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瓷】放弃你》要说什么

2、“不喜欢。”

　　俄最终还是把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人丢一次就好了怎么可能再丢第二次。
　　天穹之下，阴云满布，高楼上的大多数人家已陷入沉睡，只有些许还亮着灯，亮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俄下了车，身上染上夜色。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通过开着的车门，俯视着后座另一旁的黑发男人。
　　瓷已经靠着车窗安静的睡了过去，及肩下的鬓发随着微歪的头落下，左耳上的黄色五角星耳坠贴着脸完全露了出来，在此刻异常显眼。
　　俄打着伞站在雨中，冷风吹过他的衣摆、他的银灰发。
　　雨水打击伞面发出的响声震动着他的鼓膜。
　　那双紫瞳暗淡，看不出神情。
　　靠窗的男人一动不动，低扎的黑色长发垂在背后，漂亮的脸上的表情平静，好似睡得很沉。
　　俄轻抿嘴唇，不过顷刻，就轻轻关上了车门。
　　瓷全然被隔绝，漆黑的车窗上映出俄面无表情的脸。
　　他侧过身，语气如常：“那我先走了，替我和瓷说声谢谢。”
　　“怎么不感谢我？我还送你了呢。”京把头探出车窗，开玩笑地问他。
　　“也谢谢你送了我。”
　　京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语气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你小子，赶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了，你的心意我自然会传达给瓷。”
　　不等俄再开口，京就把头伸了回去，留下一句“走了”便开车扬长而去。
　　俄看着车离去的方向，脑海里满是瓷，但又紧接着想到了瓷十几分钟前问他地址时犹豫的样子。
　　“……”
　　他握伞的手紧了几分，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又用了些力。
　　啊……糟透了。
　　雨水无止境般敲击地面，冷风不断刮过他的身体。
　　一切都，糟透了。
　　……
　　是一道逆耳的鸣笛声叫醒了他。
　　“有没有点素质？！你站那里让人怎么进去！”
　　俄眼睫轻扇一下，转过了头，接着就被刺眼的两道灯光刺的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他勉强看清从窗户探出头来的是个大叔，满脸气愤。
　　“你踏马还不让？！是聋子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旁边：“抱歉。”
　　大叔消停了，把头伸了回去，开着车进了小区。经过俄旁边时还吐槽道：“看起来长得帅帅的，人品怎么就这么不行。”
　　虽然声音不大，但由于没有窗户的隔绝，他听得一清二楚。
　　“……”
　　俄一直盯着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拐角，才收回了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凉意满腹。虽然大叔脾气暴躁了点，但也的确是他的问题，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大叔，经过他那么一骂，让自己冷静了很多。
　　*
　　那晚，俄躺在自己一次都没有来过的冷清的卧室内，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瓷并不喜欢他。有“他是苏的儿子，苏是瓷的前男友”这层身份在，再加上他观察到瓷的表现，瓷喜欢他的可能性简直就是飞蛾扑火不切实际。他猜测瓷对他最多也就是同情心和情怀，所以才会在今晚对他说“跟我走吧”。
　　他妈的，他当时居然还妄想着可能是瓷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情，现在想起来就好笑，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多明显啊，他应该早点察觉到才对，现在回想起来明明有那么多轨迹可寻，瓷还是喜欢他爹，喜欢那个已经死了的苏！
　　……
　　瓷怎么可能喜欢他。
　　哈，真够悲催。
　　俄眼前浮现出瓷和苏在一起的幸福画面，他的心又抽疼起来，死死咬住下唇。
　　死去的白月光吗，永远不败的存在吗。
　　他喜欢瓷，这是他从很早之前就不能被人窥探的秘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有些忘了，是上初中还是高中来着？他只记得当年知道瓷和苏在一起时震惊和绝望，也是从那时起，他把自己的心意一直埋藏到了心底、冰封进雪地。他再也不幻想着与瓷告白。
　　俄当天晚上就烧毁了他写的所有信。他本来是打算写够99封就一起寄给瓷的。
　　俄很早就听说含蓄的东方人喜欢用书信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意。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太胆怯，不敢直接说出口，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不过也好，他以后再也不用为“写怎么样的话才会让瓷喜欢”而感到烦恼了。哈，整整省了五十多封信的笔墨，真好。
　　俄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哭了，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边烧边哭，飘上来的黑烟熏着他的眼睛，他那时还觉得丢人，强行憋着不发出声音。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瓷和苏分手的时候他是有些许高兴的。他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瓷就会不喜欢苏了，但结果却恰恰相反。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瓷依旧忘不掉那个伟岸的男人。
　　瓷和苏牵手漫步在街边的画面渐渐出现在俄的脑海中。
　　他当时和乌并排走在两人后面，乌还笑着对他说，哥，爸爸和瓷哥哥还真是般配啊。
　　俄当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想起来，他不屑的“切”了声，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想让这画面从自己脑子里消失。
　　烦死，才不要和他告白。
　　这辈子都不要。
　　俄辗转难测，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这辈子都不告诉瓷。
　　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瓷这辈子都会喜欢他，哪怕一点点。
　　所以他才不要明知会被拒绝还去丢这个人！
　　*
　　那之后，俄伪装了自己。他和瓷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们成了朋友，但也止步于朋友。
　　他们一有时间就会聚一聚，聊聊两家公司以后的发展，再聊一聊日常。无比的惬意，俄都想让时间暂停在这一瞬。
　　联合国的会议他们也会一起去一起回来。众人看着他们极速上升的关系，尤其是美和他的那帮兄弟，默默的把他们两归为了一类。
　　也是从那之后，瓷没有再在俄面前流露出对苏的一丝怀念和伤感。他一开始以为瓷和他一样是在装，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喜欢苏，但时间一长，瓷的种种表现让他也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瓷真的还喜欢苏吗？
　　俄的心也跟着这份猜疑悸动起来，分明之前说一辈子都不向瓷告白的，他现在又有点想了。
　　同时，两家公司的联系也得以愈发紧密，相互扶持，携手共进，发展的蒸蒸日上，让瓷在世界前三强站稳了脚跟。这使世界第一产生了极大威胁感，他不停的给瓷和俄抹黑，想利用舆论来打压两家公司。不过瓷和俄才不在意美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这些谣言都不痛不痒，他们相信明眼人能看清真假，美的这些言论无非就是帮助他们排排内奸。
　　*
　　瓷正在做饭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他放下铁勺让汤先在锅里炖着，拿起了一旁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俄的名字。
　　他微微愣了一下，视线往上移，右上角显示着现在的时间：11：21。
　　这么晚了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瓷带着这样的疑问接通了电话，但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俄的声音。
　　“喂？瓷？”清爽的男音伴随着聒噪的背景音传入他的耳中。
　　瓷的红黑异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确定地问：“白俄？”
　　“啊对，没错，是我。”电话那头很快回复，“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拿俄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吧？”
　　“……”
　　“怎么不说话？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俄喝醉了。”
　　喝醉了？
　　“……”瓷靠着橱柜，柔顺的长发落在案板上，他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节奏感极强的欧美音乐与吵杂声，“那你应该送他回家。”
　　“什么？你说你要来接他？哇，感天动地的友谊！”白俄扭头对沙发角落的俄说，“俄！听到了没有？”
　　手机里传来一阵起哄声，看来人还不少。
　　瓷静了两秒：“……你应该送他回家。”
　　“哎呀开个玩笑嘛，我肯定会送他回家的啦。”
　　“送他回去了给他喝点醒酒汤。”
　　“哇——瓷你人还真是好。”
　　“……”瓷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排骨汤，“谢谢，再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唉唉唉——别急。”白俄急忙阻止，“有事，真有事。”
　　“我没和你们在一个城市。”
　　言外之意，我去不了你们那里。
　　“哎呀，是俄有话要和你说，从刚来就叫嚷着要给你打电话。”白俄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把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些，“具体啥事我也不清楚，你自己问他。”
　　背景音依旧吵杂，笑声、说话声、音乐声以及酒杯碰撞的声音杂在一起直击瓷的鼓膜。
　　他听到白俄叫喊道：“俄，清醒点！瓷的电话！”
　　“嗯……？”俄含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听起来人有点不清醒，“什么？”
　　瓷有些许吃惊，真醉了啊？
　　他还以为是他们一群人玩游戏俄给输了，要接受的惩罚是和他有关的呢。不过也不怪瓷会不信，毕竟俄这家伙继承了苏的酒量，百杯不醉千杯不倒，能喝得很。
　　“俄？”
　　清冷的音调，在乱糟糟的夜店格外明了悦耳，就像黑纸上的一点白。
　　白俄为了让俄能听清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开了免提，因此他们坐在一起的一圈人大多数都听到了瓷的声音。
　　瓷听到电话里又是一阵起哄，微皱了眉头，他对和俄一起的那群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有点烦自己成为被起哄的对象。
　　俄就算现在脑子不太清楚，还是第一时间听了出来。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双紫瞳明明灭灭，不知透露着什么样的情绪。他接过手机关了免提：“瓷？”
　　“嗯，是我。”
　　“你，你等一下。”俄边说边有些摇晃的站起身，从一排腿中挤了出去。
　　瓷听到有人玩笑地喊了一句“这就走了？不让我们也听听你们会说了点啥？”，随后便是大批附和声。
　　俄：“死开。”
　　话落便再不管旁人离开了。
　　瓷感觉电话那边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小，只不过半晌，就基本上完全安静了，他甚至都听到一些风声。
　　瓷给炖汤的锅盖上了锅盖，把火调小：“所以要说什么？”
　　俄感受着风的温度，望着不远处的路灯，灯光下，大大小小的飞蛾在此盘旋。
　　他因为喝了太多酒，就算冷空气包裹了他整个人，脑袋还是不太清醒。
　　现在的天气还算冷，他穿着白色短款棉服，银灰发有段时间没剪，刘海微遮双目，薄唇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俄轻哈一口气，白雾从嘴里飘出。
　　瓷听着他的呼吸声：“怎么不说话？”
　　风拍打着俄的脸。
　　“你……”他半天挤出一个字。
　　“嗯？”
　　“……”
　　喧闹声被紧闭的门隔绝，俄微红着脸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内，夜色将他侵占，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片刻的寂静后，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把积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
　　“你还喜欢苏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多年。
　　他虽然和瓷是好友，但总是捉摸不透这个神秘的东方人，在这个问题上，瓷的种种行为都让他难以猜出正确答案。
　　喜欢？或不喜欢？他经常在两者间徘徊。
　　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一个瓷亲自说出口的答案。
　　于是今晚借着酒劲，终于是说了出来。
　　“……”
　　这次轮到瓷沉默了。
　　俄吞了口口水，握着手机的手都轻微颤抖着。
　　毕竟问自己的“前小妈”是不是还喜欢自己早就死了的爹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这种事他就是不应该关心才对。
　　可他喜欢瓷，这件事就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刺身一半深深地陷进去，既拔不出来也按不到底，给不了他痛快也不让他舒心，就这么硬生生折磨着他。
　　风声不间断，俄都快被吹清醒了。半晌没有得到瓷的回复，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想开口说自己只不过是发酒疯你不要在意就听到——
　　“不喜欢。”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动听，甚至可以说不带丝毫情绪。
　　“我”字哽再喉间，俄给愣住了。
　　虽然外界都传瓷会蛊术，花言巧语把别人骗得死死的，但只要是和瓷稍微有点接触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撒谎，是个淡漠正直的人。
　　俄和瓷相处那么久，当然知道且坚信他的人品。
　　他鼻子被冻的发红，垂下眼睫，喃喃道：“真的？”
　　电话那头没有犹豫，轻“嗯”了声：“真的。”
　　在得到瓷再一次的确认后，俄的心情控制不住的大悦，嘴角扬起了弧度。
　　刺被拔了出来，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他感觉风都没那么冷了。
　　“还有事吗？”
　　“没有了。”俄极力控制声音让听起来还和知道答案前一样。
　　“那我挂了，记得回家了喝点醒酒汤。”
　　“嗯，知道了。”
　　*
　　两人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再提这件事，都当做没有发生。瓷的态度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而俄对瓷的真诚又多了几分。
　　俄现在想对瓷告白的心到达了顶峰，不过他还是不太敢说出口。上次能借酒疯问瓷是不是还喜欢苏已经很不容易，等他次日完全清醒后想起这件事时，他觉得丢死人了。好在瓷说不喜欢，要不然真的不知道再怎么面对他。
　　他醒来没多久后白俄就打来了慰问电话。
　　“喂？我的好兄弟，昨晚睡得还好吗？哎呀，你都不知道你昨晚一个人出去后我有多关心你，毕竟你喝醉了嘛！本来想去找你，但又想了想这是不好的，我不能偷听你和瓷说话是不是？”
　　“我就想着啊你肯定回来会跟我说的，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要不是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说看你打车回家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表面上关心他实际就是想套出他和瓷到底说了些什么。
　　俄翻了个白眼，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