝终于接受了,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事实,耳机,时刻备着。
看着林蔚蓝戴耳机的举动,李一无奈地笑了笑,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门。不过这次,林蔚蓝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当晚,李一又带着简陋的外卖回了家,今天因为医院有事加班回得很晚,终于没有碰到林蔚蓝在客厅走动。加班后的人,都是饥肠辘辘的,他急匆匆走到餐桌前准备打开自己的外卖时,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和盛好的饭,辣子鸡丁和凉拌皮蛋,还有一碗凉瓜排骨汤。看着桌上的饭菜李一又笑了,看来自己破冰还是成功的。他往饭碗里扒了一勺辣子鸡丁,端起饭碗走到林蔚蓝房门前,敲了敲他的房门说:“谢谢你哈,你说这样好不好,我每个月把饭钱转给你,你帮我多做一份,成吗?”李一边说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有什么事能比干饭积极性更高的,没想到,林蔚蓝居然打开了房门。
林蔚蓝指着厨房的微波炉问李一:“热热?”
同屋舍友终于和他说话了,竟然不是哑巴,李一喜出望外,顾不得嘴里满满的辣子鸡丁,说道:“不用不用,这样挺好,我也就今天回来晚了没赶上热的。”
林蔚蓝简单地回了一个:“好。”便又关上了房门。
李一也没有过多理会他,继续干着自己的饭,心想,这冰能破,以后啥都好说......正当他开始喝汤的时候,手机信息声响了,他拿起手机,是林蔚蓝的信息,上面写着“可以点菜。”看着信息他又笑了。把手上的汤喝完,碗洗干净后,他又来到林蔚蓝房门前,敲了敲门说:“你会做豆腐吗,怎么做都成。”
不一会,他手机信息铃声又响了,上面写着一个字,“可。”
李一又回复了一条:“对了,你会做猫饭吗,给我家三儿也顺便做了吧?”
这次等了许久,李一的手机才收到三个字:“有猫粮。”
林蔚蓝打从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就非常地喜欢,就像听到一首每一个字,每一段旋律都唱到自己心坎里的歌一样的喜欢。所以无论如何,得到了那幅画,他是打从心里高兴的。林蔚蓝一高兴,就喜欢做饭,酿豆腐这种有些麻烦的菜,也只有他很高兴的时候才会动手,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勤快的人。
今天也很巧,豆腐刚刚盛出来,李一就打开了家门,林蔚蓝先是一愣,吐出两个字:“好早。”
李一瞪着林蔚蓝,嘴角抽动说:“早?我连轴转三四天的时候怎么没见谁夸过我!”他没有对林蔚蓝先开口说话做任何反应,也没有过多理会林蔚蓝主动交流的行为,只是顺理成章地接下了林蔚蓝的话,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包放下,走到餐桌前,“哇,真的是豆腐啊,谢谢!”说着拿起筷子。
“手。”林蔚蓝指了指李一的手。
李一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哦!不好意思哈~”然后放下筷子去了厨房洗手。
边吃着的时候,李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对林蔚蓝说:“这个之前没给你,收藏卡。”林蔚蓝接过卡片,上面是自己房间里那幅画的缩略图,name的那一栏,写着《太阳》,林蔚蓝看到这两个字,眉头一皱,有些疑惑,李一看见了他的表情,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太阳?”
“嗯,画的名字,创作者起的。”
“我以为......”林蔚蓝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
还没说完李一便把话接了过去:“以为这幅画叫黑洞是吗?”
林蔚蓝还是看着卡片上的那两个字,点点头。
“我原来也这么以为。”李一往嘴里塞了一块酿豆腐继续说着:“看到它的名字以后,我突然觉得,这幅画很有意思,就买下来了。”
“为什么......”林蔚蓝仍自顾自的呢喃着。
李一好像天生能听得懂林蔚蓝说什么一样,每一句只说一半的话他都能回答上来:“黑洞是由恒星的衰亡而产生的,可能这位创作者,亲眼看见了太阳垂死的崩溃把。”李一看了一眼林蔚蓝的眼睛,他仍盯着卡片,没有注意到李一看他,在林蔚蓝的眼里,好像有着一种莫名的共鸣。李一夹起最后一块酿豆腐说:“这幅画,是附近那所大学的一个学生画的。”
“我们学校?”林蔚蓝的视线终于从卡片上转移到了李一的脸上,他看着李一手中的筷子,夹着的酿豆腐,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盘子,无奈道:“你......”
李一也看了看盘子,忙把豆腐塞进嘴里,最后一块酿豆腐嵌着恰到好处的肉丸,豆腐让肉丸更加顺滑,肉丸丰富了豆腐的口感。他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最后一块酿豆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说着:“哇!是你校友啊,原来你是个学霸啊?”
林蔚蓝叹了口气,没有理会李一,把酿豆腐剩下的汁倒进自己的饭里,三两下吃光了碗里的饭,把碗一放回了房间。
李一看着桌上的碗碟,又无奈地笑了笑:“我洗碗,也合理。”
又一天工作日,李一被一阵咖啡香撩醒,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自己的闹钟都定的7点。既然醒了,他也就起了身,打开房门看到林蔚蓝又在厨房里鼓捣着,便上前问:“这咖啡挺香的啊。”
林蔚蓝也好像知道李一会起来,端出两杯咖啡,一杯递给李一:“你的。”一杯自己抿了一口。
李一接过咖啡就习惯性地去给猫填粮,而他的李三已经在自己的碗前趴下了,猫碗里,是新鲜的猫饭,难怪三儿整个头都埋到碗里,和平时吃猫粮根本不是一个状态,李一回头疑惑地看着林蔚蓝:“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林蔚蓝又抿了口咖啡,美式的苦味从齿间滑落咽喉,他怯怯的说:“想认识画的作者。”
李一也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林蔚蓝有些怯懦,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我今晚想吃藕盒子。”
听李一这么说,林蔚蓝知道他是答应给自己说那位校友的故事了,他对李一比了个OK,小声再问:“三爷吃什么?”
“我们家三儿喜欢小银鱼。”三两口就干完了一杯咖啡,李一一如往常收拾了一番,出门上班去了。
林蔚蓝也拿出手机,下了定时配送的单。李一看着林蔚蓝熟练地操作,好奇的问:“你平时什么都在手机上买?”
林蔚蓝看了一眼李一,眼神中写着‘老头啥也不懂’,但嘴上仍是怯懦的语气:“嗯。”然后边继续着操作,边回了房间。
李一看着紧闭的林蔚蓝的房门,心里暗想:“确定了,这人不仅社恐,还闷骚。”
当晚的藕盒子藕片香脆,肉馅Q弹,鲜嫩多汁,炸得火候刚刚好,一点也不油腻,肉汁丰富不干涩。为了搭配藕盒子,林蔚蓝还特地煮了解腻的菠萝红茶。李一光顾着吃,都忘记了跟林蔚蓝说他想知道的事情,林蔚蓝也没有催,也默默地吃着,直到酒足饭饱,李一揉揉肚子,看到林蔚蓝对自己期待的眼神,才想起来,便慢慢开始跟林蔚蓝说起那幅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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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
蔚蓝
骆阳其实并不喜欢这所学校,她在得知自己被录取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想着要复读的,奈何父亲觉得好不容易考了一所不错的学校,专业也是自己的第一志愿,加上一个艺术生,没必要复读,学艺术,还挺贵的,便不情愿地来报到了。刚进学校的时候,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反感,对舍友礼貌的微笑,礼貌地一起吃饭,礼貌的相约去新生大会。这时候的她,和所有新学期喜欢立flag的同学一样,心里想的只是如何精进自己的技术,如何提升自己。
在大学里,恋爱是一门必修课,骆阳的舍友,一号床的杨铃,就先修了这门课程。宿舍卧谈会从各自家乡美食,转变成了杨铃甜蜜故事。三号床的孟晓娇作为全宿舍唯一的“过来人”,经常作为杨铃的爱情军事侃侃而谈,使得二号床的王晶晶着实的羡慕,一边羡慕晓娇经验之谈,一边羡慕杨铃热恋的甜蜜。而骆阳则只是在四号床静静地听她们喧闹,偶尔应和几句,受小说影响,骆阳向往的那种爱情,可不是这样的小甜蜜,是一种轰轰烈烈,虐恋情深的爱情,看多了小说里的生死绝恋,她觉得,那种经历了生离死别,最后才在一起的,那才叫爱情,而她哪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生死绝恋。
骆阳和班上的同学还有舍友们都不是很合拍,甚至一个学期快结束了,班上的同学都没有认全,她更喜欢一个人呆在画室里,或是去校外的酒吧街逛逛。说是酒吧街,实际上那里聚集了校内外很多创作者,或是附庸风雅,或是独树一帜,总之是一个艺术氛围很强,也不乏很多人装13的地方。因为这些,同学们都觉得骆阳有些装,可骆阳哪在乎他们,加之她也不是一个容易感觉孤单的人,骆阳这种情感细腻如尘的人,千丝万缕的感知都不够她忙的,哪会因为没人陪而感觉到孤单,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幅画,在这么一瞬间抓住了她所有的感知,让她深陷其中,拔不出来。
她与这幅画是在酒吧街相遇的,事实上这也不是一幅画的多好的画,用色特别纯,纯纯的柠檬黄,纯纯的朱红,所有鲜艳的颜色叠加成了一片向日葵花田。骆阳站在这幅画前,停留了很久,直到下午的太阳照在这幅画上,明黄色被日光照得更加刺眼。
她用手遮了遮眼睛,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你喜欢这幅画吗?”这声音有些混重,和这幅画一样,算不上好听。
骆阳回头,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她身旁,这么近,她竟然没有觉察,男生相貌清秀但算不上帅,身着黄T和牛仔裤,和画中的向日葵一样明艳的黄,不怎么打理的凌乱头发长到耳后,男生高出骆阳一个头,她抬起头时,无意间与男生视线交错,那双眼睛虽然有点近视的突眼,但并没有镜片遮挡,眼里是水一般的温柔。在对视的一瞬间,骆阳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那幅画,点点头。
“是我画的。”男生回应了骆阳的点头,语气还有些邀功的意思,说着还伸出手来:“我叫方乔,你呢?”
骆阳有些不好意思,头仍然撇向一边,只是伸手回应了方乔的握手:“骆阳。”
“你是河南人吗?”方乔笑着问骆阳。
“不是。”骆阳这次终于回头看向方乔,微笑着对他说:“我姓骆,名字是太阳的意思。”
“好巧,我这幅画的名字,也叫太阳。”方乔礼貌地放开了骆阳的手,走到自己的画前,“难怪向日葵都对着你开花。”
骆阳害羞地低下头笑着,虽然这不是她想象中爱情的相遇,但心动的感觉是真实的,只是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心动,她只是觉得,自己想多和方乔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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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某天
中午,林蔚蓝睡得正深沉,隐隐约约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是李一来的电话,十几个,好像跟他很熟一样,莫名其妙。林蔚蓝揉揉眼睛,给李一发去一条信息:“什么事?”
不一会李一就回了一条信息,是一张黑猫的照片,猫虽然不是幼猫,但个子小小的,骨瘦如柴,紧接着李一又发来一句:“你想养猫吗?”
不知为何,林蔚蓝看到这是黑猫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很熟悉的亲近感,非常心疼,也非常喜欢,恰巧李一又这么问了,林蔚蓝开心地回了一个字:“可。”然后放下手机,猫在医院了,应该已经安全了,想着,林蔚蓝又继续睡了。
当晚,李一带回了那只黑猫,李三一开始非常警惕,炸起尾巴上的毛,围着黑色的小家伙转了好几圈,上下闻了个遍,确认小家伙打不过自己,赶紧跑到自己的食碗边警惕地看着小家伙。
林蔚蓝第一次见到猫这样,主动问了李一:“三爷怎么了?”
李一把黑猫递给林蔚蓝,回答:“没事儿,家里来新人,它在护食儿呢,让它习惯几天就好了。”
林蔚蓝从黑猫的腋下接过它,手明显感觉到猫肋骨的凹凸感,黑猫轻飘飘的,可能都不足三斤,说来可能是缘分,黑猫一到林蔚蓝手里,就表现出格外的亲近,头努力的去蹭着林蔚蓝的手。
李一看见黑猫的反应,笑道:“嚯?它很喜欢你啊,给它起个名字吧。”
“黑不溜秋的,就叫炭吧。”
“你一个做文字创作的,起名字就这么随便?”李一把炭交到林蔚蓝手里后,就赶紧洗了手,过去安慰自己的李三,这时的李三蜷缩在他怀里,依然警惕地看着炭,生怕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抢走自己的李一。
“随便吗?”林蔚蓝抱着炭,甚是喜爱,想像炭蹭自己一样蹭蹭它,又有些顾虑。
李一看出了林蔚蓝的想法,对他说:“放心,我给它洗了澡了,还驱了虫,也检查了,没有传染病,它现在干净得不得了,一个星期后我再给它打个疫苗。”交代完炭的事宜,他又神秘兮兮地问林蔚蓝:“你知道它是哪来的吗?”
林蔚蓝听完李一的交代,立刻把炭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看也不看李一,摇了摇头。
“它是骆阳那个男朋友的画室里救出来的,都不知道多久不交房租了,房东强行破门发现的它。”李一说着,抱着李三起身,到处找今晚的晚饭,边找边说:“你叫它炭也没错,房东发现它的时候,它饿的在啃地上画画用炭条。”
虽然才刚和炭认识,但听着李一说的,林蔚蓝心里像是认识几个世纪的老友受罪了一样憋闷,看着李一到处找着些什么,林蔚蓝开口:“别找了,你今天的电话吵到我了,我起晚了,没做饭,叫外卖把。”这是和李一认识以来,林蔚蓝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都把李一听楞了。“看什么?”林蔚蓝看着愣神的李一问。
“没什么,在想点啥。”李一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外卖APP,边刷着边说:“要不要继续听听炭的前主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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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骆阳就更频繁地往校外跑,那幅《太阳》虽然方乔定价不高,但也不是她一个大一新生买得起的,所以她就时不时地跑到方乔的画室欣赏那幅画,和方乔也渐渐熟悉,方乔是骆阳的校友,已经毕业了,在校外租了这么一间工作室,平时创作和教学生画画维生,骆阳也成了他的学生之一。虽然方乔的功底在这条高手云集的酒吧街算倒数,但在骆阳这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大一新生眼里,也是个高手了,加上她对《太阳》的滤镜,对方乔还有那么一些崇拜感,方乔也常带着骆阳出去写生,他们可以聊艺术,聊理想,聊人生。方乔的理想就是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他喜欢超级英雄,但和漫威迷不一样,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超级英雄,他在拯救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在骆阳的眼里,他也确实是这样的形象,才华横溢,但无人欣赏,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绽放在大众的面前,这种听起来如此空洞的理想,竟然感动到了骆阳。
骆阳是个寻光的人,她能和方乔有共鸣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她世界中的自己,是一个身处阴霾,自卑无助,没有人爱的人,形成她这种性格的原因,她都归结于父母的离异,她对方乔说,自己在家庭关系中非常的迷茫彷徨,她不知道父母到底爱不爱自己,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自己,一切的美好,她都不配。在认识方乔之后,在他的画室,她创作了另一幅《太阳》,焦艳的阳光洒满整张画布,明艳得像她遇到方乔后的心情。
“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方乔经常这样安慰她。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的,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骆阳总是这样回答方乔。
骆阳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相信真爱,这大概和她所喜爱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有关,虽然父母在离婚前经常争吵,她从小也没见过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样子,但她坚信,两个人相爱,就像那些艺术作品中的那样,至死不渝。那些人是幸运的,而她,她也是真的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现在的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喜欢上方乔。直到有一天,方乔画室里出现的一个美丽的女模特。
女模特黑直的长发披肩,个子不高,瘦瘦的,但从方乔的画中看得出曲线优美。方乔向骆阳介绍:“这是我昨天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游戏里遇到的朋友,叫薛梅,见到真人后我觉得特别适合给我这个作品做模特,她也答应,我就让她来了。”
“只是模特啊......”骆阳小声低喃,又看了看方乔的新作,薛梅雪白的肌肤,曼妙的曲线,在方乔幻想的丛林中奔跑。
回宿舍后,她非常纠结,想了许久,还是把这些在卧谈会上,和舍友们分享了,虽然骆阳在宿舍话不多,但是和舍友的关系不算差,在大家的心里,她就是个内向不多话的人设而已。
听完骆阳的分享,孟晓娇生气地说:“这个方乔,肯定是看上那个女的了!”
王晶晶也应和道:“就是啊,连我都觉得他俩有问题!”
杨铃好一会才开口:“我问了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也说他俩肯定有问题,男的肯定看上女的了。”
“你告诉你男朋友了?”孟晓娇和王晶晶吃惊地叫到,而后发现大晚上的自己的反应过大,二人又隔空“嘘”了一下。
杨铃也放低声音回答:“没事我又不傻,我跟他说的是,我一个高中同学。”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这个宿舍里倒是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四个人,虽然性格不同,但还是互相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好姐妹。孟晓娇低声对骆阳说:“你小心点你的男神,这样的女的,刚认识就愿意给男人画人体,手段肯定高着呢。”
骆阳别扭的回答:“什么男神,谁是我男神。”心里却百感交杂,只不过是模特,为什么自己这么介意,难道自己真的喜欢方乔?这种平时不多说话的舍友们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她自己却不怎么确定。
而另骆阳纠结担忧的事也确实发生了。这天她依旧逃课去方乔画室,只有薛梅一个人在,上身宽松的T恤,像是方乔的,优雅地瘫坐在沙发上喝着手里的奶茶,她见骆阳来了,歪头对她笑笑,示意她进来,一副女主人的做派。骆阳正疑惑地缓缓走进画室,方乔回来了,薛梅一见方乔立刻起身上前,挽住了他的手,举止亲昵,还微笑着问骆阳:“你今天有课吗?”
骆阳看到这,心像手洗的衣服拧干的时候一样,但仍然强颜欢笑地说:“啊,嗯,没有,我是来练习的。”
“你学校也没课吗?”她就这么挽着,贴着,和方乔走到他的画板前,方乔坐下后,她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没......没有。”骆阳骗她学校里没有课,她觉得要是让薛梅知道自己为了来这逃课,自己会更没面子。
方乔指了指一旁骆阳未完的画,对骆阳说:“你先把那幅画完把。”而后又捏了捏身上薛梅的脸,有些轻浮地说:“躺回你的位置。”
薛梅也毫不避讳骆阳的在场,直接除去宽松的T恤,躺着在模特台上,姿势撩人,眼神挑逗。倒是骆阳害羞了,对他们说:“我......我改天再来画吧。”
按理说骆阳也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专业人士,对这些也应该是很坦然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在回宿舍的路上想了许多,难道自己真的喜欢方乔了?当天晚上,骆阳带着耳机,研究了一个晚上的星座配对,她戴着耳机玩电脑一玩就是一晚上是一种常态,舍友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耳机外另外三个舍友依旧聊着校内和明星的八卦。
人就是这样,网上有一万条说你们不配的信息,但只要有一条说配,就会自我脑补,深信不疑,众生皆是骆阳。研究了一晚上的星座配对,和男生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骆阳深信方乔是喜欢自己的,或许是他对自己的暗示自己没有回应,或许是之前她不知道自己也喜欢方乔,或许是方乔现在还没有他想象中的功成名就,总之骆阳自己想了种种理由来佐证方乔喜欢自己又不敢表白。这天下午,她又逃课去了方乔的画室,不知不觉,在她的那幅《太阳》的画布上,浅浅地扫上了一层云。
学期即将结束,天气非常的冷,而骆阳在自欺欺人中,还有些暖,她在路上买了两杯热奶茶,来到方乔画室,他在,她也在。看见骆阳手里的两杯奶茶,薛梅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走到骆阳身边大声说:“来的正巧,今天我要早些回去,你们俩慢慢聊。”说完拎着自己的包走了。
骆阳疑惑的看了看薛梅,又看了看方乔:“你们吵架了?”说着把手里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了方乔。
“倒不是吵架。”方乔接过奶茶放下,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厚厚的烟雾,“你太单纯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骆阳并不理解方乔的态度,她现在耳中只有方乔说的“你太单纯了”,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脑补出了更多方乔与她的爱而不得。
天气越来越冷,圣诞也快到了,骆阳给方乔织了条围巾作为礼物,又不敢在圣诞这么有意义的时间送,只说是感谢他一个学期以来对自己专业上的指导,方乔也欣然接受。骆阳万万没想到,平安夜这天,方乔把她亲手织的那条围巾带上了,她欣喜的说不出话。
方乔坐在画室沙发上,向骆阳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有些感慨地问:“你们女生分手是不是什么理由都可以。”
骆阳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我要是谈恋爱,绝对不会想分手。”
“你谈过恋爱吗就敢这么说。”
“这两件事没关系!”
方乔看了一眼骆阳,大概明白过味来,继续说:“今天平安夜,正常人不是应该送苹果吗,我给她送了个苹果,她居然跟我说她爱吃橘子!”
“可是,今天的苹果又不是用来吃的。”骆阳感觉方乔语气中有些气愤,小心翼翼地应和。
“可不是吗!我就跟她分手了。”方乔说完,又看了看骆阳,“走,吃饭去。”说着拉起骆阳走出画室。饱餐后,方乔在路边又买了一个苹果,递给骆阳:“送你的。”骆阳低着头害羞地收下苹果,一言不发,方乔看了看骆阳的状态,笑了笑继续说:“我送你回学校。”
平安夜,方乔把骆阳平安的送到了宿舍楼下。
回到宿舍,骆阳把苹果摆在了桌子显眼的位置,参加节日活动回来的孟晓娇和王晶晶一开门就看到的位置。孟晓娇拿起苹果先开口:“哇,这是那个什么乔送的吗?”骆阳平时在宿舍话本来也不多,大家更是没见过她口中的方乔,对这个人,甚至对骆阳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王晶晶看着晓娇手里的苹果,冷静的说:“那个学长?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骆阳见晓娇高举着自己的苹果赶忙夺下:“分手了。”
“啊?”晓娇的脸凑近了骆阳,“那你上位啦?”
“什么啊!”骆阳害羞的把苹果放进抽屉:“平安夜互送苹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这是我明天的早餐。”
晓娇皱皱眉:“晶晶你听见没,你怎么没送我苹果?”
王晶晶对晓娇笑了笑,转头严肃的对洛阳说:“你得擦亮眼睛,我听你说的这个学长,感觉好渣哦......”
“才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骆阳听晶晶这么说,立刻反驳到。
晓娇见状拉开晶晶,酸酸的说:“哎哟晶晶你看,还护食儿了呢,男人如手足,姐妹如衣服!”
不管外界怎么说,骆阳都已经给方乔找好了一千种借口,拟定了一万种证据证明方乔的专情和对自己的感情。
直到寒假,骆阳和方乔每天都在见面,每晚都在手机上聊到很晚。到了寒假,大家都纷纷回家,方乔则还在自己的画室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和梦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更是每天都通一次电话,方乔看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都会打电话问骆阳要不要,然后买来说送给她,骆阳也在老家准备着开学给方乔带的礼物。
开学的前一天,是骆阳的生日,骆阳准备着开学的行李,想着明天就能飞到方乔身边还有晚上和朋友一块过生日的喜悦时,电话响了,是方乔,骆阳高兴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她等了一天的方乔的那句:“生日快乐。”
“谢谢。”这一刻是骆阳这一天最开心的一刻,但紧接着,就不是了。
“跟你说个好消息。”方乔语气中带着喜悦。“我初恋女友跟我复合了!”
那一瞬间,骆阳的表情,凝固在上一刻的喜悦里,眼中却是震惊和失落,五官完全违和。半晌,她才吞吞吐吐的回复:“是吗,恭喜你啊。”
“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她吗!”方乔像是没有察觉骆阳语气中的失落一样,继续自说自话:“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对她。”
“嗯。”骆阳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语气词随便回应着电话。
当晚,她佯装镇定地和朋友过了她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生日,第二天,依旧佯装镇定的回学校报道。但是敏感的孟晓娇看出了一丝丝端倪,也猜到一二,她主动上前对骆阳说:“晚了一天的生日快乐!”
“谢谢。”骆阳有些强颜欢笑。
“那个方乔的画室在哪?我都荒废了一个学期了,这个学期想努力学习了。”
“在酒吧街。”骆阳现在,有些听不得方乔的名字,一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个人,气管就像被打了个死结,心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孟晓娇何等机敏,看见骆阳申请不对,赶紧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要去记得带上我,我去车站接晶晶,顺便一起吃了晚饭才回来,你先收拾。”说完拍拍骆阳的肩膀出门了。
骆阳根本无心收拾,在晓娇出门后,她也浑浑噩噩的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初春的太阳晒在脸上,那些被风吹裂的小伤口,竟然不觉得有一丝丝疼痛。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个城市,最后还是被舍友电话提醒宿舍门禁时间快到了,才打车回去。
骆阳赶在宿舍门禁最后一刻回到宿舍,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进宿舍就对孟晓娇说:“晓娇,明天要一起去画室联系吗?”
晓娇也挺意外的,她原以为骆阳和方乔是分手了,现在看来,又觉得他俩是单纯的感情问题,开心的说:“好啊,晶晶,小玲你们要一起去吗?”王晶晶点点头,杨铃想了想,难得的机会看看一直好奇的骆阳口中的有才学长,便也点了点头。晓娇高兴地跳了起来:“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除了骆阳,三人都以为方乔和骆阳已经是情侣了,几天前,骆阳也这么以为。三人都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面,能尴尬成这样。
四个女孩刚进画室,方乔的表情,就微微有些不悦了,骆阳小心翼翼地对方乔说:“学长,他们是我的舍友,想来一起学画。”
方乔看了看三个女孩,轻描淡写的说:“好啊,我这应该是这条街上价格最公道的了,既然是你的朋友,再给他们打个折。不过你的朋友啊......”说着有点鄙视的看着三人:“这专业,行不行啊?”
孟晓娇是四个人里脾气最直的了,听到方乔这么说,有些不悦,刚见面就谈钱,也不熟络熟络吗?她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她以为方乔是骆阳的男朋友。脾气上来,她也没好气的对方乔说:“我们只是来帮骆阳把把关的,谁不是一笔一画考进来的,凭什么质疑我们的专业!”然后扭头小声对杨铃说:“再说了,还没你男朋友画的好呢。”
杨铃出了名的护食儿,小声反驳晓娇:“什么叫还没有,我男朋友画的比这好太多了好吗!”
在画室这么小的空间里,声音再小,方乔也听到一二,他更没好气的说:“那你们去找别人吧。”说完摆摆手在赶他们出门。孟晓娇更生气了,指着方乔,却说不出话,最后一甩手,走了。王晶晶和杨铃也跟了出去,只有骆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方乔看着骆阳问:“你不起一走吗?”
骆阳呆呆地走到自己的画前,拿起画,也默默的跟出了门。
这次见面,气坏了骆阳的三个舍友,一回到宿舍,她们就开起了批斗大会。尤其是和方乔正面冲突了的晓娇,简直要气疯了:“怎么会有这种人,第一次见面我招他惹他了,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上来就质疑我们的专业,谁不是凭本事考进来的,况且骆阳可是我们宿舍专业最好的,骆阳平时的练习,可比那个狗男人画的那些烂画好多了!”
“就是啊!”杨铃也非常生气,“他那些东西放到我男朋友班里,倒数都排不上!”
王晶晶向来理智,看着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画的骆阳,拍着她肩膀说:“骆阳,你的私事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也应该认真想想,就算我们不是你的好朋友,但是和你一起过去的,至少是你认可的人,他这样看不起我们,我相信对你也好不到哪去。”
“不是的。”骆阳连忙打断王晶晶的话:“你们误会他了,他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说完,放下画,又出了宿舍。
孟晓娇看了一眼骆阳的画,焦艳的太阳用色很纯,被一层乌云掩盖着,显得太阳的光更加刺眼。她猜得到,这层乌云,很快会更浓,更深。孟晓娇看着画,叹了一口气,对晶晶说:“别劝她了,她自己醒不过来,谁叫她都没用。”说完摇了摇头,表情立刻阴转晴,对另外两个女孩说:“还不如想想我们中午吃什么呢!”
从那以后,骆阳和方乔几乎没有联系,但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个星期后,方乔发来一幅画,画上是深海的一条鲸鱼,仿佛飘在海中,紧接着又发来一行文字“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鲸落。”骆阳回复了方乔,虽然从那之后她不敢主动联系方乔,却渴望着方乔能再联系她,今天,终于......
“她不懂。”方乔又发来了一句。
“寓意很明显。”
“她说我是伪艺术。”
骆阳知道,一个深爱艺术的人,被别人说伪艺术,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她好像,能感受到方乔现在的心痛。她立刻回了一句:“我今天想去画室。”
“来吧。”
背起包包,骆阳就飞奔向了方乔的画室,那个熟悉的门,她现在又渴望打开,又害怕推开,每次推开,里面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她不想看到的。她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从门缝中,飘出了一种奇怪又浓烈的味道,方乔抽烟,但这个味道,比烟味更刺鼻。虽然对那味道有些疑惑,骆阳还是打开了门,方乔正躺在沙发上,抽着烟,那个味道,正是方乔抽的烟味。骆阳心想,方乔换烟了?为什么换味道这么冲的。
而瘫在沙发上的方乔,见门口的骆阳,笑着起身,踉跄的走向她:“你来啦?”他的状态,像喝醉了一样。走两步,撞倒了身边的画架和调色盘。
骆阳连忙上前,扶起方乔,走进才看清,方乔眼眶泛红,双瞳无神,对着她笑:“那个女人,根本不懂欣赏我的艺术!我把她赶走了!”
虽然整个画室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烟草味,但是方乔的这句话,足以使在梦中沉睡的骆阳,睡得更深更沉。
这天,骆阳又逃课了,直到孟晓娇下课回来,她也没有回宿舍,孟晓娇看了一眼骆阳从方乔画室带回来的那幅画,果然,乌云又厚了。骆阳,一个晚上都没回宿舍。
直到第二天,骆阳才发现画室里多了一只黑猫,虚弱地躺在画室的角落里,旁边有一摊呕吐物。她赶紧上前抚摸地上的小猫,骆阳可是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边摸边问方乔:“它怎么了?”这猫摸着的时候,有温度,还在动。
“她扔在我这儿的,她生日的时候非要,我给她买的。”方乔漫不经心地说。
“它好像生病了!”骆阳没察觉方乔的冷漠,注意力都集中在猫上。
“是吗?”
“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吧!”说着骆阳抱起黑猫,她以为方乔会带着他们一起出门。
但方乔却坐回沙发,又点了那个气味浓烈的烟草,继续漫不经心的回应骆阳:“那你带它去吧。”
骆阳见猫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也没多想方乔,包着它就出门了。
宠物医生说猫是中毒了,打了针,让它住了院。骆阳向舍友们借了钱付了医药费,看着猫安安稳稳地躺在医院的小格子里,才安心回了宿舍。
孟晓娇原本想等骆阳回来,质问她怎么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但骆阳身上莫名浓郁的味道首先抓住了她们的好奇:“你身上什么味道?”孟晓娇捂着鼻子问,大家也不是没去过网吧的人,在几个女生的概念里,网吧的烟味应该是最浓烈的了,但骆阳身上的味道......
“啊?还没散吗?是方乔的烟味。”两天的时间,骆阳对这种味道已经麻木了,看到舍友的反应,她才反应过来,闻闻自己。
“别逗了,哪有烟味是这样的。”这味道,连不怎么主动发表意见的王晶晶都受不了了。
“可能是自制卷烟味道重些?”骆阳像往常一样帮着方乔找补:“我见他桌上都是那种裹起来的烟草。”
骆阳说着说着,一旁正在和男友视频聊天的杨铃突然叫起来:“啊!?你别瞎说!”三人同时回头看向杨铃,杨铃和男友的谈话就这样被打断了。停顿了几秒,杨铃对视频那头说:“你玩你的游戏去吧,先挂了,拜~”说完挂断视频,回头看向三人:“我男朋友刚才听到你们说的了,他说,该不会,方乔抽的是那个吧?”
孟晓娇看着杨铃有些为难的表情,猜出了一二,王晶晶却还不知道,好奇地问:“哪个?”
杨铃小心翼翼地张嘴,用嘴型比出了两个字:da~ma~
“不可能~”骆阳看懂了杨铃的嘴型,故作轻松地继续为方乔找补着:“那只是普通的烟草。”其实她也稍微往那方面想过,但是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说服了自己,还妄图用这些借口说服舍友,说着还自己找话题转移:“累死我了,我先去澡堂洗个澡。”说着收拾洗漱用品,匆匆离开宿舍。
三人在宿舍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统一的惊恐和无措。还是孟晓娇先打破的沉默:“怎么办?”
“我男朋友让我以后少管她的事了。”有人打破了沉默,杨铃就连忙接着表了态。
王晶晶也叹了口气:“我们也管不了吧,万一真的只是普通的烟草。”
一向性格外放的孟晓娇,此时也有些害怕:“就是,万一真的只是普通的烟草,我们冤枉人多不好。”
杨铃见两个姐妹都表了态,自己也坚定了自己的态度:“对啊对啊,怎么说也是她自己的事,这种私事,我们以后少管比较好。”
后来骆阳负责起了那只黑猫的饮食起居,就养在了方乔的画室里,方乔几乎不理猫,却仍像以前的以前那样和骆阳聊理想,聊人生,聊未来,有时,她会帮方乔垫付画室的房租,虽然很迟,但方乔总归每笔都还给她了,只是她都没有要,因为从这以后,骆阳又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了,但她的《太阳》阴霾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她和方乔的生活状态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到了学期末,骆阳找舍友借的猫的医药费,和方乔的房租,还没还清。骆阳是个很没自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真的缺钱,她断不会把自己的画拿去画展上卖,在她心里,她的画不值得有藏家。骆阳本来也没指望自己的画在画展上能卖得掉,虽然送展,内心仍然为钱而焦灼,没想到下午主办方就通知她,画卖掉了。骆阳很高兴,赶到会场办了手续领了钱,立刻回宿舍把钱还给了舍友。
孟晓娇他们虽然很害怕方乔,但对骆阳,她们始终是当成朋友的,看到骆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他们很惊讶也很紧张,忙问她:“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你别乱来!”
“你们别紧张,我把画卖了。”骆阳回答。
“真的啊?”孟晓娇一直觉得骆阳太封闭自己了,虽然她平时不怎么开新画,但是她的画每一幅的价值并不像她自己想象得那么低:“卖了多少?嗷!对不起,我不该瞎问。”
“没事,大家住一起那么久了,我寻思着能把欠你们的钱还上就行了......反正......”骆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总觉得自己开价贵了。
“你开玩笑把!你的专业能力......”孟晓娇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骆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是叹了一口气:“唉,算了。”
同样拿到钱的王晶晶,也开口对骆阳说:“虽然大家生活费也不是很高,但我们也不是多心疼钱,说真的,你......”正说着,王晶晶被孟晓娇拉了拉,二人对视了一下,便不说话了。
骆阳知道她们又要说方乔的事情,她很反感任何人跟她提这件事,既然她们达成了不继续说的共识,骆阳也不会主动去把话题拉回来。她伸了个懒腰问:“你们都定了回去的票了吗?”
“定了”孟晓娇忙回答:“我27号,晶晶29号。”
“我比你们晚,我30号。”骆阳其实不想回家,她觉得方乔的画室,更有家的感觉,但自从父母离异后,母亲总是一副很依赖她的样子,总跟她说,没有她,整个世界都要垮塌。所以长假骆阳不得不回到母亲身边,为母亲撑起她的世界。
暑假回家后,起先方乔还是每天和骆阳视频一次,没有几天,这样的通话就渐渐减少,再过了几天 ,变成了只有骆阳主动联系方乔,短短一个月,就连骆阳主动联系,方乔也很少回复,骆阳怀揣一颗忐忑的心,度过了暑假漫长的两个月。她特地买了早几天的票,早早的赶到了方乔的画室,可她那个最能感觉到家的味道的地方,已经被改成了一个花艺工作室。她就愣愣的站在花艺工作室门口,直到工作室的小姐姐发现她神情不对,走到她身边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她才被小姐姐的声音叫醒,是生理的叫醒,她忙问:“这里原来的租客呢?”
小姐姐温柔地回答:“不知道,听房东说他欠了好几个月房租消失了,房东撬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一只黑猫,听说被捡走了。”
听完小姐姐的话,骆阳轻轻说了声:“谢谢。”失魂落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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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现在叫做炭的黑猫,已经在幸福路29号的201里住了一年了,现在正和一只叫李三的玳瑁依偎在窗边甜甜的晒太阳,经过这一年的悉心照料,炭的身上,已经开始长膘,整只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向发展着。
窗边的餐桌上,李一喝着清雅的茉莉花茶,看着林蔚蓝的稿子,这次是林蔚蓝主动给他看的,茉莉花的香气弥漫在李一的整个口腔中,直到咽喉:“快一年了,你才想起这个故事?”
“谁让上一篇现在投不了了,本来就穷,做二手房东又不赚钱。”林蔚蓝吃着他自己刚烤好的香草马芬,有些抱怨。
“谁让事情这么凑巧又这么突然呢。”李一放下茶杯,也拿起一块马芬,松软的蛋糕被齿尖从本体上剥落,落在舌头上,奶香和甜蜜瞬间在口腔中散开,扎实的蛋糕体在舌头和上颚间微微的反抗了一下,便顺应的融在了口中:“你把事情写得那么详细,好像是你指示的一样。”
林蔚蓝朝着马芬咬了一口,用一种演出来的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李一说:“501所有的事都是你告诉我的,稿也是你不让我投的,莫非真正幕后黑手,是你?”
“是你个头!”李一也演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又吃了一口马芬后接着说:“你该不会是又想我去长舌把?”
“没有。听说他俩的时,传得挺广的,还有好几个版本,我怕你收错版本。”林蔚蓝抿了一口茉莉花茶,憋着笑说:“我自己去学校里走走,能听说一二。”
“我收错?”李一指着自己:“我收错?我可是有一眼识人的本事的好吗!我收错......行!你以后都自己去打听,省得我跟个八婆似的天天出去和别人聊这些破事儿。”
“哎呀,我错了嘛。”林蔚蓝翘腿坐着,用撒娇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是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脸和语气基本脱节。
这时林蔚蓝的手机信息响了,因为两只手机放得太近,李一以为是自己的,正准备拿起来看,被林蔚蓝一把打掉。抢过手机的林蔚蓝问他:“你干什么。”
李一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发的信息:“谁啊?这么紧张。”
“没谁,10086。”说完直接在锁屏界面上点了一下,大概是点了那个“已读信息”。
李一这才反应过来,林蔚蓝只是纯粹的不让别人碰他手机而已,他喝了一口茶,伸手摸了摸窗边的三儿,问林蔚蓝:“对了你票买了没?”
“什么票?”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林蔚蓝也摸不着头脑。
“回家过年的票,可难买了,得提前好几个月蹲。唉,好像你去年也没回家......”李一故作紧张地说。
“没家。”林蔚蓝翻了个白眼,撕了一块马芬扔进嘴里:“大哥别以为我没出过门,最多提前一个月定都来得及。”
“我也是看你写到才想起来的,你过年不回去啊?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啊?”李一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林蔚蓝某条底线,小心翼翼的找补着。
林蔚蓝倒是满不在乎:“跟你说了没家听不懂啊?”说完扔下手里没吃完的马芬,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关上了门。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当晚李一在自己的房间里,给隔壁房间的林蔚蓝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
许久没见到林蔚蓝回复,他又发了一条:“我今天看到隔壁街开了一家烤鱼,闻着可香了,明天我请你去吃?”
好一会,才收到林蔚蓝发来的:“睡吧。”
林蔚蓝的手机基本上是长在他手上的,尤其是半夜,如果不秒回,那就真的单纯是不想回了。李一收到这两个字后,伸了个懒腰,小声抱怨:“没办法,明天还得上班呢。”便放下手机睡了。
第二天林蔚蓝结束了工作特别早,但打开房门,李一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沙发上只有两只翻着肚皮,睡姿差劲,表情难看,还咬着舌头的猫。简单煮了一碗麦片吃完,他把刚写完的稿子放在餐桌上,回房睡了。
方乔的口碑在整个学校,尤其是他们油画系,是数一数二的差,名声大到他毕业了这么久,系里还偶有他的传说,尤其是现在骆阳和他的事,更是同学茶余饭后添油加醋的新聊资。有时候骆阳的舍友也会被同学们拿出来评头论足,三个女孩对骆阳是赤诚真心,从入学那天起,她们就互相希望对方好,奈何骆阳听不进任何劝,这事,还是方乔自己当炫耀的资本说出去的,流传之广,广到随便学校附近的水吧,有人说闲话时,都会聊到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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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乔每次说起他和骆阳的事,都把自己当做一个老好人,给自己一个不想辜负任何人,不希望骆阳难过的人设,奈何自己对骆阳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只能静静陪在她身边。这个版本的故事,孟晓娇他们不是没听过,每次听到,三个女孩都只觉得恶心,杨铃更是在自己男友和男友朋友中反复解释事情的真相,每次一有人稍稍提起,孟晓娇都会对说话的人破口大骂,但人,都更愿意相信那个精彩的版本,更愿意听那种痴怨少女风流汉的故事,都会先入为主的喜欢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桥段。
骆阳本来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面对方乔的突然消失,她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打听,别说舍友不知道,就算知道,三个女孩肯定不会告诉她,情急之下她竟然鬼使神差去报了警,她直接来到警察局,对值班民警说,自己的男朋友失踪了。
经过一番询问,警察很容易就联系上了方乔,可电话那头的方乔却对警察说,自己不认识骆阳,警察如实地告诉了骆阳,听到方乔说不认识自己的骆阳,发了疯似的求警察把电话给她,结果一下就被摁倒在地。经过一番教育,她稍微冷静了下来,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心像是在跳一个千米蹦极绳的蹦极,被绑的死死的,一直往下坠,一直坠不到头。
她机械地走着,凭着自己身体的习惯,走回了学校,阴错阳差的走到了学校的展厅,不早不晚,遇到方乔在展厅布展,方乔的身影又一次点亮了她,她才看见展厅门口的海报,这居然是方乔的个展,那个在她心中像太阳一样的人,终于开个展了,她很是欣喜,可她还不知道,她现在像当初没有发现自己爱上这个男人一样,没发现这颗太阳,已经消亡,她已经被卷入恒星消亡形成的黑洞当中。
她忙走上前轻轻地唤了声:“方乔......”
听到她的声音,方乔明显紧张起来,赶忙回头,瞪大眼睛,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里面全是惶恐,骆阳很疑惑方乔看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他们就这样瞪着,许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旁边才走来一个女人,上前挽着方乔问:“怎么了?你朋友?”
当女人挽上来的时候,方乔开始躲闪骆阳的眼神,对女人支吾道:“是......”
女人见方乔和骆阳的样子,立刻猜出了一二,她伸出手,向骆阳示意握手:“你好,我是乔的女朋友,也是这次画展的主办人,我叫Shirley。”
好爆款的名字,好配这次爆款的画展,骆阳没有把手伸过去,她无暇理会Shirley,只是直勾勾的顶着方乔问:“那我呢?”
方乔已经躲闪到了极限,也破罐子破摔,爆发了:“你别这样好吗,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骆阳双眼的泪水已经在下巴汇聚,说话只剩下气音。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在一起吧?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是我女朋友吧?都是你自己误会的!”方乔继续甩锅。
骆阳的四肢已经开始无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方乔大吼:“你的心呢!?”
这是展厅大门外已经围满了人,骆阳抓起一把布展时不知道谁放地上的美工刀,扑到方乔的身上,动作之快,连自己都没想到,大概是人在绝望时爆发的潜能。潜能是无限的,可惜骆阳最后用在了这种没用的事情上,她一刀,一刀,刺向方乔,自己也不知道刺了多少刀,Shirley的尖叫在展厅中像警报一样回响,展厅门口的女生也被吓得纷纷尖叫,方乔的血浸湿了自己的衣服,正在慢慢浸染着骆阳的衣服,骆阳一直机械地□□着手里的刀,直到二人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骆阳看着天空,虚弱地说出最后一句:“看吧,我果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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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对于睡觉的林蔚蓝来说,很快就过去了,但对于工作的社畜李一来说,还是十分的漫长。结束了一天漫长的工作,李一回到家,就拿起手机,打开了林蔚蓝更新的小说,认真地翻阅着。竟然没怎么注意到林蔚蓝醒了。
起床开门的林蔚蓝看见正常翻看自己稿子的李一,问了一句:“看完没?”
被林蔚蓝突然一问,李一小小的吓了一跳,回答:“怎么又死人了啊?”
“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内心黑暗,就喜欢把人写死。”林蔚蓝向厕所走去,边走边说。进了厕所,准备好洗漱用具,林蔚蓝又边刷着牙边走出来:“对不起哈,今天我起晚了,我们出去吃吧,就去你昨天说的那家。”
“转性了?”李一有些惊喜,他林蔚蓝,居然主动说要出门:“行,按昨天说的,我请!”
等着林蔚蓝洗漱完毕,二人便出门往李一说的烤鱼店走去。李一上下打量着林蔚蓝,长到耳后凌乱的头发,蓬松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蓝白相间的T恤领口被反复洗的没有了弹性,拉的老低,外面随随便便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绒袄,特别厚的那种,和下身单一的牛仔裤、布鞋还有他有些瘦弱的躯干格格不入。李一苦笑道:“你就这么随便就出门了?”
听李一这么一说,林蔚蓝才注意到,李一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头发理得干干净净,还特地抓了一下造型,眉毛还简单地修了一下,灰色高领毛衣搭了件再灰两个度的呢大衣,黑色长裤黑色的皮鞋,身上收拾得看不出来家里养了猫的样子,除了裤腿偶尔飘过的猫毛。身边跟着林蔚蓝,路人看到他俩,一定觉得他俩是两个刚好顺路的陌生人。林蔚蓝白了一眼回李一:“你去出殡啊?”
“不是,你这样穿不冷吗?”李一说着就伸手想扯林蔚蓝的领子,被林蔚蓝灵敏的闪开了,他们这些社恐,不喜欢别人随便摸他们。
“反正回去还不是要换下来的。”林蔚蓝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你披这么厚的棉袄干嘛?”李一又伸手,扯了扯林蔚蓝羽绒服上的帽子。
“哥,11月份。”林蔚蓝扯回自己的帽子,两只手分别比了个1。
李一看了看林蔚蓝比的11,又低头看了看他下身的装束:“你这下半身穿的,可像还没过中秋啊。”
“那就走快点。”林蔚蓝朝李一的脸打了个响指:“赶紧到吃饭的地儿不就不冷了吗?”
然后两人快步走去,没过多久,就到了饭店。点完菜,李一抬头看到对坐的林蔚蓝,一皱眉,又扶额苦笑:“你怎么不脱外套?”
林蔚蓝有些尴尬:“刚才出门,忘记换了,里面是短袖。”
李一无奈地摇头笑着:“我自从认识你,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出门你都还能出状况。”
“那请您以后发现这种地方,直接打包回家,不要害我劳师动众走一趟。”
“别嘛。”李一语气略微有些娇:“出来多好啊,感受一下现在的气温,好知道多穿点,不然一直在家四季短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春夏秋冬。”
“谁说我不知道。”林蔚蓝刚要回怼,烤鱼上来了,服务员将包裹着烤鱼的纸打开,林蔚蓝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放嘴里,虽然烫,但确实好吃,麻辣适中,鱼肉嫩滑,鱼皮酥脆,盘底滋滋作响的红油炸着大料散发出的香味,充斥着整个饭店,只要有客人开门,香味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街上,撩拨着更多的路人。品完第一块烤鱼,林蔚蓝回过神来继续对李一说:“我是四季穿短袖,但是我有按季节披外套啊,再说,短袖怎么了,说明我身体好,你们这样的老人家羡慕不来。”
社恐是真社恐,怼人是真不嘴软啊......
酒足饭饱后,二人缓缓走出饭店,吃饱饭的身体,一点也不觉得11月的天气有多冷。二人慢慢地朝幸福街29号的方向散步,这个方向,正好途径骆阳的学校。
他们走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好奇的李一伸头看向人群:“怎么回事?拍戏吗?”说着就拉着林蔚蓝往校门口的方向走。林蔚蓝本身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这次却鬼使神差的跟李一一起朝校门口走去。穿过不算密集的人群,他们终于看见这场热闹的主角,虽然站得很远,但李一看见了人群中心的女孩,他皱眉,小声地说了两个字:“骆阳?”
这两个字虽然小声,但林蔚蓝听得清晰,他惊讶的抬头看着李一,李一也看着他,点头向他示意,后二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人群中心。距离不近,他们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只看见女孩的步伐咄咄逼人,男人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退,女孩眼眶通红,即使很远也能看得出白眼球上的红血丝泡在泪水里。随着二人的位移,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他们的节奏让出一条路,这条路慢慢通向李一和林蔚蓝。在他们渐渐靠近的时候,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刀刃反着路灯的光,晃得路人眯起眼睛,锋芒划过林蔚蓝的脸时,男人一个踉跄朝旁边躲闪着女孩手里的刀,林蔚蓝也被锋芒晃得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同时听到李一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蔚蓝!”
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林蔚蓝再睁开眼的时候,女孩的第二刀已经刺中了那个颓废懦弱的男人,而李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前面,左手死死捂住右小臂,深灰的衣服黑了一片,红色的液体顺着右手指间滴在地上。周围的人伴随着尖叫四散跑开,有的人在打电话,有的人在拍照录像,有的人惊慌的逃走,有的人吓地坐在地上。只有李一和林蔚蓝,对比周遭,倒是很镇定。
尤其是李一,看着血泊中一直在刺的女孩,一点也不惊恐。而林蔚蓝的惊恐,也仅是因为李一受伤流血:“你没事吧?”林蔚蓝问李一。
“疼。”李一没有回头,仍看着血泊中的两人:“打120。”
林蔚蓝拿起电话,播了120,如实的讲述了现场发生的事情,这个电话今晚,120已经接到了几个了,与其他电话不同的是,林蔚蓝还强调了:“这里还有一个手臂被刀刺伤的成年男性,血流不止。”
当他打完这个电话,这惊悚之夜的始作俑者们,终于都不动了,一个是累得不动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动了。女孩在刚才自己刺了无数刀的伤口摸索着,边摸索,嘴里边念着:“原来真的没有心。”
李一仍看着他们,很小声的应和了一句:“妹妹,心在左胸,不在肚子里啊。”
林蔚蓝扶着李一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上,对李一如此镇定的表现不以为然,演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他说:“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你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我说错了吗?嘶~”李一的手,看来是真的伤得很重,只不过深色的衣服完全遮挡,看不出伤口,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垫着,继续冷静地说:“心脏是在左胸嘛,有时候会在右边,但怎么样也不会在肚子里,她一直掏肚子怎么可能有心呢,只能掏出一堆花花肠子。”
林蔚蓝听明白了什么,还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尬聊到:“那个黄色的是什么?”
李一顺着林蔚蓝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地说:“肠壁上的脂肪。”
“脂肪挂在肠子外面啊?”林蔚蓝皱皱眉头。
“本来就是啊,所以减肥啊,除了靠运动,吃什么都刮不了油。”
二人对这血腥残忍的画面淡定自若的样子,但凡有一个路人看见,都会想要报警。好在,救护车这个时候到了。
伤口虽然不长,但是很深,深的能感受到骆阳的恨,李一缝了十三针,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两天。向林蔚蓝示意:“去办入院手续。”
看医生对林蔚蓝这么说,李一忙起身:“我自己去吧。”
“我去吧。”林蔚蓝摁住李一的肩膀:“我只是不喜欢,不是不可以。”然后朝李一手心向上:“身份证给我。”说完,拿上李一的身份证走出了病房。
林蔚蓝办完手续回到病房时,李一已经平躺好了,他把单子甩在李一病床的桌子上:“支付宝。”
李一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无端经此浩劫,刚才一路上都以为我要和自己现在的职业生涯说再见了,刚能说上几句话,你居然谈钱那么伤感情的事情。”
“刚能?”林蔚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这一路上叨逼叨的可没少和护士小姐姐说话。”
“话不能这么说。”李一摸索着拿起收费单看了一眼,继续和林蔚蓝掰呼:“我这手可是很金贵的,要是废了,我就前途尽毁了,到时候可怎么办,总不能找个富婆包养我吧?难不成我要做回老本行?”
“怎么你老本行不用动刀吗?”林蔚蓝一直以为李一这样的人,肯定会选择实践类的专业。
听林蔚蓝这么问,李一突然愣了一下,这一愣的时间很短,短到正常人几乎察觉不到,然后李一笑笑说:“唉!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我连老本行都做不了了,真的只能找个富婆包养了。”李一说着说着,注意力转向了门外。
林蔚蓝跟着李一的注意力也看向了门外,一个衣着讲究,宝蓝色修身西装外套,短裙长袜,脚上一双精致的蓝色高跟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在颈后,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手拿包,站在离病房很远的电梯门口,盯着病房的方向,能知道她盯着,是因为电梯对面看诊台的灯光,正好打在女人的脸上,她妆容很精致,精致的眼线下伶俐的目光,不知道朝着病房这边在看什么。
李一目光没有从女人的方向移开,声音对着林蔚蓝说:“我们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蔚蓝回头看着李一,一本正经地说:“相信科学。”然后起身走了。
“就走啦?不陪护的吗?”
林蔚蓝懒得理会李一的瞎扯淡,径直走向电梯,绕过刚才那个女人,摁下女人身后的电梯后,朝着女人盯着的方向看去,女人盯着的,好像是李一旁边,靠窗的那个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