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桃花》苏无寐

4、清平乐（1）

　　第四章清平乐（1）

　　方效宏的药果然管用，第二天一早，水仙君就醒了，抬着茫然的眼打量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他侧了侧耳，可以听见潺潺的水声，清脆的鸟啼，风过柳梢的声音，以及年轻女子轻哼渔歌的声音。分明有这么多的声音，他却觉得四周安静得宛如世外。

　　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些美妙的声音了？

　　清平一乐，半世逍遥。这也只是一个梦吧！

　　他自嘲地笑笑，支身准备坐起来，不料，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痛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原来他还活着……

　　他低头抚上胸前的伤口，有人救了他。

　　在他发呆之际，船舱的帘子动了动，一个清秀娇小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女子看到他已经醒了，不由得惊喜地笑了起来。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水晚道。

　　男子支身靠在一边，默默地打量着水晚：“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水晚腼腆地笑了笑，端过一碗水给他。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男子朝水晚点了点头：“不知在下现在身在何方？”

　　“这里是南海边上的一个小渔村，要说的话，大概属于隋州吧。”

　　“隋州……”男子垂首低吟了一句，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情绪。

　　不说话的水仙君给水晚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让人不敢亲近，越发像极了孤傲的水仙。水晚一阵黯然，只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公子昏迷了一夜，想必饿了，我出去给你端碗粥来。”说着，水晚便掀帘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水晚就端了一个瓷碗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纯净中透着狡黠，正是水早。

　　“哟，你这么快就醒了啊！”水早一下子蹦到水仙君的面前，笑嘻嘻地望着他，小船儿耐不住摇晃了一下，险些将水晚手中的粥倒出来。“啧啧，果真是个美男子。”水早轻轻晃了晃脑袋，惹来水晚一声轻叱。

　　“有什么关系！”水早吐了吐舌头，蹲到他的面前，问：“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叫水早，早晚的早，她是我的姐姐水晚。你叫什么？”

　　水仙君明显被水早的举止惊了一惊，好半饷才接上话道：“在下……流光，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原来水仙君的名字叫流光，水早笑着点了点头：“好名字。”

　　这时，水晚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清粥递到流光手上，笑道：“好了，公子，先喝碗粥吧。”

　　“多谢。”流光接了过来。

　　“真是的，说话这么生分干嘛？流光，我直接叫你流光了！你不介意吧？”水早有些不耐地看着客气来客气去的水晚和流光两人，最后看着流光。

　　流光迟疑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姑娘随意便好。”

　　“那你也不用姑娘姑娘地叫了，叫早儿吧。”

　　“……好。”

　　水晚来不及阻止，一场称谓问题大讨论就这么结束了。水晚叹了口气，转身取了药去煎，只留下水早和流光两人在船舱里大眼瞪小眼。

　　静默……

　　不爱说话的美男多么无聊啊！水早撅着嘴，百无聊赖地欣赏着一幅美男喝粥图。好吧，她决定打破这讨厌的静默！

　　“呐，流光，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被人砍成这样掉到水里？”某人开始找话说。

　　“我是京城人士，受人陷害追杀至此。”言简意赅的美男回答。

　　完了，果然是仇人追杀！这下可不妙了！水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无济于事，毕竟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啊！水早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地问道：“谁啊？”

　　流光喝粥的动作顿了一顿，垂下眼睑，淡淡道：“……我三哥。”

　　“……”贵胄子弟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连亲弟弟都害！

　　水早想起了她本家的那对兄嫂，忍不住义愤填膺，却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她的脑袋转了好几圈，才问出了一个傻了吧唧的问题：“你满双十了吗？”

　　问完水早就后悔了。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问人家年龄做什么？水早的面颊微微红了红，幸好船舱中比较昏暗，看不出什么来。

　　流光也楞了一下，随即微微扬了扬唇角：“流光今年十九。”

　　这下换水早楞住了，水仙君果然是水仙君，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是俊美清朗得不像话！

　　“怎么了？”流光见水早没了声音，禁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水早尴尬地撇开了头好一会儿，她才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流光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水早。

　　“哦，你喝完了！”水早回神指了指流光手中的空碗，把它接了过来。“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流光连忙道：“不，不用了。”

　　水早也不勉强：“那好吧，你休息一下，我去请方大夫来给你换药。”说着，便转身钻出了船舱。

　　船又摇晃了几下，像是有人跳到了岸上。

　　船尾飘来一阵淡淡的药香，是水晚正在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