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原淡

7、第七章

　　江衍走到陆景曦跟前，她想要安慰，但是最后欲言又止。
　　陆景曦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似是在询问，或者说是确认：“阿衍，是苏加列掳走了你们，对吗？”
　　江衍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医院了。然后，就听到了阿染昏迷不醒的消息。”
　　两人都很痛苦。这件事，犹如一把狠厉的刀子，直直地戳入心脏。而受了伤的心，又怎么会不痛呢。
　　陆染到现在还在病房中，虽然醒了，但是没有任何意识。她的心一阵阵揪痛，笑她笨，笨的令人心疼。她们两人只是朋友，缘何做到如此地步。
　　江衍轻手轻脚走到病床前，手中紧捏着那根红绳。
　　“阿染，你快醒来好不好。”话语中带着轻微的抽噎声，她不忍心吵醒熟睡之人。
　　“都是因为我。如果……如果不是我，哥哥他们第一个找到的人就会是你了。我也希望，先被找到的那个人是你呀。”
　　“阿衍……”在门外站了很久的陆景曦打断了江衍的话。
　　“这并不是你的错。”陆景曦轻拍着江衍的肩，安慰道：“谢意会找到办法的，我们也应该相信阿衍，她舍不得……”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江林榆走到了病房里，对陆景曦点点头。
　　“二哥。”江林榆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等到许久，江衍停止了抽噎。江林榆伸手替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安慰道：“你伤心难过，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心痛的。”
　　走廊里，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医院里的寂静。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陆景曦心底生出一股烦躁感，挂掉了电话。可是很快，电话又响了。
　　电话声连续响起好几次，似乎一定要等到接通了才肯罢休。
　　陆景曦忍无可忍，接过电话，却在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总，真是好久不见呀，有没有想我。怎么样，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苏加列！当初在A市，我就应该直接解决了你这个麻烦。”
　　“这不是多亏了陆大总裁，我这条小命才能活到现在。这份礼物，就当做是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了。”苏加列话中带着嘲讽，觉得今日总算是将所受的耻辱还回去了。
　　电话的一头传来苏加列得逞的笑声：“你也别想着凭借这通电话进行追踪。你，是永远不会找到我的。”
　　“苏加列，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罢休。”此刻，不可遏制的愤怒与恨意占据着他的内心。
　　“哥。”病房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微弱到，陆景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哥。”
　　不！确实是陆染的声音，他没有听错。陆景曦欣喜若狂地抛下电话，来到了病房里。
　　床上之人刚要起身，就被陆景曦拦住了。
　　“哥，你回来了。”
　　“嗯。”陆景曦垂下眼帘，声音都和缓了许多。“前几日刚回来。”
　　“怎么没有见到阿衍？”她的心里还是很担心，毕竟，江衍的安全对她是很重要的。
　　“刚被她哥带走了，她也很担心你。”知道陆染想要知道什么，陆景曦也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哥，你不会怪我吧。”陆染的双眼正好与陆景曦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不说也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难受的。
　　“我不愿让任何人受到牵连，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陆景曦深深地感受到了，此刻她的骨子里，透着倔强。以前并不能轻易地察觉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等到察觉出来时，已经……
　　是呀，这是他最爱的妹妹呀。他心疼，懂事，聪明，不会让人操太多的心。他拼命地工作，一手创建盛言集团，只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可以好好的，一生无忧。可是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呢。
　　陆染竭力想要坐起来，陆景曦不忍心再劝阻她。只好让陆染倚靠在床头又替她盖好被子。
　　陆染缓缓垂下眼眸，随后又阖上了眼。许久都没有动静。
　　今日的天格外阴沉。
　　陆景曦在一旁等待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希望，这个早晨，太阳可以冲破地平线的束缚，再次升到地平线上。
　　陆景曦一整夜都未休息。恐惧仍然在攻击着他的心，恨意在支配着他的理智。
　　江衍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却没有踏入病房，而是选择了离开。
　　昨夜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她很想问陆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可以舍弃生的机会。
　　但她说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会如此。
　　心里的痛苦折磨着她，那些无法言语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她努力地去撕破心底的硬壳，却还是找不到答案。
　　天，也变得如此无情和反常。哗啦哗啦地下着倾盆大雨，冲刷着这世间的一切肮脏与不堪。
　　雨水混杂着泪水滑落，落在秋日的地平线上。这一日的太阳，格外不开心，始终将身影隐没在地平线下。
　　雨，打落在窗户上，散落成一道扭曲的线。等到雨晴了之后，已经是第三日了。
　　谢意走了进来，将一盒药递给了陆景曦。
　　“CN7，国际研制出的抑制V—891的药剂。初步分析，阿染体内残留的药物，在很大程度上是V—891的改良版。”谢意停了下来，在等待陆景曦的选择。
　　陆景曦看了一眼谢意手中的药，“等阿染醒来了，我无权替她做决定。”
　　谢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药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陆景曦看着还在熟睡的陆染，心中五味陈杂。她总是睡不安稳，就连在梦中，也是眉头紧锁。
　　陆景曦伸手，想要帮陆染舒展一下眉头。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陆染在梦中醒来。
　　“哥，我想……”陆染欲言又止。
　　陆景曦：“我知道，你想见她。但是，阿衍……她的情绪和状态也不是很好。”
　　“阿染。”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染将目光移至门外。
　　陆景曦见状，走出了房间。
　　江衍看着病床上的陆染，心中泛起挥之不去的酸涩。
　　如果感情有味道，那一定是你吃了一瓣橘子，但它是酸涩的，无论你吃多少颗糖，都不会觉得甘甜。
　　江衍很小心地抱着陆染，好不容易将泪水强忍了下来，却在这一刻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陆染轻拍江衍的后背，“阿衍，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
　　她的声音传到江衍的心里，温柔却不失坚毅。
　　她始终想不明白，不懂得陆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她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陆染知道江衍在想什么。“当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有了十分在意的人，那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许是陆染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真的累了，江衍趴在床边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泪水流过的痕迹。
　　“小傻子呀。”陆染垂下眼眸，在江衍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很轻，如蜻蜓点水般，刚刚好，不会惊扰到她。
　　江林榆和谢意清楚地看到，陆染的眼中是泛着光的。
　　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无论何时，什么时候，那双眼都是平静的，不会掀起任何波澜。不，也许并不是。那是，只为一人而动的星辰大海。如地平线上的行星，始终围绕着它的恒星转动。
　　夕阳踩落在地平线上，洒落了满地的橘红，却总也挡不住泛着光的温暖。
　　两人静默地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都心照不宣地离开了。
　　没有人想要打破房间里残留的余温，和那缱绻温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