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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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不是生与死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It is when I sit near you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that you don't understand I love you
第一章
民国六年，三月，上海，柯家公寓
“轰隆隆！轰隆隆！”
清晨时分，虎啸狮吼般的雷鸣，把袁乐梅从睡梦中惊醒！一道闪电劈过，雨水便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珠打在屋檐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去，昏沉沉的天，黑压压的乌云势不可挡地汹涌而来。这样灰暗的天气，让她想到了去年在家乡山间的那场大雨，这让她有些不安地蜷缩起身子。
这时候，一双手覆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双瘢痕交错的手，一双充满了苦难的手，却奇迹般地抚平了乐梅心里的不安。
“天还早，再睡会吧。”嘶哑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经历了百年的落地大钟里艰难地转动的齿轮，长满了铁锈，布满了过去所给予的磨难。光是听到这声音就令人猜测这声音的主人必定经历过人生中的困苦，否则怎么会让人在如此简短的话语里听出一丝酸楚来。
“哎，起轩，没想到把你也吵醒了呢，你也再睡会吧。”乐梅转身把头靠在了自己丈夫温暖的胸膛上，闻着丈夫睡衣上若有似无的如梅花般清新的熏香，她轻声呢喃道，“还是那么好闻！”说着，又把头蹭了蹭，惹得自己丈夫说她是属狗的。
一番嬉笑后，在这“叮叮咚咚”的雨声里，闻着梅花般的熏香，乐梅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让她魂牵梦萦的家乡。恍惚间，她好象又踏在了四安村的土地上，一抬头就看到那些交错的乡间小路，蜿蜒曲折地向前延伸着。两旁高大的松树与榆树都伸展着各自的枝叶，交叉纠缠，与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草木盘根错结地生长在一起。她不知不觉地向前走去，不一会蜿蜒的小路逐步汇成一条环绕着山坡的细带，她加快了脚步，一路顺着这条山路奔去，两边的景物飞速地变化着，渐渐地她感觉到头顶上有雪花在飘扬，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变成了冬雪的世界，在这片白茫茫里惟有那山坡高处的一抹红色格外醒目，跑近了看原来是一树林的红梅正开得旺盛，冰冷的大雪也不能掩盖住她们那孤独傲人的姿态，耐人寻味的幽香。在那梅林里，隐约有一对男女的身影显现。她无法控制自己地朝着他们走去，她耳边传来少女和青年悦耳动听的谈话声，那些声音她太过熟悉，太过深刻，她怎么可能忘记。当那少女转过头时，她清晰地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她还梳着两条粗辫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十八岁。
“我姓何，单名一个明字，我叫何明。”听到那依然背对着自己的青年明朗的自我介绍，看到十八岁的自己少女含羞的表情，二十一岁袁乐梅的心里一时间盈满了无可奈何。
她记得那是个一见钟情式的初恋，她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就爱上了他，可惜年轻的恋情在现实面前却只能像昙花一般，虽然美好热烈却无法长久拥有。在那次相约后，她再没见过他，她曾试图找他，可他就像是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三个月后，她为了帮姑爹家还债，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一个被烧毁了面容始终带着面具的男子——柯起轩。
起初，她是怕他的。尤其当他所有的表情都隐没在一张面具后面，时不时地把自己禁锢在一座庭院里。除了他自己他禁止任何人进入这个院子里，特别是她，只要她一靠近那扇黑色的大门，他的眼里就会流露出如困兽一样焦躁的神情，焦虑而带点恐惧。可是当她无意间看到他画的梅花时，她觉得也许这个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因为内心阴暗的人是无法画出这样傲然，这样脱俗的红梅。之后的点点滴滴更让她从内心深处逐渐靠近了那个面容丑陋但内心善良的丈夫。到了现今，她实在是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这样好的丈夫。
如果乐梅现在能清醒过来的话，她或许会满怀感激地看着他丈夫的眼睛，告诉他她有多么幸福。可惜梦里对于往事的追忆，对于那一去不返的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的感慨，让她不自觉地叫出了初恋情人的名字——何明。
当一旁的柯起轩听到这个名字后，他并不如寻常人一样露出嫉妒和猜忌的表情，反而一脸难以言语的愁容。因为他比她的妻子乐梅更了解何明，更清楚那场半途夭折的恋情，甚至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明白何明与乐梅之间的往事纠葛。因为，他就是“何明”。
他那时候初识佳人，一时兴起取的假名，却承载了他与她最美好的时光。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向她倾诉爱意，亲自告诉她他的真名，像西洋人一样亲自向她求婚。可大火吞噬了他的容貌，他只有把对她所有的思念通过纸笔抒发，把无尽的情意都隐藏在那个封闭的园子里，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葬在那个面具的背后。
如果不是之后自家老太太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聘了乐梅给自己冲喜，他这一生或许都要活在嫉羡“何明”的阴影下，嫉妒曾经的自己所拥有的生活与爱情。如果那样，那是多么可怜的人生。
所幸上天又把乐梅赐给了他，他依然爱她，只是她却怕他，虽然现在接受了他，却未必爱他，也许更多的是感激，她爱的也许仍是“何明”。柯起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抚摩着妻子散开的长发，他想告诉她真相，却踌躇不前，毕竟如今在她身边的是柯起轩，而不是“何明”，而他也已经无法把“何明”完整地还给她了，他害怕打碎她珍贵的回忆。
他，害怕给她带来伤害，任何伤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