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瓷】放弃你》要说什么

3、喜欢

　　瓷开车带着俄去到了他家。
　　今天俄来找他谈事，结束后俄说想去放松放松，瓷便带着他去了一个清吧。
　　瓷其实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人际关系和工作，他才不愿意去吵闹且混乱的地方。
　　他也直接对俄说过他的这一想法，所以俄和瓷单独聚时从来不去夜店类似的场所。不过就算他不说的也不会带他去，毕竟就瓷身上散发的气质，根本不适合那里，他感觉带他去了都玷污他了。
　　俄对去清吧没有一点意见。
　　瓷知道俄的德性，肯定要喝很多，所以他就没沾酒精，点了杯饮料，毕竟就算俄没醉开车也算酒驾，只能他来开车。
　　俄的确喝了不少，也的确没有醉。
　　瓷打开了自家的门，让俄先进去。
　　瓷也有些记不清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y城就住在他家的了，只记得俄在自家的客房住了很多次，感觉那个固定的客房都快成他的卧室了。
　　瓷关上门后先是去自己卧室换了睡衣，然后走进厨房洗了手给俄做醒酒汤。
　　时间也不早了，他做了个比较简单的，没几分钟就端到了俄住的客房。
　　俄开门看到他端着东西的时候吓了一下，连忙接过：“你怎么……”
　　“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喝了醒酒汤会舒服些，趁热喝。”
　　俄感受着手中端着的碗传来的热度，垂头看着眼前人。
　　瓷身着黑底细白条纹的两件套睡衣，他的长发散了下来，右边较长的鬓发与其融合，左边全都别在可耳后，露出完整流畅的脸部线条。他像是急着干某事，都没有摘掉左耳上的五角星耳坠，现在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着光。
　　冰冷且漂亮。
　　一般来说，左脸和右嘴角这两个部位皆长了颗淡痣会使人看上去有些许妩媚，可他却因为这张脸硬生生显得多了几分薄凉。
　　俄看着他依旧淡漠的眼睛和表情说了声谢谢。
　　瓷：“没什么，你喝了早点睡。”
　　俄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卧室把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
　　“瓷。”
　　瓷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后：“嗯？”
　　卧室中没有开灯，夜色将其占满，只有客厅的灯光传进来，勉强将站在其内的俄照清。
　　俄高挑的身形半明半暗，被照耀的银灰发异常闪亮。他深深地低着头，让瓷看不清神情。
　　瓷听到他问：“我以后也能喝到你做醒酒汤吗？”
　　“如果我有时间，你想的话一直都可以。”
　　瓷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传入了俄的耳中。
　　他咬了咬下唇，没有下一步动作。
　　瓷觉得他还要对他说些什么，便没有立马离开。
　　四周寂静，没人开口，有的仅是空调运作的声音。
　　瓷和俄隔了五六米的样子，他站在客厅的白炽灯下，那双异瞳被照的发亮。
　　俄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而后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紧了又紧。
　　像是在给自己无声地打气。
　　“我……”
　　低低的一字，甚至有些不像他的声音。
　　在静谧的环境中，瓷听得一清二楚，他轻咬嘴唇，感觉俄接下来要对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俄听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懊恼至极。
　　说话啊！你都偷偷练习那么多次了，怎么还不敢说出口！
　　出声啊你！怂什么！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封锁住一般，怎么都发不出来。
　　他能明显感觉到瓷的视线，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此时此刻，俄感觉自己像狼狈不堪的败家犬。非常的失败。
　　他很是气急败坏，怎么就说不出口呢！之前那些勇气都去哪了？！
　　白炽灯的灯光落在瓷身上，红黑异瞳安静地看着纹丝不动的俄，长而密的眼睫扇动一下，薄唇翕动，音色轻柔——
　　“晚安。”
　　随后，俄就听到了脚步声。
　　是在离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等，等等……！
　　俄在这一刻忘记了恐惧，下意识抬头。
　　慌乱中，他看见瓷清瘦的背影，看见瓷黑色的长发，看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一切都与几十年前重合，就像那天他离开他家一样。
　　等等……等等！
　　或许是因为几十年前的那次他也没有表达出自己的心，所以即使他知道瓷这次不是离开，但依旧与那日一样害怕，心跳加速。
　　俄想都没想就跑出卧室。
　　当年他知道瓷与他父亲分手时是开心的，但当瓷要离开他们时，他又非常的惊慌，因为他知道这一别便是许多年不再相见。
　　那时苏想完全控制瓷，让瓷成为他的傀儡。瓷肯定是不愿意的，两人大吵了一架，关系开始恶化，后来他们越吵越厉害，都到了摔东西的地步。俄有一次见他们吵架的情景，都不敢相信这是平时会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瓷。
　　两年后，两人彻底断交，苏撤去了对瓷公司的帮助，想让瓷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知道他都是靠他才走到今天的。结果瓷才不在意这些，单干就单干，谁怕谁！
　　也是苏撤去自己人力的那天，瓷完全离开了他家。
　　瓷收拾了自己最后的东西，穿着简约的便服拖着行李箱迈出了大门。
　　门外的世界满是光，相反别墅内却有些阴暗。
　　俄记得自己当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哭了出来。
　　瓷对苏家里的16个孩子都算好，那天在家的除了俄外都围着他让他不要走。瓷没说什么，看着这些最多到他肩膀的小孩们，只是像以前一样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
　　之后他还走到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俄身边，俄发育的比较快，已经到他的耳朵了。
　　俄不敢去看他，怕一见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想哭，所以一直微低头看着地板。
　　瓷也温柔地摸了下他的头。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俄闷闷地问。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让瓷留下。
　　瓷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没有听出他真正的情绪。他只是看着他说：“一定会的。”
　　而后没再多说一个字，便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大门。
　　俄最后还是闻声抬起了头。紫藤萝色的双眼早就布满了泪光，瓷的背影在他视线中模糊。在瓷踏出这座别墅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本说那天绝对要向瓷诉说自己的心意，结果看到瓷时话又哽在了喉间，最终只能藏在了心中。
　　［一定会的。］
　　几十年后，俄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终于等来了这个“一定会的”。
　　那年没能力留住你，这次一定要说出自己的心。错过这次机会，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没可能再鼓起勇气了。
　　他不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留下两个遗憾！
　　没几步他就到了瓷身后，捏住了瓷黑色的衣角。
　　瓷停住了脚步，侧过身，抬头对上了他那双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紫眸。
　　瓷愣住了。这双眼睛，和他太像了。
　　他都没仔细观察过他，都没发现，他已经和他像到了这种程度。
　　瓷曾经告诉过俄他不喜欢苏了，但那只是谎言。他直到现在都还是忘不了苏的好。
　　约莫是心虚，瓷垂下眼帘，不再看俄。右手大拇指指甲陷入右手掌，心里五味杂陈。
　　四周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俄闭了闭眼，脑海中都是瓷那个下雨天对他笑的样子。很是温柔，对他伸出手，像是黑暗中的唯一一抹光。
　　“跟我走吧。”
　　他说。
　　当时风的温度俄至今都记还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终于找回了声音。
　　他盯着瓷乌黑的发顶。
　　“求你听我把话说完。”
　　这次他不想逃避了。
　　他要直面自己的心。
　　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眼前的人。
　　哪怕被拒绝也好。
　　那张微笑的脸再次浮现出来，与咫尺的黑发男人重叠。
　　当年的风好像又吹过、雨好像又下起。
　　“我……”
　　“我…我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瓷听到这句，蓦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情绪中剥离出来，震惊重新挤满了他的全身。
　　他完全没想到俄对他会有这种感情，他以为俄对他最多就是亲情而已。
　　他下意识抬头，四目再次相对：“什……”
　　“听我讲完。”俄看着他呆住的样子，打断了他。
　　“……”瓷看着他，说，“你醉了。”
　　“我今晚是喝了不少，但我脑子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俄现在平静了很多，眼中的只剩坚定。
　　在说出前面那句话后，他摆脱了一切紧张和恐惧。
　　“我喜欢你。”
　　“你和我父亲相爱过，你不接受我正常。毕竟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谬，谁会答应前夫，哦不，前男友儿子的告白呢。”
　　“是我我也感觉离谱，不会答应。”
　　瓷：“……”
　　“但是——”
　　“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这份心意也在心里藏了很久。”
　　明明前一秒才鼓起了勇气，可说着说着又害羞起来，他再次低下头，红着脸将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感情全然吐露出来。
　　或许是习惯了冷淡，瓷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就是面无表情，根本猜不到他是什么情绪、在想什么。
　　俄也不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他一开始以为瓷会全程冷着脸，结果居然还有“震惊”，他已经很惊喜了。
　　他继续说：“我想把这份感情压下去，可我做不到。”
　　“在这期间，我不知一次告诉过自己这样不行，告诉过自己你是我的……但就是阻止不了它继续膨大。”
　　“当时我就有想过向你告白，但我发现你还喜欢苏，我就把这份心意强行藏在了心底。”
　　“……”瓷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直到前不久有次我喝醉了，发酒疯说要给你打电话问你点事，说起来还要感谢白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其实已经不喜欢苏了，也不会有今天这个机会。”
　　“……”
　　“那之后我开始思考我该不该告诉你我喜欢你，在多个难眠的夜晚后，我决定还是要告诉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告诉你，我一直没想出来但在今晚我就突然想通了，我觉得我就应该这个时候告诉你，一刻都不能等。”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事。”
　　“……”瓷定定地看着他。
　　俄说完这句话后，闭眼抬头吸了一口气，随后再一次对上了瓷的视线。
　　他刚才把头低得很深，瓷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也没注意到他的脸红，只是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
　　俄整个脸颊脸绯红一片，嘴角稍微紧绷，看着眼前人的脸，这次早已没了刚开始时的胆量，有些口吃：“我，我喜欢…欢，你。”
　　到后面声音小得不成样。
　　瓷没有反应，在心里默想，更耳熟了。
　　这句话配上这个语气，他想起来他在哪里听过了。
　　说起来，那也是个夜晚。苏拽着他的衣角、红着脸、结巴着说出了这四个字。
　　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
　　不同的大概就是，当时他也慌乱的红起了脸，而现在却是一脸平静。
　　瓷望着这张极其相似的脸，有些恍惚，或许是因为太想苏，他一时间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几年，分不清他面对的到底是谁。
　　怎么和苏一样，明明看起来那么高大勇猛的一个人表白时却那么胆小。
　　俄绯红着脸，眼里充实着忐忑，期待又害怕地等着他的答复。
　　瓷张了张嘴，指甲更深地扎进肉里，就像那年他面对苏一般。
　　但不同的是，当年是紧张与激动，而现在，只有心虚。
　　“你就放心说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俄抓了抓自己的后颈，在瓷开口前说，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你要是拒绝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你想让我现在从你眼前消失，我就立马卷铺盖zou……”
　　“好啊。”
　　俄猛然睁大了双眼，怔在了原地：“什……么…？”
　　瓷莞尔着看着他。
　　那天，青年在风声中笑着给予面前那个伟岸的男人回答——
　　今日他又笑着说出了这两个字——“好啊。”
　　却早已没了昔日的兴奋。
　　俄没想到瓷给答应了，他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要是是瓷，这种情况也会拒绝对方。他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早就为此想好了一段说辞。
　　但瓷却答应他了，这是他没预想到的情况，他一时竟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回应。
　　喜悦占据了俄全身，他欣喜若狂地裂开了笑，一下子抱住了眼前的黑发男人。
　　几十年前，苏听到瓷的回复后，也激动的笑起来抱住了瓷。
　　全都是那么的类似。
　　这一刻，跨越几十年时间的两个场景重叠了。
　　瓷感受着俄身上熟悉的感觉和温度，一瞬间有点将两人混淆，有些分不清和他紧贴着的人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片刻，俄的声音就把他拉了回来，让他知道他抱着的并不是苏。
　　“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你能答应我，我以为你会决绝呢。”
　　音调中的激动与愉悦根本藏不住，清脆的少年音略带磁性，很是好听。
　　这是俄和苏除了性格外，唯一不像的地方。
　　他终究不是他。
　　苏早就死了。
　　瓷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俄的告白，非常懊悔，他刚刚疯了吧，怎么就答应他了？
　　瓷对俄有的就是友情和亲情，一丁点爱情都没有，他认为自己不能耽误俄便推开了俄，想着和他解释清楚。可抬起头对上俄的视线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解释的话也卡在了嘴边。
　　俄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笑半点都不掺假，声音也像蜜一般：
　　“既然你答应我了，那我们就要永远在一起。”
　　“……”
　　听着俄的话、看着俄的表情，瓷突然有些不忍心。要是现在就是和他说清楚，这家伙得有多难过。
　　*
　　就在他最后抱完瓷后，冷静了下来，整个脸都又红了几分。他不太清楚现在要怎么和瓷相处，毕竟瓷已经从暗恋对象变成了男朋友。
　　俄根本不敢看瓷，他扭过头，半天结巴着憋出一句话：“就，就…我…我先去，去睡觉了……你，…晚安。”
　　话落便僵硬地走进了客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站在漆黑的卧室内，低头靠着门，刘海垂下遮住他半张脸，剩余的下半张脸线条锋利流畅，他紧绷着嘴角。
　　不一会俄便听到了瓷离去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崩溃似的滑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脸，小声骂自己：“俄，你现在就像个懦夫，像个逃兵……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
　　不过还好……瓷答应他了。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到床上，偶然还能听到两声鸟叫。
　　俄靠门坐在地上，手从脸上拿下抱住了膝，他把头埋在双臂中，只留银灰色的头发在外。
　　还好，瓷答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