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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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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湘漓不想见光,拉上了窗帘,纪凛雾上前,推开了窗户,也让她重见天光。
“今天好点了吗?”她问。
“好点了。”莫湘漓笑了笑,“只是,我不想治疗了,化疗很痛苦。”
莫湘漓的头发被剃掉了,不是别人,是她自己,与其看着头发慢慢掉光,还不如来个痛快。
纪凛雾瞳孔微缩,心里一阵阵酸涩。
“别花钱了,我想去洱海看一看,等你放假,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只要有希望就要坚持治疗,纪凛雾不想让她放弃。但是什么也没说,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里,烂在肚里。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谢谢你,纪凛雾。”莫湘漓笑盈盈的。
三天后,她们来到了机场,机场人很多,各个朝气蓬勃,欢声笑语。太阳高高的照着,夏天,微风拂过,别有一番情趣。
几个泡泡迎面而来,风筝在天上跳舞,□□在卖气球,热腾腾的面新鲜出锅。世界到处是勃勃生机。
看到这样的世界,莫湘漓其实很舍不得,纪凛雾拉起了她的手,“答应我别放弃,在洱海,也要按时吃药,困了就休息。”
“好。”
云南洱海是真的很美。纪凛雾看到后,伸出双臂大喊了一声:“洱海,我来啦。”
海边的酒店风景是真的不错,还可以站在阳台上看外面。在沙滩还可以吹风喝椰子汁。她们住的房间整体是灰色布局,床很软,纪凛雾很稀罕。
她们的对面有一颗椰子树,沙滩上还有玩耍的孩童,以及爬上来的螃蟹,刚爬上来就被人抓走了。
一些人戴着墨镜,穿着泳衣,在阳光下热舞。纪凛雾看的眼睛发光。
订好房间后,纪凛雾反而是很积极的拉着师虞顷出去。她头发掉光了,戴着帽子,也没有换泳衣。路过的人纷纷议论着她们。
有几个言行不当的小伙子张口就说了一句:“神经病吧。”
莫湘漓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不要冲动。
纪凛雾回头,破口大骂,附近的人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
“我朋友她不是神经病,她只是生病了!”
这句话一出来,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莫湘漓神情平淡,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她的胳膊上还有伤口和淤青的痕迹。淤青久久未能消散。腿上也有伤痕。看起来并不完美。
“嘴巴能不能积点德!”纪凛雾越说越哽咽,最后带着哭腔,声音也小了下来:“积点德。”
她拉着莫湘漓,头也不回坚定的向前走着。
深处的洱海真是仙境,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彼此。
“莫湘漓。”她看着滚动的大海,“不能受委屈。”
“我可能真是个怪人。”莫湘漓自嘲着。
纪凛雾看着她的双眸说:“不是的,你只是生病了,你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这次的洱海旅行其实并不愉快,虽然纪凛雾回击了他们,但是两个人都心有余悸。
第二天晚上,她们躺在仰卧椅上,吹着海风,喝着椰子汁,没有人来打扰她们。
她的时间不多了,纪凛雾说得对,她不应该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出自己的样子。今天,她换上了泳衣,露出了伤痕,她跷着腿,看起来心情状态都很好。
纪凛雾很开心,夜晚的星星很亮很亮,海风很舒服,大海的波浪也很静心。
“纪凛雾。”她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纪凛雾破涕为笑。
“记得去我家里的枕头下看。”
“好啊。”
第三天,她带着莫湘漓玩冲浪,莫湘漓小心翼翼的,在快到岸上的时候,她倒了下去,身上都湿了,纪凛雾哈哈大笑,然后扶起了莫湘漓。
中午,纪凛雾出去买饭,示意莫湘漓吃药,这药是在吃饭前喝的,她没喝,她看着手里的小白粒,眼神黯淡,想都没想,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纪凛雾回来后,看到了杯子里仅剩的水和打开的药盒,眼睛弯弯的,“不错呢,喝了药。”
她拆开包装,莫湘漓满眼惊喜,“肯德基!”
“对啊。”她递给莫湘漓汉堡和冰可乐,“汉堡,可乐,薯条,鸡腿还有鸡肉圈和球。”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莫湘漓说:“看着海景吃着肯德基,真是不错呢。”
“是啊。”纪凛雾叉着腰,“你要好起来,以后跟着姐有吃有喝。”
“好啊。”
洱海很大,大到要用一生去逛完,纪凛雾和莫湘漓捡着贝壳,串了起来。不过纪凛雾比莫湘漓胖一些,需要的贝壳多。
莫湘漓忍着笑又给她加了一块,不一会儿,一串精美的贝壳项链就出现在纪凛雾眼前,除了硌得慌,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两个女生,什么也没干,硬是花了不少钱,来过洱海,莫湘漓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打开手机,拍完照,想给杨宁兰发过去,她的奶奶唯一的心愿就是她开心。
现在好了,她来过海边了,她从小就向往的地方。
她刚要发过去,却忘了,杨宁兰已经去世很久了。
她沉浸在这个环境中,沉浸到忘记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三天的旅行很快结束,两个人上了飞机,还进了包厢,猜拳时,莫湘漓一直输,被弹了好几个耳光,纪凛雾哈哈大笑。
游戏结束后,纪凛雾眯了一会儿,莫湘漓看着大气层,听着歌。是一如既往的《春泥》。听着听着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来,人浑然不知。
下了飞机后,莫湘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纪凛雾以为她是晕飞机,叫了几遍她的名字后,都没有反应。
纪凛雾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一些善良的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赶了过来。并且掺杂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们。
“怎么回事?”路人问。
“我朋友晕倒了。”
一旁的阿姨连忙掏出手机,“我帮你叫救护车,姑娘先别着急。”
“谢谢阿姨。”
莫湘漓被推到了手术室,纪凛雾在焦急的等着,刚才她被推过来的路上,纪凛雾一手汗。
以前杨宁兰在手术室的时候,她其实想感同身受的,但是并没有那么强烈,当自己在乎的她在手术室时,才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安,看着那红灯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也知道了莫湘漓面对杨宁兰的死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现在的她像是失魂了一样,脸色苍白的坐在医院冰凉的凳子上。
当那盏红灯灭了后,纪凛雾立马上前。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也只是暂时的,她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脱离生命危险就好…”纪凛雾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下午。纪凛雾回学校报道。莫湘漓孤独的躺在病床上,阳光晒着她,窗帘被吹了起来,是一阵微风。
清扬。纪凛雾抱着书走在书廊,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朋友问了一句:“洱海好玩吗?”
“好玩啊,主要是有朋友陪伴。”
“嘁嘁嘁。”
下午太忙了,晚上纪凛雾才来到医院。因为她不能及时医院给莫湘漓送饭,所以雇了一个人给她送饭。
这人送的很早,18:30就把饭送到了病房,师虞顷还在睡着。
她开心的开了门,莫湘漓还没醒,叫了几遍名字也没有动静。次日凌晨,师虞顷在睡梦中去世。
医生摇了摇头,无奈的说:“病人没有想要活着的念头,我感受不到她顽强的生命力。”
谁也不知道,一个喜欢向日葵的姑娘,死在了最热烈的盛夏,那个凌晨,格外的亮,外面鸟语花香,就连风中都带着泥土的香味。
纪凛雾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莫湘漓。
他们一家都好命苦啊,上天要不停带走他们。
她一个人呆呆的走在那个墙上,那个有少女婉转的歌声的夜晚,还历历在目。
这个盛夏,充满生的季节,却迎来了少女的死亡。
6月6日,夏至,却格外的酸涩,不知道的是,纪凛雾要用多少个夜晚来释怀。
她走到了地下室,莫湘漓家里,这小房子虽然装修过,但仍然很潮,她颤抖着手拿开枕头,她甚至能想到是什么,枕头下是绿色的一张卡和一封信。
她把枕头放回原处,埋头痛哭。半晌,才有勇气打开这封遗书,少女的字有力量,但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看。
信的内容是——
展信佳。
你好啊,我是莫湘漓,一个命运多桀的少女。
这封信是我的独白。
我原本出生在很幸福的家庭中。但是因为父亲的误入歧途,自此,我的生活看不到光亮。
我不相信人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会选择自尽。
纪凛雾,很幸运遇见你,可是不幸的是,你遇见了我。
纸上有几滴眼泪,黑色字体也模糊起来。
师虞顷,19岁,生于北方,喜欢南方的海,有一颗坚强的心,早逝。
纪凛雾忍着痛留言: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上,愿你下辈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