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破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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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一趟恒云泽，战神殿吧。”
无郁眨了眨眼，稍加思索，道：“可以。”
荼安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开口试探道：“真的，能回去？你……不怕我趁机逃走？”
“怕啊。所以，有条件的。”无郁笑道。
说罢，无郁抬手，随手解下了束发的细长金带，乌发散落。
无郁将发带捏在指尖，往上举了举，道：“得委屈兄长一下了。”
说着就拿起发带在自己瓷白的腕上松松绕了两圈，随后抬眸看向荼安，伸出另一只手——意图再明显不过。
荼安嘴角抽动，心道：“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但却还是在无郁直勾勾的笑意中乖乖伸出手——毕竟自己要回战神殿的要求确实动机不纯。
他实在没想到无郁能如此爽快地答应，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不抱希望的。
心中隐隐不安，荼安又挑挑眉，开口道：“你真的要陪我去……恒云泽？战神殿？”
“不问问为什么？”
无郁一边轻轻捏住荼安的手腕，一边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绕着发带。
闻言头也不抬，轻飘飘道：“不问。”
话音落下，手里的发带也缠好了，无郁默声念诀，那金色发带顿时散发出缕缕金光，缠绵在两人手腕间。
荼安正瞧着这发带出神，那边无郁又开口了。
“对了，兄长。”
“我用这发带，封了你的灵脉。”
闻言，荼安猛地抬头，正欲手心聚灵，却发现果真如无郁所言。
空有一身汹涌澎湃的法力，却像被封进了一团密不透风的棉花里，生生被四面的柔软化去。
“只是暂时的。”
荼安放弃挣扎，无奈之下轻轻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可以拒绝我的。”
他虽不知要在转瞬之间动用法力，灌输在一条不到半指宽的发带上来封住他人灵脉，需要多么深厚的修为和存量可怕的法力，但看无郁信手拈来的模样，想必这种程度的法力损害对无郁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想到这儿，他不禁深深看了眼前人一眼，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表情，却让荼安汗毛直竖。
“兄长只要乖一点，怎样都可以。”
那人森森笑道。
荼安不做理会，垂下眼皮，平静道：“走吧。”
说罢便起身迈出步伐，刚走两步手臂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拦住，荼安皱眉，朝着力量的源头看去——
无郁的手腕被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拉起，垂在半空中，衣袖滑落至臂弯，露出半截劲瘦有力的小臂，正仰头盯着荼安，像是一直在等他回头。
荼安看了看两人手腕间拉扯着的不容置疑的束缚，抬眸又对上无郁一双明亮的眼睛，淡淡开口道：“不走吗？”
“走！”
无郁嘻笑一声，兔子一般站起身，语调轻快。
两人一前一后紧挨着出了小木屋。
荼安下意识往里间窗外的草地上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无郁的反应，见无郁出门并无异色，刚悄悄放下心来，无郁就顿住了步伐。
荼安心下一紧，状似不经意道：“怎么了？”
身旁无郁缓缓转过身，盯着荼安的双眼，开口道：“差点忘了。”
荼安正欲继续道忘了什么，下一刻，覆眼的白色缎带就夺走了他的大半光明。
“现在可以走了。”
紧接着，他感觉到无郁牵起了那只与他发带用发带相连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他往前走去。
荼安默不作声撇了撇嘴角。
好吧，滴水不漏。
……
耳畔呼啸的风声渐小，细碎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起来。
该是出了煌玉泽了吧。
荼安正心想着，身旁无郁的声音传来。
“兄长，我帮你取下覆眼，准备好了吗。”
荼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大片光芒猛然间穿透眼皮，饶是提前闭上了眼，荼安此刻也有些被光芒刺的皱眉。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看清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
是煌玉泽与恒云泽边境交界。
一边是奇花异果、姹紫嫣红与遍地苍绿交相辉映，小兽小妖在丛林间忽隐忽现；一边是祥云流转，雪山圣水，肃穆圣洁，赤顶白鹤振翅天际又倏忽降落。
两派截然不同的景象仅一层泛着金光的“囹圄结界”之隔，实在瑰丽无比。
荼安猛然觉得，这场景竟无比熟悉。
“兄长，记得这里吗？”无郁偏头问道，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
记得。
是那时，他初次将无郁送来煌玉泽木屋的路上，无郁还不知荼安要带他去哪里。
少年郎悄悄拉着身前兄长翻飞的衣袖，还以为未被身前之人发现。见了这副瑰丽之景，少年愣愣道：“兄长，好漂亮。”
“不记得。”
荼安垂眸，面无表情道。
身边无郁没有接话，荼安则垂眸出神之间注意到了二人脚下，无郁所御之剑——一柄质地光亮的水墨纹岫玉剑，剑柄纯银，剑格中央笔画粗拙又稚嫩地纹了一朵五瓣荼蘼花。
“这柄剑，是“诀忧”吗……”荼安缓缓开口。
“是少霆，送你的吗？”
荼安胸口堵塞，嗓音有些颤抖，他偏头，等着无郁的回应。
无郁眸光微暗，唇线微抿，道：“是。”
“你既然杀了他，怎么还肯用他送你的剑。”
“还嫌这剑所造的杀孽不够多么。”
荼安几乎是压抑着低吼出来的。
听罢，无郁惨然一笑，亦偏过头来，与荼安四目相对。
“是啊。”
“这岫玉剑稀罕的很，我为什么不用。”
荼安心口一滞，大脑嗡鸣。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几日，实在太大意了。
无郁虽对他温和嬉笑，有求必应，连恒云泽都肯陪着他回来，可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无情无念、天生狠辣的魔头。
就比如，他曾用昔日视他为挚友的率真少年赠与他的剑，亲手屠了这少年，甚至又屠了为这少年的死肝肠寸断的一对父母。
就比如，他重生之后，仍然用着这柄沾满了故人鲜血的剑，而毫无波澜。
太大意了。
离焱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一切——这孩子，不能活。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无郁还没有疯魔到弑神、屠人。
想到这里，荼安反倒心下稍安。
起码现在无需猜疑多虑了。无论无郁因何重生，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再杀他一次。
且这次，要让无郁没有机会再重生。
想到此，荼安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不再看无郁。
远望着前方不断接近的渺渺仙京，他面色淡然的开口道：“要到了。”
……
下降之前，无郁施法隐去了两人的身形。
自从荼安没有接上先前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而是气势陡然下转地说了一句“要到了”之后，两人就没有再交流。
“诀忧”被稳稳停在了离地三尺的半空中，无郁沉默着虚扶了一下荼安的手臂，示意他两人腕间的羁绊。
荼安了然，他反手握住无郁的小臂，凌空越下，停在地面，立刻迈开了步伐。
无郁像是被荼安突然的触碰晃了一下心神，落地之后，任由荼安反握着他走动。
两人并肩而行，荼安带着无郁视若无睹地穿过一座座或巍峨高耸、或精巧绝伦、或祥云围绕、或亭台水榭的各式宫殿，路过一个个身长玉立、昂首执剑的仙君、妖娆婀娜、手持花篮的仙娥。
最后，拐进了一条挤在两座宫殿之间，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巷子里。
无郁皱眉看着两侧朴素低矮的建筑，越走越窄的小巷，疑惑开口道：“我记得，战神殿不是这个方向。”
“哦，搬家了。搬很久了。”荼安并不看他，脚下不停。
“为什么？”
“原来的宫殿太大了，住不过来，闲置着也是浪费。”
无郁这下更疑惑了，他挑挑眉，道：“怎会住不过来？从前你殿中仙侍众多……”
“到了。”
两人停下步伐。
无郁顺着荼安的目光望去，本就皱着的眉头这下皱得更深了——极不起眼的一间水泥灰的朴素“宫殿”，殿门紧闭，匾额上的“战神殿”三字都蒙了一层灰尘，右上角挂着硕大一张蛛网，就差一只缓慢爬行的蜘蛛了。
“走吧，进去。”荼安迈出一步，又回头冲着无郁道：“里面应该是没人的，但还是别推门进了。”
“有个穿墙口令——金碧辉煌战神殿，默念三次，就能进了。”
无郁挑眉挑的更高了，一字一句重复道：“金碧，辉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小破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