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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眉眼如刀 ...

  •   有关他到底怎么看出真假傅也……陆允珩也有些疑惑。

      元婴伪装的假傅也冰冷沉默,而他与真傅也的相处时间仅不到一天,按理说应是伪装得极好,但陆允珩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并且这种疑心在看到竹笺上写的“四:若遇到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立即杀掉他”时到达顶峰。

      既然此地有可能出现两个陆允珩,那么,出现两个傅也也并不奇怪。

      有了怀疑目标,剩下的只需耐心验证。很快,陆允珩就发现傅也左侧衣襟处的撕裂口离奇消失了,随之,在逃亡途中他触碰过傅也的肩膀,那第一时间的触感,绝不像是活人的身体。

      于是他借助白雾中的古怪,除掉了假傅也,一方面印证了竹笺所记的三、四点为真,另一方面,他对那元婴的戒备并未完全消除,甚至更甚一筹。

      在此地飘荡了不知多少年的灵体,既然知晓天玄子传承地的诸多隐秘之事,难道还不知这白雾与榕树的杀机么?
      这般轻易地走入圈套,是否将计就计也未可知。

      陆允珩重新拿出竹笺,方才因结婴期妖兽的打岔,他尚未看完上面的内容。
      【五:行于树林,若听见身后有人呼喊你的名字,切勿回头。】
      【六:晚上子时后,在房间四角分别点上蜡烛,并确保不会熄灭。】

      陆允珩收回竹笺,继续往迷雾深处走去。

      又陆陆续续遇到一左一右两颗榕树,他谨慎地朝左侧拜下三拜,持续到六次后,第七次,在陆允珩直起身子后,他蓦地发现两树中央凭空多了三炷香。
      那香好似寺庙中最平常的细红香,两长一短,笔直地/插/在泥地上,没有被点燃。

      陆允珩一眼看出这红香的不凡,因它出现的瞬间,四周泥地也连带着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禁制,虚虚联结两侧榕树的根/茎,若是寻常人没有任何防备地拔出这红香,下场不会太美观。

      陆允珩取出拘灵符,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元婴的声音透出薄薄纸张传出,仍显得尖锐刺耳:“好东西!保命用的,遇到危险就点燃它。”

      陆允珩:“多谢告知。”
      话虽这么说着,他毫不留情地把它重新塞回储物袋。

      至于此言真假,他打算找个机会验证一番。

      随后陆允珩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开始挨个挨个破除禁制。若是单纯求快,可以直接找到禁制核心并将其破解,但担心徒增异变,陆允珩花去近半个时辰才取出红香。

      那三根香看似轻如鸿毛,陆允珩单手去取,却差点儿没拔/出来,真真切切拿在手中时觉得重若泰山,仿佛承载了白雾地无数枉死之灵的重量。

      陆允珩继续往灵气波动最甚处走。
      终点是一口古井。

      井深十尺,井底不见水,同样是大雾弥漫。
      陆允珩围着这口井走了一圈,思忖片刻,然后跳了进去。

      视线被白雾所干扰,事实上,给陆允珩的感觉是,他像是从瓦墙上跳下去,再一睁眼,他站在一条石板小径上,两侧万顷竹林,郁郁葱葱、青澜似海。
      空气中氤氲着冷冽的植物气息,令人为之不由精神一振。

      陆允珩看看天,天幕高远,颜色稀薄;看看远处,翠绿山林,一望无垠。景致固然极美,却美得毫无声息,仿佛除了陆允珩外一个活物也无,没有人影、没有飞鸟,只剩丝丝缕缕的风,传林击叶后发出沙沙声。

      陆允珩顺着石板路一路向前,不知走了多久,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聒噪的元婴放出来聊聊天,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水滴落在鼻尖。
      下雨了。

      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远方天幕与竹林的交界处浮现出诡异的幽蓝色,雨势逐渐大了起来,交织成铺天盖地的大网,落在叶片上,竹叶很快被染成同样的蓝色。

      【二:如果天降红雨,需将泥土覆盖全身;如果天降蓝雨,避免独自行动。】

      陆允珩很想知道如果有只元婴在身边算不算“避免独自行动”,他取出红伞——新的伞纸已不再封印三千禁制,于是很快就被雨水浸润、腐蚀。

      但这蓝色雨水的古怪显然远不在此,在雨中急行半炷香的时间后,陆允珩猛然看见左侧竹林深处出现了一具无头白影,两具、三具……十具、百具,不出半炷香时间,竹林中已经密密麻麻无数影子,且在闭眼睁眼的短暂间隙里,他们身影闪动、逐渐朝小径涌来。

      陆允珩指挥无缺剑去清扫白影,剑光在雨幕中穿梭,划出漂亮的银月弧,只是大片无头白影被扑灭后,很快又有新的影子填补空缺,仿佛杀之不尽。

      就在左右为难时,小径前方突然生出一条通往竹林深处的岔路口,石板路变成了石子路,陆允珩没有犹豫,脚步一拐,选择走进竹林。

      毫无疑问,这种做法是极为冒险的,他与无头白影的距离陡然缩短一大截,眼见有鬼影已踏上石子路,陆允珩从储物袋里取出最短的红香,施法点燃。

      香烟升起的刹那,朝陆允珩抓来的无数双鬼手仿佛触碰到了一层隔膜,以陆允珩为圆心,方寸三尺为半径,鬼怪不得靠近。

      红香燃烧的速度不算快,也没有任何气味,香雾不似寻常袅袅升起,而是在风雨摇曳中绷得像箭弦般笔直。

      待红香烧了三分之一的长度,陆允珩终于看到了一座淹没在蓝色竹海中的古宅。
      大门紧闭,左右两尊镇宅的石狮像目光如炬。

      即便在危机关头,陆允珩依旧很有礼貌地扣响门环。
      没有回应。顿了一秒,他推门而入。

      然后直直对上一张湿漉漉的脸。
      眉眼如刀,残存着肃杀之意。那是傅也的脸。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上一秒,傅也似乎还沉浸在凛冽的杀意中,无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与之对视后确确实实会被实质化的杀气笼罩,引得识海暴动,直至推门声响起,他方从某个暴虐世界中惊醒。

      同一时间,身后追逐的无头白影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陆允珩熄灭手中红香,又仔细看着眼前这张脸上的神情从空白、到惊喜、再到慌张、最后重归一片空白——或许在旁人看来,仅是敛下眼睛再抬起眼睛的功夫,但陆允珩仍旧捕捉到了一丝不知所措。

      于是他错开傅也的脸,往他身后看去。
      院落里,横七竖八躺着三个人……若算上傅也脚下的,应是四个人。
      或者说,是四具尸体。

      血水顺着雨水淌到陆允珩脚边,猩红加上淡蓝混杂出奇怪的紫红液体,空气中浮动浓烈的铁锈味。

      陆允珩的视线重新回到傅也身上,傅也没有打伞,雨水溅在他四周却奇异地消失了,升腾起如梦似幻的雾气。也是受到雾气影响,他的头发、衣衫湿漉漉的,勾勒出青年人竹节般笔挺精壮的身躯,玄色衣襟增添不少裂口,隐隐透出血迹,有鲜血顺着左臂淌下,一路滑落到握剑的手掌中,滑落到妖异白剑的剑尖。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胚、灾星,就是个太岁神,他克死了他的师傅、他的……”
      陆允珩脑子里突然回响起那筑基弟子说的话。

      修仙界素来奉行弱肉强食,杀几个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傅也周身如此浓郁的杀意化形……他倒也是第一次见。

      陆允珩抬步朝傅也走去。
      傅也再次敛下眼睛,手腕微转,悄悄把剑锋藏在身后。

      陆允珩每走一步,傅也的身子紧绷一分。

      最终,陆允珩停在傅也面前,将头顶破破烂烂的伞分给他一半。
      “终于找到你了,没事吧?”陆允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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