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粥》忆尚意

2、渝都

　　兜兜转转，渝都还是那个渝都。

　　“空袭，小心！”敌人轰炸机的嗡鸣声一如往常般到来，打破了短暂的安宁。
　　元都在掩体下蜷缩着，不敢弄出半分动静，以至于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时，他几乎快由于过度紧张而晕厥过去。等身后的人说话时，他才骤然发送下来。
　　“你跑来干什么，这任务和你无关不知道吗！”柳渝此时怒火中烧，要不是他早上专门绕道去了一趟临时医院，差点没发现元都这家伙跑来出任务的事！
　　元都抿了抿唇，愧疚但又有底气地说：“缺人，反正我伤又不重，顶上来怎么了？”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像砂纸擦过一样，让柳渝心疼又不知所措。柳渝沉默了，这次的任务是转移日军重点打击区域下的百姓，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他不舍得让元都去冒这个险，可现实往往与想法背道而驰。
　　“下一次冲锋是什么时候？”元都问，打断了柳渝的思绪。
　　“十分钟后，日军绕城一周。”柳渝一直在心里掐着表，日军的行为无非是带来威慑并造成更大的伤亡，却成了他们宝贵的机会。“元都，要是不打仗了，你去哪？”
　　柳渝问的是一个可能无法保证前提条件的问题，但元都仍然想用最坚定的语气回答：“带上我爹，回家！”
　　柳渝思绪飘忽，他想起了以前的元都还只是个托父亲的权势走后门入伍的少爷兵，那会儿他和别人一样瞧不起元都这类人。可等元父牺牲后，元都性情大变，骨子里那种不要命的拼劲深深吸引了他。
　　等真正深入了解后，柳渝早已无法自拔。他们不仅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灵魂也彼此契合。
　　柳渝心里的钟很准，他知道该行动了。“元都，我会和你一起回家。”
　　元都挤出了多天压迫以来一个不太好看却又最发自心底的笑，他想，幸好，这世上还有柳渝陪着他。
　　是的，是该行动了，哪怕牺牲掉只有一次的生命，也要......

　　“也要为那份至高无上的事业贡献微薄之力。”
　　重庆抗战纪念博物馆内，解说员激昂的语调回荡在人们心中。
　　角落里的元都忽然就哭了，无声无形的痛充斥在他的胸膛，酸胀感不断。
　　柳渝弯腰替他擦拭去眼泪，贴心地帮他挡住旁人的目光，“说好在家不出门的，结果还是被你缠来了，喉咙还疼吗？”
　　元都的病情时好时坏的，昨天晚上突然就发了烧，今早才退，差点让柳渝想取消掉假期所有的行程。
　　“来这里很有意义......”元都嗓子疼的厉害，勉强挤出几个字。
　　柳渝知道，元都这是放不下前尘往事，可他又何尝不是呢？说出来谁相信，这世间真有轮回之说。上辈子的不平，这辈子倒是得到了成全。
　　他们执行任务期间碰上了狡诈阴险的敌机，专门飞回来进行杀人游戏，元都为了保护无辜稚子，被炸得面目全非。那一瞬间，柳渝有如天崩地裂。
　　他嘶喊着，渴求元都不要睡过去，可回应他的，只有流不尽的血。
　　元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带我回家吧，哥......”

　　世间没有尽善尽美，轮回是老天爷赐下的好事，却也公平地让元都患有先天性肺病，仿佛要照应上一世他被炮弹伤到气管这件事一样。
　　“明天我们就回南京，想好下午去哪了吗？”柳渝拉过元都的手暖着。
　　元都想了想重庆好玩的地方说：“去坐下有轨电车吧，听说李子坝站点在居民楼下面。”他说两句就咳起来，柳渝忙给他顺气，并把随身携带的水壶给他。
　　元都心情忽然就舒畅了，有柳渝这样一等一的贴心男友，实乃人生幸事。
　　到了李子坝站点后，耳边就热闹了起来。居民楼的烟火气四溢，元都就喜欢这种风景。
　　他握住了柳渝的手说：“柳站长，这辈子我跟你了，记得带我回家啊！”
　　他们握住彼此，就是抓住了全世界，得到了那人间清欢与三分胜意。
　　渝都永远在，永远是国人的渝都！

作者有话说

　　这疆土不可少一分一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