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2、五百次的回眸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高原，我的脖子都快扭断了怎么还是没有能够遇见你呢。
　　一整晚沈晴悦翻来覆去睡不着，往事交替上演将她原本疲惫的身体折磨得更加不堪，一上班恶性循环就开始了，强睁着熊猫眼呵欠连天，同事辛勤拿文件路过，冲她挤眉弄眼：“昨晚夜生活够丰富啊”
　　晴悦切了一声：“别乱说毁坏我名节”
　　“哟，你还想在公司立贞洁牌坊啊”辛勤扫了一圈经理室觉得安全，顺势坐了下来：“给你介绍个对象”
　　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工资却越来越少，这个五百多平米的空间里拥挤了太多人的梦想和希望，一个个逼仄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拒绝过多接触，加上森严的公司制度的约束，笑谈几乎成了一种奢望，而最可怕的就是人与人之间习惯性的冷漠。
　　辛勤很乐于打破这种沉闷，当然愿意配合的为数不多，所以沈晴悦成了她的朋友。
　　晴悦撇过头继续做事，辛勤拿手肘推她：“说真的，条件不错，留美硕士”
　　“这么好的你怎么不自己留着，还舍得让给我”
　　“身高不够嘛，你知道我的要求比较高，不像你”
　　辛勤的个头高，净身高一米六八，海拔不高的男人是绝对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的。
　　晴悦笑着扇她，两个人压着声闹成一团。
　　“去不去啊，去的话我给人家电话”辛勤问道。
　　“不去，留学的跟我犯冲”
　　“你脑子被门挤过了”辛勤毒舌道：“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苏睿旸值得你有这么久的后遗症吗”
　　“不是因为他”晴悦否认。
　　“你少来，这男的条件不错见见再说，反正今天周末有时间顺便还蹭顿饭吃呢”辛勤促狭一笑。
　　“万一那男的要求AA呢”
　　“那你直接端汤泼他脸上”辛勤十分痛恨小气男：“这种小男人还出来相什么亲啊，回家断了奶再说”
　　看到辛勤义愤填膺的样子晴悦一直觉得在她漫漫相亲生涯中肯定遇到过这样的极品男，生活远比戏剧精彩多了。
　　尽管万般无奈下了班晴悦还是硬着头皮去赴约，见面地点在离公司不远的西餐厅，餐厅是晴悦选的，她不喜欢和陌生男人尤其是相亲对象去吃中餐，一道一道菜边吃边等太费时间，没有话题的时候更加尴尬，吃不完浪费又不符合晴悦的生活习惯，西餐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工序简单费时少，要是谈得来还可以点杯咖啡慢慢唠，高雅有情调，不合适吃完了赶紧走人，节约时间和金钱。晴悦听着舒缓的音乐心里在想，自己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呢，第一回见面就惦记给人家省钱。
　　晴悦看了看表八点一刻，对方迟到了十五分钟，百无聊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餐厅里突然放起熟悉的旋律，晴悦还记得歌名，玛利亚凯利的“HATEU”，苏睿旸离开的时候这首歌曾经多次让她泪流满面，如今再听仅剩下欣赏而已了。
　　苏睿旸，不过从她生命中消失了三年而已，偶尔想起来也只剩下一些不连贯的片段。
　　苏睿旸是沈晴悦高中同学瞿晖的室友，晴悦读的师大和苏睿旸他们的学校隔路相望，瞿晖老是纠结寝室一帮人赖着要和晴悦的室友搞联谊寝室，大家一块出去吃喝玩乐好不自在，大一那年的时光晴悦就是在对高原漫漫无际的思念和没心没肺的快乐交织的情绪中度过的。
　　“你好，请问是沈小姐吗，对不起我来晚了，下班高峰有点堵”一个男人笑盈盈地坐在了对面。
　　晴悦收回神，微笑道：“没关系，我先点了我那份你不介意吧”
　　高强度的工作教会她要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和时间，等人和等饭两者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男人一愣，扶了扶眼镜：“不介意不介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邹海，刚从美国回来”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在美国攻读的是经济学硕士”
　　晴悦礼貌地笑，只瞥了一眼就在心里给邹海打了个分数，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像极了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体型适中个头大概一米七左右，唯一值得骄傲的留学经历她却不屑一顾，第一次见面还迟到，六十分勉强及格。
　　这个勉强及格的成绩多少受了某人的牵连，罪魁祸首便是苏睿旸。
　　“沈小姐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国贸”
　　“专业不错，只可惜国内的教学质量不行，为什么没考虑去国外深造一下？”
　　沈晴悦觉得他像是出国留学的中介，耐着性子回答他：“我这人胆小英语不好适应能力差，到国外很难混。”
　　“不能这么说，这些能力都可以培养和锻炼的”邹海开始循循劝导：“国内很多家庭在孩子读小学的时候就送出国去那的确不太科学，但是念完了大学再出国深造是个很好的选择，那时候成年了有了成熟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正好留学见见世面同时也弥补知识上的缺憾，回国才能有好的发展”
　　这番话和记忆中的几乎完美重合在一起，只不过当晴悦说自己胆小适应不了时苏睿旸眼中带有明显的不屑，而不像邹海掩藏得那么好，看来对于某些人来说出国留学是很有必要的。
　　晴悦用力地用刀子锯牛排，割得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邹海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国外见闻，自我陶醉，想到苏睿旸晴悦连礼貌的笑容都不想给了，只想尽快结束了赶紧回家，看看肥皂剧愉悦一下心情。
　　由于多次的相亲经验，晴悦很好地控制了局面，九点钟的时候结束了这次会面，邹海要她的手机号码，晴悦装成小女人姿态嗲嗲地说：“我打给你吧”。
　　邹海相当受用，显然他没有明白话里的真正含义。
　　晴悦加快了脚步想赶上最后一班回去的公车，身边传来喇叭声，她扭头一看公司销售部A区的陈经理正笑着跟她打招呼：“晴悦去哪啊，和我们一起去钱柜K歌吧？”
　　晴悦快速扫了一眼车内，副驾驶位置上是陈经理的美女助理丁萌萌，后座上坐着公关部赵经理和她的顶头上司销售部C区的姚经理，公司重磅级的美女都云集在车上了，自己再插足进去就像是丑小鸭掉进了天鹅湖，天生就是用来对比的，她笑着摇摇头：“不了今天有点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周末的大好时光就是用来狂欢的，年纪轻轻的老惦记回家休息干什么呀”丁萌萌娇滴滴的声音柔媚入骨，晴悦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的莺莺燕燕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兰蔻今年主推的护肤品，DIOR什么款的香水够诱人，香奈儿新款的高级时装，晴悦真想把耳朵塞起来，手不小心触到了赵经理的手提包，PRADA童话世界仙女彩绘系列，她一直很喜欢这款设计，那垂着头长发飘逸的小女孩让她想到了自己无忧的童年。
　　这个城市是个不夜城，九点的夜生活还有些早可钱柜门口已经停满了车，陈经理绕了个大圈才找到停车位，三位美女忙在下车前补好妆，仪态优雅地跟着他进了包厢，推门一看，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与公司往来的客户，某日化公司的常总一见着丁萌萌就乐开了花，吵吵着要唱千年等一回。
　　晴悦选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三大美女扎进了人堆里自然就没有人分神注意她，肥猫常拉着丁萌萌唱起了糊涂的爱，女声还可以男声简直让人疯狂，晴悦绞着手指忍受折磨，包间里乌烟瘴气，浓烈的烟味熏得她眼泪直流，悄悄退出来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那辆熟悉的奥迪A8又映入眼帘，晴悦缓步走进细细端详，车驾中控台放了一只镀金小牛，牛两角弯弯昂首挺立，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晴悦属牛，所以偏爱牛的饰物，她想车主肯定喜欢炒股所以特意摆只牛天天瞧着，企盼日日有牛市。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晴悦吓了一跳认出了来人，正是A8的司机，她尴尬地摆摆手：“没事，就是觉得这个牛的摆件挺好看的”
　　“这可是老板的吉祥物”男人笑道。
　　问题已经涌到了嘴边，晴悦有想马上说出来的冲动，她压抑了一下情绪，问道：“请问你的老板姓什么？”
　　后面三个字被身后传来的喊声淹没得彻彻底底：“老于，杨总他们喝高了赶紧来帮忙”
　　老于应了声跟着跑了进去，晴悦还在原地痴痴地站了一会才进去，快走到包厢门口听到身后闹哄哄的声音，晴悦回头又看到了那张侧脸，尽管周围灯光迷离昏暗，她还是看清楚了，那种熟悉的亲切感让她心跳骤停，他醉醺醺地将手搭在老于的肩上，老于搀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晴悦迈开脚步想要追过去，脑子里却猛地跳出刚刚那句话，她苦笑着摇头，人家明明说了是杨总，怎么可能是高原呢，他现在应该还在矿区守着他那方小小的办公室，用他的敏感和自卑拒她于千里之外。
　　太美好的东西她总是留不住，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比如高原，比如他们之间美好却无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