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福尔摩斯》妈的养鱼养一条死一条

3、推理方法

　　第二天的大中点，我准时抵达了贝克街221B，福尔摩斯早已在公寓楼前前等候了。
　　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那女人一头银白色的卷发直披到腰间。
　　‘‘亲爱的华生，这是我们的房东哈德森太太。’’福尔摩斯看见我过来，就向我介绍道。
　　哈德森太太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紫色的虹膜，脸上画着蓝红黄三色具有火箭元素的眼影，暗红色的口红凸显出她丰满的嘴唇，她的左臂机械肢没有覆盖仿生皮肤，露出暗蓝色的涂装，缝隙里透露出红色的装饰光。
　　现在的医疗美容技术足以让有钱人拥有任何一副面孔，而且到死时都是他们想要的模样。
　　站在她旁边的福尔摩斯则穿着黑色卫衣和灰色卫裤，卫衣的各个边沿都有变化着颜色的彩灯线，正面的的柔性显示屏上还不停地切换着着时下流行的全息动画《粉色金龟子》中主角金龟子克莱恩的各种图案。福尔摩斯戴着兜帽，脸上带了一个刻着白色花纹的黑色金属面具。真是潮流的装扮，和那天在垃圾堆里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我凭借着他露出眼睛周围的那一小片苍白的皮肤和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才勉强认出来他。
　　‘‘很高兴见到你，华生先生，’’哈德森太太笑着对我说，‘‘租房的事项我们在之前的全息聊天中都已经讨论完成了，你们参观完房间就自行签订合同吧，那我也就不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再见。’’说完她便脚步生风地离去了。
　　我看着哈德森太太离去的窈窕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
　　‘‘你喜欢她，她很漂亮，是不是？’’福尔摩斯走到我边上，说，他压低了声音，‘‘我悄悄告诉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她的岁数可能大你两倍还不止。’’
　　被轻易地看穿了想法，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没什么好害羞的，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话里带着笑意，‘‘走吧，我们进去亲身参观参观咱们的新公寓。’’
　　哈德森太太的套房位于B栋楼的221层，在高攀电梯里，福尔摩斯摘掉了他的面具和兜帽，露出他那一张苍白的、并不完美的脸庞和淡棕色的蓬乱头发。那个铁质面具在他手里很快缩成一个小方块，被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高攀电梯的壁是高清钢化玻璃制的，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那永恒的夜空下繁华的永夜城，等电梯升得足够高，就可以看见天上飞快划过的计程机，货运机，客运机和巡逻机上面的各色提示灯。
　　到了221B，福尔摩斯带我走遍了整个套房。这套房子有两间舒适的卧室和一间敞亮的起居室组成 ，起居室连着开放式厨房，还有着巨大的高透落地窗，窗外的永夜城景色一览无余。套房正如福尔摩斯所形容的那样，装修讲究，设施齐全，无论从哪方面讲，这套房子都十分完美，尤其是在我们合租之后，房租分摊，价格就更美好了。我马上在智脑里签下了合同。
　　当然，我们还需要各自置办我们的东西，在公寓门口准备分别时，我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嘿，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职业、经历，还有我的端号的。’’
　　‘‘我一直就等着你问我呢，’’福尔摩斯说，他已经戴上了兜帽和面具，我只能看见他那双蓝眼睛微微地眯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天你穿着的那身大衣上的编码——D1MKF931770。然后我从那件大衣的材质看出来它一定是军队产品，但又不属于最前线的军人，因为它的材质不是当下军队的明星耐磨材质复合石墨管烯。
　　再看这件大衣的袖口领口以及下方收边处，都是具有一定密封防尘功能的，尤其是袖口还配备了折叠手套，又因为它并不是很厚，透气性不错，说明了这件大衣是向温度较热，空气沙尘多的地区发放的，现在在打仗的这样的地区也就只有中东了。当然，我单凭这些信息不能就此假定你就不是前线军人，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你是军队的一员。
　　再然后就是你的耳朵了，你的耳朵内侧上下都有压痕和磨损的痕迹，我也知道现在的仿生皮肤发展到了哪一步，如果不是真正的经历了长久的磨擦和按压，绝对不可能对它造成这么明显的痕迹——当然不排除你是一个穷鬼，用的是劣质的仿生皮肤，所以我就此按下不表。
　　之后我又观察你的鞋子和裤子，它们并不是劣质货。还有你的机械肢，动作流畅，误差极小，明显也是中高端的品牌，再加上您那头打理得当的头发，还有小斯坦福这个商人愿意和你交往而且态度还不错，所以我就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是个穷人。既然你不是个穷人，那么就说明你耳朵上仿生皮肤的磨损就是因为长久佩戴口罩造成的。
　　而前线的士兵佩戴的都是全包裹的头盔，这种头盔并不会在耳朵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士兵们也没有长久佩戴口罩的需要，所以我就可以肯定您不是前线的人。脖子处的仿生皮肤也没有任何磨损或晒伤的痕迹——您不是户外工作，再加上您有一些驼背——说明要长期从事精细技术工作，又需要长久佩戴口罩——您的呼吸气会影响到您的工作又或者您惧怕空气中的灰尘。而且您是能支付得起高端仿生皮肤和机械肢的人，那么符合上述所以条件的战地职业就只有一个——军医。’’
　　‘‘天呐，太厉害了!’’福尔摩斯口若悬河地讲着，我听得目瞪口呆，在他短暂的停顿中，我惊叹道，‘‘那我的姓氏呢？还有我的籍贯在永夜城，我的住院医院是在永夜城南郊圣玛丽医院，你是怎么晓得的？我简直无法想象!’’
　　福尔摩斯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继续说：‘‘接下来的这些其实反倒是最简单的。最该点名的就是你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很巧，我在南郊圣玛丽医院住过院，他们家的消毒水是劣质的，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记着。
　　永夜城作为首都，它的医院费用是全国最贵的，其他大城市的中心医院费用和永夜城郊区医院的费用几乎大致相同，但您却选择永夜城郊区的医院，那原因肯定只有一个——就是你的籍贯在永夜城，军队给你的补贴优惠自然也在永夜城。所以你选择在永夜城住院。而永夜城的人都有个普遍的毛病，那就是玻璃肺。看您的面色，显然就是有些尘肺病的迹象，再加上您既然全天戴口罩都会得这个病，那更说明了您的玻璃肺，所以我就能非常肯定地确定您是永夜城本地人。
　　至于您的姓氏，那可就更不用说了。记得我刚刚说的您大衣上的编号———D1MKF931770，而您又是永夜城本地人，永夜城本地人的编号都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姓氏的前六位会以三十二进制的形式记入编号。将D、1、M、K、F、9分别由三十二进制转化为十进制，就是13、1、20、19、15、9，在字母表里就是w、a、t、s、o、n。watson，也就是您的姓氏，华生先生。
　　至于您的端号，那就是我自己编写的程序的功劳了。我的程序能感应周边人的智脑，小斯坦福的端号我早已知道，那么离我最近的另一个人就是你了。’’
　　‘‘简直不可置信!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全都看出来了?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慢慢地晃了晃我的脑袋，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而且他还是个裸人，没有加装智脑!
　　福尔摩斯得意洋洋地接受我的赞美，又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继续说:‘‘还有，您难道不觉得我关于你尘肺病的分析太单薄了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些。’’
　　‘‘那现在到您来分析了，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努力地思索着，绞尽脑汁地想着尘肺病的症状，‘‘......皮肤苍白，泪沟较深......还是你闻到道了，呃，肺康宁的药味?’’
　　‘‘很幽默!华生先生，’’福尔摩斯大笑起来，但并没有嘲笑的意味，他说道，‘‘肺康宁这种小药片怎么会留下人的鼻子能闻到的药味呢？’’
　　我摊开手，说道:‘‘好吧，算我输了。所以，福尔摩斯先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再简单不过了，是您的思考方向出了问题，我既不看您的脸庞，也没闻您的气味。’’福尔摩斯微笑着说，‘‘结合我上述的分析，你应该晓得，我已经知道您是一位军医，并且不在前线工作。所以您看您的身上没有行动不方便之处，智力也不见得出了问题，但您却被遣离了战场，这就说明您一定得了某种短时间难以治愈的疾病，再加上您在永夜城区内依旧戴着口罩，所以这疾病一定与您的呼吸有关。更何况我又能找到您是永夜城本地人的线索，就知道了您玻璃肺的体质——那么结果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哦!’’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随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赢了!’’
　　我们接着一路走，一路聊，一直到了车站才分开去各自的居所整理行李。

　　当晚我预约的货运公司就把我的所有行李给送进了贝克街221B里。我的行李并不多，还有货运机器人送货和安放，很快就解决了，但福尔摩斯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他一定要自己亲自细心的把自己的设备一件件的搬上来，谁都不许碰，这让他花了足足五天的功夫，才置办好所有东西。
　　一切都安排妥善后，我们逐渐安定了下来，也慢慢地开始熟悉起这个新环境了。
　　福尔摩斯确实是一个随性、不难相处的人，总体来说还算是沉静。但他的作息十分混乱，经过我几天的观察，他对时间的概念好像是线性的，而不是周期性的，24小时制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累了才会去睡觉，完全不在乎黑夜和白天。他还时常突然消失，有的时候我干脆一周都见不着他。哈德森太太来做客的时候告诉我，他大概是又泡在实验室解剖室装配室或者图书馆里不眠不休了。
　　他工作兴致旺盛的时候，一整个人就像是着了火，高负荷地不停运作，看得我都胆战心惊。但他也有疲惫无力的时候，一到这时候，他就长久的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像个等身仿真玩偶似的，一整天都沉默不语，那双蓝眼睛里充满了失魂落魄的神情。我以我医生的专业眼光来看，他手上的那些针孔肯定不止来源于试验他自己发明的药剂，应该有一大部分还来源于注入精神药品。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对他本人的兴趣和对他生活的好奇心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日益加深了，我决定更加深入地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