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奇怪的短路 ...
-
人类警官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高。
仅仅只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知原知也和身边其他一些目击者群众，就在警官们井然有序的组织下，分别录取完了针对本次当街自残事件的口供。
夜已经很深了。
更深露重，夜风吹在身上，寒意几乎要浸透进人的骨子里。
机械构成身躯的智能体是不会冷的。
知原知也坐在街角的长椅上，低下头，默默注视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那三个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人类幼年体。
——资料显示，人类幼年体很脆弱，往往一场普通的风寒感冒，就能让他们失去所有的温暖与心跳，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一条被血污弄脏的、犹带体温的手帕，以及幼年体看向自己时那恐惧却坚定的眼神，几乎同时浮现在了知原知也的眼前。
略微沉默，知原知也最终还是抬起手臂，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言不发地，将外套兜头罩在三个幼年人类的肩膀上。
知原知也歪头观察了片刻。
外套很宽松，但三个幼年体加在一起，面占地面积委实不小。
在确认三个幼年体并没有被外套很好地覆盖住后，知原知也略微犹，很快思考，又伸出手，将本就靠在一起彼此取暖的三个幼年人类又往中间挤了挤，然后用力抻了抻外套，尽可能将幼年体们更大范围笼罩在外套之下。
最后，他拾起自己外套的衣袖，绕着三个小孩围了一圈，打了个结精致结实的反手结。
“——这样好一些。”
面对三个小孩不知所措的呆愣表情，知原知也反应平平，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问。
“——现在还冷吗？”
“……”
“……”
他没有得到答案。
左眼飞快闪过一抹红光，知原知也仔细扫描了一下幼年体，发现对方状态数值正在缓缓下滑后，系统快速运算一阵，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众目睽睽之下，冷面酷哥知原君抬起手，指尖捏住了自己外套之下仅剩的那件单薄黑T下摆，作势要向上掀起。
“！！”
三个小孩当即瞳孔地震。
三人中唯一的男孩子飞快钻出知原知也的外套，一把按在对方跃跃欲试的手背上，语速急促：“别、不用了！我们很好！已经完全不冷了！！”
知原知也眨了眨眼，慢吞吞“哦”了一声，缓缓松开了衣摆。
——一副很失望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人？！
真要是把最后一件T恤都脱了，估计在场警察们下一秒要抓的变态就要变成你了啊，知原先生！
男孩子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半月眼，感觉自己心累极了。
……
经过刚才这一番打岔，原本困乏沉默的气氛已经被打破。
蓝眼睛的男孩子往长椅那头的知原知也身边挪了挪，微微侧头，很好奇地打量着知原知也。
这样的打量不含有任何恶意，只是纯然的好奇，因此知原知也并不排斥，甚至很适应。
“你好，”苍白冷漠的脸上熟练浮起一抹三像素点的微笑，知原知也伸出手，向对方晃了晃，“我的名字叫做知原知也，很高兴为您服务，小先生。”
“……”
……很高兴为您服务又是什么鬼啊？！这人目前的工作该不会是电话销售吧！！
男孩表情一言难尽看着他，但片刻后，还是伸出了手，和知原知也碰了碰：“我是工藤新一，是一名侦探。这两位是我的青梅竹马毛利兰，和朋友铃木园子。”
“你们好，小小姐，今晚夜色很不错。”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两个人被埋在知原知也那件超大超宽松的外套里，声音闷闷的：“之前，还没感谢知原先生救了我……”
“不必。”知原知也说，“幼年体一向享有最高优先权。这是我应该做的。”
“……完全听不懂知原哥哥在说什么哎，小兰，”戴着发箍的铃木园子小心翼翼戳了戳小伙伴，“你听懂了吗？”
毛利兰犹豫了一下，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两个幼年体人类蜷缩在那间带着阳光气息的宽大外套下面，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小声说着话，像两只彼此凑近、互相舔毛的猫咪小姐·幼年版。
场面和谐又温馨，令见者忍不住会心一笑。
知原知也看着她们，脑海里，却很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方才的一幕幕：
鲜血喷溅到脸颊上的温度；
伤口处随着心搏跳动而汩汩喷涌的血花；
还有，在视野忽然变红的一瞬间，胸腔位置处传来的，那一串极其异样的数据波动……
知原知也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刚才，似乎就是这里……
“——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清脆的童音在身旁响起，知原知也下意识点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知原先生。”
工藤新一侧头注视着知原知也，那双湛蓝的眸子，清澈得好像能映出世界最本真的模样。
他的声音平和稳定，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理性和睿智：“你保护了兰，控制住了罪犯，没有让他伤害到那位有理小姐、亦或是在场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全部了。至于最后的结局……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
知原知也不知该说出些什么。
方才胸腔处那串异常数据的扰动，似乎造成了中央处理器的短时短路。
此时此刻，在数据运算模组的短时停摆之下，知原知也除了沉默，似乎也确实给出什么更优的反应了。
于是，知原知也没有说话，只是再次颔首。
“嗯。”
“——这里，”工藤新一忽然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示意知原知也注意，“知原先生眼尾的这个地方，还有一点残留的血迹，没有擦拭干净哦。”
这么说着，工藤新一像是突然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再次凑近知原知也了一些，指着自己左侧眉弓上方往下的一处皮肤：“知原先生，你这里……”
他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
“从这里，到这里——有一条很浅很曲折的蓝色线条，左右脸颊上也都有类似的。这是什么？”
“是纹身。”其实是机械制品的拼接线。
“……纹身？”工藤新一战术后仰，看向知原知也的眼神莫名带上了一丝微妙。
——像是知原先生这么冷峻严肃的人，居然也会模仿极道社团，在自己的脸上纹绣这种非主流纹身吗？
“嗯。好看。”
口中重复着向被引导者们解释过无数次的答案，知原知也模仿着对方的动作，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眼尾。
一点黏腻冰冷的液体被指腹晕染开来。
知原知也下意识低头，目光注视着那抹顺着自己的指尖缓缓扩散开的猩红，一双异色的瞳孔，有一瞬短暂的收缩。
“血……”
“嗯？怎么了？需要手帕吗？我这里还有。”工藤新一问，同时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
然而知原知也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怔怔看着自己指尖那枚血珠，口中仿佛魔怔般的自言自语：
“刚才还是热的血……这么快就变冷了……”
知原知也的声音很轻很轻。
但工藤新一坐得离知原知也足够近，因此，他的这番自语，自然毫无意外全部地传进了工藤新一的耳朵里。
工藤新一：“……？”
他有些莫名其妙，并且摸不着头脑。
短暂思考片刻，工藤新一开始认认真真给这个时而靠谱时而奇怪属性大爆发的知原先生科普：
“血液离开人体之后，一般会在3-5分钟内快速凝固，失去活性。失温和尸斑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针对血液的这个特性，警察一般会将尸体温度和尸斑位置与程度，作为判定死亡时间的有效量表……”
“——喂、工藤！你这小子！明明知道知原哥哥不舒服，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这么可怕的话了啊！！”
裹着知原知也那件蓝白色机车系外套的铃木园子，在小心翼翼偷瞄一眼苍白沉默的知原知也过后，顿时没忍住，对着情商负数的小伙伴怒目而视。
“我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了，小兰的妈妈也是！你呢？你到底有没有联系家长啊？等下该不会还要我和小兰陪你在这里吹冷风等家长来接吧？！”
工藤新一“……”一阵，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眼神发虚，笑声尴尬：“哈、哈哈哈哈……没关系啦，他们因为被催稿的关系，现在估计已经踏上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准备去美国那边躲一阵子了……”
【滴！系统修复中……修复成功！】
【滴！系统线路重新连接中……连接完毕！】
【滴！玩家知原知也，您好：系统已为您修复短路线路！感谢您对本系统的信任与支持，请不要大意地继续探索游戏吧！】
啊……
胸腔处线路的短时短路被系统修复好了，知原知也很快也从那种奇怪的、让智能体摸不着头脑的古怪bug中挣脱了出来。
他有些同情地摸了摸幼年体的脑瓜：“那么，你今晚需要自己回家了吗？警察那边的调查估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结束，你还有其他亲属能过来接你吗？”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
更可怜了……
于是工藤新一就这样看着身边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冷脸酷哥知原先生，用一种仿佛在看什么柔弱可怜的小动物一般的、同情且怜爱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片刻后。
他听见对方说。
“——要跟我一起回家吗？猫咪小姐也许会喜欢你。”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半月眼斜睨他：“如果你的声音再大一点的话，知原先生——我想，专门负责打拐的特殊犯一系的警官，或许很快就会去你家敲门送温暖了。”
知原知也眨眨眼，“哦”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知原先生。”
“嗯？”
“你刚才……”
工藤新一一格一格缓缓扭过头，眼底的幽怨几乎要凝成实质化的怨念黑气：“你刚才，是不是把眼尾擦掉的血……抹到我的头发上了？！”
知原知也：“……”
知原知也：“…………”
知原知也面色平静，慢吞吞地移开了目光。
“——啊，今晚夜色不错。”
……
……
一切就如知原知也预计的那样，警方的问询与笔录，结束在第48分钟。
死者的尸体早已经被搬运走，地上斑驳的血泊也得到了简单的打扫。
警戒线被撤下。
被警方控制住的现场目击者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知原知也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背处、那块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23:23。
已经很晚了，猫咪小姐也许已经睡着了。
慢吞吞从公园长椅上站起身，知原知也谢绝了热情的小圆帽警官递过来的热饮，目送那三个人类幼年体依次被各自家长接走后，转过身，缓缓踏上了回家的路。
哒。
哒。
脚步声踏碎凄清月光，知原知也面无表情，平静听着脑海中自动扫描功能区的提示音。
【滴！扫描结束！右后方转角阴影处发现重要支线npc——小船真一！】
【说明：自从上次投毒案结束之后，这位负责誊抄笔录的警官先生对你的关注度，就大幅上涨……你也许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会招来这位小船真一警官的趁夜尾随。】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奇怪的短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