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21、不能戳穿的心事

　　众恒的案子丢了企划组又开始紧急备战茂盛的投标，晴悦这几天也是忙得连轴转，陈满江每天三个电话雷打不动，中午十二点打个电话问她吃饭了没，下午下班问她有空吃饭没，晚上十点问她休息了没，晴悦长期孤身一人突然很不适应这种频繁的问候，却又难以克服对这种关心的贪恋，女人这种动物，果然还是适合于被爱。
　　好容易熬到了周末，周六晴悦睡到自然醒，关秦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才开机啊，工作的人还关机，二十四小时待机这个道理进公司人事部培训没有教你啊”
　　晴悦不敢顶嘴，编了个借口说晚上突然没电了刚起来才发现的。
　　“晚上准备一下和几个老总一起会一会”
　　晴悦很痛恨被老板剥夺周末休息的时间却又不敢反抗，害得下午看个喜剧电影边笑边苦恼，陈满江又打了个电话来凑热闹：“晚上出来吃饭吧，别老是做宅女”
　　“我晚上的时间被万恶的老板给剥夺了”晴悦哭诉。
　　陈满江吃吃地笑：“难免的，人工作了就身不由己了，别郁闷了明天我带你上海洋世界玩去”
　　晴悦呵呵一笑：“你不如直接带我去动物园算了，我是00后”
　　“明天我来接你，去动物园还是海洋世界随你选”
　　“我都不爱去，我要去科技馆”晴悦继续贫。
　　陈满江在电话那头笑得更欢：“随便去哪，只要你肯出来就行”他声音滞了三秒：“我想你了”
　　晴悦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台前，喜剧电影的画面快速闪动，内容她已经没了兴趣，生活远比戏剧丰富多彩，悲喜都不由人掌控。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关秦打来电话：“四十分钟后我到你楼下，这个时间够不够？”
　　晴悦略一盘算，答道：“足够了”
　　事实上她还多出了十分钟看电视，六点过五分的时候准时到楼下等候，关秦瞅了她一眼：“难怪四十分钟就够了”
　　晴悦掏出化妆镜左右看了看：“我觉得还行啊，浓妆艳抹的好麻烦”
　　关秦又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化淡妆确实好些，要是化了浓妆还未必好看”
　　晴悦不敢评判老板的言论，只能干笑着点头。
　　两杯红酒下肚晴悦觉得胸口跟火烧似地，这才想起来今天只吃了一顿肚子现在空空如也，忙勺了碗汤垫垫底，某甲老总笑道：“这个汤女士可以多喝点，蛇汤很补的”
　　晴悦瞅着碗里一团圆圆的肉顿时就没了胃口，勉强喝了两口汤对付关秦又给她使眼色敬酒，无奈只好举杯干喝，四杯下肚晴悦都觉得肚子里的酒水在叮咚作响了，看着盘子里一盘红烧什么肉夹起来就往嘴里送，色香俱佳，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菜啊，挺好吃的”
　　某乙老总答道：“天鹅肉”
　　晴悦马上想到了那句话，旋即大家也想到了，都哈哈大笑，某丙老总说道：“谁那么缺德点个天鹅肉，那在座的不都成了癞蛤蟆了”环视一圈看到了晴悦马上改口道：“女士除外女士除外”
　　晴悦心想癞蛤蟆也认了，填饱肚子不饿死再说。
　　晴悦原本就不太吃荤，这一晚上的野味宴吃得心里腻得慌，尝了两口便放了筷子，关秦问道：“怎么就不吃了？”
　　某甲老总也问道：“今天晚上的菜不合胃口啊？”
　　晴悦忙不迭摇头：“我晚上素来吃得少，今天都算超额了”
　　“好端端的减什么肥啊”某乙说道：“一个个水灵灵的女孩子减肥减成火柴棍似的，一点也不养眼了”
　　“就是，有曲线才好看，该胖的地方要胖该瘦的瘦才叫好身材”其他人附和道。
　　晴悦如坐针毡，因为她明显是该胖的地方没胖的那种，俨然成了减肥很不成功的反面典型，好不容易熬完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饭局，一伙人吵着去桑拿洗浴，晴悦忙找了借口回家，关秦叫住她：“打车回去，别搭黑车，你住的地方太偏不安全”
　　晴悦十分惊讶，没想打关秦竟然细心地观察到她有搭黑车省钱的习惯，旋即笑道：“遵旨”复又问道：“能报销不？”
　　关秦忍不住笑：“实报实销，到时一并算到我的差旅费里面”
　　到家的公车有两站路，晴悦看看表，八点钟还早，正好吃油了路上走走消消食，经过一家卖芭比娃娃的商店，漂亮的芭比娃娃穿着洁白的婚纱睁着迷人的蓝色眸子笑容灿烂，晴悦略有醉意，隔着橱窗的玻璃指着芭比娃娃说：“你丫真是命好，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材还有穿不完的衣服鞋子，女人喜欢你又嫉妒你，都想成为你，汉德勒那个老太婆不忍心看你一人孤零零的还特意造了个男人来匹配你，真是好命”
　　脑子里忽然冒出蔡康永的一句话：“我想成为芭比，那个贱人什么都有”
　　晴悦傻傻地笑，店员走了出来：“小姐有什么需要吗，店里有更多的新款进来看看吧”
　　晴悦忙摆手，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喜欢就买吧”
　　晴悦一回头见关秦正靠着车门站在身后，左手自然地搭在车门上，右手插在裤袋里，蓝色细纹格子衬衫裹不住强壮挺拔的身躯，仍能勾现出魁梧的轮廓，神色深邃而冷峻，身材高大伟岸，晴悦从未像今晚这么觉得他是个很好的衣服架子，终于可以理解姚经理等公司一干人等为他死去活来的原因。
　　晴悦笑着走了过去：“你没去啊？”
　　“不想去”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晴悦哦了一声。
　　“你怎么没有打车回去？”
　　晴悦嘿嘿一笑：“离公交站台不远了，我想省点钱零花”
　　“没听见我说实报实销啊”关秦阴险地笑：“不是这个点的的士票你觉得我会在报销单上签字？”
　　“别介”晴悦求饶：“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啊，五六十的的士票我够吃几顿快餐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关秦不松口晴悦也不敢要求，在路上瞎转都能遇上，还好也有专车送回去，若是让她坐公车报销公交费那她才真是倒霉到了家。
　　“时间还早想不想去酒吧坐坐？”关秦看了看表询问道。
　　“谁请客？”晴悦小心问道。
　　关秦好笑地望着她：“我邀请的自然是我请客，你担心我让你做冤大头啊”
　　晴悦连连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让我请客就在前面的中行门口停一下我好取下钱”
　　关秦看了看她：“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关秦真在中行门口停了下来，晴悦无奈下了车，恼得直想扇自己两大嘴巴，明明晓得关秦是个精明过头的人，自己还不自量力跟他玩起心眼，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少取吧，我喜欢喝洋酒的”关秦强调道。
　　“要不您就把我押酒吧里头得了，我在那打工还债”
　　车子停在了“遗失的心”门口，周末人比较多，关秦还是选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视线可以包揽整个舞台，一首不知名的钢琴曲奏起舒缓而优雅，晴悦问道：“今天怎么没人唱歌了？”
　　“这个不固定有时有有时没有”关秦端起红酒：“想不想去唱一首”
　　晴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那会是一时冲动，今天可没这胆”
　　侍者端上来红酒和点心，心型的夹心蛋糕上铺了薄薄一层香草奶油，加上三个鲜红欲滴的樱桃把晴悦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勾了出来，关秦饮了口红酒：“尝尝这里的点心还算可以的”
　　晴悦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小勺进口香甜不腻，直点头赞不绝口。
　　“去唱一首我借你个胆”关秦怂恿道，见晴悦还是不动，关秦继续引诱道：“今天的的士票我还给你报”
　　晴悦倏地扭过头：“车票不能限制日期和时段”
　　“没问题，但仅限一张”
　　晴悦弹了起来：“不许反悔”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有没有想听的歌？”
　　关秦蹙着眉想了想：“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呀这首歌好难唱，唱得不好你不会收回成命吧”晴悦眉毛鼻子拧成一团。
　　“唱得好可以报销两张，不限总额”关秦做了个V的手势。
　　晴悦决定就是吼破嗓子也要上了，由于功利心思太强节奏响起的时候她差点跟不上拍，就算声音存在缺陷，神态还是要学个七八分的，她深情款款地看着关秦，调好声线开口唱道：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叫我牵挂，我的心里没有他”
　　台下掌声一片，不时有人冲她吹口哨举杯，刚走下台就有男士迎了上来邀请她共饮，晴悦笑脸盈盈：“你没听见我刚刚给我男友唱歌表白吗？”
　　关秦已经走了过来，晴悦赶紧补充道：“他以前可是跆拳道教练”
　　男人很识相地快步走开，关秦讶道：“跟他说了什么那家伙看我跟怪物似地”
　　“我说你是前任散打冠军”
　　“为什么不是现任？”
　　晴悦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这装扮怎么看都是退役后的成功人士，说你是现任没那气势人家不能信”
　　关秦笑着坐了下来，晴悦赶紧趁热打铁：“唱的怎么样，值不值得两张不限额的的士票？”
　　“火候不够，只能报一张”关秦竖起食指。
　　晴悦指了指眼睛：“眼神能不能加点分？”
　　关秦呛了口酒，翻着白眼瞪着晴悦，晴悦忙噤了声可怜巴巴地看着关秦，关秦干咳了两声：“要我再减一张你是不是得跟我拼命了？”
　　“那我可不敢，两张的士票还是抵不上工作重要，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没有多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音乐，各自想着心事。陈满江打了电话过来，说了两句便挂了，关秦忽然说道：“众恒三期我不打算争取了”
　　晴悦一口蛋糕哽在喉咙里，关秦复说道：“我原以为他会为你做点牺牲”
　　晴悦严词正色：“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必解释，我没想到会怎样”关秦说道：“不过你以后也可以松口气了，这次本来也是帮华城牵线搭桥赚点中间差价，以后跟众恒合作的机会也不会很多了”
　　晴悦很不情愿继续这个话题，合作关系的破裂好像成了她工作失败的一个证据，更可悲的是她和他的感情也一败涂地：“我有点事想回去了”她掏钱买单，侍者走了过来见着关秦忙行礼，关秦抬了抬眉侍者会意离开，他回身看了眼发呆的情悦：“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反正的士费可以报销就不必劳烦你了”晴悦背起包大步流星往外走。
　　的士车没等到，关秦的车开了过来：“别犟了，赶紧上车”
　　晴悦气呼呼地关上车门：“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众恒二期的投标没有合作成功都是因为我？”
　　“什么你们，有谁说过什么？”关秦一脸严肃。
　　“没什么”晴悦拂了拂额发，托着腮望着车外。
　　“我没想把工作和私事混为一谈，你不要误会”关秦解释道。
　　“是我从来都不想把工作和私事混为一谈”晴悦情绪低落：“而且我跟他真的没什么，连私事都不算”
　　气氛有些尴尬，关秦旋开音乐，放的正是《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关秦幽幽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心里留点纪念就足够了”
　　晴悦心想，这年头谁没有点故事，更何况是像关秦这样的成功人士，只怕是他的感情世界比一般人还要丰富多彩，这首歌可正是他一段逝去感情的纪念。
　　下了电梯掏出钥匙开门陈满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还在酒吧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到家门口了”
　　“那就好，早点休息”
　　他的温情给了晴悦稍许安慰，在孤独的感情世界里聊作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